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黏濕、撓心的夢境中,他性yu泛濫,光影明滅間將一個人按在身下,最後那人轉過身來,是熟悉的眉眼,鬱寧。


    鬱寧……


    涼水澆過頭頂,將理智拉迴來,楚淩郡不斷地深唿吸,這種失態在他身上極難看到。


    鬱寧喜歡自己,這點楚淩郡清楚。


    而對此的認知,是一個循序漸進,且不斷加深的過程,這段時間鬱寧看他的眼神,期間的愛意幾乎是一日濃鬱過一日,哪怕鬱寧從來沒說。


    那些學生時代的悸動再度翻騰起來,楚淩郡忽然又有些控製不住了,他想起自己拿著成績單在苔朱鎮的長街上奮力奔跑,年少的情愫那麽洶湧,他跑得大汗淋漓,最後站定在鬱寧家門口,卻聽見房東說,鬱寧早就搬走了。


    明明炎炎夏日,楚淩郡卻渾身一冷。


    他跟鬱寧誰也沒有表露過心意,在這個小鎮,同性.戀仍舊是一種會遭人詬病、引人議論的“疾病”,年少時期的楚淩郡也害怕,但他想著等到高中畢業了,離開了這裏,是不是意味著……那些於空中一觸即分的目光,胸腔的每一次加速跳動,情不自禁落在對方身上的視線,都可以找尋一個暴露在陽光下的出口。


    可是鬱寧沒有參加高考,他騙了楚淩郡。


    或許是我一廂情願,楚淩郡從鬱寧家門口離開,埋葬了少年人全部的喜歡。


    楚淩郡洗澡出來,換了身休閑衣服,他臉色很沉,拿上手機鑰匙就出門了。


    鬱寧正在店裏揉麵,三個蒸籠熱氣騰騰,第一籠包子就要好了,他其實不喜歡做這些,可不知想到了什麽,鬱寧唇角勾起,揉麵更有力了。


    “老板,楚老師來了。”店裏的小工說。


    鬱寧有些驚訝,今天周六,楚淩郡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楚淩郡站在台階下,麵無表情。


    鬱寧敏銳察覺到這人情緒不對。


    鬱寧手上還沾著麵粉,穿著圍裙快步走出來,盯著楚淩郡看了兩秒,“怎麽了?”


    楚淩郡沒說話,而是一步步走上台階,最後站定在鬱寧麵前。


    楚淩郡以為自己不在意了,例如鬱寧的不告而別,畢竟他們整個學生時代也沒說過幾句話,“喜歡”如果沒講出口,那便不算什麽,可十年後,鬱寧重新出現在生命裏,“還是什麽都不說嗎?”


    聽著楚淩郡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鬱寧一頭霧水,可心跳卻控製不住的加快,心中隱有預感。


    鬱寧低聲,“嗯?”


    這一個單音節使得楚淩郡眉頭驟然蹙起,他抓住鬱寧的手腕,帶著他轉身就跑。


    “老板?!”


    鬱寧隻來得及叮囑:“交給你了!”


    楚淩郡腳步很快,鬱寧有些狼狽地跟在後麵,手上的麵粉快速風幹,他不明白,直到四周街道環境越來越熟悉,鬱寧的臉色就白了下來。


    楚淩郡突然站定,然後不算溫柔地將鬱寧往前一甩。


    鬱寧抬頭,果然是舊居。


    這兩條街早就空了,偶有一戶人家,也是駐紮的老人,不願意挪位置了,而他曾經的“家”,窗戶破裂能看到發黃的天花板,斷裂的衣架隨著風輕晃,全是慘淡。


    一瞬間,鬱寧重溫了熟悉的窒息感,老式風扇苟延殘踹的“吱呀”聲,男人的咒罵伴隨著女人的哭泣,隨後有一天,女人離開了家,再也沒迴來,男人酗酒成性,動輒打罵。


    楚淩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清冷如晨風,“還記得高考前你答應過我什麽嗎?”


