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眾人齊聲稱是。


    這樣退一步出來,反而讓裕王和皇上成了焦點,裕王要想保住位子,就隻有跟皇上去談了。


    嚴世蕃想了幾遍,感覺事情還是妥當的,但有一節,卻也不能放鬆,那就是景王。


    這幾天也找了,竟然也是找不到?皇上似乎知道朝天觀裏也有奸細,並未將景王放在那裏。宮裏也是不見,偌大的京城,景王一進來,也就消息全無了。


    “老羅去辦事,你們也別閑著,那朱學還是要找一下,別讓他跟別人聯手使壞,反把咱們給甩了。"


    他不擔憂別的,就怕朱學也鐵了心去做那個景王,到時候跟皇上一起耍奸,那就大麻煩了。


    趙文華道:“小閣老放心,屬下已經派人在京城各處道觀、大院搜了,不怕他飛上了天!真不行,咱們還可以放話出去,就說這景王是假的,到時候他非得主動來找咱們不可.”


    好!


    好好!


    嚴嵩頷首道:“都這樣就對了多花花心思,都是有才得”


    此時此刻,他是真感欣慰,兩年來,也就這時候才感覺到這些屬下才堪一用,這一把大戲,如果這幾個人都能表現良好,自然就是有勝無敗了。


    與此同時,京城一處教坊樓後院,朱紅大門緊閉,與妓院隻隔著一條小巷,卻已經隔斷了塵器大院內,午後秋日暖人,一個白皙瘦削的年輕人正活動著筋骨,旁邊兩個禦醫滿意地點著頭。


    這年輕人自然就是景王朱載圳。這京城雖大,嚴家勢力熏天,卻絕沒有人想得到,堂堂景王不在宮裏,也不在朝天觀裏,更不在王公大臣的府裏,而是躲在了妓樓的後院裏。


    兩個禦醫之中,年紀稍輕的,是李時珍,另一人則是陶仲文的侄子,叫做陶安良。


    這幾日,兩人吃住在院子裏,天天幫著景王調理。但凡抓藥辦貨,都是派的妓院小廝,自然不會引起任何懷疑。加之,院子周圍民宅裏,包括妓院裏,都埋伏著東廠的人,既在鬧市之中藏身,又有嚴密的防護,可謂是萬無一失。


    景王這兩天恢複得很快,不僅神誌清醒,身子骨也慢慢有了力氣。這些年裝瘋,對身心是巨大的傷害,雖說也熬過來了,可較之真正的瘋漢,實在也沒有多少區別。


    這時,他打完一套八段錦,感覺渾身舒泰,但心情卻是愈發緊張了。畢竟,病好了,皇上很快就會召見,此時野心深邃的他,反而有些害怕。因為眼下並不是最好時機,裕王雖然已經搖搖欲墜,可還差那麽臨門一腳那個道士爹的性格,他最是清楚不過,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反轉。要說眼下就會讓自己繼位,那實在是癡心妄想,不僅虛幻,還十分危險。那道士皇帝一旦察覺有野心,就會前功盡棄。


    嚴家那邊呢,也不方便多見,畢竟,他是假朱學,見麵多了,難免會被察覺出來。


    這些都還算了,最危險的還是裕王!


    那個三哥,他實在很是了解,那人有一股子牛勁,真逼急了,什麽都敢幹.他可以很有把握地說,眼下最想要自己命的人,就是裕王。說不定,裕王此刻就滿世界地在找人呢所有人當中,他有點佩服的,還是那個朱墨。上迴在安陸王府,那朱墨和徐渭兩人不知怎麽來了?徐渭沒看出什麽,但那朱墨卻似乎已經看出來一些什麽,但那少年城府極深,竟然絲毫沒有流露...如果此人果如傳言所說,也是皇家人的話,那才是最大的敵人……


    從現在開始,他更要步步謹慎,要慢慢運轉,所以,病情現在還不能完全好轉,要留著一點病根,才好拖延時間。然後,還要抽空出去,聯絡一下原來的幾個黨羽,讓他們準備好,等時機到了,手上才有可用之人…


    想到這裏,他故意搖晃了一下,似乎元氣不固的樣子,弱聲道:“李大夫,我,我怎麽有些暈"


    他早已習慣裝瘋,此時氣息虛弱下來,連脈搏也弱了。李時珍把了一會兒。搖搖頭道:"安良啊,這病還是有根呐..氣血不能太弱,也不能稍旺,否則都會觸及心脈痼疾啊……"


    嗯嗯,陶安良雖然也是禦醫,卻遠比不上李時珍,來這裏陪著,隻是多個幫手而已,當即點頭道:“李大夫,那咱們還不著急報上去?"


    李時珍道:“不急,呂公公說了,病人一定要除了病根,如今總是複發,我們焉能上報?"


    兩人轉喜為憂,又自商量起病情來。景王卻暗自發笑,靠在躺椅上閉上眼睛,晃一會兒便睡著了。


    入夜,他放倒一個小廝,用布條塞住嘴巴,綁起來關進衣櫃,換了小廝衣服,又用枕頭被褥偽裝一番,提著籃子便跟著雜役們一起離府。


    李時珍、陶安良都是醫官,吩咐過不許打擾病人歇息,自是沒有人再進內堂,而躲在周邊暗處的東廠緝差,不見府中有動靜,自然也不會管。於是,偌大的院中,竟無人知道景王已經離開了。


    景王在京城住了十幾年,熟悉無比,七拐八拐就,半個時辰就來到一處胡同。轉入深巷,很快望見一所不大的宅院,牌匾上也沒有字,兩扇大門烏黑,內中隻有一點微弱的火光。


    景王敲了幾下門,一個老人駝著背,提著一盞燈籠,慢慢走來,嘎吱一聲,大門開處,他抬頭一看,如同見了鬼一樣,驚唿一聲,一把拉住景王胳膊,嘶聲道:“你,你,你是…那人?"


    景王眼中滑落兩行熱淚,哽咽道:"葛公公,是我.….…”


    老人就是葛景,一直管著內官監,又兼著九門禦林軍督管,上迴京營換人,禦林軍才交還給呂芳親自掌管,他又辭了內官監差事,直接迴家養老了。而人所不知的是,葛景當年與景王極其投緣,對幼年的景王極為照顧,景王對他也是視為親人。可以說,這偌大京城,若論起親人,景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這時,葛景提著燈籠端詳了好一會兒,見這人雖是小廝打扮,但眉目之間清晰可辨,不就是昔年那個古靈精怪的孩兒?


    他是何等人物?平生見慣了多少風浪?立刻就想到了近日的傳言,深知這孩幾當年發生了什麽巨大變故,淒慘無比,這些年竟被他水裏火裏趟出來了,如今人好好的,已是慶幸萬分,且這孩兒一向最是精怪,他要是一本正經出現,那才真怪了.一念至此,他一股老淚飆出,哽咽道:“小殿下,你,你命大啊嗚嗚嗚”


    景王忍著熱淚,扶著他進來,又輕輕關上門,沿著竹林小徑而去。


    葛景也當過秉筆,算是僅次於呂芳、黃忠這些老人的人物了,但他一生儉樸,也不使喚人,府中隻有三四個孤寡在打理。他又無兒無女,平生也不結交,雖然也有幾個好友,卻很少來過。


    他拉著景王坐下,親自倒了茶,問起了一切的緣由。景王視他為最可靠的人,自是無話不說。葛景聽到傷心處,兩人又是一陣嗚咽痛哭談了許久,景王才道明了來意,道:“葛翁,我如今想要幾個可靠的人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啊”


    葛景點頭道:老奴明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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