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告誡過一迴,若陳莉連這點自保的本事都沒有,早晚會在六皇子府被一群女人吃食啃盡。


    況且,前世的陳莉仗著陳淑妃的得寵得勢,沒少奚落,落井下石、說風涼話、熱嘲冷諷,陳莉一樣沒少幹。


    “不必!我們隻需冷眼旁觀。”


    原以為陳茉會被袁南珠給弄死,可她受了如此大辱,洗幾盆澡,就想揭過去。


    陳茉求生的欲望,遠超過陳蘅的預料。


    燕兒垂首。


    韓姬不說一個字。


    杜鵑輕聲道:“郡主,他們都是賤人賤命,你何必為幾個賤作之人上心。”


    “賤與貴,不過一步之差。這都城之中,豪門獲罪,賤籍得勢的事可不少。”


    賤籍奴婢得勢,亦可以入仕為官。


    豪門獲罪,一朝淪為奴婢,被曾經的奴婢使喚、吆喝、輕賤者亦不少。


    前世,她便以身份有尊卑,可最後就死在自己的清高與驕傲裏。


    可她不也死在了陳茉的手裏,放開柔柔的血為二皇子治病,又剜她的心……


    每每夢中驚醒,她還不忘那種剜心刺骨、撕裂靈魂的痛楚。


    她不能放過他們。


    不放過夏候滔,亦不放過陳茉。


    陳茉前世與陳宏一道殺了榮國府一家,她的二兄、她的長兄、就連她出生不久的小侄女,無一幸免……這種恨,刻骨銘心,怎能讓她放下。


    重生而來,她還是未能護住父親陳安的平安,這更讓她恨,這迴恨的是自己,為什麽沒有多些提防。


    有一種人,她就是一把刀,你不把刀給毀了,她時時都會傷你。


    所以,她不可以就此放鬆。


    陳宏不死,陳茉不死,甚至於柳氏不死,她就不能一刻安寧。


    陳宏死,陳茉還在,柳氏還在,這對祖孫依舊可以攪風攪雨。


    三個人,必須逝去兩個,這件事才會停歇。


    陳宏沒有了柳氏出謀劃策,就如折翼的鷹。


    陳茉若沒有陳宏、柳氏的寵愛、縱容為依仗,她也興不起風浪。


    杜鵑道:“茉大娘子毀了,柳氏夫人癱了……”


    “陳茉不死,就不算毀。柳氏雖癱,可她的陰險依然,你若視她們為後宅的尋常女子,那就錯了。隻有死人才不會再算計人、再傷害人,隻要她們活著一天,我就不會放鬆。


    阿耶,是被他們買兇所害,他們一早就想好了算計榮國府,我們越是走得高,他們就越是恨。為了算計我們,他們可以買殺手,下一次,若為算計我們,也可以與我們的仇人合作,這樣的人,不可怕嗎?這樣的人,能放鬆戒備麽?”


    韓姬沉默得太久。


    她以為,陳茉這樣的女子,受此大辱,必活不下去,可陳茉並沒有自盡,也沒有做出自殘之事。


    經曆過聲名毀,毀容之事後,陳茉早不是尋常女子。


    韓姬道:“郡主若不放心,屬下願奪他們的命。”


    陳茉的存在,就如郡主的心結般難去。


    如果真是如此,她願意出手奪了陳茉的命。


    陳蘅勾唇微笑,“當年,西府的人想要我二兄瘋掉。而我,想要陳宏瘋掉!”


    他活著看其母癱瘓,其女不堪,倒不如瘋了來得自在。


    他若瘋了,折磨的是柳氏與陳茉。


    前世不能報複的人,今生就讓他們相互折磨。


    韓姬揖手道:“屬下遵命!”


    柳氏能弄來瘋藥,韓姬同樣能弄來。


    西府陳宏一家不倒,她不會放心。


    她的家人,不能再有事。


    父親沒了,和前世一樣死去刺客之手。


    這將是她兩生都無法釋懷的痛。


    韓姬離開了。


    陳蘅問身邊侍女,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


    燕兒連連搖頭,“不,是他們先傷害郡主在先,如果不是他們如此狠毒,郡主也不會反擊。”


    她不想害人,若不害人、不反擊,隻會任人宰割。


    陳蘅呢喃道:“若這世道,太過善良的人活不了,我願意做惡人。”


    她前世雖清高,也打殺過宮人,手上也有幾條人命,隻是這些人都是該殺該罰之人。


    在她臨死前,她恨不得讓整個晉宮與她一道化成灰燼。


    她的仇恨亦到達了頂點。


    遇上慕容慬,她一度沉陷在幸福與快樂之中,險些就忘了身上的仇恨。


    怎麽可以忘,怎麽可以放鬆,一鬆必有人喪命。


    三更二刻,韓姬從外頭迴來,隻說了一句:“事成了,明日可見結果。”


    陳蘅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


    榮國府,靈堂。


    陳蘊帶著弟弟妹妹們答謝吊唁的來賓。


    “來賓拜!”


    “主家還禮!”


    袁大司馬掃了眼陳葳身邊的袁東珠,“賢婿、阿東,要節哀!”


    袁東珠咬牙切齒地道:“阿耶,我翁父是……是被人買兇所害,他是世間最好的翁父,他拿我與長嫂視若女兒……”


    她相信,陳安可以為保護謝氏而死,同樣能為護次子兒婦死。


    這一點,是袁東珠最為感動處,說完時,淚珠兒已經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袁大司馬問道:“尋到真兇了?”


    陳蘊不語,妹妹說的事他不知是真是假,陳蘅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到底有幾分真?


    他依舊不願相信,陳安是被陳宏買兇所害。


    陳葳道:“查過楚館,與西府二郎主聯絡的人失蹤了,楚館有人證,他們親眼見過陳二郎主去過楚館找殺手。”


    謝氏家主輕歎一聲,“可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陳宏所為?”


    “害我父母,迫我留於都城,不得前往南疆,除了他,還會有誰?”


    最後幾字問得好?


    南疆可是三皇子所待之處,三皇子在那邊做了幾年副帥,豈願意將兵權交還?


    烈焰軍的代元帥不願意,他這代元帥之職變成了真元帥。烈焰軍是陳留太主所建,早前陳安從文,可陳葳習武,元帥之職必須交還。


    當初,陳莫兩家選王煙為婦,就是想由王家出麵說服三皇子交還副帥一職。


    至於眼下,王煙逃婚,一些門閥已經在猜測,這是王氏的意思,還是三皇子刻意為之。最不願意看到陳葳娶王氏女的人,應該是三皇子。


    外頭甚至有人說,是三皇子挑唆王煙逃婚。


    三皇子遠在南疆,無故中槍,真是比竇娥還冤。


    十萬烈焰軍,就沒有不動心的。


    南疆統帥一職,誰不動心,就是現在的元帥也會把著不放。


    謝氏家主道:“看事情不能看表麵。”


    陳宏許是被人誘\惑所為,可這背後真正的布局才最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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