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紅塵如煉獄,萬家燈火似天宮,人世間,是最磨煉心性的地方。顛倒夢想,愛恨離愁,家國大義,惻隱之心,是能把一個三觀不正的熊孩子鑄造成好漢的。

    三太子是沒這個機會了,不過大鵬和紅孩兒都得走著一遭。

    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從文殊開始,一路上問詢漁樵耕讀,體會人生苦短,世態炎涼,才讓紅孩兒得道。

    而大鵬,世尊已經想好了他的去處,等幾百年後,金甌板蕩,家國杌隉的時候,讓他做一個失怙的江流兒,也算是給唐僧賠罪了。

    說起來,嶽飛嶽鵬舉的幼年經曆,倒是真跟唐僧差不多。

    多了司馬良、張部長、老劉頭三個強者的好處,是西遊途中的“困難級”副本數量急速減少,牛魔王、黃眉、獅駝嶺,加上未來的九靈元聖,滿打滿算也就這四個。

    如果是原本的取經隊伍,孫大聖未成正果,那可真是一步一個坎,三昧神風、三昧真火、蜈蚣等等都要去求人,不過,前麵的一劫,無論怎麽看,都是個軟柿子。

    前邊的城池,寫著比丘國三個大字,看起來是個普通國家,隻是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一個鵝籠,孫大聖變作蜜蜂鑽進去看時,發現都是小孩子。

    幾人進了驛館,敘話坐定,驛丞問:“長老自何方來?”三藏言:“貧僧東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經者,今到貴處,有關文理當照驗,權借高衙一歇。這一位是我大唐使節,來與貴國通商。”

    驛丞即命看茶,茶畢即辦支應,命當直的安排管待。三藏稱謝,又問:“今日可得入朝見駕,照驗關文?”驛丞道:“今晚不能,須待明日早朝。今晚且於敝衙門寬住一宵。”

    少頃,安排停當,驛丞即請九人吃了飯,又教手下人打歸客房安歇,三藏感謝不盡。

    既坐下,長老道:“貧僧有一件不明之事請教,煩為指示。貴處養孩兒,不知怎生看待。”驛丞道:“天無二日,人無二理。養育孩童,父精母血,懷胎十月,待時而生,生下乳哺三年,漸成體相,豈有不知之理!”

    三藏道:“據尊言與敝邦無異。但貧僧進城時,見街坊人家,各設一鵝籠,都藏小兒在內。此事不明,故敢動問。”

    驛丞看了看好奇心很重的王玄策、駱賓王,以及一臉真誠的唐長老,左右看了看,低言道:“長老莫管他,莫問他,也莫理他、說他。請安置,明早走路。”

    長老聞言,一把扯住驛丞,定要問個明白。驛丞搖頭搖手隻叫:“謹言!”三藏一發不放,執死定要問個詳細。

    驛丞無奈,隻得屏去一應在官人等,獨在燈光之下,悄悄而言道:“適所問鵝籠之事,乃是當今國主無道之事。你隻管問他怎的!”

    三藏道:“何為無道?必見教明白,我方得放心。”驛丞道:“此國原是比丘國,近有民謠,改作小子城。三年前,有一老人打扮做道人模樣,攜一小女子,年方一十六歲,其女形容嬌俊,貌若觀音,進貢與當今,陛下愛其色美,寵幸在宮,號為美後。近來把三宮娘娘,六院妃子,全無正眼相覷,不分晝夜,貪歡不已。如今弄得精神瘦倦,身體尪羸,飲食少進,命在須臾。太醫院檢盡良方,不能療治。那進女子的道人,受我主誥封,稱為國丈。國丈有海外秘方,甚能延壽,前者去十洲、三島,采將藥來,俱已完備。但隻是藥引子利害:單用著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小兒的心肝,煎湯服藥,服後有千年不老之功。這些鵝籠裏的小兒,俱是選就的,養在裏麵。人家父母,懼怕王法,俱不敢啼哭,遂傳播謠言,叫做小兒城。此非無道而何?長老明早到朝,隻去倒換關文,不得言及此事。”言畢抽身而退。

    唬得個長老骨軟筋麻,止不住腮邊淚墮,忽失聲叫道:“昏君,昏君!為你貪歡愛美,弄出病來,怎麽屈傷這許多小兒性命!苦哉!苦哉!痛殺我也!”

    王玄策更是咬碎了銀牙,把案子一拍,“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既然要斷人家的根,我迴去請大軍來,滅了他比丘國,叫他祖宗不得血食,也給他來個斷根!”

    “師父,真個要救?”孫大聖斜著眼睛,跟要不到果子的峨眉山猴子似的,問著唐長老。

    唐長老淚眼婆娑,“為師自幼失怙,父子之情未嚐感受,若是再叫這一千多個小二失了父親,這經,不去也罷!”

    “好!”孫悟空雙手一拍,“如此,也不需請大軍,俺老孫便去找那國王,給他來個改朝換代!”

    “大聖,”張部長板著臉,勸了孫悟空一句,“無需行聶政豫讓之事,他要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小二,那就有三五千人要失去孩子,每個人再有十來個好友親朋,便是幾萬人——他這比丘國,總共才有多少人?”

    “此事我司徒師兄最為精熟,我等便來個斬木為兵,揭竿而起,推翻了那國王,順手把那國丈打死!”老劉頭接著說道,他對這種事情也很上心。

    “司馬師兄,”豬八戒卻也有些猶豫,“咱們這就算鼓動他弑君啊,我們方外之人無事,王玄策、駱賓王卻有些忌諱。”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司馬良麵不改色,“欲以天下奉己身,非是天子,乃是獨夫!”

    “桀紂,獨夫也,臣子殺之不為弑!”王玄策梗著脖子,區區一個小國的國王,竟然敢做下這等事情來,這比桀紂還要厲害,快趕上朱粲了。

    “湯武革命,順乎天應乎人也!”駱賓王接著表明立場,“而且,我們又不是要奪他基業,是要給此地民眾一個投身大唐的機會!”

    “好!”老劉頭笑了,“如此,便請孫大聖、司馬師兄傳遞消息,天蓬元帥、卷簾大將護持住唐長老,司徒師兄和王玄策昭告國民,觀光做檄,俺老劉給他們發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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