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大麻煩被王寧接了過去,公輸上下都感覺輕鬆了不少,也許在公輸家的人看來,深得李世民器重的王寧揮揮手就能讓裴家灰飛煙滅。


    所以晚上的菜肴雖然和昨晚的沒什麽兩樣,酒也差不多,但氣氛一開始就非常熱鬧,在酒宴上公輸林有意無意間王寧將請公輸一族一起為太上皇修建宮殿的事情,氣氛又熱烈了幾分。


    能參與皇宮的建造,是要寫進史書的,對公輸家來說,他們怕受到傾軋所以不喜歡做官,但能名留青史,依然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公輸家的幾個族老滿麵紅光,硬是讓兒孫扶著來敬王寧的酒。


    王寧也沒拒絕,酒到杯幹,不多時就喝的迷迷糊糊。


    這時坐在王寧邊上的公輸林端起酒杯,笑著說道:


    “老朽敬侯爺一杯!”


    王寧看人已經有重影了,端起酒杯,無語的對公輸林說道:


    “公輸先生,您都已經敬了我三次了!”


    公輸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著說道;


    “老朽有事和侯爺商量!”


    王寧隻得喝了杯子中的酒,說道:


    “公輸先生有事但說無妨!”


    公輸林笑著說道:


    “老朽的孫女三娘剛剛及笄,要是侯爺不嫌棄的話,就讓她到侯爺跟前服侍,侯爺意下如何?”


    王寧的腦子瞬間就清醒了,這老頭莫不是失心瘋了?好好的下屬不當,要當爺爺?


    尷尬的說道:


    “公輸先生說笑了,我下個月就成親了,是陛下下旨賜的婚事!”


    公輸林有些忐忑的說道:


    “侯爺誤會了,侯爺和壽安縣公府大娘子的婚事老朽豈會不知,老朽沒有其他意思,侯爺讓三娘做一丫鬟即可!”


    來到這個時代快兩年,王寧已經下意識的讓自己融入這個時代,但還是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這個時代的聯姻思想。


    在這個以家族為中心的時代,聯姻幾乎是拉進兩家關係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他倒是沒有看不起公輸林的意思,隻是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但就如同公輸林所說,天下的能工巧匠何其之多,公輸家對自己來說並不是不可替代,相反如今的公輸林要是離了自己,肯定會被裴家撕成碎片,所以也不怪他們會想到這種法子。


    而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讓男人喜歡了,因為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公輸林要把自己的孫女公輸三娘送給王寧,公輸三娘肯定不能差了,不然就不是討好,而是結仇了!


    見公輸林等一群人全都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王寧隻得尷尬的說道:


    “公輸先生如此厚愛,晚輩自是樂意,隻是怕委屈了貴府小娘子!”


    公輸林臉上的忐忑盡去,笑著說道:


    “侯爺年少有為,三娘能在跟前服侍是她的福分,斷不會覺得委屈的,侯爺盡管放心!”


    公輸家的小娘子進了府最多也就是一個滕妾的身份,王寧雖然不至於以公輸家的女婿自居,但還是以晚輩自居,這樣一來縱然想少喝一點都不可能。


    本就已經喝得不少,如今降了輩分,灌酒自然更不客氣。


    自從參加了程家的酒宴後,王寧就悟出了一個道理,在酒宴上要是實在躲不了,幹脆放開了喝,早醉早好,所以很快就如願以償,醉得不省人事。


    醒來的時候,睜眼便看到了帳子,左邊的被子露出了一道縫,一股股寒氣讓迷迷糊糊的王寧不自覺的打了寒顫,伸手扯了扯被子發現沒扯動……


    王寧下意識的往右手邊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人也清醒了不少。


    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出現在自己麵前,還好這兩年來經曆了戰陣,親眼見過血肉橫飛後,膽子便大了許多,借著窗子透進來的微光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個人的頭發。


    不用想就知道這應該就是公輸林口中剛剛及笄的孫女公輸三娘了,這老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既然答應了,難道還會反悔不成,非得火急火燎的把人送來?


    公輸三娘離自己足有半尺,自己占了大半張床,她都快從床上掉下去了,而且借著微光看過去,還能看到身影正在抖呢。


    王寧輕聲喚道:


    “三娘子?”


    過來一會兒,一個還帶著一絲哭音輕輕迴道:


    “郎君!”


