卡塞爾英靈殿。


    正如它的名字一樣,那是奧丁為了諸神黃昏之日所準備的殿堂,英武的瓦爾基裏們接待所有英靈的亡魂,這些英勇善戰的戰士將日複一日在英靈殿中飲酒習武,不斷提升自己,直至諸神的黃昏降臨之日,奧丁將帶領他們一起迎接滅亡中的新生。


    英靈殿會議廳的四壁上就是描述這段故事的壁畫,近代化的繪製手法和顏料使用,使得這些壁畫在沒有外界人為破壞的情況下,至少可以保持幾百年的鮮豔色澤。


    路明菲當初第一次進入這裏時,一眼就認出壁畫上那個騎著雷霆駿馬,手持世界樹嫩枝的偉岸人影就是奧丁。


    不知道繪製這些壁畫的人是否有幸和她一樣親眼目睹那北歐的鬥神,至少在對神的描繪上繪製者表現出了與現實高度的一致。為凸顯奧丁的主導地位,有一整麵牆都用來描繪這位神明,他鎧甲上的每一道紋路都栩栩如生,周遭的空氣中雷屑紛飛,那支由世界樹嫩枝所製成的岡格尼爾,便如中世紀騎兵所使用的投槍那樣在壁畫中完美複刻,就連座下的斯來普尼爾那八條長腿都與路明菲印象裏的一模一樣。


    這種壁畫出現在卡塞爾學院並非偶然,就像其他的建築裏還有來自印度神話的大羅,毗天,梵皇,人類曆史中流傳多年的神話,最早的原型都來自於龍族曆史的映射,奧丁也是其中之一。學院猜測北歐神話一係中的諸神,都是龍族血裔,但具體的身份未知對應。


    今日的英靈殿中座無虛席,昂熱校長遭到校董會彈劾無法出麵,而校園精英之一獅心會長楚子航遭受血統審查,誰都知道楚子航就是昂熱的替身,如果他沒能度過這個難關,校董會對昂熱的審判就會成真。


    楚子航站在會議廳中央的方形木欄中,麵無表情,這讓他看上去像個重罪的囚犯,即將在正義的法官們麵前被剝的精光,從他過去的人生軌跡,到平時的喜怒哀樂,任何一件細微的小事都可以成為被捉住不放過的把柄,而且他還無權保持沉默,必須迴答每一個尖銳又犀利的問題。


    陪審團由各個院係的主任組成,他們入座的時候,大多數學生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覺得這些人和他們高中教科書上提到的,對人類社會做出了重大貢獻的偉人照片有點像。


    在多數人的認知中,這些曆經過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科學家們都已經作古很多年了,可實際上,他們從人類社會消失以後就成為了卡塞爾學院的成員,餘生的時間裏都在向著真理的大門挺近,很少會在學院裏露麵。如果不是這次校長彈劾時間百年未有,他們絕對不會從地下的研究所裏爬出來見見光,一個個老得就像從墳堆裏挖出來的。


    即使是昂熱校長和他們的關係也不深,在科學之路上吹毛求疵的家夥絕對是不偏不倚純粹正義的使者,昂熱會不會被彈劾,楚子航會不會被清退,他們都不在乎。校董會把這幫搞研究的老家夥挖出來以裁定校務,不外乎是抱著湖弄他們的目的,誰提供的證詞多,在這些理工老頭兒的眼裏就會越可信。


    他們的對麵是校董會調查團全體,現任加圖索家的掌權者,校董會中露麵最多的弗羅斯特·加圖索領銜,秘書帕西站在他旁邊。這位才是重磅角色,其他的都排不上號,搞定弗羅斯特,就意味著他背後那一群人都沒有用,這件事不是靠人多就能解決的。


    弗羅斯特的日常安排通常都很緊,沒空做多餘的事情,一秒鍾幾百萬上下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所經手的財富,歐洲的銀行家想要見他一麵,都得排著隊遞上投名帖。


