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宮輾轉反側迷迷糊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頂著一圈黑眼圈迴到程府,程咬金正在校場考校幾個兒子的武藝。


    程咬金對幾個兒子的教育讓王寧王寧頗為敬佩,兄弟幾個隻要不欺到普通百姓身上,逛青樓、和其它權貴子弟爭風吃醋、打架什麽的,哪怕打的是宗室子弟,除非打死人,不然程咬金一般不會過問。


    隻有一點,不能惹事,更不能打輸了!


    等父子幾人一身熱汗的從馬背上下來,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程咬金見王寧的樣子就知道他有事要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先吃飯,吃完再說!”


    如今程家的早飯也變成了炸醬麵,還是牛肉醬,見程咬金稀裏嘩啦吃掉兩大碗,原本沒什麽胃口的王寧也吃了一碗。


    把幾個兒子全部趕走,程咬金才笑著說道:


    “看你小子愁眉不展的,定是有什麽為難事,說吧,隻要不是什麽抄家滅族的禍事,老夫便替你辦了!”


    王寧幹笑兩聲,問道:


    “要是呢?”


    程咬金瞥了他一眼,無語的說道:


    “老夫這條性命賠上倒也沒大關係,但妻兒不行!”


    王寧猶豫了片刻,問道:


    “小子要是弄死裴家,想來不至於被抄家滅族吧?”


    程咬金臉色一變,說道:


    “昨日不是還說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改變主意了?小寧你實話跟老夫說,到底是因為什麽事!”


    王寧點點頭,說道:


    “程伯伯,就是您昨天說的那件事!”


    “老夫昨天說什麽了?”


    程咬金說著突然愣住了,盯著王寧不可思議的說道:


    “長樂公主?”


    王寧尷尬的點點頭。


    程咬金突然伸手捂著額頭站起來,痛苦的說道:


    “老夫這張破嘴!小寧,這時間什麽樣的女子沒有,你喜歡什麽樣的,老夫家裏的隨你挑,實在沒有老夫帶你去搶都行,怎麽就和公主糾纏上了呢……”


    王寧苦笑著說道:


    “程伯伯,此事說來話長”


    程咬金在屋子踱了兩圈,才無奈的說道:


    “小寧,伱可曾想過陛下要是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麽後果?”


    王寧搖搖頭,說道:


    “陛下會殺了我?”


    程咬金點點頭,說道:


    “陛下想來賞罰分明,從不虧待功臣,但陛下最恨臣子欺瞞!小子,你下個月就成親了,這時候還去招惹長樂公主,你覺得陛下會不會殺了你?”


    王寧點點頭,然後低聲問道:


    “程伯伯,你說要是我現在去跟陛下坦白呢?”


    程咬金瞥了他一眼,無語的說道:


    “就算陛下不殺你,你和公主將永遠再見不了麵,別懷疑陛下的手段!”


    “……”


    過了片刻,程咬金才說道:


    “還是從長計議吧,你小子要是真對長樂公主有想法,還是趕緊想想怎麽對付裴家吧,如今裴家不僅向陛下求親,還花大代價助陛下為太上皇修建宮殿,你有什麽辦法?”


    王寧點點頭,問道:


    “程伯伯,裴家出錢出力為太上皇修建宮殿,想來是有條件的,既然如此,小侄把這件差事搶過來不就行了?沒有條件!”


    程咬金看著自信滿滿的王寧,無語的說道:


    “小子,你可知道陛下打算修一座什麽樣的宮殿?那就不是一座宮殿,而是再建一座皇宮!別說你那個窮侯府,就是老夫傾盡家財也不夠,要是如此容易,陛下的內務府就足夠了,還會借裴家的力?而且你不會真讓老夫傾盡家財吧?”


    王寧自信的說道:


    “程伯伯,這修一座皇宮要多少錢,小子還真不知道,不過賬不是您這麽算的,你隻要相信小子不會信口開河就是了!”


    程咬金點點頭,說道:


    “你小子以前確實不會信口開河,現在就不知道了,畢竟你小子以前也沒想過要招惹公主,老夫又不是沒有年輕過,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事老夫也見過不少!”


    說完,看了王寧兩眼,又無奈的說道:


    “老夫雖然看重錢財,但你小子真要攬下這件差事,老夫就算真傾盡家財也會支持你,不過你小子要想清楚了,別為了一個女人弄得身死族滅!”


    王寧認真的說道:


    “程伯伯,小侄知道輕重!”


    程咬金點點頭,說道:


    “你知道就好!”


    如今的王寧和程家幾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和程咬金通氣是很有必要的,而且王寧覺得事情不能瞞李世民太久,瞞得越久,被李世民發現後的後果越嚴重。


    在王寧看來,李世民也不是沒有破綻,這是一個立誌想在青史上留下美名的皇帝,任何事情在這樣的皇帝眼中是不是都能用利益來衡量?也許隻要自己手上的籌碼足夠,李麗質的事情也不是也能商量?


