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初九陰

    離開李家的第二天,躺在野地裏發愣的第二天。

    李靖老兒……那猴子是什麽本事,他肯定心裏有數。

    要是派執金吾去拚,且不說勝負,最好的結果也恐怕要落個兩敗俱傷。

    這個老小子打心眼裏舍不得他心頭的幾個家夥承受這種風險——可以說,這幾個執金吾是支撐李家的根基所在。

    所以才會以二百兩銀子為代價,讓我去拚命。

    這個計謀,簡直無懈可擊:

    一來,李家的命令大於天。

    二來,這可是二百兩銀子啊……

    娘的,我當時腦子還是很清楚的,知道這個錢肯定不能接,接了就是賠本買賣。

    當時的我,可謂鐵石心腸。

    但是轉眼我已經出了李家,手裏還攥著銀子。

    唔,好奇怪啊,中間發生了什麽,我都不大記得。

    好像自從這次去了李家,記憶一直都比較模糊。

    但是眼下……

    我真要去東海除掉那隻猴子嗎?

    梅月初十陰

    離開李家的第三天,躺在野地裏發愣的第三天。

    我終於想出來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好主意:

    我去一趟東海,找老板敘敘舊,然後迴李家複命,就說自己運氣差沒有遇到猴子。

    當然了我的一人之言可能李靖不會信服,但是隻要拉上龍老板替我說幾句好話,那李靖多少要給人家幾分麵子。

    畢竟天下的買賣龍老板都要參一手,可謂富可敵國。

    對,沒錯。

    計劃通,簡直天衣無縫。

    梅月十一陰

    計劃出了點小問題。

    我已經到了東海,但是龍老板不肯見我。

    我跟看門的管家好說歹說,自己真的不是來借錢的——好話說盡,管家才半信半疑地把我放了進去。

    龍老板耐心聽完我天衣無縫的計劃後,頻頻點頭,覺得我真可謂心思縝密,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簡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唯一的小紕漏,隻是沒考慮到一點:龍老板完全、壓根、死活不肯當這個證人。

    哎喲嗬你個老財迷,沒想到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我咬咬牙,手伸進袖口掰了一點碎銀子捏在手裏,掂掂分量後,心疼地遞到龍老板麵前,附耳輕聲道:

    “這是四兩銀子,事情成了,我再給你四十兩。”

    然後我就被龍老板喊來手下亂棒轟出去了。

    奇怪了。

    天下真有人不為四十兩銀子動心?

    梅月十二晴

    天氣不錯,是個合適打架的日子。

    東海邊上,那棵桃樹孤零零的,卻長得很茂盛。

    我遠遠的停住腳步,手搭涼棚望了一眼。

    那懶洋洋的猴子倚在樹杈上晃悠著腿,手裏拿著隨手摘的果子在啃。

    我就心說,我牛魔王光明磊落,不能攻其不備;既然他在吃飯,那我下個月再來也未嚐不可。

    對對對,行走江湖,講究的就是一個光明磊落。

    這麽想著,我打算轉身就走——一晃眼,那猴子已經站在我背後了,倚著那根比他胳膊還粗的定海神針打著哈欠,顯得很無聊的樣子。

    我就很慌……

    “你好,猴大哥……”我咧嘴笑了,語氣生硬得不行:“我,路過的。”

    猴子沒說話,隻是站直了身子,一腳踢在棍子上,讓兵器在手腕上打個旋後握在了手中。

    “我不是來打架的……”我急忙解釋道:“你看,我麵相這麽老實,真的隻是從這裏路過。”

    猴子沒說話,直勾勾盯著我。他渾身上下的鬥氣毫不掩飾,不斷舔舐著我的肉身。

    我就覺得很不自在——挑釁別人,也要有個分寸吧。

    你這麽逼上來,不僅讓人覺得惱火,更讓人覺得惡心。

    我抬起手,錘了自己腦門兩拳——不不不,並不是想跟他幹架。而是我如果沒有妖氣在身邊,他的妖氣直逼我的五髒六腑,挺惡心的。

    但是我看到了他肋部還沒愈合的傷口,恐怕是之前南奇北和傷貫的傑作。

    於是我指了指他的腰,說:“你的傷口在流血,要打也要等你——”

