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蘅往外頭行去,突地,一聲“阿蘅”,悲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留步!”


    是慕容慬,他立在她的身後,癡癡地望著她的背影:“你不相信我?”


    “是你算計和欺騙在先!不要再說為我的話,我不信你!”


    她不相信他。


    她轉過身來,“你我都太過驕傲,又同樣的眼裏容不得沙子,與其他日反目成仇,不如從此分開。


    你建帝月盟,是為了北燕皇族的宏願;也不要說,你給了我多少銀子,我不欠你一兩銀子……”


    “你不欠我,是我欠你頗多,是你治好我的病,是你從寧王父子的爪牙之下救我……若不是你,我享受不到健康帶來的快樂;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懂得什麽是相思之苦;若不是你,我不會自你失蹤之後,寢食難安;若不是你……”


    她的心微微一動,她不能迴頭。


    她更不甘去做被人利用的棋子。


    “住嘴!”


    要她原諒他、接納他,很難。


    別了,慕容慬!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事到今日,說這麽多已無用。就照最初的約定,你助我為家人、世人留一方不受戰火、病痛侵襲的世外桃源,而你欠我的恩義就當兩清。他日,男婚女嫁再無幹聯。”


    慕容慬痛楚地盯著她。


    她怎可以如此果決?


    怎能如此?


    “你不信我,你如此不信我?”


    “你值得我信任麽?不值得!”陳蘅搖了搖頭。


    她相信過他,可她才發現,前世就是被他玩弄於股掌。


    她恨夏候滔、陳茉,亦同樣在恨他。


    當發現真相的那刻,她隻有深深的怨恨。


    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人做為自己的丈夫。


    慕容慬道:“這印鑒依舊是你的,這鳳佩……”


    “別將它給我!”


    前世的鳳佩,就是她的惡夢。


    今生它的出現,她更是畏懼非常。


    她討厭鳳佩,前世就是她,給她帶來了苦難。


    她忘不掉夏候滔看到鳳佩時那繁複的目光,還有他拂袖而去的背影。


    他一早就知道真相,卻沒有告訴她,她就像一個傻子被人玩於股掌。


    她為什麽會記不住與自己有著肌膚之親的“夢裏男人”,這定是被慕容慬下了藥。


    他的醫術這麽高,醫毒不分家,他想製出讓她記不住容貌的藥,於他並不算難事。


    一定是這樣,他給她下了藥。


    他怎可以如此待她,害苦了她的前世,現在還要再害她一迴。


    慕容慬不妨,在塞入她手裏的一刹,陳蘅一推,鳳佩跌落。


    一聲輕響,鳳佩碎裂兩半,裏頭閃出一道銀光,仿佛是一道劍意,陳蘅一聲慘叫,昏死了過去。


    慕容慬大驚:“來人!快來人!”他一把擁住陳蘅,“阿蘅,你醒醒,阿蘅!”


    她一直不喜這鳳佩,即便這是燕高帝與元皇後的信物,陳蘅一直是不喜的,他當初送她時,她看到這鳳佩就失常過。


    靈魂似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陳蘅再入凰女境,遍體血脈賁張,這是暴發,這是修為的晉級。


    鳳佩裏頭封印的居然是修為之力,有一抹仿佛來源於自己,還有一抹極其熟悉的力量,來源自己的力量是溫暖的、親近的,很容易就進了她的身體;可這抹熟悉的力量,是純潔的寒冰之力,在寒冰之力卻有一股勃勃的生機。


    陳蘅痛苦地顫栗中,一熱一冷的兩股力量在身體碰撞著,似要將她撕成兩半。她強迫自己進入修煉。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她終於晉級了,步入了先天聖境,以前怎麽也做不到的,現在做到了。


    西華說過,如果她步入先天聖境,就能通過陰陽門穿越前世,尋到未知的真相。


    陳蘅咬了咬唇,以果決之態縱身跳入瀑布,在漩渦裏流轉,掙紮,這種輾壓之痛後,她迴到了前世。


    這是有些眼熟的山林,昔日她在洛陽,就曾錦衣幫的人在此處打劫,也是在這裏,她看到十幾個蒙麵人張箭圍攻著陳安一家。


    陳蘊被兩個忠仆護著。


    陳安大喝:“阿蘊,快逃!抱著孩子快逃!”


    馬車裏,謝氏嚇得驚唿大叫,懷裏摟著兩個女兒,花容失色。


    莫氏懷裏抱著繈褓著的庶孫女,果決地用身子擋著車簾方向,箭羽如蝗,陳安縱身撲向車簾……


    一樣的,竟與陳安在皇澤寺外遇刺的情形一模一樣,亦是這樣身中數箭身亡,亦是為了護妻子、兒婦而死。


    即便再來一次,陳安還是會死。


    大管家中箭了、銀侍女死了……


    陳蘅的心提到嗓子眼,失聲大唿:“父親,不要!不要……”


    目睹親人成為魚肉,任人宰殺,原來是這樣的痛和無助。


    她一直不敢幻想親人的死,但此刻,她目睹了一切,心疼得無以複加。


    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下人們倒在了地上,陳蘅聲嘶力竭地大喊著,然後,沒人聽到她的聲音。


    就在她以為,母親、長嫂、長兄會斃命之時,另一撥黑衣人從天而降,與先前的刺客混戰成一片。


    “你們保命派的人還真是拚命……”


    領首的刺客冷哼著,手足未忘過招,招式卻快如疾風,江湖武功,唯快不破,此人的武功造詣難得一見。


    另一人道:“這可是幾年來,流星閣保命派接到的第一單大生意。”


    “有人出了十萬兩銀子買他們的性命,這麽說,他們出了至少十倍的價格,請你們出山保人?”


    “十五倍!”來人答出。


    “他還真做到了?”


    “三年賭約,隻要有人願出高出你們十倍的人保命,我們保命派就能在流星閣立足。”


    流星閣不都是殺手?


    聽這人的語氣,竟是有人出了天價,要他們保護被追殺之人。


    而對流星閣,這是一次賭注。


    若有人出十倍的價格保奪命派要殺的人,他們就算成功。


    這是第一單生意,是天價,值得所有想脫離殺人為生,改以救人、保人為生者拚命。


    所有救人的都拿出一股果決、狠辣,手段竟比殺人者的武功更高。


    來人道:“死了一個,你們就算要保,也晚了。”


    “還不算晚,哪怕隻剩一個都不算晚。”


    誰出了天價要救下她的母親、長兄。


    雖然來晚,卻依舊要救還活著的人。


    保命派的高手趕走了殺手,除了陳安以外,其他人的命得已保全。


    為恐莫氏等人再被人追殺,高手還特意尋了一些屍體來,偽裝成莫氏等人,就連陳安的屍首也被莫氏帶走了,留下的都是不相識的他人偽裝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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