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聽到立刻抬起頭來看向江琛。眼眶通紅的讓江琛不忍心說下去。“小那真,江琛哥哥不逼你,也不是非得把你帶走,江琛哥哥尊重你的意見。”那真吸著鼻子點頭。“你要是願意跟江琛哥哥迴去,咱們現在就收拾行李,我給你買機票。你要是不想迴去……”江琛停頓,看向手機通話界麵。“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迴去,那江琛哥哥一會就下山,迴北京。小那真。”江琛看著那真哭紅的眼睛,“其實去了北京也是一樣的,北京和懸崖村差不多,你還是想去做什麽就可以做。甚至你可以遇到更多有趣的東西,那些晏子都會教給你的。他要是以後敢欺負你,江琛哥哥幫你一起罵他,好不好?”那真沒說話,沉默著起身,走到羊圈麵前,裏麵還剩一隻小羊,是江琛上迴來見到的最小的那一隻,江琛記得那真喊它“253。”那真打開羊圈,253跳著蹭到他腳邊,那真抱著253的脖子,小心翼翼的抬頭問江琛,“可以……帶著253……一起嗎……”“可以。那真,聽你江琛哥哥的話,跟著你江琛哥哥走就行。”聽到那真有所軟化的態度,唐安晏衝著話筒大聲和那真講話,生怕他聽不到。“讓江琛哥哥帶你來北京,找安晏。那真,你很快就會見到安晏了。”即便聽到唐安晏聲音了,那真也是咬著嘴唇不吭聲,撇過頭去,抱著253不出聲的哭,不肯理唐安晏。掛斷電話後,那真開始收拾行李,他東西並不多,江琛也提醒他很多東西並用不到,最後那真隻抱走了自己刺繡用的針線盒,和繡好的襪子衣服,剩下的就是一直放在床底的一個大箱子。江琛提前租了個車,拖著行李,那真把253背在背簍裏走在後麵,兩人摸著黑下山。爬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那真站在山腳下抬頭看著鋼梯最高處,他從沒離開過懸崖村,最遠也隻去過西昌,還是唐安晏帶著他一起,也隻匆匆待了一天,還沒來得及深刻感受到那時候步入喧鬧人群之中的手足無措。眼下,他要背著行李,離開懸崖村,離開這個土生土長,埋葬著阿瑪阿達的地方。說不難過肯定是不可能的。可那真不再哭了。江琛陪著他站了一會。也許很快,那真把253轉而抱到懷裏,不再看山上了,咬著嘴唇乖乖坐進後座。直到唿嘯的冷風被隔絕在外,車內溫暖的空調往身上吹,253仿佛也感知到悲傷與離別一樣,靠在那真腿上也不再鬧騰。一人一羊,都像被拋棄了一樣,一言不發。那真不敢看窗外,隻安靜的抱著253,低頭盯著腳上那雙李李寧。風不吹了,空調熱氣騰騰。手機振動了一下,那真拿起來看。上麵是唐安晏發來的消息。那真情緒有點沮喪的點開。“安晏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讓你受委屈。”“安晏錯了,那真可以生氣。但不許不理安晏。”第29章 ================懸崖村到北京兩千多公裏,開車需要一天多,從服務區休息的時候,江琛給那真買的飯他也沒怎麽吃,小聲的低頭摳著手指說不餓,等江琛去結賬的時候自己乖乖用塑料袋把炒飯裝起來,塞進了自己的背包裏。背包說不清是多少年前撿到的,一個藍色的雙肩包,配著卡通圖案,那真不知道那是什麽,但他覺得很好看。書包哪裏也沒有壞,就是破舊了好多,估計用的時間很長,帶子明顯的用歪歪扭扭的針線縫過。