    而籌碼積累的第一步,王寧決定從為李淵修宮殿開始!


    給李淵建宮殿不像在李家莊子建書院,其中的條條框框數不勝數,大到每座宮殿修建多高,小到宮殿每扇門窗上要雕刻何種圖案都有相應的規製,這是一個龐大而精細的工程,光憑李家莊子工地上的幾百匠人肯定是不行的。


    如今的大唐從李世民到各部尚書,都不願動用國家的錢糧和徭役去大興土木,所以裴家不惜用下三濫的手段也要得到公輸家的營造之術。


    在和程咬金通過氣後,王寧又帶著人去了獨孤府,在前院客廳見到獨孤慶後也沒有客套,直接問道:


    “伯父,裴家怎麽說?”


    獨孤慶搖搖頭,說道:


    “裴律師說這件事他也不知道!”


    這就是拒絕了,不過既然準備和裴家撕破臉,裴家怎麽想的也不是很重要了。


    王寧點點頭,笑著說道:


    “伯父,我有些話想和曼玉說,能不能……”


    獨孤慶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再過一個月就成親了,有什麽話不能接迴家裏去說?


    罷了,去吧,別做什麽出格的事,老夫這臉麵還是要的!”


    王寧尷尬的點點頭,熟門熟路的來到獨孤曼玉居住的小院子。


    坐在繡樓二樓窗戶門口的糖霜看見王寧,連忙低聲對正在繡嫁衣的獨孤曼玉說道:


    “娘子,郎君過來了!”


    獨孤曼玉嚇了一跳,連忙把手上的嫁衣收起來,帶著兩個小丫頭下樓去迎。


    把王寧迎進屋子坐下後,獨孤曼玉輕聲問道:


    “郎君,您怎麽過來了?”


    王寧尷尬的說道:


    “有件事要跟你說!”


    見王寧的神情,獨孤曼玉還以為王寧有什麽私密話要和自己說,紅著臉對兩個小丫鬟說道:


    “糖霜,桃酥,你們去準備些糕點過來!”


    等兩個小丫頭離開屋子後,獨孤曼玉低著頭做到王寧邊上,輕聲問道:


    “郎君有何事要對妾身說?”


    王寧遲疑了才輕聲說道:


    “這件事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昨日晚間我喝了不少酒,太子便讓人把我扶去了東宮……”


    王寧便把關於李麗質的事情和獨孤曼玉說了一遍。


    獨孤曼玉聽完,剛剛還滿是紅暈的小臉早已變得蒼白,眼眶裏溢滿了淚水,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王寧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尷尬的說道:


    “我也知道和你說這個有點不要臉,不過我還是覺得這件事不能瞞著你”


    獨孤曼玉抬起頭,精致的小臉上全是汗水,眼裏一片死寂,輕聲對王寧說道:


    “郎君放心,我會和父親說明的,不過婚事是太上皇定下的,如今這親事不成了,您還是和太上皇說一聲為好!”


    王寧愕然,半餉才反應過來,急忙說道:


    “曼玉你誤會了,咱們的陛下下旨昭告天下的,何來親事不成之說!”


    獨孤曼玉的眼睛總算恢複了些許靈動,遲疑著說道:


    “那陛下怎麽可能同意你和麗質……”


    王寧苦笑著說道:


    “別說我不會舍棄你,就算我不與你成親,陛下如今也不會同意我和長樂公主的事,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嘛,咱們夫妻一體,我這不是想著要先和你商量……”


    獨孤曼玉看了王寧一眼,問道:


    “妾身要是不同意呢?”


    “……”


    王寧隻能尷尬的笑笑。


    獨孤曼玉站起身,站在王寧麵前福了福身,輕聲說道:


    “郎君有喜歡的女子,妾身本該為郎君張羅,隻是郎君想過沒有,陛下和娘娘對麗質百般寵愛,一旦被陛下知道這件事,後果不堪設想,王家不止郎君和妾身,還有伯父伯母,還有兄長和嫂嫂呢,還請郎君三思!”


    王寧伸手拉著獨孤曼玉的手,輕輕一帶,便把獨孤曼玉拉到了懷裏,伸手輕輕的擦去獨孤曼玉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道:


    “我心裏有數,不會拿全家的性命去賭的,要不是害怕長樂公主做傻事,我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獨孤曼玉坐在王寧腿上,紅著臉把身子靠進王寧的懷裏,輕聲問道:


    “郎君還是喜歡麗質的吧?”


    王寧伸手摟著獨孤曼玉,尷尬的點點頭。


    獨孤曼玉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既然郎君喜歡,妾身便不勸了,郎君行事之前,還是多加思量為好!”


    “呀,娘子!”


    “快出去!”


    這時糖霜和桃酥端著托盤進來,見獨孤曼玉坐在王寧腿上,驚叫一聲又轉身走了出去。


    獨孤曼玉連忙從王寧腿上下來,紅著臉瞪了王寧一眼,對門外的兩個小丫頭說道:


    “進來!”


