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庭序瞳孔猝然睜大。在這種好似時空都慢下來的縫隙中,司遊想到他曾經多次揣摩的問題:周凡離開章翡故時是否心有不甘,留有惦念?而現在他終於確定:沒有。周凡雖人如其名,各項平凡,可他一腔赤誠,這樣的人在發現所謂的“愛”不過是章翡故為了填飽自己空虛情感的借口,實則此人虛偽、自私、狡詐瘋癲,毫無底線後,周凡會拚了命離開,當年種種,可能並非外界傳聞那樣:章翡故跟張步洲兩情相悅,周凡黯然退場;而是周凡被章翡故強行扣留,最後玉石俱焚。心中那個單薄膽怯的形象一下子豐滿起來,司遊似乎看到了那張堅毅頑強的麵容,他被綁在床上,卻毫不畏懼地衝著章翡故說:絕不。絕不委身於人,我熱愛生命,所以甘願赴死。周凡愛的,是自由跟自己。刀鋒從司遊肩上擦過,而薑庭序的一腳甚至快過司遊的一拳,他腿長,猛力踹進了章翡故的肚子,那力道完全是衝著要人命去的,司遊揮了個空,緊跟著聽到章翡故的慘叫聲,這人扒掉所有偽裝,叫聲真的像快死的狗一樣。“司遊!”薑庭序一把抱住司遊跟他調轉了方向,明明已經安全了,但那種在得知司遊失蹤時難以遏製的懼怕成倍湧來,他簡直又急又氣,隻能厲聲吼道:“司遊!!!”司遊肩上被割開一道口子,還挺疼,但聽著薑庭序罕見的咆哮聲,他慫了。那是本能反應,也攔不住啊。這還不算完,沒人注意的別墅大門內突然衝出來一個人,腰側的衣料上甚至燃著火,他嘴裏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嬉笑聲,保鏢正要動手,就見他勒住了章翡故的脖頸,然後蠻力拖著人往火裏走。不得不說人在極端情況下真的可以爆發無盡的潛能,張步洲一個破兩皮都要唧唧歪歪的人,此刻半張麵頰血肉模糊,明顯已經燒傷了,但他全然不覺,眼中隻剩下章翡故,張步洲嘴角咧到一個詭異的角度,他的心魔也終於破開胸腔,催促他拉著章翡故共沉淪。章翡故被薑庭序一腳廢掉了全部行動力,沒人幫忙,隻能任由張步洲拖拽著,他眼睛半眯,形同傀儡。“是你說喜歡我,周凡隻是你思念我時的發泄工具,你說你會跟我結婚,對我好一輩子,章翡故,我說這輩子等你,你看二十年了,我就真的一直在等你。”張步洲邊說邊拽,遇到台階就改換雙手,他語氣如常到像是在談論一些小事,可所作所為卻令人瞠目結舌,“你明明喜歡周凡卻不敢承認,你要麵子,覺得自己怎麽可能喜歡上一個工具?你在我跟周凡之間搖擺不定,章翡故,人隻有一顆心,怎麽能同時裝下兩個人?既然你做不出選擇,那麽我幫你。”“薑總?”助理上前。薑庭序冷聲,“過會兒再把人撈出來。”他還維持著保護司遊的動作,眉眼間戾氣依舊。司遊瞅準時機,向小助理投去求助的視線:兄弟!我請你喝過咖啡?你忘了?!小助理像是忽然沙眼,睫毛狂顫著扭頭就走。“司遊”下一秒,惡魔的低吟就在耳畔,薑庭序一字一句:“你速度挺快啊?”那一刀薑庭序寧可插進自己心窩都不願意落在司遊身上,他知道不該生氣,可自我安慰完全沒用。“我站不住了。”司遊語氣虛弱。薑庭序冷冷看他。司遊真就蒼白著臉往地上栽去,薑庭序眼疾手快把人撈迴來,咬牙切齒抱上車。沒人知道,章翡故的臥室床頭,一個頗具年代感的紅木盒子被一點點燒成灰燼,這是極為瑰麗的一幕,整個房間的火都集中在那裏,中心位置被燒得一點白芒。