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在其它文武朝官、皇親國戚眼裏,不跟進怎麽行?好似他們不懂得共體時艱,不肯為國家百姓盡心力,於是不管有錢沒錢、舍不舍得,大家都得好麵子的吐出幾箱黃金來。


    之後,較親近那些貪官汙吏的親信傳出,是因為這些官多次打著「商必與官和」的大旗,向薑順強索金錢,不然就要刁難他所經營的綢緞坊進出貨事宜,所以這迴薑順捐錢,他們心裏也跟著緊張了。


    不知皇上從哪裏拿到這些貪官名冊,一一召來與薑順對質,最後在薑順的建議下,這些官員隻要交出索討銀兩的五倍捐助國庫,從此正直為官,他可以不計較,也不索迴銀兩。


    時值多事之秋,又是用人之時,皇上允了,而那些官也乖乖的吐出了錢。


    但聽說,皇上手上的名單就是薑順的表哥杜慕羽拿給皇上的,順水推舟的,營造百官皇族捐贈國庫、推動國家政務的風氣更是由他獻策。


    聽說,皇上因而龍心大悅,更要曾是一流謀士的他再提更多開源節流的良策。


    於是減輕徭役、節省皇家開支、整頓吏治、重視民間耕織、廣納人才、積極墾荒……等等由他提及的政略,由皇上一派的人馬一一在各地方落實與進行。


    如此一來,朝中兩派勢力開始改變,傾太子一派漸漸改變風向,皇上一派權勢日漸擴張,杜慕羽也更為皇上器重,皇上將一些棘手大事都交由他去處理,也讓他握有更多的權力。


    從朝廷至民間,每個人都知道,杜慕羽正受皇帝眷寵。


    但這看在勢力漸微的太子齊緯眼中簡直要瘋了!


    此刻,在冷颼颼的東宮裏,齊緯正怒不可遏的瞪著跪在他麵前的杜政中,「飯桶、飯桶!本太子究竟留你何用?早知道,兩年多前我該保的人是杜慕羽而不是你杜政中——」


    杜政中什麽也不敢說。


    他也不明白,杜慕羽在短短三個月內,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可太子這裏禍事卻是接二連三的爆出,在他查到藍千蝶的底子,與太子密謀要暗中將她擄來,逼她交出毒藥控製皇上,以暗哨要叫暗衛執行擄人計劃時,卻無人出現。


    他趕至隱藏在郊外宅第的暗衛組織所在,竟然空無一人,太子費時費力暗中培植的死忠暗衛竟然一聲不響的全消失了,宅第內並無打鬥痕跡,幹淨整齊得像從來沒有人住過。


    沒有這些暗衛,他們根本什麽都做不了,要再培植,太子也已無力。


    齊緯不知道是誰在暗中對付他,但暗衛的消失,讓過去原本就以脅迫才肯擁護他的文武百官紛紛求去,他更是孤掌難鳴。


    在此同時,杜慕羽卻突然成了父皇最佳的左右手,讓父皇重用。


    他妒嫉、他憤恨,但也感到扼腕。


    「本太子怎麽會那麽愚蠢?看不出雲泥之別!」他惡狠狠的瞪著杜政中,「因為杜慕羽,父皇目前的聲勢更大,人民對他更加愛戴,離本太子能上位的日子愈加遙遠了!」


    杜政中愧疚的將頭垂得更低,幾乎要貼到地上。


    突然,太子一腳毫不留情的狠狠踢倒他,「你該做些什麽?」


    杜政中跌倒了,又急急的起身跪下,頭再次垂低,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杜慕羽愈來愈受皇上重視,杜氏家族的其它旁支卻是又急又氣,畢竟在杜慕羽落魄時,無人理會,他們巴望的都是自己,以為他會跟著太子飛黃騰達,接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誰知竟押錯寶?


    爺爺、奶奶、爹娘及一幹嫡係親戚光是承接其它旁係的怒火就承受不住了,紛紛下江南避難,獨留他在京城裏。


    「拿去!」齊緯恨恨的將一隻黑色瓷瓶丟到他麵前。


    他略顯笨拙的接住,一看,不由得一愣,「這不是三個月前摻在杜慕羽晚膳裏的淫毒?」那還是一名暗衛到各大妓院搜括各式春藥再與毒蛇蛇液調和而成的特製淫藥,藥性極強,直到合歡至死才能解毒,更重要的是,這藥絕對查不到來源。


    但他們錯在不知藍千蝶是二十多年前,以不同於世俗目光的醫療手法名滿天下的隱世奇醫的徒弟,讓杜慕羽不僅逃過死劫,還得一嬌妻。


    齊緯蹲下身來,附耳在他耳畔低低的說了些話。


    恐懼在瞬間攫住杜政中,他臉色發白的看著笑容詭異得令他發寒的太子,


    「可、可是用這個藥雖然查不到來源,像……像杜慕羽,始終查不到是我們下的毒,但他已起疑心了,」他吞咽了口口水,「若他再追查下去,我們馬上就會被發現,在此風口上,太子應該、應該慢慢來……」


