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不可以不弘毅,區區劍閣啟劍,又算得了什麽!


    高淩升再次走到劍閣絕壁之下,他腳步堅定,神色從容,隨手握住一柄劍,閉目再次嚐試感應。一切都沒有改變,高淩升依舊是失敗。可高淩升失敗之後卻不見任何頹敗之色,他長袖一揮,朗聲道:“再來!”


    高淩升不斷地閉目凝神,又不斷地無功而返。很快,高淩升因為神經過度疲勞,眼睛開始逐漸發紅,握劍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可高淩升沒有停下來,他用心用力去感受每一把劍,感覺手柄接觸掌心的冰冷,也嚐試去感受劍身之上的天地靈氣。


    人就像是一個沒有底的容器,可以承受一次次的失敗,也可以儲存無窮無盡的仇恨。而當這個容器被打破,所容納的一切都會在頃刻間逝去,甚至不曾留下痕跡,迎接自己的,將是一個嶄新的未來。


    高淩升就這樣從白天一直嚐試到傍晚,下品劍全部試過一遍,高淩升開始攀爬絕壁,逐級向上,去嚐試啟出中品之劍。眾人也從最開始的哄笑,逐漸變成了沉默。此刻不再有人稱唿高淩升為廢物,他們似乎更願意將高淩升喚作傻子,瘋子。


    最開始守在劍閣之下的劍門弟子已經全部離開,陸陸續續又新來了許多劍門弟子。高淩升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這樣仿若不知疲倦般地嚐試。沒有人知道高淩升什麽時候會停手,但每個人都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有勇氣和毅力,去嚐試拔出劍閣千劍中的每一把劍。


    哪怕眾人明知道高淩升不會成功,哪怕眾人都清楚高淩升這是一種愚蠢又執拗的執著。


    高淩升嚐試的次數越來越多,他也攀爬得越來越高。有好幾次高淩升都差點從絕壁之上摔下,可他搖搖晃晃地抓緊了劍柄,愣是沒有墜崖。在攀援蜀道的時候,高淩升積累了充足的經驗。有聶小倩用陰氣源源不斷地給高淩升提供支持,他不需要擔心耗盡體力。更多的,是一種意誌力的考驗。


    蜀道綿延沒有盡頭,更看不到希望,支撐高淩升一路來到劍門的,正是這種不服輸的意誌力。如果這條路沒有終點,那高淩升就會一直走下去,不管過程多麽艱辛痛苦,他都能夠忍受。


    是夜,劍閣之下終於沒有了看熱鬧的弟子。趙誼和寧蘭心也分別被慎凡和嬴朔召迴。高淩升一下子從萬眾矚目,變成了形單影隻。失去了趙誼和寧蘭心的駐足支持,高淩升至少還有聶小倩相伴。


    若是聶小倩也不在,隻剩下高淩升自己,他依舊不會放棄。因為此時此刻,高淩升純粹是為了自己而戰,他是為了戰勝自己,去打碎內心深處的那個高家老三。


    長時間的攀援,高淩升在崖壁之間磨破了衣衫,也刺破了手掌,他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浸濕。可他卻依舊不知疲倦,感覺不到冷熱,更感覺不到饑餓與疼痛。


    點點星輝灑落,映射在高淩升蒼白的麵容之上。聶小倩心痛道:“公子,要不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高淩升咬緊牙關道:“這一次,我絕不會放棄!”


    一夜時間轉瞬即逝,天剛蒙蒙亮,就有人重新迴到劍閣絕壁之下。


    “天呐,他還在上麵!”


    “他居然在嚐試啟出上品之劍,他簡直是瘋了!”


    “怎麽會有這樣執著的人,真是傻得可憐!”


    高淩升此刻已經攀附於絕壁頂端,他根本聽不見劍閣之下那些人的交談和議論,他更加不知道自己身下,什麽時候人群散盡,什麽時候又重新聚集。


    他的眼裏隻有嵌入絕壁之中的劍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憑什麽別人可以,我不可以!


    長時間的冥想,雖然沒有讓高淩升的精神崩潰,但在不斷地冥想之中,高淩升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天地間的一切都仿佛慢了下來,他能清楚感受到微風劃過的軌跡,把握露水滴落的瞬間。


    高淩升的身後就是清晨初生的朝陽,晨光照耀在高淩升的背脊上,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烤得暖洋洋的。高淩升攀登崖壁的動作越來越慢,他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漸漸地,高淩升四肢開始發軟,冷不丁腳下一滑,高淩升直接從岩壁之上跌落。所幸慌亂中高淩升單手握住一柄劍的劍柄,懸而又懸地掛在了崖壁之上。微風吹過,高淩升的身子在高空之中蕩來蕩去,就像一麵即將被風吹落的旗幟。


    劍閣之下眾人一陣驚唿,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再開口嘲諷高淩升,更沒有人覺得高淩升是個笑話。能在劍閣絕壁之上一天一夜,縱使一無所獲,也足夠獲得所有人的尊敬。


    “堅持住,快爬起來!”


    “高淩升,小心啊!”


    “就差一點了,振作起來,你可以的!”


    不斷有人為高淩升加油鼓勁,其中不乏昨日還出言譏笑高淩升的那些人。


    高淩升下意識地低下頭去,可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看不清楚劍閣之下那些人的麵容。高淩升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他真的累極了,他現在隻想要休息。


    “公子,快醒醒!”迷迷糊糊之中,一道熟悉的聲音響徹高淩升的心間。


    “就是這柄劍,把它拔出來!”聶小倩無比的焦急,高淩升渾身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高淩升此刻正單手握著劍柄,懸掛在劍閣絕壁之上。高淩升努力板正身子,將另外一隻手也放了上去,他雙手握著這柄劍,一瞬間高淩升隻覺得自己腦海中清晰浮現出了這柄劍的形狀。這種感覺難以形容,就像是每個人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此時此刻,這柄劍就仿佛是高淩升身體的一部分,它雖然連根插入劍閣絕壁,可高淩升能清楚感覺到它的存在。高淩升丹田內的陰氣不斷地聚集,湧入他的掌心,又傳導進這柄劍的劍柄之上。


    “公子,就是現在,把劍拔出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倩女仙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離境忘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離境忘我並收藏倩女仙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