哢噠終於,盒子碎裂開,期間的東西隻露出一角便溶於黑煙。長風驟起,有什麽被裹挾著衝出火海,衝上星空皓月。司遊似有所感,降下車窗朝外看去。“做什麽?”薑庭序問。“沒。”司遊覺得跟薑庭序說他恍惚中似乎聽到了一聲“謝謝”有點兒離譜。另一邊遠隔臨都綿延向前的海岸線,海鷗振翅飛過,海風唿嘯到底,衝過對岸的茂林長川,逐漸遠離城市中心,大山映入眼簾,盤旋而入的山路,“哢噠噠”艱難喘氣的拖拉機,夜色消散,晨光明媚中,一個很普通的農家小院,躺在窗戶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是茶杯摔在地上的脆響,有人聲音顫抖著開口:“周凡……”床上的人艱難且緩慢地抬起手,陽光照在上麵的感覺無比真實,片刻後,床上的人笑了。……司遊在病房裏躺了三天,第一天十分安靜,他也多數時間都在睡覺,等到了後麵,方錦來了,薑家人也來了,乃至於薑老爺子都來了,司遊恨不得原地一個托馬斯迴旋跳落地,告訴大家“我沒事了!”方錦抱臂瞪著司遊,平均三分鍾冷哼一聲。不知多少次之後,司遊忍無可忍,正好薑家人都離開了,他問道:“你想打我?”“瞧著那麽聰明,還讓章翡故抓住了。”方錦嗤笑。司遊:“你口頭占我便宜有意思嗎?”“怎麽沒意思?”司遊聞言露出一個揶揄得逞的笑:“我可聽陸佳堂說了,你一接到我失蹤的消息,那真是……”“閉嘴!!!”方錦咆哮。“哎。”司遊上前攬住方錦的肩膀,“爹的好大兒,擔心就明說,但是莫裝.逼。”方錦:“……”他就閑得慌去救這人!薑庭序跟陸佳堂,趙林修等人進來時司遊臉上的張狂勁兒還沒下去,而方錦那樣子一看就又是被“欺壓”了。但是下一秒,對上薑庭序黑沉沉的眸子,司遊立刻鬆開方錦,然後站姿歸攏於乖巧,他低下頭調整了一下狀態,等再抬頭,神色和煦瞳孔濕潤,瞧著十分無辜。這我家方錦哪裏搞得過?陸佳堂心想。趙林修瞪大眼睛:“這、這就是未來要成為影帝的男人嗎?”薑庭序淡淡:“上床去。”司遊:“好嘞!”司遊身上的外傷就肩膀那一處,其它都是淤青,醫生說不嚴重,但薑庭序的臉色就沒好看過,司遊知道這人給自己攢著呢,迴到家指不定怎麽收拾,但再來一次,他還是會一樣選擇,大老爺們就該保護好自己的愛人。“想什麽呢?”薑庭序站在床邊,將趙林修帶來的百合插進花瓶裏。司遊嘿嘿笑,“想你!”眾人:“……”趙林修搗了搗陸佳堂,小聲說:“你不羨慕啊?”“羨慕什麽?撒嬌?”陸佳堂理直氣壯,“我家小錦也很會……”話沒說完,方錦大步上前捂住他的嘴,給人拖走了。第146章 有錢一起賺從病房出來,方錦不輕不重給了陸佳堂一拳:“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怎麽胡說了?”陸佳堂捂著被搗了的位置,臉上掛著得意蕩漾的笑,可以說這是他麵對方錦的常態,全然不見平時的沉默嚴肅,若無那套西裝壓著,說是某在校熱戀大學生都行,“對了,那躺椅搬迴家了,就放在書房的陽台上,媽看你喜歡,又送了一些其它的來。”方錦心下一暖,小聲說道:“差不多就行,別全搬來。”陸佳堂:“不怕,爺爺雕刻編織二十年來,庫房裏很多的。”他沒有說“我的誰誰”,而是完全將方錦納為家庭一員的姿態,“不迴病房了,司遊一切都好,你跟我迴家再補個覺。”方錦打了個哈欠,“嗯。”他每次應答的時候嗓音都很低,音色偏向於清朗明疏那類,所以顯得特別乖。