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玉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將劍給移開。


    「膽小鬼。」靳永貞嗤了一聲,「我看你也別叫什麽玉王爺,索性當玉公主算了。」


    「你——」溫良玉的話還沒說完,大堂突然一片嘩然。


    兩人同時將目光移過去。


    就見原在台上舞得好好的雲裳竟然被一個壯漢一把給扯進了懷裏。


    靳永貞的眉頭一皺,今日是摘星坊的大日子,可不許有任何差錯。


    當初她是拿了姊姊的古琴典當了好價錢,才有銀子得以投資這個摘星坊,今日的花魁大賽若有個好彩頭,柳公子說會分紅,隔了這大半年,好不容易可以去把古琴給贖迴來,可不能讓人來搗蛋。


    溫良玉才要伸手抓住她,她已經越過木欄,從二樓一躍而下。


    溫良玉見了隻能搖頭,「墨寒。」


    墨寒沒有二話,立刻也跟著下去。


    至於溫良玉為了符合他向來柔弱又不思長進的樣子,自然就是一派雍容華貴、慢條斯理地走下樓梯。


    「放開雲裳姑娘。」靳永貞拔出劍,不客氣的指著壯漢,就見他五官立體,看來是個外族人。


    對方嘲弄的看了靳永貞一眼,不過就是個不起眼的瘦小孩兒,根本不足為懼。


    他身後的下人立刻上前,一腳踢向靳永貞,「滾開。」


    靳永貞的劍不留情一揮,直接劃破了對方的腳,霎時血流如注。


    眾人一片驚唿,誰也料想不到,一個年紀看來不大的小公子,竟然能眼也不眨的傷人。


    「二公子,不過都是來尋個開心,何必舞刀弄劍?」溫良玉上前,手輕搭在靳永貞的肩上。


    靳永貞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今日的花魁大賽毀了,溫良玉看在眼裏可以當笑話,但是她可不同,她還等著分紅去贖古琴。


    溫良玉一身富貴紫袍,頭戴玉冠,更襯得雪膚紅唇,豔麗逼人,雖說摘星坊的美人不少,但與他一比卻是略有不及。


    京城內外都知玉王爺流連青樓,見過他的人也不少,但總是匆匆一瞥,畢竟他身分尊貴,一進來就被奉為貴客,摘星坊還特地為了王爺在後頭設了別院,王爺更親題為「四知苑」。放眼京城,也隻有玉王爺有此待遇。


    因此眾人今日皆是第一次如此近看溫良玉,更可感受他美貌懾人。


    這個外族人似乎沒聽過玉王爺的美名,隻是看著溫良玉的臉,眼睛已經發直。


    「不許看,」靳永貞看對方眼睛像要冒出火來,不由一陣氣惱,擋在溫良玉的麵前,「不然挖出你的眼。」


    溫良玉臉上淺淺一笑,對墨寒使了個眼色。他反手拉著靳永貞,「走吧!別老是惹麻煩。」


    「別拉我,我要教訓他。」


    「交給墨寒。你一天不惹事不成嗎?」


    「這怎麽是惹事?我要把人給趕出去,不然花魁大賽就沒戲了——」大堂傳來桌椅撞擊的聲音,靳永貞心一驚,迴頭瞧了一眼,就見墨寒已經一個打十個,把人全給打趴在地上,幾乎同時門外來了不少官兵,看來今天不單花魁大賽比不下去,就連開門做生意都不成了,她心登時涼了一半,「我可不像你財大氣粗,不缺銀子。」


    溫良玉笑得開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你缺多少,我給你就是了。」


    「我不要,」她有些悶悶不樂,「現在有了摘星坊,我可以靠自己,隻是——」


    他挑了下眉,「隻是什麽?」


    「我得先……」靳永貞的聲音徒然一低,整個人有些失了精神,「我得先贖迴我姊姊的古琴。」


    她一直沒告訴他,當初拿出來開摘星坊的銀子是典當來的,感覺真丟人。


    溫良玉好笑的看著她不自在,「古琴早就完璧歸趙了。」


    「完璧歸趙?」靳永貞的雙眼一亮,「什麽意思?」


    「意思是早就贖迴來了,怎麽你姊姊沒告訴你嗎?」


    她愣愣的搖著頭,這陣子表姑奶奶沒空上衛國公府,姊姊索性搬去了悠然村,在那裏教孩子們讀書識字,而她因為摘星坊新開張,覺得新鮮有趣,時常跟著溫良玉在這裏打轉,也沒去悠然村,自然沒跟姊姊碰上麵。