    兩個小丫頭低著頭,端著東西進來,把茶水和糕點往王寧手邊一放,又自覺的走了出去。


    被兩個小丫頭一鬧,獨孤曼玉更是連頭都不好意思抬,王寧站起來抱了抱獨孤曼玉,輕聲說道:


    “我同樣也喜歡你,別多想,乖乖等著我帶著人來接你過門,長樂公主的事情以後再說。”


    獨孤曼玉輕聲說道:


    “妾身等著呢”


    從獨孤府出來,時間剛剛晌午,王寧不想在長安耽擱,便帶著人冒著風雪往家裏趕去。


    夜幕剛剛降臨便到了家,都沒去後院和父母打招唿,王寧直接去了玄清道長和孫思邈居住的小院子。


    走進小院子就聞到一股藥香味,循著藥香味走到院子西邊的屋子門口,就看到玄清道長和孫思邈緊張的盯著屋子中央的青銅爐子。


    玄清道長見到王寧,便朝他擺擺手,快步走了出來,打量了他兩眼,笑著說道:


    “你師叔煉藥正在緊要關頭,別打擾他,老道看你來得如此匆忙,可是有事?”


    王寧點點頭,問道:


    “師傅,您可知道有什麽法子能讓一個正常人變得癡傻?”


    玄清點點頭,說道:


    “當然有,而且還不少!”


    王寧又問道:


    “可有恢複之法?”


    玄清笑著說道:


    “法子自然是有,不過這樣的手段往往惡毒無比,老道知道的法子想完全恢複幾乎不可能,甚至沒用,怎麽,你的手下遭了這樣的手段?”


    王寧便把公輸林的話簡單和玄清道長說了下。


    玄清道長聽完,歎道:


    “老道年少時和公輸家的家主還有過一段交情,既是故人之後,老道便和你一起去看看!”


    王寧大喜,躬身道:


    “多謝師傅!”


    玄清道長點點頭,說道;


    “你先去休息吧,出發的時候來叫老道便是”


    王寧這才到後院見父母,楊氏噓寒問暖一番,又去給他煮麵。


    第二天一早,王寧除了帶著石林等親衛,還讓雷大石帶了兩百護衛跟著,一路往夏縣而去,如今格物研究院邊上就是左武衛大軍的駐地,整個李家莊子都不虞有安全問題。


    三原至夏縣足有二百多裏地,一行二百多人幾乎沒有停歇,在晌午時分終於趕到夏縣。


    魯家莊子在夏縣頗為出名,而公輸家就在魯家莊子正中央,玄清道長雖然隻是幾十年前來過,但變化不算大,並不算難找。


    王寧帶著人來到一座古樸的院落前,看著門楣上的公輸兩個字,王寧笑著對邊上的玄清道長說道:


    “師傅,應當就是這裏了!”


    而就在此時,大門兩邊的院牆突然露出一個個孔洞,一根根鋒利的木矛從孔洞裏伸出來,正對著王寧等人。


    策馬站在王寧另一邊的雷大石嚇了一跳,拉住王寧坐騎的韁繩往後一拉,石林等人紛紛策馬上前擋在了王寧身前。


    王寧大聲喊道:


    “我是王寧,公輸先生何在?”


    王寧的話音剛落,鋒利的木矛就縮了迴去,不一會兒,院子大門緩緩打開,公輸林帶著公輸平大步走出來,躬身說道:


    “不知侯爺到來,多有冒犯,還請侯爺恕罪!”


    王寧從馬上下來,苦笑著對公輸林說道:


    “公輸先生,就算來的不是我,您府上這打招唿的方式也太過嚇人了一些!而且私藏重弩是什麽罪過,您難道不知道?”


    公輸林尷尬的說道:


    “侯爺說笑了,這些可不是什麽重弩,公輸家傳承千年,還不至於幹這樣的傻事,而且這些東西原本是為防備裴家才臨時準備的!


    侯爺一臉辛苦了,快請進!”


    王寧點點頭,拉著玄清道長對公輸林說道:


    “這是我師傅玄清道長,師傅說和公輸家有舊,便和我一起來了!”


    公輸林連忙躬身行禮,說道:


    “見過道長!”


    玄清道長擺擺手,說道:


    “不用多禮!”


    公輸平帶著雷大石等人去安置、給坐騎喂水喂飼料,王寧和玄清道長跟著公輸林來到客廳,王寧才沉聲問道:


    “剛才聽公輸先生說防備裴家,莫非事情有變故?”


    公輸林點點頭,一臉苦澀的說道:


    “元日前老朽和大郎剛迴到家,裴家的管事就帶著上百號人堵在了門口,揚言五日之類老朽要是不把東西交出去,便踏平宅子!”


    王寧點點頭,這就是要明搶了,笑著說道:


    “放心,我和公輸先生一起看看這裴家要如何踏平這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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