陸佳堂迴迴聽見心尖都要顫一顫,但他從來不說,擔心宣之於口後方錦不好意思了,往後再想聽就難嘍。寬敞的走廊上,陸佳堂攬住方錦的肩膀,“我下午休息,除了睡覺想不想去哪裏看看?”“我想吃炸串。”方錦說:“東臨步行街那道。”陸佳堂:“走!”陸佳堂說到做到,真帶他去,路上把西裝脫了,換上了後座一件比較好搭的夾克,瞧著沒那麽板正了,但二人氣質不俗,尤其方錦,這張臉還是引得不少人頻繁側目,甚至在陸佳堂排隊等待的時候,有人上前詢問:“兄弟,那是你朋友還是弟弟?”陸佳堂咬著每一個字:“男、朋、友!”對方隻得訕訕離開。方錦卸下戾氣跟那股子陰狠勁兒後,某些基因優勢一覽無餘,但他對此一無所知,方錦坐在椅子上等陸佳堂,無聊就把玩腕上的佛珠,這串陸佳堂戴了有十幾年,木料特殊,隱含淡雅的香灰味,爺爺說此物養人有靈,可消災渡厄,陸佳堂便給了方錦,他總覺得他家小錦半生坎坷,容易招一些不好的東西,戴上壓一壓。方錦也十分喜歡,現下揉珠搓玩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因為方錦記得趙林修曾經說過,“這可是陸佳堂的寶貝,以後要留給媳婦兒的。”方錦笑了笑。“買到了。”陸佳堂大步走來,“還要什麽?”方錦抬頭,這才注意到他臉色不好,於是蹙眉站起身,看向剛剛排隊的那片,像是在搜查什麽:“怎麽了?”陸佳堂毫不懷疑,他指一個,方錦肯定要上去收拾人家,但也不好說因為吃醋了,畢竟方錦連追求者是誰都沒看見。“熱。”陸佳堂說:“蠻曬的。”“迴家。”方錦倒是感覺不到,他身體一直算不得好,又各種消耗,最近雖休養得當,但一直畏寒,陽光對他來說從來不曬,挺暖和的。到家後換了身衣服,方錦邊刷手機邊吃炸串,司遊消失好些天,工作室對外宣稱感冒了,粉絲們一直關心問候,被綁架的事半點風聲都沒走漏。“陸佳堂,我不吃雞心。”“給我。”陸佳堂接過,看方錦嘴皮被辣得泛紅,忍不住貼上去親了親,“微辣啊,要不要冰鎮的檸檬水?”“要!”不多時門鈴響起,陸佳堂去開,完事抱了一堆衣服進來,用防塵袋好好包裹著,各色都有,版型一眼看去中規中矩,方錦詫異:“你買這麽多衣服?”“你的。”陸佳堂說,“都洗好熨好了,我給你掛在右手邊那個衣櫥。”方錦盯著陸佳堂進進出出,眼神很溫和。司遊在醫院待了七天,工作積壓一堆,但晨姐也不催,很擔心司遊肩上那個傷,在聽到不會留疤才鬆了口氣。當然,也不全是因為要營業,晨姐真覺得司遊無論臉蛋還是皮膚都挺稀罕的,哪怕是個尋常人,留道疤都很可惜。司遊出院到家的當天,站在陽台拍了張自拍發網上,留言短短十分鍾突破三萬,這半年來黑司遊什麽的都有,但是這張臉確實沒被黑過了。完成任務,司遊剛裝好手機,聽到一陣腳步聲。“庭序……”轉身後,對上那雙野狼般的眼眸,司遊心裏一涼,不是吧,這都過去了,秋後算賬?預測準確。薑庭序拉上窗簾,給司遊按在了床上。司遊發自肺腑覺得,深秋的陽光,真的很令人骨酥肉麻……“真不是人啊……”半夜醒來,司遊捂著隱隱發疼的屁.股,翻了個身睡,結果離薑庭序遠了些,又被一把撈迴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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