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還是朝廷,有區別嗎?


    有!


    而且不止一點!


    朝廷打壓豪強,是不論好壞直接一竿子打死,不僅要強製查抄所有家產,還要讓你感恩戴德為朝廷唱頌歌。


    而北地,他不要你唱什麽頌歌,但會貼心的送你全家上路,一家人整整齊齊。


    所以有得選嗎?


    當然有!


    朝廷是強盜,明目張膽地搶劫。


    北地雖然也想搶,也想當強盜,但比朝廷可有節操多了。


    至少,北地動手前會先查實你有沒有做壞事,隻要沒觸碰到北地規定的底線,管你是世家還是豪族,管你家中是不是富可敵國,他都不會動你一根手指頭。


    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明麵上,世家豪族碰麵都是這個說辭,既然朝廷要掀桌子,那他們也不奉陪了,老子要去投靠北地了!


    可心裏的苦與恨,打掉牙齒和血吞的屈辱,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如此形勢下,竟有一些手眼通天的世家摸到了餘縣,他們不止送來了糧食和藥,還派了一些善騎射的奴仆工錦晏差使。


    毋庸置疑,這是在投誠了。


    對於世家的贈與幫助,錦晏自然是全盤接受,且對護送糧草的人表示,讓他迴去告訴他們家主,希望他們能繼續發揚仁義之舉,多多益善。


    “……”


    幾個世家的話事人麵麵相覷。


    北地和朝廷,當真有區別嗎?


    錦晏才不關心這種無聊的問題,她前腳接收糧草,後腳便讓人將那些糧食和藥品都發放給了餘縣的百姓,讓他們可以度過此次難關。


    疫病還沒完全解決,但錦晏一行人也不能繼續待下去了。


    離開餘縣那日,錦晏和哥哥帶著幾個商戶打扮的親衛在前麵走,那些尚未病愈的百姓就在後麵跟著,又怕將疫病傳給恩人,便特意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


    錦晏幾次喊話,讓他們迴去,那些人卻不聽,一直跟著相送。


    直到有個情報人員忍不住說了句人太多目標太大,容易被朝廷追兵發現後,百姓才停下來,但他們並未走,而是跪在地上,像是感激神靈一般,對著錦晏磕起了頭。


    遠處,一個女子一直比劃著說著什麽,但她聲音沙啞,距離又遠,錦晏根本聽不見。


    她問道:“那女子說了什麽?”


    親衛:“她說,等她痊愈了,她要去北地。”


    錦晏微微一怔,而後露出了笑意,“你告訴她,我在北地等著她。”


    ……


    錦晏一行人剛離開,相送的百姓中便有一臉上長滿麻子的男子咳嗽著脫離了人群,之後飛快地潛入了深巷之中。


    半個時辰後,城郊一處陰森恐怖的廢棄鬼宅內,“麻子”單膝跪在一人麵前。


    “王爺。”


    那人轉過身,赫然正是早已“死去”卻依舊被朝廷通緝追殺的北地王蕭睢。


    “那兩個孩子……”


    “迴王爺,小翁主與二公子已經平安離開了餘縣。”


    說罷,看著自家王爺臉上不舍擔憂的神色,他又將當時百姓不舍送行的畫麵描述了一遍,聽到錦晏與那身世可憐女子的約定,北地王臉上也洇出了幾分笑意。


    很快,他便收起笑意,對手下人道:“吩咐下去,今夜便迴長安。”


    原先為了確保兩個孩子能平安離開,他讓手下人撒謊隱瞞了自己的下落,如今他們平安離開了,他便能無所顧慮的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了。


    隻是不知去疾的身體是否真的無恙了,晏兒夜裏是否還會咳嗽,還有公孫仇那老匹夫,何時才能追上他們的步伐……


    北上的路上,錦晏睡下沒多久就冷不丁打了兩個噴嚏,嚇得蕭去疾立即給她披上了厚實的衣服。


    長安的倒春寒已經夠冷了,但越往北走,天氣就越是冷,尤其是太陽落山之後,暮色籠罩大地,刺骨的寒涼便會無孔不入的鑽入人的骨頭,冷徹骨髓。


    錦晏幽幽醒來,長時間休息不足加上勞心勞力,讓她眼底也是一片青黑。


    她眼睛還未完全睜開,便語帶不滿說道:“二哥,我夢到大父與表兄了。”


    蕭去疾很配合,立即詢問,“哦,他們在做什麽?”


    錦晏咬牙切齒:


    “造反!”


    蕭去疾微微一愣,隨即露出無奈神色。


    造反?


    他們現在所做,難道不是在造反嗎?


    他問錦晏為何生氣,錦晏說:“他們造反,不帶我們,還騙我們,長安的暗線原本就掌控在大父手中,後來大父又將他在長安的關係都告訴了表兄,我那麽信任他們,結果他們兩人聯起手來騙我!”


    虧得她一路上操心的事情太多,也沒想到他們會在這時候騙她,才中了他們的計。


    看著她孩子氣的表情,蕭去疾失笑,“晏,這隻是一個夢……”


    “不,這是真的。”錦晏說。


    蕭去疾一時無言。


    按照以往經驗,晏執著於什麽的時候,她往往都是正確的。


    故而他問道:“那大父他們現在在哪?”


    錦晏:“長安!”


    蕭去疾神色一震,當即就要起身,卻被錦晏一把拽住了,“沒用的,我們離開餘縣這麽久,他們應當已經迴到長安去了。”


    她猜測,若不是為了將他們倆平安送出長安城,估計大父獲救後第一時間就會在長安城內潛藏起來。


    縱是猜忌多疑的天子,肯定也想不到大父死裏逃生後竟然會再次迴到囚困他多年的長安。


    但這本是她的計劃啊!


    這都是她的詞啊!


    錦晏痛心疾首。


    蕭去疾卻很快便冷靜了下來,他道:“大父與表兄的計策不錯,隻是大父……”


    他又看向錦晏,“你我雖聰穎,身體卻是個拖累,若遇到危險,不僅大家要分心保護我們,也會讓阿父阿母他們掛心,事已至此,我們便盡快趕迴北地,讓大家放心,之後再商議其他事吧。”


    錦晏歎了口氣,一副認命的架勢,“誰讓我掉以輕心被他們騙了呢,都離開長安了,也隻能這樣了。”


    話雖這麽說,但蕭去疾心裏很清楚,錦晏絕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不能在長安搞事?


    沒事。


    反正此去路途漫漫,朝廷追兵又多,明槍暗箭難防,有的是讓他的寶貝每每大展身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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