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深宮,她看到前世的自己被綁在石柱上,身前鮮血淋漓,胸口被剜了個大洞,猙獰而恐怖。


    兩個黑衣人進入這裏,其間一個快走幾步,“畜\牲!誰幹的?”


    是慕容慬,他悲痛欲絕,到底還是來晚了。


    就晚了一步,她的心就被人給剜了。


    “陛下勿惱,屬下就這把她的心髒搶迴來。”


    “快去!快去!”


    他走近陳蘅,小心地為她解開玄鐵鏈,將她平放在地上,跪在一側,嗚嗚地低哭,“阿蘅,你一定要撐住,你的心髒很快就會迴來。阿蘅……”


    陳蘅立在那兒,她應該恨他,為什麽看到如此絕望、痛苦的慕容慬,竟是半點也恨不起來。


    黑衣人很快歸來,抱著依舊還在跳動的心髒,“陛下,她的心髒拿迴來了!”


    “你守在外頭,我……要親自給她施醫術,莫讓任何人靠近。”


    慕容慬捧著心髒,從懷裏掏出一隻瓷瓶,倒在一隻清水盆裏,洗手之後,將陳蘅的心髒放迴她的胸腔,又用線細細地縫合的著傷口。


    門外,是大量湧來的晉宮侍衛。


    一個女官聲嘶力竭地道:“是他們,是這些闖進來的刺客,他們劃花了淑妃的臉,他們毀了淑妃的容貌……”


    陳蘅看著外頭,再看著始終淡然的慕容慬,他竟將她的心髒又縫了迴去。


    他突地站起身,又拿著了一隻瓶子,從瓶子裏取出藥粉,撒在周圍,他的人從外頭進入,他給每人分發了一枚藥丸。


    外頭的人如潮水般湧入,又如潮水般倒下,不到半炷香,堆成了一座人山。


    而他,即始終淡然地給陳蘅縫補傷口。


    宮門外,夏候滔不敢進入。


    “不能攻下抓住刺客與奸\夫,火箭手準備,將此處變成火海,朕要將他們燒成灰燼!”


    然,火箭飛出,盡數熄滅。


    大祭師從天而降,衣袖一揮,“南晉皇帝陛下,得饒人處且饒人。”


    “北燕國師,你當朕的晉宮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


    大祭師冷哼一聲,“你攔不住我們,你聽聽外頭的打鬥聲,南晉的都城就要破了,這裏將是我北燕的城池……”


    陳蘅看到,南晉兵敗如山,潮水般的北燕將士湧入城中,圍住了皇宮,亦解了慕容慬之危。


    她,被他們移到了皇後寢宮。


    她靜靜的微闔著雙眸。


    韓姬手牽著一個三四歲的男童,低聲道:“小殿下,她就是你的母親?”


    男童慢慢地走近,蹲下身子,嚅嚅地喚了聲“阿娘”,“阿娘,父皇說攻下南晉,我們一家就能團聚。你醒過來,他們說壞人剜出了你的心,父皇把你的心又搶了迴來,給你放迴去。阿娘,我是昊兒,阿娘……”


    男童喚了一陣,扒在榻前,孺慕地看著她,就像千百次柔柔在她病中看她的眼神。


    孩子累了,在她的身邊睡熟了。


    韓姬蹲下身子,擰了個熱帕子,替她擦臉、擦手,“陳蘅,你有多幸運,能得我們陛下鍾情!可你這女人,除了血脈高貴,幾乎一無是處,笨得認不出自己的男人,笨得連北燕皇族的聖物龍鳳佩都不識。


    可,就是這樣的你,陛下竟歡喜你。因為你,陛下娶我為妃,卻隻是名義的,你可知道柔柔……她是我與禦龍的女兒,為了保你,我的柔柔卻沒了命……”


    韓姬聲音哽咽,說這話時,似乎要抽空她所有的力氣。


    原本,可以尋其他的嬰孩代替小皇子,可是慕容慬說,唯有韓姬所出的柔柔才可愛、漂亮,隻因韓姬夫婦都是難得一見的美貌男女。


    韓姬給她擦完身子,抱著慕容昊離去。


    慕容慬從外頭進來,走近榻前,“笨女人,你可別死了,為了你,我打亂了我所有的布局,提前發兵。你為什麽不聽崔珩的,早早離開南晉,我與你數年夫妻,你就不知道是我?”


    不知道,她從來不知道。


    此刻的陳蘅,靈魂進入凰女境,正在那裏學習占卜、祈禱之術。


    她聽不到他說的話。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你在瑞郡王府裏喝悶酒,身中媚\毒,心裏想著,這一生,說什麽也不能讓男人碰我,就算是青\樓女子也行。


    可,隻一眼,我就歡喜你,你摟著我又說又笑,又哭又鬧,我……與你做了夫妻。


    許是上天憐我,居然讓我多年難愈的病好了沒錯,是你救了我,也是你治好我的病……”


    他身中寧王所下的毒,他不甘心臣服在一個男子的身下,這將是他一生都洗不掉的恥辱。在中毒之後,他逃出寧王府,慌亂之中他逃入六皇子府邸,隻能往最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去。


    當時,她獨自坐在案前,一杯又一杯地自斟自酌。


    她很孤獨,孤獨到唯有自己相伴。


    莫名地,他闖了進去,將酒醉的她抱迴榻中。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又傻又呆,嫁人一月還是完璧之身。”


    若非她是完璧,又怎會治好他與生俱來的寒毒症。


    “那一晚的事,令我卻再無法忘懷。沒有女人能承受我體內的寒毒,可你承住了。離開南國迴北國,我去瞧你,你又將自己灌醉。你這女人就不能活得清醒些,我想你記得我,就像我記得你。”


    這一段情一直都他一個人的事,是他陷入其間,也是他念念不忘。


    一夕癡纏,她卻呢喃嘟囔:“又做這怪夢。”


    他之於她,就是一場夢。


    夢後無痕,她甚至都沒有懷疑過。


    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你是我的毒,我不願讓別的男人知曉你的好,即便那是是你的夫主,也不行,我給你下了‘玉寡\婦’。”


    玉寡\婦,人美如玉,可卻不能碰,她身體有毒,碰過的男人會中毒身亡。


    除了他,再無他人有解藥。


    若男人想碰她,必會以性命為代價。


    “那天離開的時候,我想告訴你,是我來過,我拿走了你繪的《蓮花圖》,你就像那蓮,孤芳自賞;我還想告訴你,在這世間,任你多呆多傻,我欣賞你的好。阿蘅,我心悅你,心悅了數年之久,可你卻不知道我的存在。”


    “崔珩是我的人,是我讓他來尋你,我想保住你,可你卻不願聽他的勸。我沒想女諜者會生叛徒,將你是火族靈女的事泄露給陳淑妃。她以為柔柔是下一代靈女,相信南疆巫女的話,隻要將柔柔的血換給他兒子,他兒子就變得聰明,還能成為天下擁有最尊貴的血脈。”


    柔柔不是她的女兒,是韓姬與禦龍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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