    話都沒說完呢,猴子咧嘴一笑,一步小跳的同時高高掄起了棒子,朝著我的天靈蓋就砸了下來。

    我橫著抬起左手擋住了棍子——很沉,很重,很綿的一擊,像是浸了水濕了透的棉花。

    然後右手不自覺地揮了拳頭,狠狠地打在了猴子的臉上。

    這瘦猴子一下子飛了出去。

    壞了壞了,說不動手說不動手,怎麽還是給……

    我匆忙從袖口裏掏出之前的四兩銀子放在原地,算是湯藥錢,然後轉身就打算跑。猴子毫無防備挨我一拳,起碼能飛出個百裏之外,等他尋迴來我便已經在天涯海角了——

    正這麽想著,我忽然聽到一聲悶響。緊接著,我覺得頭暈無比,差點摔倒在地。

    抬手摸摸,後腦勺挨了一家夥,正在流血。

    我吃驚的迴頭,卻並沒有見到猴子的身影——出現在我身後的,是他手裏定海神針的一端。

    早就聽說這根棍子可長可短可大可小,但是萬沒想到這猴子能用這根破鐵從百裏外出手傷我。

    趁著我愣神的片刻,棍子消失不見了——準確的說,是縮了迴去。

    緊接著,猴子拎著他的棍子,似是野獸一般四肢並用,貼著地麵飛奔而來。

    說真的,看到他的姿勢,我倒是沒有什麽感覺:這個動作為的就是下一擊用上下肢的力量一並發力,威力肯定不同尋常。

    真正嚇到我的,是猴子此時臉上的表情;他的眼角被我擊傷正在飆血,血跡飛灑了一路;但是猴子卻是一副開心得不得了的模樣。

    瘋猴子啊……

    我苦笑了一下,急忙後撤半步,準備接他一招。

    眨眼間,猴子已經近在咫尺,揮舞起來的棍子如約而至;不忙,不忙。我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左手,照舊是順勢一握棍子的頂端,然後朝著他的臉上揮出一拳。

    和之前看似相同的招式,唯一的區別,在於這一次我左手攥住了猴子的兵器。

    猴子挨了一記重拳,瘦小的身軀向後一仰,五指吃不住疼痛而鬆開了棍子。

    得嘞,飛走吧。這次你就隻能乖乖地去天地的另一頭了。

    猴子的肉身已經騰空,但是他的尾巴猛然垂下來,在棍子上打了一個結把自己的肉身拉住,然後本來飛走的身子猛然一個鯉魚打挺,站在了棍子上。

    唔……我看著都疼。要是我的尾巴,說不定早就斷了。

    那猴子一笑,我突然覺得握著棍子的手被撐開了——隻見定海神針越來越粗,竟然如同一棵古樹。這戲法倒是管用,我再也沒法奪著他的兵器。

    但是這麽粗的棍子,你也用不了吧?你比我瘦比我小,水桶粗的兵器你哪怕拎得動,用起來也不順手啊……

    我腦海裏還盤算著這些細節,誰想到猴子已經用尾巴卷起水桶般粗細的定海神針,揮舞著朝著我的下路橫掃過來。

    媽耶。

    地動山搖的一擊——過於龐大的兵器,引得大海都跟著刮過一陣颶風。

    我不能抬手去擋——因為我看到了猴子緊盯著我的雙手,一旦我用手去接這一招,那勢必他會撲過來跟我肉搏。

    所以,我即刻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想要像猴子一樣如法炮製,卷住棍子迎下這一擊——沒錯,世上尾巴有力氣的,可不止你一個家夥。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的尾巴……呃,不夠長。

    棍子正中我的側腰,我覺得自己要嘔出來前幾天在李家吃的飯菜了。很疼,疼到我覺得……

    “鬧夠了啊。”我喘口氣,盡量語氣平和地說道。但是嘴一張開,還是流了些血。

    猴子顯然不是鬧夠了的意思,他抓耳撓腮,顯得更開心了。定海神針已經恢複到了平常大小,被他重新捏在了手裏。看樣子也知道,他這是要繼續動手了……

    “再打我就真生氣了。”我擦了擦嘴巴,舉起拳頭耐著性子說道:“我這一拳要是下去,你可就……”

    咣當一聲。

    猴子的棍子穿過我的兩根犄角,砸在了我的腦袋上。

    哎喲你欺負老實人啊這是……

    忍無可忍,忍無可忍啊。

    我知道自己別無他法,隻得將拳頭舉高,然後豎起一根手指,朝著自己的腦門彈了一個腦崩兒。

    “你叫我?”平天睜開了眼睛。

    “對。”我說道:“揍這隻猴子。”

    梅月十三晴

    東海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地動山搖。

    龍老板的龍宮也岌岌可危,忍無可忍的他帶著盡數家丁,抄著各式兵器借著潮汐上了岸,嗚嗚喳喳喊打喊殺。

    然後他們眼前是這麽一幕:

    我齜牙咧嘴,抓著猴子的尾巴,不斷的摔來摔去。

    任憑猴子怎麽掙紮、怎麽無力的揮舞著棍子還手,我都不打算鬆開。

    周圍方圓一裏地,已經被我砸成了一個深了兩三丈的巨坑。

    如同擂鼓一般,咚、咚、咚、咚、咚、咚……

    龍老板遠遠看了一眼。

    我剛想打招唿,平天已經率先開口:“看什麽!沒見過打架嗎!”