那真撿到它的那一天就把雙肩包用肥皂洗了一下,等幹了之後,從歪歪扭扭的縫線處繡了一朵紅色的索瑪花。他就像是這個被人拋棄的雙肩包,被唐安晏撿了迴去。一天下來那真也不怎麽說話,抱著253坐在後排發呆,江琛沒再看見他抹眼淚。下高速之後,江琛按下後座靠右側的車窗,迴頭對那真說,“小那真,咱們到北京了!馬上就能看到晏子了。”那真先是對江琛靦腆一笑,才不緊不慢的把目光看向窗外,曾經總是聽唐安晏說過的北京城,和那真想象中一樣的大。各處高低錯落的建築,說不出名字來的超大的電視,穿著時尚的烏泱泱的人群走在寬闊的馬路上,那真不覺得好奇,隻覺得格格不入,又不敢告訴江琛,於是手指緊張的抓著253的羊毛,253似有所感的拿頭蹭了蹭那真的臉。江琛看出他狀態不對,把降下來的車窗重新升上去,換了一首彝族歌曲,熟悉的口音和聲調在並不寬敞的車內讓那真覺得放鬆許多,幾不可查的低頭鬆了一口氣。眼眶還是不由自主紅了。江琛直接把車開到了名山別墅區,唐安晏早些年炒股賺下的第一筆錢,買了這套清淨的房子,就連覃佩都不知道。江琛頭一次知道也是因為有段時間唐安晏狀態不好,失蹤了一陣,江琛恨不得報了警,後來唐安晏給他發了這麽一個定位,他找過來的時候唐安晏躺在一群空酒瓶中間,胡子幾天沒刮過,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生澀的啞著嗓子說,“別告訴別人這個地方。”唐安晏把這裏當成他逃離混沌世界的清醒之地,放肆自我的救贖天堂,如同當年那條走失的小狗,唐安晏當時就想,如果他有自己的一個地方就好了。而如今,他要把那真養到這裏,卻心甘情願成為那真的一條狗。唐安晏早就在門外等著了,看到江琛的車,唐安晏快走幾步迎上去,走到後座位置的時候卻猶豫了。唐安晏曲起手指,在車窗上叩擊了幾下。彎著腰衝裏麵喊那真的名字。“那真。”放著的歌停了,後座變得很安靜。江琛扭頭看過去,固執又逞強著一路沒哭的人,這會在聽到唐安晏聲音的時候,咬著嘴唇默默的掉眼淚。又不敢哭出聲,把頭埋在253脖子裏,悶的肩膀發抖。沒聽到那真的聲音唐安晏並不冒昧的直接開門,不肯把那真逼得太急,也不舍得。他躬身輕輕的又在車窗上叩擊了一下,繼續問,“那真,安晏可以開門進來嗎?”興許是怕唐安晏等的太久,那真向來不喜歡讓唐安晏委屈,把253哭濕的羊毛用衣服擦了擦,小聲的給253道歉,“對不起……那真不是故意的……”那真抬頭接過來江琛遞來的紙巾,擦了擦眼淚,轉頭衝著車窗外唐安晏模糊不清的影子小聲喊他,“安晏……”幾乎同時,後座車門被迅速打開,唐安晏熟悉而溫柔的臉龐又重新而有實感的在自己麵前,那真剛憋迴去的眼淚又控製不住的哭了出來,唐安晏衝他伸出胳膊,紅著眼看著那真,心疼的說,“安晏抱抱。”江琛在後麵拿著那真的行李,唐安晏背著背簍,一手牽羊一手牽著那真,穿過大大的庭院,往裏麵的房子走。那真對這些顯然很好奇,但也不敢四處看,緊貼著唐安晏走,乖乖被唐安晏牽著。心裏的委屈和生氣都隨著方才一個穿越了幾千公裏的擁抱而化解。往更淺顯的層麵上來說,那真又怎麽會真的和唐安晏生氣。唐安晏是他一覽無餘的生活裏,多出來的不適配法則,是他在落後封閉的大山裏,發現的最亮的星星。把那真送過來之後,江琛放下行李就和兩人告別迴去休息,江琛走後,唐安晏領著那真一起把253栓到院子裏,庭院裏搭了一個簡易的小房子,裏麵放著買來的青草和飼料。做完這些,唐安晏怕餓壞了他,把他帶到餐桌上,摸了摸他的頭發,讓他乖乖從這等,自己去廚房把飯菜又熱了一下。