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裏,眾人剛聽完,這麽精彩的一處,正在互相交談討論著。


    突然見到兩人進來,一下子全部目光都看向他們,眾人一時不知所措。


    在明初,什麽身份穿什麽衣服,這是有規定的。


    朱柏和徐妙錦自然是華麗衣裳,和這些平民和客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現在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做,有一些見過朱柏之前出行的,認得他。


    但大多數人是不知道他的名號的,於是也不知道怎麽行禮,之前也沒有人招唿一聲,很少有機會見這麽大的官。


    朱柏從他們的驚慌中讀出了他們的難堪,明白了自己這突如其來,給他們造成了困擾,於是說道:“現在是晚上,不必拘禮,本王也是剛才路過,聽到這‘青梅煮酒論英雄’太精彩了,所以才跑了進來。


    你們繼續你們的!”


    朱柏這樣一說,這些人才緩過勁來,聽到朱柏自稱‘本王’也著實大吃一驚。


    有幾個人互相交頭接耳了一番,然後還是行禮道:“草民參加湘王殿下!”


    朱柏見他們認出了自己,也就不再隱瞞什麽了,寧海縣很多人都知道自己在這裏,也不奇怪,連忙叫他們平身。


    然後對著台上麵的說書先生問道:“先生,敢問姓甚名誰,你所講之書又為何名?”


    因為這個是一個年輕人,明顯不是羅貫中先生。


    說書先生剛才看到大家都在給這個年輕人行禮,也是嚇了一跳,要不是因為他們這一行有一個規矩‘在台上不行禮’,不然他也要跪拜了。


    一聽說朱柏問他,自然是老實迴答。


    “湘王過譽了,受不起‘先生’之稱唿,隻是說書以糊口而已,草民姓段名成,巴蜀人士,剛才所講為《三國誌通俗演義》,其中一篇‘煮酒論英雄’!”


    “段成?此書是你所作否?”


    “不是,此書是一位老先生所作,老先生姓羅,由於不願意被人所知,於是隱去姓名,我原本是一個砍材樵夫,偶然間遇到了羅先生,羅先生居無所居,我就收留了他。


    後來才知道他學問這麽好,但我又生活艱難,就連常用的筆墨紙硯都買不起,於是這才想到了將羅先生所作,以講書的方式說出,換一些打賞。


    羅先生也同意了,這才有了我講書的內容,其實我也沒有什麽文化水平,這些內容都是羅先生每日講給我聽,然後我背下來,再來此處講給大家聽而已!”


    朱柏還是很滿意此人的誠實的,沒有沽名釣譽據為己有。


    對於羅貫中先生,朱柏還是知道一些的。


    他曾經是張士誠的幕僚,張士誠對人也不錯,是一個好人,羅貫中自然是很忠心對他了。


    不過後來張士誠還是敗了,敗在他胸無大誌,貪圖享樂,可就算如此,他治下的百姓也還是願意跟他,就算朱元璋後來成功了,那些百姓都還是懷念張士誠的恩德。


    而朱元璋雖然沒有采取屠城等方式,但他還是有狠招,他讓張士誠所在的江蘇一代地區的百姓,多交稅十倍,以報當年對抗時自己損失慘重之仇。


    這個措施現在還在進行,也有大臣上奏折建議,但朱元璋對張士誠的恨,以及對張士誠管轄地區百姓的恨還是沒有消的。


    直到朱元璋死了之後,這個地區的稅賦都是最重的。


    一直要到朱高熾當皇帝的時候,才會得到減稅。


    而羅貫中先生作為文人,自然有他的對抗方式,那就是不降明朝,不做明朝的官。


    於是他隱居了,開始了自己的寫作生涯,但沒有經濟來源的他,就連這些筆墨紙硯都買不起。


    雖然從宋朝開始,紙張就普及了,這些紙都不貴了。


    但也買不起,所以生活這才是對羅貫中先生最大的考驗。


    他要是肯低頭,憑他的本事,要做官,那還是很容易的,就算現在也有很多張士誠曾經的部下,現在在明朝當官,幹得好好的。


    這些人沒有把自己當成貳臣,他們用了一個很好的說法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其實這也是文人們的不同,要是按照大民族來說,反正都是對抗外族,不管是朱元璋贏了,還是張士誠贏了,最終都是漢人贏了。


    大可不必這樣去想,也不會被說成貳臣,但那些在外族麵前投降的,那就不一樣了。


    在外族麵前表現出的氣節,才是真正屬於文人們應該要守的氣節。


    比如文天祥,陸秀夫等!