    然後龍老板帶人迴去了。

    平天已經有些累了,氣喘籲籲,嘴裏嘟囔著“這猴子命還真硬”。

    我說,是啊,挺厲害的。

    平天說,這樣,老牛你讓我出來,我一炷香弄死他。

    我說,別鬧了,趕緊弄暈他,你也迴去,我也迴去。

    我是真的挺想火焰山的。

    說起來,避水應該迴去了吧。

    梅月十四晴

    最終還是沒有幹掉猴子。

    平天忍無可忍,將其一把甩飛。

    而我趕緊伸出巴掌,按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說真的,我真的是不想再見平天了。

    唔……左右看看,這附近一片狼藉,打鬥可謂慘烈。如此一來,也算是給李家有個交代。

    這二百兩銀子,花得絕對值。

    說真的,當今這個江湖,誰幹活這麽費心費力啊。

    想到這裏,我慢慢爬出了巨坑,摸索了一下火焰山的方向,然後一躍而起——

    不不不,我肯定沒有受到平天的影響,真的,我確定。

    我是真的累了,我是真的想迴火焰山了。

    我並沒有打算等猴子複原後再好好交手——雖然這個對手確實可惜,他還不會控製自己的力量,隻要假以時日的話定能讓人解悶——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累了。

    我想迴家。

    梅月十五晴

    落腳,踏進了火焰山。

    第一時間,就聽到了腳步聲——緊接著,一道光影把我撲倒在地。

    是狼鳴,汪汪的叫著,尾巴搖得啊……

    “哎喲,跟你說過幾次了……”我喘著粗氣,摸了摸狼鳴的頭。

    “咱是狼。”不知何時,避水已經站在了我的麵前,半蹲了下來,伸出手想要拉我一把:“狼鳴,不要搖尾巴了。”

    避水,是避水……

    那個被我趕走的避水……

    避水伸著手,愣了愣,說道:“起來。”

    “叫我。”我躺在地上,咧嘴笑了:“你喊我,我才起來。”

    避水皺皺眉:“牛魔王,起來!”

    “不是這句。”我還在笑,同時示意狼鳴從我身上下去。

    避水想了想,遲疑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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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起來。”

    我伸出手,一把緊緊拉住了避水。

    我一下子覺得——啊,其實也沒什麽。

    我隻知道,我很開心。

    火焰山的廚子迴來了。

    梅月十六晴

    避水前幾天就迴來了,捎帶腳接迴來了狼鳴。

    三路和竊風他們隻能一邊開心一邊暗自歎氣:爭了半天二當家,這個位子還沒確定下來,結果廚子竟然又迴來了!

    不過,避水去了廚房一趟,端了一桌菜出來,所有的怨恨都煙消雲散。

    三路吃下去第一口飯,就覺得,哦,得嘞,那個剛加入火焰山整天嗡嗡嗡的炙蜻蜓沒用了,今晚就拿這廝下酒。

    而我呢,坐在自家的飯桌上,身後牆上是剛睡醒的無渾,飯桌對麵是吵吵鬧鬧的竊風和三路,手邊是還不會上桌子吃飯的狼鳴。我真覺得,這日子,真好。

    “對了。”避水一邊上菜,一邊說道:“前幾天我去芭蕉洞接狼鳴,人家小姐還提起了你,有意無意問你的消息。”

    正在扒拉著飯菜的我一愣,停了筷子:“你怎麽說的?快,跟我說說。”

    避水放下了盤子:“我就說,我大哥一生放蕩不羈,闖蕩江湖,真不好說人在哪裏。也可能是隻身涉險替李家平天下大事……”

    我聽到這裏頻頻點頭,覺得這番話說得好,說得到位,說得帶勁!

    “……也可能是去了哪家青樓風流快活。”避水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總之,我說得很明白,大哥的身手獨步天下,讓羅刹小姐不必擔心。”

    一番話說完,周圍的人都是拍手叫好。

    隻有我,一下子明白了:娘的,避水還是在心裏記恨我啊。

    我想瞪一眼避水,再嗬斥兩句;但是一抬頭,發現避水已經在瞪著我了。

    我縮了縮脖子,低頭,扒飯。

    “說起來……”我忽然想到了什麽,抬頭看了看:“怎麽沒見無法和無天啊?”