    但今天他親自來了卡塞爾學院坐鎮,這意味著校董會對彈劾昂熱的決心之深。


    在校董會看來,昂熱就是他們選出來的一條獵犬,負責帶領小獵犬們去嗅出龍族的蹤跡,然後一擁而上把他們咬死。如果一條獵犬敢於對主人齜牙,把狩獵來的獵物藏起來,保護自己身後那些狂暴的小獵犬,在獵戶的手中,它就該被吊起來烹成一鍋熱乎的狗肉,給新來的獵犬頭子開開胃。


    英靈殿的座位並不夠全校的學生都來看熱鬧,唯有那些被遴選出來的學生代表才有一席之地,他們通常是表現優異的學生,至於比較平庸點的就隻能站著圍觀當吃瓜群眾了,能來看這種好戲也算是一種學習。


    獅心會拿下了一半的座位,全體佩帶黑色領巾,嚴肅的像是要參加自家老大的葬禮。另一半座位則被學生會拿下,他們從來不跟獅心會一致,選擇了白色的領巾,著名的學生會蕾絲白裙少女團全體出席,愷撒坐在如雲霧般翩躚的搖曳裙擺之間,便如羅馬皇帝坐擁他的後宮團。以這種方式出場顯然有炫耀的味道,看起來學生會主席愷撒是抱著看熱鬧心態來的,說不準還會趁機對楚子航落井下石搞點死手。


    狗仔們敏銳地察覺到兩把的二把手都沒有出現,無論是諾諾還是蘇茜都缺席了這場會議,據說是在四川執行任務。不過不用擔心找不到緋聞主角,本校唯一指定s級學生路明菲坐在獅心會這邊的角落裏,看的出來化了妝打扮精致,大概是想以一己之力對抗學生會的蕾絲白裙攻勢。


    但一個人未免有些太過逞強,好在還有第二個人能以美貌鎮場,新晉最強校花候選人夏彌帶領新生聯誼會的一群花癡男坐在獅心會這邊,手捧一束含包待放的香水百合,把腦子扔了都能知道那是要送給誰。


    有這兩位在獅心會壓住場麵,就不會在氣勢上輸給愷撒的後宮團。


    狗仔們覺得這個畫麵真是很有說頭,比如路明菲身為學生會成員,這會兒她本該坐在學生會那邊才對,可人在獅心會顯然是以這種方式表達了自己的立場,愷撒老大在她眼裏遠沒有楚子航重要,你要說路楚之間沒點真東西那大家是絕對不信的。


    除此之外就是零散人員了,比如副校長和芬格爾,那位總是藏身在鍾樓上的煉金大師綽號守夜人,想想學院裏的論壇叫什麽名字就會摸到這裏麵的門道,作為守夜人論壇的管理員之一,芬格爾和副校長關係不淺。如果考慮到兩個人同樣經典的厚顏無恥之學,也許芬格爾也是副校長的私生子也說不定。


    布來爾·比特納敲了敲木槌,全場肅靜,他是數學界的愛因斯坦,卡塞爾學院終身教授中最有資曆的一位,也隻有這樣絕對公正的人有資格站在這裏當法官。


    “我宣布聽證會正式開始。”所羅門王莊嚴地說,“校董會調查組和學院的管理團隊在a級學生楚子航的血統問題上各持己見,這場聽證會將給大家一個公開討論的機會。在事前提供的資料中,調查團嚴厲譴責校方的失職,放任如此危險的血統在學院裏行走無疑是對每位學生安全的不負責任,而校方代表副校長指這種譴責是……他媽媽在放屁?對不起我不是很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雖然卡塞爾學院奉行中文教育,但所羅門王很早就進入學院了,他隻會用英文,無論開場還是雙方提交給他的報告都是英文寫就的,副校長的中文國粹用英文直譯過來讓他很難理解。


    “放你媽的屁。”副校長微笑著解釋,“中文俚語,我很喜歡,意指對方說出來的話就像他媽媽放的屁一樣臭不可聞,隻需要幾秒鍾就會失去存在感毫無說服力。在罵人和表達情緒這方麵,中文也許是世界上最豐富的語言,加上各種不同的方言他們可能有幾萬種方式。”


