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那個時候都太小了,偶爾視線相交時的悸動,被倫理、無所不在的目光,還有沉重的課業壓得死死的。鬱寧先開的口:“包子好吃嗎?”楚淩郡重重點頭:“好吃!”那就不枉我頂著張老頭的罵,學了三個月。“真巧啊。”楚淩郡感歎:“還能遇見你。”這話飽含的意味太深刻,好似在高中畢業,大家分崩離析奔向各自的軌道時,楚淩郡以為他跟鬱寧不會再見麵。楚淩郡現在是班主任,得等學生們都放學了才算下班,他跟鬱寧約好晚上吃飯。真的坐在大排檔前,聽耳畔人聲鼎沸,冰涼的啤酒入喉,二人相互對視著,齊齊有了種真實感。十年,不算短,很多人都已結婚生子,年少時期的豪言壯語,淩天義氣,都在時光中粉碎成了記憶的殘片,唯有想起時才會覺出幾分幹淨好笑,不過在楚淩郡跟鬱寧的眼中,對方真的沒變。他們喝到淩晨四點,天南海北,從學生時代的趣事到這些年的經曆遭遇,好似怎麽都說不完,喝到後麵大排檔老板開始委婉催促,兩人又買了酒,去楚淩郡家裏喝,楚母跟兒子不住一起,所以他們隨便放肆。得虧第二天周六不上班,不然楚淩郡怕是要飄進學校。桌上一片狼藉,瓜子皮酒水撒的滿地都是,鬱寧緩緩睜開眼睛,他靠著沙發這頭,而楚淩郡靠著另一頭睡著了。這都下午了,光照落在楚淩郡眉眼上,跟年少時一樣驚豔。鬱寧跌跌撞撞又小心謹慎地爬起來,楚淩郡酒量沒他好,現在根本醒不來,沒辦法,鬱寧半扶半抱著將人弄上沙發,摸去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後將房子收拾幹淨,最後在電飯煲裏煮了五穀粥。有這麽一個鏡頭,是鬱寧抱完楚淩郡,去洗漱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那種骨血中的激顫差點兒將鬱寧散漫隨意的外殼撞得四分五裂。他真的……太想這個人了。“哢”鄭再升站起來,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二人簡直就是完美搭檔,每一絲情緒展露都能做到不動聲色繾綣拉絲,在這部戲中,鬱寧的感情一直在明處,他眼神中的愛意一天勝過一天,而楚淩郡不一樣,他的感情在暗中肆意滋生,卻從未見過陽光,而他對鬱寧的特殊跟偏愛,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晨姐跟著大家鼓掌,偏頭小聲同花花說:“本色出演啊。”花花手動點讚。這麽一拍就是好幾天。楚淩郡跟鬱寧日日見麵,皮薄餡香的包子,鬱寧給楚淩郡留著獨一份,這人順路提溜走就行,還能多睡二十分鍾,有人開玩笑說“鬱老板您明天也給我留著啊,我就不排隊了。”鬱寧迴答,“那不行,讓我預留的人已經很多了,記性差,對不住您了。”實則隻有楚淩郡。電影中的時光飛速掠過,這陣子鬱寧跟楚淩郡說一句“知交好友”都不為過,楚淩郡甚至帶鬱寧去楚母那裏吃了一頓飯,可不知為何,楚母不喜歡鬱寧。“淩郡啊……”楚母望著兒子,想說什麽又止住了,畢竟這也太荒謬了,可能是她看錯了。情人節兩個單身狗,沒對象就結伴去看了時下熱映的電影,放映廳光線昏暗,楚淩郡一個扭頭,見鬱寧側顏漂亮精致,不知為何,忽的心跳漏了,竟有些失重感。他們同吃一桶爆米花,楚淩郡的注意力全在鬱寧的臉上,渾渾噩噩中伸手進爆米花桶,結果抓住了一隻微涼的手。轟有什麽東西在刹那間,以讓人猝不及防的速度,徹底炸開。那些隱晦的、泛著香甜滋味的情愫,一時間將楚淩郡烤得口幹舌燥,他心知應該馬上分開,再跟鬱寧說一句“對不起”,可怎麽都動不了,下一秒,楚淩郡感覺到鬱寧反握住了自己的手。轟轟鬱寧看過來,眼中帶著笑,溫和沉靜,他什麽都沒說,誠然說了現在楚淩郡耳鳴陣陣也聽不見,可青年眼中的愛意,登臨上岸,好似沐浴著月色,讓楚淩郡看了個真切。電影演了什麽二人渾然不知,等電影散場,被鬱寧推了下胳膊,楚淩郡才從冗長沉悶的自我懷疑中驚醒。而楚淩郡起身後第一句就是:“對不起!”鬱寧沉默片刻,問道:“為什麽道歉?”為什麽?還能為什麽?楚淩郡又慌又急,甚至帶著點兒惱羞成怒,“我抓了你,我……我……”巧舌如簧的楚淩郡說不下去了。“楚淩郡,楚老師,我們都是男人。”楚淩郡下意識:“對。”“你學生時期沒跟其他男生一起衝澡,下河捉魚嗎?”楚淩郡:“有過……”“那你為什麽道歉?”鬱寧說:“僅僅因為我們碰到了手?”你若問心無愧,到底為什麽道歉?不一樣,楚淩郡清晰地認識到,跟別人別說碰個手,互搓後背看光了都沒問題,因為不在意,可鬱寧不一樣。為什麽不一樣?哪裏不一樣?!楚淩郡心慌不已,最後竟然一把推開鬱寧,跑了。鬱寧望著楚淩郡消失的方向,嘴角牽了牽,他似乎想笑,可最後也沒笑出來。“可以,今天收工!”