    剛剛及笄的年紀,也許兩天前還在憧憬著自己未來的夫婿的模樣,轉眼間就被送進自己的房間,這會估計傷心得緊,倒是弄得自己像個大反派。


    有女人自己送上門,王寧和普通男人沒什麽兩樣,心裏肯定是高興的,但一個下不去手的小丫頭,還搶自己被子,這高興難免就打了折扣。


    所以王寧輕聲問道:


    “三娘子,這被子有點小,你要不要躺進來一點?”


    過了一會兒,王寧才看見躺在床邊上的公輸三娘一點點的朝著自己挪過來。


    王寧扯扯被子,又很快睡了過去。


    “郎君?郎君?”


    隱約之間,聽見一個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王寧睜開眼,轉頭看去,就看到一個溫婉的少女正站在床邊,屋子裏已經大亮,從王寧的視覺看過去,能清晰的看見少女耳邊的細細絨毛。


    少女長著一張小小的鵝蛋臉,眉眼之間透著溫婉,看起來十三四歲年紀。


    王寧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笑著問道:


    “幾時了?”


    公輸三娘輕聲說道:


    “迴郎君,辰時剛過!”


    見王寧從床上下來,便紅著臉拿起架子上的衣裳服侍王寧穿衣。


    王寧如今身高約摸七尺差一點,少女站在王寧身前隻到王寧的嘴巴,而且看樣子也沒幹過伺候人的活,笨手笨腳的。


    終於伺候著幫王寧把衣裳穿好,公輸三娘才臉色紅紅的說道:


    “祖父讓人來請郎君過去吃飯!”


    王寧點點頭,輕聲對公輸三娘說道:


    “我知道你心理委屈,放心,進了我王家的門,斷不會讓你受什麽委屈的,日後你就知道了!”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兒,公輸一族也差不多收拾好了東西,隨時可以出發。


    雖然隻是暫時離開,但公輸僅嫡傳這支也有一百多人,要帶的東西也不少,足足三十多輛馬車,加上王寧帶來的兩百多騎,隊伍拉得老長。


    才出發不久,天上又飄起了雪花,而且越來越大,王寧騎著馬走在隊伍前方,搓搓被凍僵的手,對身邊的石林說道:


    “派兩個人迴去給我爹娘說一聲,公輸家一百多人要暫住在家裏,讓我爹娘在前院收拾幾個院子出來!”


    “是,侯爺!”


    在隊伍的中央,坐著公輸三娘和她的母親趙氏,看著女兒眉間的鬱結,趙氏歎了口氣,拉著女兒的手輕聲說道:


    “三娘,你莫怪你祖父和父親,要不是三原侯,伱叔父便隻能一輩子癡傻,咱們家也不知道被裴家逼成什麽樣子……”


    公輸三娘紅著眼睛,輕聲說道:


    “孩兒不敢!”


    趙氏伸手摸摸女兒的頭,輕聲安慰道:


    “三原侯一表人才,而且深得當下陛下器重,三娘你進了侯府也算有個好歸宿,兒啊,這就是咱們女兒家的命,千萬別有怨懟之心,要好生服侍三原侯才是!”


    公輸三娘默不作聲,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鵝毛般的大雪漫天飛舞,不一會兒就在路上堆了厚厚一層,時不時有馬車陷進坑裏,隊伍走的很慢,到傍晚時分也隻走了一半多路程。


    王家的護衛都是從軍中退下來的精銳府兵,公輸家的人更是精通營造之術,找了一個合適地方,花了一個時辰就搭了一個簡陋的野外營地。


    休息一晚,翌日一早天色剛微微亮,隊伍又繼續出發,晌午時分才趕到了李家莊子。


    一路都有快馬迴去報信,王鐵柱早就帶著人等在了家門口,隊伍一到,就有下人上來招唿。


    熱水、熱飯都是準備好的,王家的下人這一年不僅接待了李承乾,還接待過李世民夫妻,這會兒才一百多人,倒是井井有條,都不用王鐵柱和楊氏怎麽操心,出麵和公輸林一家打了聲招唿就就交給下人去招唿。


    而公輸三娘則背著個小包袱,低著頭跟在王寧身後去給王鐵柱和楊氏打招唿。


    進門的時候玄清道長早就和王鐵柱夫婦說了公輸三娘的事情,去年王寧帶兩個小丫頭迴來,王鐵柱還忍不住要拿條子抽,如今隻是瞪了王寧兩眼,楊氏就笑著把公輸三娘拉到自己身前不停的誇。


    王鐵柱則把王寧拉到一邊,皺眉問道:


    “我聽玄清道長說這公輸一族是到咱們家來避難來了,是惹了什麽了不得的仇家?”