    “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呢,大哥。”避水端起了飯碗:“前段時間,在李家學了不少。而有幾個好手去了李家,被李靖拒絕納入執金吾。我覺得人才可貴,就帶他們迴來了,順帶擴充咱火焰山的實力。”

    說著,避水頓了頓:“李家的規矩,咱們得學學。人家執金吾可是眾人一心,咱們這邊卻是一盤散沙,各個都像是地痞流氓。”

    三路聽到這裏就不樂意了,站起身來,大聲喝道:“哎你說誰呢?”

    我趕緊示意三路閉嘴。他倆要是吵起來就麻煩了。

    但是,我心裏是不想再接納人了。這火焰山現在的樣子,多好。

    “於是,那些人呢?”我欲擒故縱地問道。

    “大哥沒點頭,他們就不是火焰山的人,我自然不能帶他們上山。”避水說道:“眼下,讓無法、無天兩兄弟過去照應。今天明天的,就讓他們帶人過來。”

    我點點頭,說,好。

    得嘞,反正身上還有點銀子。明天見了那些人,各自說些好話,然後散財打發走便是了。

    簡單。

    梅月十七陰

    人來了。

    但是,來的那幾個人,抬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身影。

    馬布裹著的人,是無天。他的傘破破爛爛放在身邊,身上全是傷口。本來身材高大的他,已經失去了雙腿。

    他的身體在抽搐,嘴裏麵不斷流出鮮血。

    而跟在這幾個人身後的,是雙眼無神的無法,嘴裏麵的草根已經嚼爛了。

    等到避水大聲喊他,無法才看到了眼前的我,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哥!我弟弟,救救我弟弟!”

    不用他說,我早已經將手按在了無天的胸上。隻是——

    內丹,碎了。

    灌進去的妖氣,四散而去,毫無建樹。

    無天睜開了眼睛,看到了我。

    “大哥……迴來了啊……”無天開口,濃濃的黑血不斷湧出他的肺管。

    “啊,迴來了。”我一邊手忙腳亂幫著他胡亂擦拭,一邊有心無力的接了話。

    “迴來就好……”無天笑了:“大哥,別讓…我哥…去報仇。”

    我點點頭:“是,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個道理吧……”

    有什麽東西熄滅的聲音。

    無法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梅月十八陰

    避水進了我的房間,說,屍骨都安排妥當了。

    我說,哦。

    避水頓了頓,說,下手的是李……

    “昨天無法跟我說了。”我擺擺手,示意避水不用多言。有些事情,就當不知道吧。

    “怎麽辦。”避水說道。

    我笑了笑:“能怎麽辦?認了。你也聽到他最後的話了,咱們別去報仇。”

    避水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換了話題:“你去看看無天麽。”

    我點點頭。

    走幾步,就到了院子裏。

    孤零零的墳包旁,跪著無法。

    我拿著一枝花,想要插在無天的墳上。

    無法微微挪開了身子。

    “唔,這件事……”我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大哥。”無法砸吧了一下嘴裏的草根,站起了身子:“你不必為難,我知道你不能管這件事。是我兄弟二人和李家有仇,沒必要牽扯到其他人。”

    我點點頭,心裏感謝他的善解人意。

    “從今天起,我和我弟弟,退出火焰山。”無法繼續說道,然後嚼了幾口草根,吞進了肚子裏。

    我一愣。

    “我的行動,和火焰山無關。”無法說著,轉了身,朝著山下走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

    而我一直在發愣。手中的花朵搖搖欲墜,仿佛說了很多。

    避水走到了我身後,開口:“不去攔著他嗎?他這一走,和送死無異。都是自家兄弟,我覺得如果你開口的話……”

    “我有什麽臉麵攔他,避水,你告訴我。”我搖搖頭:“難不成我要說,李家得罪不起,你不要為你弟弟報仇,哎呀這件事就算了——我要這麽說嗎?哎喲,他倆是血親,咱們不一樣。咱們火焰山還有一家老小呢,真的,不能拚。”

    避水頓了頓,沒有迴答。

    是啊,不能拚。拚什麽啊,真是的……

    “說起來,把昨天那幾個你請來的高手叫過來吧。”我聳聳肩,頭也不迴地說道:“現在火焰山隻剩下咱們六個了,人是有點少了……”

    有點冷清啊。

    避水猛然後撤了半步,調集了周身妖氣,提防著不可預知的危險——緊接著,他意識到自己本能地失態了。因為他要提防的人,就在他眼前。

    我捏著花,止不住的憤怒。

    “血債血償,去報仇吧。”平天說。

    我剛要嗬斥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但是,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就像我不知道怎麽去攔住無法一樣,啞口無言。

    有些事情,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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