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譚少門主?蘇道友在說誰?”老譚僵硬過後,扯了扯嘴角道。


    他既不肯承認,蘇見星便也配合道:“是我一個姓譚的朋友,你不認識就算了。”


    老譚:“……”


    過了片刻,他到底還是不甘心的問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蘇見星翹了翹嘴角:“天工門掌門姓譚。”


    “胡扯!”老譚忍無可忍,“天工門掌門姓餘。”


    “唔……原來姓餘。”蘇見星若有所思:“那你為什麽會是少門主?”


    老譚無語片刻:“我隨我爹姓。”


    “原來如此。”蘇見星恍然大悟。


    “所以,你方才是在詐我?”老譚有些惱怒地眯起了眼睛。


    蘇見星拍了拍他:“年輕人,不要太過在意這些細節,至少我先猜到了呀。”


    老譚卻警覺地看著她:“所以你接近我是有什麽目的嗎?”


    蘇見星摸了摸下巴:“先不說有沒有目的,若真有的話,也隻是希望有朝一日——”她看著老譚,目光中盛滿了殷切的期待:“苟富貴、勿相忘啊!”


    老譚傲然挺立:“所以你想要煉製法寶?”


    “當然想啊。”蘇見星理所當然道:“既然咱們也算有過共患難的交情了,那以後我找你煉器,是不是能夠少收點工費?唔——材料我出。”


    “就這?”本以為蘇見星會想要通過他請天工門的長老甚至他娘出手煉製法寶,但她卻說出這點簡單的要求,老譚不大相信。


    “就這?”蘇見星“哈”了一聲,“當然,你若不收最好。”


    “做夢吧你。”他冷淡拒絕:“天工門弟子從不出白工,至少也要一折。”


    “一折也不錯,那就這麽定了。”蘇見星一錘定音,接著便道:“先休息吧,晚點就要有人找了。”


    老譚張了張口想說什麽,他現在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不是想問她怎麽知道自己是天工門少門主的嗎?怎麽就談定了她煉器隻給一折工費的。


    蘇見星卻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正當老譚要叫她時,突然又轉身道:“我就住隔壁,有事直接叫我。”


    說罷,她推開隔壁的院門,走了進去。


    ——


    另一邊,俞葉青已經聽完了幾人七嘴八舌的述說。雖然幾人都添油加醋一番,可深知自己這幾位師弟、師妹們秉性的俞葉青已經從他們的敘述中迅速地厘清楚整件事情的脈絡。


    “所以,是你們強占了他人的攤位,還想逼迫別人讓出來,結果不但沒成功,還將原本我們搖光峰準備出售的丹藥都搞丟了?”


    俞葉青的聲音不徐不疾,目光也並不淩厲,但當她用平緩地語調說著這些話,並用視線掃過幾人時,幾人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垂下了頭。


    “師姐——”曲清瑤期期艾艾地抬頭,露出一張委屈萬分且泫然欲泣的臉。


    俞葉青將目光調向她,平靜的注視著她:“何事?”


    俞葉青麵上淡淡,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卻叫曲清瑤覺得自己那些晦澀難言的小心思在這一目光下全都暴露無遺。


    “沒有。”曲清瑤呐呐道,重新低下頭去。


    倒是那位孫師妹不服輸:“師姐,你為什麽向著別人講話?那人雖說攤位是昨日晚間便賃下來的,可口說無憑,誰知道他是不是瞧我們忙著布置,沒空先去領號牌才打了個時間差,叫我們有苦說不得的?再說了別說一個攤位,這裏放眼都是聖元宗的地盤,難不成我們還要怕他一個散修?叫他讓一下已經是給他麵子了。”


    這話不但蠻橫且極其無禮。孫師妹卻一副全天下的道理都站在自己這裏的模樣,全然不知錯處,不曉得反省。


    朽木不可雕!


    俞葉青臉色微沉。


    曲清瑤偷眼瞥見,忙悄悄去拉孫師妹的衣袖,叫她噤聲,偏孫師妹一番話下來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察覺到曲清瑤的小動作反而一掙道:“曲師姐,你拉我做甚?”