    鬱寧嗓子發疼,他深吸一口後才保證吐字清晰,“記得。”


    打火機的聲音,楚淩郡給自己點了一根煙,“說來聽聽。”


    鬱寧心口發疼,“我答應你,好好考試,去b大。”


    楚淩郡又問:“你考了嗎?”


    苔朱鎮雖小,但一中貢獻的本科率卻令人側目,高三時期鬱寧的成績可以排到年級前十,考上b大不成問題,老師們都認為他萬無一失,但誰也沒想到,鬱寧沒考,等眾人反應過來,他都搬走了,這件事曾經在整個高三部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沒人知道為什麽,鬱寧也沒任何關係好的哥們,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將自己的前程葬送了個幹淨。


    楚淩郡想著他跟鬱寧連朋友都算不上,那麽在意沒意思,即便心裏堵著氣,十年過去,這口氣早該爛了,可那個旖旎沉淪的夢,將十年前某個午後的怒火一絲不差地勾了出來,乃至更甚,楚淩郡問出這幾個問題時,幾乎是咬著舌尖。


    “沒考……”鬱寧淺聲,他頓了頓又說:“沒關係的楚淩郡,即便沒有參加高考,我也好好活到了現在。”


    楚淩郡聞言眼底閃過失望,轉身就走。


    鬱寧總是散漫含笑的樣子,可楚淩郡知道,這人的心思深不見底,從前猜不到,現在也不想費心去猜了。


    逼到此處,都聽不到一句想要的話。


    跌撞不穩的腳步聲在清冷的長街裏顯得尤為清晰,“別……”鬱寧追上去,從後麵一把抱住了楚淩郡,“別……別走!”


    楚淩郡闔眼掩住沉痛。


    長久的沉默,隻餘下心跳重重捶打靈魂。


    “我想考的,無數次做夢都迴到了高考教室。”鬱寧聲音很低,同時有溫熱在楚淩郡肩上暈染開,“我爸喝酒,腦子都喝傻了,高考那天,我被他綁在地下室,出不來……”


    寥寥幾句,卻給楚淩郡心神猛烈的刺痛,他欲倉惶轉身,可鬱寧抱得太緊了。


    “我撞門,求救,可是沒用。”鬱寧說,“他喝著酒守在地下室門口,就是想毀了我。”


    “他說要殺了我,大家都別活了。”


    “我知道他做得出來,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我報了警,可他跑了,高考結束的第三天晚上,我站在陽台,看到他就站在樓下,渾身髒亂,滿眼血絲,他陰沉地盯著家裏的窗戶,我感覺到他想殺了我。”


    “楚淩郡,除了跑,我沒辦法。”


    十八歲的少年,親生父親時時刻刻都想要他的命,高考失利已然是慘烈的打擊,他不敢再把危險惹到楚淩郡身上,明明他們……他們什麽都沒坦白過。


    鬱寧提前退租,於一個深夜隨便收拾了一些東西,他跑到楚淩郡的家門口看了很久,直到曙光照在臉上,最後頭也不迴地走了。


    鬱寧顛三倒四說著往事,他不知什麽時候坐在了地上,也不知什麽時候撲進了楚淩郡懷裏,苔朱鎮似乎還是曾經模樣,又一抹曙光落下,鬱寧泣不成聲。


    十年光景,拚了命才追迴來,就為了那份心意。


    楚淩郡等到鬱寧不哭了,抬手一摸,才發現自己也滿臉是淚,曾經的怨懟在此刻煙消雲散,原來不是沒有努力過,而是命運苛待,實在不允。


    鬱寧像是將積壓十年的淚全部哭幹了,他軟成了一灘泥,最近一戶人家的奶奶出來潑水,看到他們這樣覺得好奇,就定定站著看,那些從前畏懼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無足輕重,楚淩郡將鬱寧托到背上,背著他一步步往家走。


    “楚淩郡。”


    “嗯?”