    不過,朱柏還是慶幸羅貫中先生沒有出來做官了,他不出來做官反而成就他自己。


    一部《三國演義》足以讓後世所有人記住他了,要是他真的做官了,說不定還不能寫出這個巨作了。


    這部書在後世的火熱程度,也就不用多做介紹了,反正已經成了我國對全世界進行文化輸出的必備文學作品了。


    我們國家的這些優秀作品,很多都是文人在官場受到了打擊,鬱鬱不得誌,最後一部作品讓萬世後人永記。


    屈原,司馬遷,孔子等等,太多了。


    朱柏現如今,還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原本他是沒有想到這些的,突然經過段成這一段介紹,他想起了羅貫中先生現在的處境。


    也就是一個老人,一個隱士,一個將一生價值奉獻為寫作的作家。


    他其實不止寫了《三國演義》,還寫了其他還幾部小說,隻是最出名的還是這部小說,而且他和寫《水滸傳》的施耐庵還是有師徒情誼。


    現在是洪武十七年,施耐庵已經離開人士了。


    而朱柏前世是文科生,自然對於四大名著和他們的作者這些很了解的,這些都要背下來,不然考試會掛科的。


    所以,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請羅貫中先生出山。


    請他到湘地去,可以繼續支持羅先生寫作,也可以讓羅先生衣食無憂,要是羅先生願意輔助自己,那就更加好了。


    但朱柏是朱元璋的兒子,這個身份估計有些難搞,能不能請得動還是說不準。


    不過,從私心上來講,朱柏還是要去爭取一下,羅貫中先生可是一個大才,如果能夠跟自己到藩地,那將是很大的一股力量。


    其一,自然是這些小說的書迷們,他們雖然不可能去湘地,但朱柏可以借此印書發財了,錢財要源源不斷,才能形成積累。


    現在自己有了秦淮酒家,這個錢還遠遠不夠招兵買馬養士兵的,隻能讓闔府上下過得好一些而已,還需要更多的錢,這羅貫中先生就是搖錢樹。


    朱柏有一整套營銷策略。


    而且靠書發財還能夠不被發現,這個方式曆來就有,朱元璋也不會在意。


    因為曆史的局限,否則朱柏這個後世穿越的人要搞錢,可以有很多掙錢的項目,但那樣朱元璋一定會知道的。


    朱元璋討厭商人,肯定不會接受自己的兒子去做商人的,所以朱柏很多想法都無法實施,靠著羅貫中先生的小說,開辦書局,靠著培養說書人去往各地去掙錢,這是完全可以的。


    其二,這就是更大的價值了,羅貫中先生的身份特殊,他是張士誠曾經的幕僚,曾經也多次出謀劃策,打了很多勝仗,他在張士誠仗中就很有威望。


    現在張士誠不在了,但蘇地的百姓還在,這些百姓現在被朱元璋區別對待,心裏肯定有很大的怨言,但他們又群龍無首,也知道自己無法對抗明朝。


    所以隻能忍氣吞聲,這就是朱柏看到的機會。


    如果當這些蘇地的百姓知道了羅貫中先生還在,他們就會有一個精神信仰,這個時候,朱柏就可以利用起來。


    慢慢地聯係蘇地百姓,給予恩惠等到最後自己要起勢的時候,這些人就是自己的後備力量。


    而且這些人離金陵城還都是很近的,所以比朱棣從北平趕來要快很多。


    到時候他就可以率先入城,占據先天和地理優勢。


    其三,是朱柏的私心了,作為一個文科生對於《三國演義》當然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所以呀他想見到羅貫中先生,談談這些想法,看看羅先生可不可以筆下留情,給他們一個好的結局。


    《三國演義》畢竟是小說,和真正的曆史史實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綜合這麽多好處,朱柏當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於是問道:“太好了,這段故事精彩啊,本王還想聽,不知道後麵還有沒有啊?”


    段成說道:“稟湘王,後麵的故事,還需要羅先生教我了才知道!”


    朱柏等得就是這個話,於是問道:“那能否告知羅先生行蹤,本王親自前去請教?”


    段成有些為難,他z知道羅先生的脾氣,也知道羅先生是不願意見明朝的這些官員的,更何況湘王他是朱元璋的兒子。


    但也正是因為他是湘王,段成有些不知道怎麽辦


    他雖然講書也講了一段時間了,但都沒有一個官員來聽過,這個縣城也沒有什麽大官,那個胖縣令對於這些可沒有興趣。


    所以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他隻是一個普通平民,也有一些不敢拒絕,於是隻能說道:“我也不知道羅先生的意思,隻能迴去問一問了。”


    朱柏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奧秘,讓是托他帶話,那就麻煩了。


    羅貫中先生一定會拒絕,並會馬上離開寧海縣躲起來,那以後再想找他就難了。


    所以朱柏隻能自己去,還要端正態度,禮賢下士,備上厚禮,親自去求見。


    他沒有同意段成帶話的建議,而是說道:“你大可不必擔心,我跟著你一起去吧,到了地方如果羅先生不見我,我絕不為難!”