    曲清瑤慌忙看了一眼看過來的俞葉青和唐丁,尷尬笑笑,解釋道:“不小心碰到的,不是有意的。”


    說完抬袖低咳一聲,掩飾自己快翻上天的白眼。


    偏孫師妹眼神一晃,瞧見了,頓時氣悶道:“好哇,曲師姐!你有什麽說什麽便是,何苦人前小意人後做鬼?今日若不是你先莫名其妙跑了,我無奈之下找了唐師兄又去請大師姐,以至攤位無人值守,生生叫那兩個賊子搶去了,也不知將我們搖光峰的丹藥放去了何處。”


    曲清瑤知道這師妹性子爆,脾氣急,說起話來經常不經大腦,有什麽便說什麽。但她的脾氣從來都是對著別人,而曲清瑤也往往是站在背後挑唆孫師妹向別人發火的那一個。


    素日裏她看得開心,並不覺得什麽,但今日輪孫師妹將炮火對準了自己,曲清瑤便覺得有些受不了了。


    她委屈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在意蘇見星的話了,怕我阿娘出事,這才慌忙趕迴去看看。”


    孫師妹恍惚想起來那個女修當時確實說了幾句話,但因她隻想著和那男修搶攤位,便沒太注意,如今聽曲清瑤這麽一說,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女修就是蘇見星——傳說中曲清瑤同父異母的妹妹。


    關於姐倆的事,孫師妹自打入門拜入搖光峰後就聽說不少,自然是可憐曲清瑤的。她脾氣雖然急,但來得快、去的也快。剛才還怒火衝天,現在則軟了聲音道:“竟然是蘇見星,曲師姐你也不早說,早知道我定不會那麽簡單就放過她。”


    曲清瑤心道孫師妹果然還是那麽好忽悠,外表卻苦著一張臉道:“沒什麽,孫師妹不要誤會我便好。”


    唐丁也在一旁忍著斷骨之痛一麵心疼曲清瑤,一麵道:“孫師妹,不是我說,你這脾氣也太爆了些。你自入搖光峰便一直是曲師妹在照顧你,每次你犯了錯惹得其他師弟師妹們同大師姐告狀,曲師妹也都在為你說好話。”


    孫師妹也想起來往日種種,頓時愧疚萬分:“曲師姐,對不住,是我口無遮攔,方才的話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曲清瑤笑中帶淚地點了點頭:“沒事,我知你是無心的,不會怪你。”


    孫師妹非常感動,抓著曲清瑤的手搖著:“曲師姐你太好了。”


    曲清瑤溫柔道:“我是師姐,應該讓著你。”


    唐丁:“這樣才對,這樣才對……”


    俞葉青:“……”


    俞葉青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慢慢掃過。這幾個,一個蠢、一個毒、一個沒腦子,雖然不能代表如今所有的搖光峰眾人,卻也不遠矣。若師尊還在——


    俞葉青閉了閉眼,強製忽略心中泛起的綿密的疼,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所以你們想好這件事怎麽解決了嗎?”


    孫師妹理所當然道:“自然是打上門去,叫他們把東西交出來然後滾蛋。”說著,她目光掃到唐丁,急忙又補上:“他們打傷唐師兄,自然還要賠他的藥費。唐師兄是執事弟子,他們不敬執事弟子擾亂秩序,將他們抓起來送去刑獄堂受審。”


    說罷,孫師妹揚了揚下巴,詢問的目光看向幾人,似在問這個主意怎麽樣?


    偏曲清瑤和唐飛都不覺得不妥,紛紛點頭讚許:“孫師妹此計甚妙。”


    沒救了,俞葉青心中有些絕望的想著。


    這時孫師妹又問她:“大師姐,你覺得呢?”


    俞葉青深深看她一眼,張口道:“既然幾位師弟師妹都覺得此計甚妙,那便由你們自己去吧。”


    三人都愣住了。


    曲清瑤:“俞師姐,你是我們的大師姐,這事自然該你去辦。”


    孫師妹道:“是呀大師姐,你是我們搖光峰最有威信的,你一出馬,沒有辦不成的,定能狠狠叫他們沒臉。”


    唐丁:“大師姐,你為什麽不去?”


    俞葉青終於忍不住沉著聲冷冷道:“因為我怕丟人!”


    她狠狠地瞪了幾人一眼,然後道:“強奪他人之物不成後不以為恥卻還振振,且還想要光明正大再搶一次的,這輩子我也隻見過你們三。”


    俞葉青說著,怒極反笑:“你們是強盜嗎?這麽肆無忌憚?誰教的?我搖光峰可未曾教過這樣的弟子。”


    孫師妹:“大師姐,你這話說的太過分了。”


    俞葉青冷笑:“過分?還有更過分的,你要不要聽?”