    “我喜歡你,從學生時代到現在,一直很喜歡。”


    “我也是。”


    長風吹過,是思念落葉歸根,掩藏的深情終於十年一磨,開出來了一朵花。


    “哢!”鄭再升打了個手勢。


    薑庭序聽到了,但還是背著司遊往前走了幾步,他們二人都沉浸在情緒中,緩了緩,薑庭序輕輕放下司遊。


    司遊站不穩,仍舊流著淚。


    “衛晨!花花!”薑庭序斂住情緒。


    司遊哭得嗓子疼,心想幸福的人都一樣,倒黴的人真是各有各的慘烈。


    他剛才爆發太猛烈,多少收不住,嘴上說著沒事,但是眼眶通紅,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晨姐原本想說“我來”,但是一看薑庭序那臉色,立刻將紙巾遞了過去。


    “好了,拍完了,別哭。”薑庭序稍微低頭給司遊擦眼淚,見鄭再升他們還沒過來,壓低聲音,“聽話寶貝。”


    “還好吧?”鄭再升小跑上前。


    司遊點頭:“還行。”


    然後眼淚越過眼眶,滾.燙地落下來。


    花花搬了凳子在陰涼處,薑庭序扶著司遊過去坐下,接過保溫杯喂他喝水,司遊潤完喉嚨開始不斷的深唿吸,前前後後十幾分鍾才緩和下來。


    眼睛都有些腫。


    按照劇本,鬱寧就痛快哭了這一次,所以開拍前鄭再升說了,需要一個沉默而又歇斯底裏的釋放,真的耗人。


    司遊都有些幹嘔,薑庭序顧不得多少人看著,一把抱住司遊,給他使勁兒揉搓後背,“不想戲了,想想別的,晚上想吃什麽?我帶你去。”


    司遊順著他的話想了想,“炸串。”


    “行!就吃炸串。”


    鄭再升一臉隱忍,第一時間望向人多的地方,可以,大家都有些石化,誰敢掏手機拍,他第一個跳上去,社恐什麽的,都是其次。


    眾人:“……”


    過往拍攝,情感爆發的戲不是沒有過,曾經有個跟薑庭序合作的演員,拍完代入太深沒出來,人都抑鬱了好幾個月,聽聞在片場時也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薑影帝有這麽安慰嗎?


    司遊的情緒終於歸於平穩,他抬起頭,跟著眼尾被略顯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著,薑庭序沉聲,“再哭我就親你了。”


    鄭再升:“………”


    第154章 經驗豐富


    等司遊從戲中抽離,真正開心起來,炸串已經買好了擺他麵前。


    為了讓司遊光明正大吃上一口,薑庭序請了全劇組。


    司遊眼周圍還輕輕紅著一圈,但坐在椅子上的姿勢卻堪稱豪邁,他拿了串烤腸塞嘴裏,嚼了兩下後含糊感歎:“還得是澱粉腸!”


    薑庭序在一旁剝烤蝦。


    韓橙陽看著,心裏詭異得平靜。


    司遊早上那場哭戲他也圍觀了,心中的震撼還未散去,見慣了歪瓜裂棗湊一起,便覺得大家都差不多水平,或者說這個圈子就這樣,結果司遊完全接得住薑庭序的戲,兩人還飆得情緒高漲,不相上下,鄭再升一個當別人拍戲不斷喊“哢”的人,對他們卻一萬分滿意。


    韓橙陽甚至不情願地想著,難怪薑庭序如此高看司遊。


    原本計劃著下午就拍攝的大尺度戲,也挪到了明天。


    司遊跟薑庭序兩人情緒一旦投入,極少出錯,導致整個劇組的進度堪稱“飛速”,沒有耍大牌沒有各種刁難欺壓,大家一團和氣。


    晚上司遊洗了澡出來,薑庭序已經在床上躺好了,說來沒人信,兩個主演兩個房間,但是薑庭序一個晚上都沒在自己房間的床上睡過。


    司遊脫了鞋子撲騰上去,隻覺得累極了。


    “那段戲分明天拍。”司遊說。


    薑庭序低頭看他,“有心理負擔?”


    “跟別人會有,跟你沒有。”司遊繼續:“但心裏多多少少怪怪的。”


    上一世雖然卷瘋了,但接的愛情片極少,床戲更是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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