    齊緯眼中煞氣一閃,雙手陡地扣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且怒聲咆哮,「慢慢來?你要本太子再等個幾年?」


    杜政中被搖得頭昏腦脹,但他隻敢說:「是、是,臣……臣馬上去辦。」


    杜政中起身,慌亂的向太子行禮,將瓷瓶塞入袖內步出宮殿,在一轉角處竟然與一名宮中侍衛撞個正著,他還差點跌倒,「該死的奴才,沒看見本大人嗎?」他一肚子火的朝他怒叫。


    「對不起,杜大人,是小的錯,請你原諒。」侍衛急急低頭拱手。


    「滾!」杜政中再吼了一聲,見侍衛快步的越過自己後,他咬咬牙,真是諸事不順,但太子要他做的事……他搖搖頭,快步往禦膳房走去。


    此時,那離去的侍衛卻在低首快步走了一段路之後,以精湛內功聽出杜政中的腳步已走遠,他停下腳步,抬起那張平凡無奇的臉龐,見四下無人,他再往臉上一抓,將人皮麵具拉下,赫然是杜慕羽。


    他從袖袋內拿出與杜政中相撞時迅速調換的黑玉瓷瓶,冷笑一聲,「終於沉不住氣了。」


    【第十一章】


    禦膳房在供應皇上晚膳後不久,所有禦廚等人都莫名其妙的被侍衛帶走,全關至地牢。


    過不久,多名禦醫腳步匆匆的進出皇上寢宮,皇宮裏的人都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氛圍,接著齊緯被皇上急召進寢宮,杜政中在齊緯的眼神示意下,也連忙跟上。


    此時兩人來到寢宮內,不管是總管太監、兩名大內侍從、多名禦醫,個個表情都哀傷而凝重,兩人從層層垂落的紗幔裏,隱約看到皇上躺臥在床上,雖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臉上似乎沒有中淫毒的紅熱。


    「到底怎麽迴事?父皇怎麽了?」齊緯走上前就要掀開紗簾。


    「等等,太子殿下要有心理準備,皇上他……皇上他……」總管太監突然上前攔住,但眼淚卻一滴滴的落下,他雙膝一跪,頭一磕,「皇上駕崩了!」


    這一說,所有人都跪下,低頭嗚咽。


    齊緯一臉震驚,杜政中也一臉錯愕,藥效怎麽會這麽快?!還是調和的藥經過三個月後藥性更強了?


    但兩人立即察覺到自己反應不對,也連忙跪下,齊緯還虛偽的跪哭到紗幔前,「到底是怎麽迴事?父皇不是好好的嗎?」他迴頭怒視禦醫們,「到底是怎麽迴事?」


    「太子請先冷靜,皇上可能是近來國事繁雜,龍體負荷不了。」一名禦醫拱手迴答,「臣等已派人去請杜慕羽參謀官速速進宮,看要怎麽對外說明皇上突然駕崩之事。」


    「怎麽會是由他來決定怎麽說明?父皇死了,就是本太子的天下,當然是本太子決定怎麽對外說明!」提到杜慕羽,齊緯的火氣瞬間大了起來。


    「太子殿下,可是杜參謀官是皇上推動國家政務最仰仗的人。」


    「出去!全給本太子滾出去,本太子要好好的跟父皇說說話,聽說人死後,魂還會留在人世間一段時間……」他愈說愈難過,頭愈垂愈低。


    其它人見狀,紛紛退了出去。


    杜政中看了看,見最後出去的總管太監將寢宮的門給關上後,他立即跪爬著來到齊緯身邊,「他們都出去了。」


    齊緯立即起身,拭去臉上假哭的淚水,一把拉開紗幔,蹙眉看著臉色慘白的皇上,他伸手往皇上鼻子一探,果然沒有鼻息,可是……


    「到底怎麽迴事?這不是中淫毒的樣子。」


    「太子。」杜政中不安的又看看四周,就怕隔牆有耳。


    「你確定你有加了淫毒在父皇的膳食裏?」齊緯再問。


    「臣加了,還是在禦膳房的奴才以銀針試毒後,趁那奴才找不到臣刻意藏到櫃子裏的托盤時,迅速的將白色藥丸捏碎撒在膳食上,太子也知道那藥一遇熱就溶化,根本看不出異樣。」


    「砰」地一聲,寢宮的門突然被人用力的推了開來。


    齊緯跟杜政中嚇得迴頭,竟見到杜慕羽大步的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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