    段成也不知道怎麽樣,也就隻能同意。


    這些書友自然不知道羅先生這後麵的背景故事,聽說朱柏要去見羅先生,又是這麽恭敬的態度,那就說明羅先生要走運了。


    這可是一個親王啊,一個親王喜歡羅先生的書,那羅先生肯定會被重用了。


    他們不知道羅貫中為什麽會這般處境,隻以為是和其他讀書人不得誌一樣,剛才聽到段成說了那段話,這才為羅先生感到高興。


    段成聽到這些書友們的話,心裏也一下恍然大悟,他是知道羅先生一身本領,隻是太窮了。


    雖然沒有問太多,但他還是知道羅先生絕對不是一般讀書人的,早晚都要發達的。


    隻是沒有機會而已。


    如今湘王聽到羅先生的書和羅先生的故事,願意一見,那對於羅先生來說肯定是好事了。


    所以他自作主張,為了羅先生的前程,答應過不帶人去見他的,他還是違背了自己的誠信。


    不過,這對於羅貫中先生來說並不一定就是壞事,對於朱柏來說也是。


    最終兩人成不成,還要看有沒有緣分了。


    段成同意了朱柏的要求,朱柏高興異常,連忙跑迴縣衙,準備厚禮。


    然後跟著段成一起去見羅貫中先生。


    徐妙錦也想去,朱柏原本不同意的,但耐不住她的久磨,最後段成同意了,三人這才一起上路了。


    段成家住在山裏,要走一段山裏,然後還要過一片樹林子。


    聽他說,他們家也一直都在山裏,靠打柴為生,從元朝的時候就是如此了。


    終於走了兩個時辰的山路,這才到了他家的茅屋。


    這果然是一個隱居的好地方,要是沒有段成帶路的話,一般人還真難找到這裏,羅先生找了一個好的寫作之地啊。


    隻是這裏離縣城較遠,生活上的確不方便。


    段成迴來了,屋裏還有微弱的燭光,一個蒼老的身影正在案前,奮筆疾書。


    段成還是和往常一樣,看到羅先生寫作,他也就不去打招唿,自己輕輕地打開了外麵的門,然後請朱柏和徐妙錦進屋。


    然後小聲地說道:“羅先生寫書的時候,不允許別人打擾,你們就在這裏等一下吧!”


    朱柏和徐妙錦點了點頭。


    朱柏其實也想好了很多辦法,就算是三顧茅廬也要把羅先生請出山。


    現在羅先生才寫到‘煮酒論英雄’還沒有到諸葛亮出山的地方,不知道他之前有沒有綱要,也不知道自己把他當成諸葛亮可不可以。


    朱柏還是第一次如此的忐忑,這種忐忑源於尊敬,這種尊敬源於《三國演義》,源於後世對三國的崇拜,源於自己有求於羅先生。


    現在羅先生就在屋裏,自己就在屋外,相隔不過數十米,對於文人是不能用強製手段的,這一點從羅先生不事明朝就看得出來了。


    那就隻有用自己的誠心了,也不用去耍什麽心眼了,羅先生能寫出那麽複雜的《三國演義》,朱柏現在這一套攻心計,很多還是在這裏麵學的呢。


    怎麽能夠在關公麵前耍大刀呢!


    所以朱柏是忐忑的,一切隻能見機行事了。


    徐妙錦還是能察覺朱柏的狀態的,又看到朱柏準備這麽多貴重的禮物來見羅先生,也就猜到了他想幹什麽了,這不會是簡單的要見一見作者,想提前了解劇透的事情了。


    至於朱柏為什麽這麽看中一個寫書的人,這一點她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各懷心事,也不敢說話,怕出聲音被屋裏的羅先生聽見,隻能靜靜地喝著段成給他們倒得水。


    直到皓月當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屋裏的一陣歎息,羅先生終於落下了筆。


    段成也很夠意思,進去迴報了今日的情況,並說明了朱柏和徐妙錦就在門口等候。


    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羅先生沒有表現得很憤怒,隻是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去請他們進來吧!”


    朱柏知道,這種迴複比憤怒還不妙,這是一種類似絕望的語氣。


    但這難得的機會,還是要把握住,否則將是一生的遺憾,朱柏和徐妙錦像曾經見老師一樣,恭敬地進入了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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