    “在這麽正規的場合就不要罵人了,不過我很喜歡這種形容自己情感的方式,看起來確實有必要學習一些中文。”所羅門王點點頭,作為一個數學家,他卻很喜歡修辭學,“那麽雙方請列舉證據,我們將以最公正的方式判斷誰更可信。”


    弗羅斯特與帕西對視,微微點了點頭,由帕西帶著手中的文件出麵,在這種場合,加圖索的家主委實沒有必要和別人爭論的麵紅耳赤。


    “在過去的十年裏,昂熱領導的學院已經不能稱之為我們的屠龍軍事機構了,自由散漫的風氣遍布校園,過輕的課業壓力讓學生們大把的時間用來參與守夜人論壇看八卦賭博,不負責任的自由一日活動每年平白無故造成大量資金開銷。尤其是在血統的評級上最為隨意,近年來出現的a級以上血統比任何時候都要多,其中甚至包含楚子航這樣有明顯過激暴力行為的混血種。”帕西的聲音平靜如水,但足夠讓每個人都聽到,那種娓娓道來的感覺就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師,讓人不得不認真聽從他的話。


    “楚子航哪裏是什麽暴力混血種啊,他品學兼優成績優秀,連續兩年獲得校長獎學金。”副校長很澹定,“最難能可貴的是他連過馬路都要看看周圍有沒有需要扶的老奶奶,調查團的各位同誌有多少年沒扶老奶奶過馬路了?一輩子?”


    帕西沒有理會這種無恥小人,他翻過手中資料的一頁,隨即內容被公開展示在大熒幕上,右下角的注釋顯示那是開普敦棒球場,隻不過和大多數人印象裏的雄偉建築不一樣,有五分之一出現了燒焦的黑色和坍塌。


    “開普敦棒球場,楚子航在這次任務裏使用了君焰這樣的高危言靈,而當時賽場上正在進行比賽,有多達幾萬人目睹了他在火焰中行走,有很多人都是眼前一陣火焰掠過,然後發現自己的頭發和眉毛被燒焦。這段畫麵甚至被拍成了特效視頻,在youtube上獲得了三百萬的播放。”


    帕西又調出了另一份檔桉,“這段內容卻根本沒有在任務報告中被提及,直到最近有關楚子航的記錄全麵公開,我們才發現他曆來的任務報告都是陰陽兩份,上交的報告中絲毫不提造成的大麵積損傷以及事後處理,而另一份記錄了真實過程的報告又不經過諾瑪直接進檔桉儲存,不特意使用權限調閱根本就不會知道。這種行為說明校方知道楚子航的危險性,並對此特意隱瞞。”


    不愧是加圖索家的秘書,敘述平緩有理有據,就算找個老年癡呆的老頭子來也能聽懂全程,所羅門王微微點頭,看起來帕西的證詞在他那裏已經得到了很高的認同。


    “誰說我們的報告上沒有提到這些的?”副校長打了個響指。


    芬格爾攤開文件,扶了扶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平光眼鏡,戴上之後這條敗狗也有了點書卷氣,能和帕西這種頂級秘書平起平坐。


    “備注:任務執行過程引發了小規模騷亂,造成了幾起輕傷和起火,火焰旋即被開普敦消防局撲滅並未蔓延。楚子航記過一次,扣罰一個月獎學金。”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念的那份文稿,這行備注用了比正文小很多號的字體,而且還標注在背麵。


    “看看,很嚴格嘛!我們對學生的管理向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副校長義正詞嚴。


    “看起來像是新添上去的。”帕西抬頭看著大熒幕上的文稿,澹澹地說。


    “是因為我們記錄檔桉的方式習慣把備注寫在背麵,調查團看的不夠認真一翻頁就過去了,所以沒有注意到。”芬格爾笑的齜牙咧嘴,那當然是新添加上去的,而且還是由他親手操作的,諾瑪那裏的資料白紙黑字,一旦錄入,任何人都無權隨意進行刪減。但這裏存在著一個漏洞,它隻是不能刪減,沒有不讓追記,你隻需要獲得一份最高權限,就能在任意檔桉上追記內容,而副校長手裏恰好就有一張代表這樣權限的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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