菜很簡單,做的還是唐安晏和那真在懸崖村經常吃的那些,土豆牛腩,拔絲地瓜,糯米藕,唐安晏又炒了一盤番茄雞蛋,下了一碗清湯麵條。那真低頭盯著飯菜,抬頭看了唐安晏一眼,唐安晏還以為他不想吃,轉頭看到那真去翻自己的雙肩包,從裏麵掏出來一袋,看著像是米飯的東西。那真又重新坐迴餐桌上,小心翼翼的看了唐安晏一眼,才低頭拿起來麵前盤子裏放的木勺,就著塑料袋開始吃裏麵已經冷掉的米飯。“那真。”唐安晏看著他聲音難免帶著訓斥。“不可以吃這個了。安晏給你做了飯,那真不要吃嗎?”那真被兇,可憐巴巴的抬頭看他,眼淚猝不及防落下來,混進米飯裏。“可是這個……還好多……不可以……浪費……”那真護著自己麵前的米飯,倔強的又挖了一勺子,往嘴裏送。唐安晏歎口氣,湊過來一點,和他坐在一起,把米飯拉到自己麵前,給他擦眼淚,“安晏吃掉好不好?那真吃這些。”那真盯著唐安晏搶走的米飯不說話,看著唐安晏一口一口吃掉,委屈的把唐安晏做好的麵條往嘴裏送。不知道是不餓還是沒休息好的原因,那真吃的並不多,生怕浪費一樣仍然一直往嘴裏送,唐安晏怕他吃撐,才給他講沒關係,可以留著明天吃,那真才不依不舍的收了筷子。吃完之後,那真開始收拾碗筷,唐安晏看他快睜不開的眼哄他去睡覺。北京已經進入夜晚,新年距離不久,馬路上新年的氛圍開始濃重起來,自從成年之後,唐安晏對新年並沒有多少期待,但因為今年多了那真,他竟然也有了小時候過年的期盼,想帶著那真穿新衣放鞭炮,抱在一起等新年鍾聲。那真局促的縮在唐安晏懷裏,抓著唐安晏睡衣沒一會睡著了。半夜的時候唐安晏醒了,那真背對著他,唐安晏聽到了超小聲的啜泣聲,肩膀細微處的發抖無不迴應著那真的悲傷。唐安晏突然不敢伸手去抱他。像懸崖村日升日落無數個夜晚一樣,北京再好,也不是那真的家。等那真哭夠了又睡著了,唐安晏才翻身去看他的臉,用手背在上麵貼了貼。那真迷迷糊糊沒一會又醒了。唐安晏也沒睡著。看到唐安晏也醒著,那真不知所措的躲開和他的對視,把頭往唐安晏懷裏蹭了蹭,想要藏起來。唐安晏摸著他的頭發,親了親,“睡不著嗎?安晏給那真講故事好不好?”那真抓著唐安晏胸口處的衣服,軟軟的說了聲“好……”唐安晏給那真講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講白雪公主是怎麽被吻醒的,那真安靜的閉著眼睛聽唐安晏講,突然肚子咕嚕一聲,唐安晏低下頭去拿鼻子蹭他鼻子,笑著問,“餓了?”那真窘迫的紅著臉小聲說嗯,抬著頭,看著唐安晏眼睛不理解的問,“安晏……為什麽……明明同樣的飯菜……在懸崖村的時候……吃……和現在……在北京……吃……味道不一樣啊……”唐安晏準備起身去給他做碗麵條的衝動冷靜下來,摸了摸他的臉,迎著那真真誠發問的目光,極有耐心的給他講。“那安晏給我們那真做洋芋吃好不好?”唐安晏說話聲音太溫柔了,混著室內溫度宜人的空調,聲音如打了旋,彎彎繞繞到那真心裏。那真湊過去親了親唐安晏下巴。軟綿綿的說,“好……還要……辣椒……拌一下……”唐安晏低下頭來迴應他的吻,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小心而溫柔的在他唇角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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