鄭再升打了個手勢,難得幅度大的動作,看起來著急想走。“轟隆!”一道閃電,大雨傾盆而至。鄭再升一臉菜色,眼睜睜看著薑庭序抓起自己的外套,撐開披在了司遊身上。晨姐不知何時站在了鄭導身側,幾日相處下來他們已經能夠通過眼神交流明白對方的“苦楚”,不知道薑庭序跟司遊的關係還好,一旦知道了,那就是一遍遍虐狗,當然,這都不重要,萬一暴露了……鄭導深吸一口氣,我的戲。晨姐深吸一口氣,要我命。第151章 你膽兒挺大半夜雨聲霖霖,司遊伸在被子外麵的腳縮了迴來。“庭序?”他下意識喚道。“嗯。”薑庭序聲音悶悶的,收緊了臂膀。溫熱瞬間席卷全身。司遊稍稍攥緊的心很快舒展開。曾經因為課業不達標,沒有按時完成布置下來的任務,司遊有過被關小黑屋、水食全斷的經曆,那陣子差不多入秋,他裹著毛毯縮在床上,又冷又餓,耳畔炸響的,也是這種濕漉漉且綿密不絕的雨聲。隻不過如今再迴憶,朦朦朧朧的,像是在看一段毫不相幹的人生。一夜秋雨,溫度驟降。晨姐淩晨六點就開車出發,等司遊跟薑庭序醒來,她已經拿來了厚實點兒的衣物,順便添了些日常用品。“行,早上沒啥事,你再補個覺。”司遊說。晨姐打了個哈欠,“成。”《舊街》的很多橋段需要陽光明媚的天氣,鄭再升講究,若非必要情況,不想棚內搭景,會顯得有些假,但韓橙陽跟馮鷺那邊卻能繼續,正好有雨中跑步的一段。“估計下午就能出太陽。”司遊抬頭觀察了一下。薑庭序應了一聲,接過他的保溫杯添熱水,跟著從遠處傳來一陣喧鬧。這邊的眾人同時抬頭,見七八個工作人員簇擁著韓橙陽走來,而韓橙陽右邊褲子挽起,膝蓋上掉了好大一片的皮,正往下流血,瞧著不輕鬆,而韓橙陽臉色發白,似乎暈血,多數時間閉著眼睛。副導演大步走來,說:“摔了,下了雨的緣故,地上濕滑,韓橙陽速度太快了。”司遊挑眉,他聽說是八百米賽跑的橋段,怎麽,韓橙陽來真的?韓橙陽一肚子苦水,沒辦法跟別人說,他賽跑時是抱著發泄的心理,加快了速度,也沒想到會摔這麽慘。從來劇組至今,薑庭序倒是天天見到,然而根本說不上兩句話,韓橙陽承認,他一開始懷有目的,他童星出道,混這個圈子的時間不算淺,喜歡薑庭序可以說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借著舅舅的那層關係,韓橙陽信心十足,可現實很不如意,他這個年齡段氣性又大,反正最後就這麽個局麵。馮鷺走到司遊身邊,一臉自責,“我沒拉住他。”“咋,你想摔兩個?”司遊無奈,“跟你沒關係,又不是你攆著人跑。”韓橙陽在凳子上坐下,劇組有配醫師,聞訊提著醫療箱就來了,鄭再升跟薑庭序也跟上前。望著近在咫尺的薑庭序,韓橙陽突然不覺得疼了,他不自覺繃緊坐直,耳根也開始發燙,很快,韓橙陽又意識到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他在外形上占據一定優勢,加上年齡又小,紅著眼眶看來時的確惹人心疼。“薑哥,你說我需要去醫院嗎?”韓橙陽低聲:“我不想耽誤拍戲。”薑庭序皺眉:“聽醫師的。”韓橙陽心裏雀躍起來,他覺得薑庭序在擔心自己。“還行,沒傷到骨頭。”醫師說,“清理完傷口包一下就行,最近兩天就別劇烈運動了。”韓橙陽抿了抿唇,“有點兒疼。”醫師寬慰:“忍忍。”結果碘伏處理的時候韓橙陽忍不住喊出聲,“痛”字剛結束跟著一句“薑哥”,又依賴又示弱的,一般人沒發覺,想著兩人畢竟認識,薑影帝又是特別可靠的那類,但敏感點兒的眼神微微變了。薑庭序站在原地動都沒動,甚至神色都沒變一下,像是沒聽到。韓橙陽開始裝著點兒,可真疼了後就越來越委屈,目光水蒙蒙地看向薑庭序,就想求一個安慰。但既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些越線的情緒反饋薑庭序就不可能給。一些人暗自心驚,覺得薑庭序真是“鐵石心腸”,難怪,都如今這個地位了,真正的緋聞對象一個沒有,能冒頭的工作室立刻辟謠,他是油鹽不進啊!醫師往紗布上撒好止血藥粉,輕聲說:“你忍著點兒,就幾秒鍾。”韓橙陽牙齒打顫,各種負麵情緒湧上頭,想抬腳走人。醫師將紗布往他膝蓋上一按,韓橙陽臉色一變,伸手想把醫師推開,結果半道就被一隻手抓住了手腕,掌心寬厚骨節分明,順著手臂往上,是司遊淺笑精致的一張臉。“氫氦鋰鈹硼。”司遊忽然開口。韓橙陽脫口而出:“碳氮氧氟氖?”司遊:“記憶力這麽好?”韓橙陽以為他在嘲諷自己的學曆,當場抗議:“高中文化課我有認真學好嗎?”“化學最高多少分?”韓橙陽:“滿分一百,最高九十二!”“可以啊你小子。”司遊誇讚完咧嘴一笑:“但是跟我比還是差點兒,我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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