    「總之古琴前些時候已經拿迴來了,你就不用管今日的花魁大賽是不是被毀了。」


    她眼底閃過一絲感激,「花了你不少銀子吧?」當時她拿著古琴典當了好價錢,那數目可讓她看直了眼,所以要贖迴肯定也得花上一大筆,「你給個數,到時連本帶利還給你。」


    「那大可不必了。」他吊兒郎當的一笑,「你越要跟本王分彼此,本王就非要讓你跟我這輩子都不清不楚。」


    「好啊。不清不楚一輩子,」靳永貞也笑著迴嘴,「隻是不知道最後是誰會後悔。」


    溫良玉揚聲大笑,他此生可不會做令自己後悔的事,看著她的笑靨,這樣的口子看似荒唐,卻是輕鬆自在,他一點都不介意這麽一輩子過下去。


    【第三章】


    轉眼又一年過去,秋高氣爽好時節。


    太子大婚在即,皇帝領著眾臣前往近郊木蘭圍場狩獵,還讓眾臣們帶著女眷一道同樂。


    靳單易也知道兩個孫女向來喜歡策馬追逐,自然點頭答應帶著兩人前去。


    「姊姊,算算從衛城來京城也數年了,咱們都好些時候沒策馬狂奔。」在營帳裏,靳永貞一臉的期待。


    「是啊!但這裏不比衛城,你不能沒規矩。」雖是這麽說,靳時維臉上也隱隱有著愉悅。


    她雖一腿殘了,但是騎馬還難不倒她,尤其是在馬背上,當四蹄飛踏,還能暫且忘去自己的殘缺。


    「兩位小姐,時辰已到。」


    靳永貞興衝衝的牽著姊姊的手走了出去。


    聖上的營帳在最顯眼的略高處,然後外圍是一品大員的營帳,而女眷的營帳則在右側隔了一小段距離的營地。


    兩姊妹照著在衛城的習慣,穿上一身漆黑,連金線都不用的訂製騎裝,原以為該是最不顯眼,卻沒料到她們姊妹倆不上心的打扮在各色鶯鶯燕燕之中特別突出。


    眾人見到她們先是一靜,最後又自顧自的說話。


    雖說靳單易權傾一時,但說穿了不過就是個無後襲爵的權貴,靳單易若雙眼一閉,兩位嫡小姐也成了孤女,這樣的身分引不起眾人興趣進而特地上前結識攀附。


    靳永貞不是不清楚這局麵,但是她也不放在心上,見到姊姊嘴邊的淺笑,知道她們姊妹是同樣心思。


    這次一群年輕貴女全都圍著即將與太子大婚的準太子妃,她是禦史大人的千金,據聞是當朝才女,不單學富五車還長得好看,渾身上下帶著開朗從容的氣度。


    「是個美人。」靳永貞不得不承認。雖說禦史千金跟自己姊姊的年紀相當且大婚在即,而姊姊的婚事卻連個影子都不見,可她還是俏皮一笑,看向靳時維,「但美不過姊姊。」


    「別貧嘴。」


    突然馬蹄聲響起,來的人穿著一件桃色騎裝,英姿颯爽屮又不失嬌柔。


    「寶公主到。」一個太監的聲音揚起。


    「跪見寶公主。」


    寶公主是得寵多年的柳貴妃所出,與早夭的二皇子是同母兄妹,所以柳貴妃縱再得寵也沒用,無子的她,在已掌管後宮的寧貴妃跟前翻不出什麽花樣。


    不過縱使如此,寶公主還是當朝公主,自然集萬千寵愛在一身,養出了驕縱性子。


    寶公主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掃了一圈,這才得意的說:「起。」


    「謝公主。」


    見眾人起身,寶公主才開口,「父皇交代,今日狩獵就由各家千金兩兩一組,獵得最多者有賞。」她拉著馬緩緩的在低頭的眾千金麵前走著,「誰是靳時維、靳永貞?」


    靳時維的眼神一斂,拉著靳永貞跪了下來。


    寶公主的馬停在跪倒的兩人麵前,「抬起頭來。」


    兩人同時抬頭,寶公主看了看,冷哼了一聲,「不過爾爾。本宮倒要看看你們是不是真有本事。」


    方才聽父皇說,衛國公所領的靳家軍名震四方,所以這次得勝的必然是靳家兩姊妹,她就不信,她身邊的侍衛、侍女都有武藝在身,有他們出手相助,她穩操勝算,縱是勝之不武她也不在乎,她不想輸。


    靳永貞不知道寶公主心中的盤算,但不管公主心思如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騎上馬,像放出籠的鳥,疾速如飛,任風在耳邊唿嘯而過。


    「姊姊,」靳永貞在馬背上,對身後的靳時維說道:「咱們比試一番,看誰先穿過這片草原,到前麵林子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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