    王寧笑著說道:


    “哪裏是什麽了不得的仇家,爹您放心,我心裏有數!”


    王鐵柱點點頭,說道:


    “你既然心裏有數,爹就不問了,不過你這還有一個月就成親了,是不是該準備了?”


    準備當然是要準備的,三原縣距離長安那麽遠不方便辦事,再加上長安有李世民賞的宅子,酒席肯定是要在長安辦,如今長安的宅子空蕩蕩的,家裏的人手都有些不夠,也不好調去長安,說不得,隻能再次去薅程咬金的羊毛去,他們家下人多,先借些應應急。


    當下笑著說道:


    “爹,酒席要在長安辦,家裏的人手也不夠,我去找程伯伯商量借些人手,把長安的宅子收拾一下,到時候咱們直接去長安就行,如今嫂子快生了,娘也走不開,等嫂子生了,您再和娘去看看就行!”


    王鐵柱皺了皺眉,說道:


    “又去麻煩盧國公,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我正要去跟程伯伯商量做兩樣新的營生,都麻煩他老人家那麽多次了,不差這一迴!”王寧笑著說道。


    王鐵柱隻能點點頭,笑著說道:


    “二郎你可得好好感謝盧國公,他可是幫了你不少忙!”


    “我知道!”


    帶著公輸三娘見過父母後,王寧便讓十二帶著公輸三娘去西廂安頓。


    他和王鐵柱、王安來到前院招唿公輸家的人,玄清道長也難得在席上作陪,孫思邈則還沉迷在煉藥中不可自拔,對酒宴沒什麽興趣。


    王家的菜肴和其他家不同,不僅調料多些,還很多菜是炒出來的,當然讓公輸一族震驚的還是桌子上的一盤盤綠菜。


    還有王家的烈酒也讓公輸家的人大唿過癮。


    有王鐵柱和王安在,很容易把公輸林加上公輸平、公輸安父子三人放倒在桌子上,連續醉了兩個晚上的王寧難得沒醉,迴到西廂,剛剛走進正堂門口,十二和七娘就迎了出來。


    走進屋子,公輸三娘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輕聲說道:


    “郎君!”


    王寧點點頭,笑著問道:


    “累了兩天了,先去休息吧”


    說完又對侍立在一旁的春荷說道:


    “春荷你以後就跟著三娘子吧!”


    西廂房如今除了王寧住這個小院子,就隻有實驗室在用,其他的院子都空著,要收拾一番才能入住,公輸三娘隻能暫時住在王寧臥室對麵的屋子。


    等春荷帶著公輸三娘進了屋子,七娘才輕聲問道:


    “郎君,我和十二姐姐是不是也要服侍公輸娘子啊?”


    王寧笑著問道:


    “誰跟你們說的,你們去服侍她,誰來服侍我?”


    “當然是公輸娘子來服侍您了,春荷說公輸娘子是二夫人”,七娘低聲說道。


    王寧伸手揉揉七娘的腦袋,笑著問道:


    “要不我讓你做二夫人?”


    七娘愣了一下,隨即小臉變得通紅,低著頭說道:


    “我才不做什麽夫人,郎君您讓十二姐姐做二夫人!”


    “你想死啊!”


    站在一旁的十二鬧了大紅臉,伸手去捂七娘的嘴巴。


    “唔…十二姐姐你明明自己跟我說願意嫁給郎君的,唔!”


    七娘的嘴巴被十二捂得嚴嚴實實,兩個小丫頭在房間裏鬧成一團。


    ……


    李氏最多還有三四天就要生產,楊氏托人請了從周邊莊子請來了兩個經驗豐富的穩婆,孫思邈也說沒什麽大問題,李氏的母親到了王家,兩家人擔驚受怕又滿懷期待的等著。


    有孫思邈在,王寧倒是不怎麽擔心,在王寧把自己少得可憐的西醫理念說給孫思邈聽後,孫思邈如今的醫術也不知道到了何種地步,但想來做個剖腹產手術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王寧也在家等著,準備等嫂子把孩子生下來再去京城,畢竟是王寧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血脈上的晚輩。


    隻是這個打算很快就落空了,在王寧從夏縣迴來的第二天正午,幾個禁衛到了王家,帶來了李世民的口諭,讓王寧馬上去京城,不得延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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