    孫師妹氣鼓鼓的,胸口激烈的起伏,似是在極力地按捺著自己的情緒。俞葉青在搖光峰的威信甚重,便是她平日裏再不過腦子說話也曉得不能對俞師姐頂撞。


    曲清瑤直接落淚:“大師姐,若你不想為我們出頭便罷了,我們受些委屈倒沒什麽,就怕墮了搖光峰的威名——”


    “搖光峰的威名不是我墮的。”俞葉青冷聲打斷曲清瑤的話,“是你們。你們做的那些,以及即將做的那些事情墮了搖光峰的威名。”


    俞葉青語重心長:“搖光峰的威名從來都憑一代又一代弟子救死扶傷得來的,不是靠著仗勢欺人、爭權奪勢而來。專心道途,才能走得更加長遠。”


    可惜的是俞葉青這番話,三人並沒有聽進去多少,反而對她不肯為他們出頭而耿耿於懷。


    俞葉青見幾人低頭不說話,看似溫順實則不屑一顧的樣子,重重歎了口氣,“言盡於此,此事我做不得主,會上報靳峰主,一切自有他來定奪。”


    孫師妹倏然抬頭:“師姐既不願幫忙,也就不用多此一舉了,我們自會稟報師尊。”


    “好。”俞葉青點頭。


    道不同,不相為謀。


    雖不知道靳峰主會如何處理,但這件事情不用她出麵也著實叫她鬆了口氣。這些年自師尊隕落後,靳峰主代管搖光峰。當初說的好聽,待她化神便將搖光峰還予他們這一脈。


    可如今她化神已有十年,但峰主之位依舊在靳峰主的手中。而這些年裏,他們原峰主那一脈也走的走、散的散,隻剩她一個勉力支撐。


    這些年靳峰主那一脈有意無意的打壓,也叫俞葉青過得極為不如意。若不是心底撐著一口氣,想要為師尊守好搖光峰,恐怕也早就撐不住另尋他路了。


    今日之事乍一看荒唐無稽,但若從另一角度來看,未必也不是一個奪迴搖光峰的契機。


    俞葉青看著三人負氣遠走的背影,唇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傍晚時分,流雲峰開始飄雪。


    雪花洋洋灑灑,很快就將房屋、地麵各自妝點上了一層銀白。美則美矣,冷也是真的冷。


    都說修士不畏寒暑,這話半對半不對。修士到底還是人,是人就對冷暖有所感知。那些不畏寒暑者也有之,但多數都是些特殊的功法。


    一般的修士除非時刻不停的運轉功法才能達到這樣的程度。然而對於大部分修士來說修煉這種事也是分時段的。


    反正老譚做不到。即便剛來時對此院落景色頗為欣賞,在這雪花紛紛的傍晚,他抱著臂膀發抖時,再提不起半絲欣賞的情趣。


    房中的幾扇大窗被他關的嚴絲合縫,此刻莫名有些想念那簡陋的外門弟子居所,至少那窄小的床榻還有一床薄被可以裹身。


    蘇見星便於此刻敲響了院門。


    老譚不情不願地跑去開門,卻見蘇見星身著厚實的灰狼皮鬥篷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你怎麽來了?”老譚略帶嫉妒地目光在那鬥篷上頓了又頓。


    “送溫暖。”蘇見星言簡意賅,見他傻乎乎地杵在門口,挑眉:“不請我進去?”


    “啊?哦。”老譚依依不舍地挪開目光,讓開一個身位。


    蘇見星卻沒進去,從納戒中陸續取了鬥篷、棉被、暖爐等物。


    老譚感動萬分:“蘇道友心細如發,還特意為我準備這些。”


    蘇見星看他一眼,微笑:“一折手工費,你值這個價。”


    感動瞬間沒了。他冷哼一聲,泄憤似的抖開鬥篷披在身上,又將別的東西一樣樣放進自己的儲物袋中。忽然,他的目光落在蘇見星的手上,“咦”了一聲。


    蘇見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旋即了然一笑,大大方方將右手伸出來擺在他麵前任他去看。


    老譚打量片刻,認出來了:“這、這不是那個戒指……那個炎火石的戒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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