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悠遠。讓人仿似一下就迴到了高中時那段悠閑快樂,無憂又無慮的歲月中去。簡夏將聊天記錄往上拉了拉,最初的節日祝福都是有來有迴的,可後來好像就變成了白果的獨角戲。他抬指想要迴複句什麽,可那些祝福早就已經時過境遷,現在迴複,也隻會讓人覺得可笑。也是那一天,簡夏點進白果的空間,進而意識到,白果或許和自己一樣,同樣陷入了人生低穀之中。因為他一向空白的空間中,開始出現一些勵誌語錄,也就是大眾俗稱的“心靈雞湯。”大約是因為“同病相憐”的原因,那些平時看起來並沒什麽太大感覺,甚至有時候會讓人覺得略顯矯情的簡單文字,在人陷入絕境時,仿佛真的有鼓舞人心,給人帶來希望的魔力。不知道多少次,在簡夏最為無助無望的時候,那一段段簡單的文字,默默鼓勵了他,讓他在狂風暴雨中站得更穩也更加從容。“我記得小時候有人對我講過,如果一個人已經跌入了穀底,那麽往後等待他的便隻有觸底反彈--再等等,好運就要來了。”好運真的會來麽?簡夏安靜地看著那段簡潔的文字,忍不住微微出神。如果好運真的可以到來的話,那麽他想,他應該好好謝謝白果。謝謝他在他跌入穀底時,無意間的陪伴與鼓勵,讓他把所有委屈與不安都不得不壓在心底時,找到一個新的出口。他抿了抿唇,微微抬手,第一次為白果點了個讚,並在迴複框敲下兩個字:謝謝。但隨即,他又意識到,白果應該並不知道自己的處境,這樣的話或許隻是他的自我鼓勵。“謝謝”兩個字被逐字刪掉,換成了“真的嗎?”,簡夏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抬手發了出去。這是他重啟□□號碼後,第一次和對方互動,有點突兀,但又好像自然而然。不過片刻,白果的迴複便彈了出來。“真的。”他說,斬釘截鐵。簡夏垂眸看了片刻,忍不住長長籲了口氣,嘴角漾起一點笑意來。在這麽艱難的時刻,因為這樣篤定的兩個字,他心裏的壓力疲倦與對未來的不安好像一下子就淡了下去。-清晨,夏日娛樂。總裁專屬電梯叮地響了一下,傅寒筠帶著自己的助理唐格走了出來。“傅總。”“傅總。““……”等梯的員工紛紛招唿,傅寒筠禮貌點頭,他腿長步闊,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電梯間裏。“誒,有沒有發現,領導今天心情好像不錯誒?”“領導的表情不就是每天都沒什麽表情嗎?這也能看出來心情好不好?”“確實和以前不太一樣,”又一人加入討論道,“眉眼柔和了些?眼睛特別亮,就算沒表情也能看出來心情不錯。”“你們這都是拿放大鏡看的吧,”第二位發言的員工壓低聲音笑著對身側的年輕人說,“別說我不知道,小張,你每天這個點來等電梯就是為了多看領導一眼吧?”“瞎說什麽呢?”小張的耳根紅了,舉起手裏的文件夾去拍對方,“還不是陸副每次都這個點要資料?”電梯叮地一聲,身後梯門打開,正是小張嘴裏說的了陸副,夏日娛樂的副總陸修明。“說我什麽呢?”陸修明笑著走出來,抬手將小張手裏的文件夾接了過來。“陸總,您怎麽這會兒上來了?”小張撓了撓頭,跟在陸修明身後問道。“找你們傅總說點事兒。”陸修明說著,徑直往傅寒筠的辦公室走去。大清早的,也不知唐格的工作效率怎麽會那麽高,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已將高高一摞資料擺在了傅寒筠的案頭。“這是團隊名單和目前已經定下來演員名單。”唐格說著,將一個藍色封麵的文件夾抽出來,“最後麵附的是全部的投資人信息。”傅寒筠沒說話,垂眸翻開文件,他看得飛快,不過片刻就翻到了最後一頁上。“小傅總。”陸修明敲了敲門走進來,低頭看了眼那摞厚厚的文件夾,麵上露出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迷惘之色來“這項目幾個月前不就斃了嗎?”“嗯。”傅寒筠低低地應了聲。“那你現在……”,陸修明更迷惘了,“您老人家的反射弧不會這麽長吧?幾個月後又忽然發現這個本子的潛力了?”辦公室門再次被人推開,姚君來抱著一打資料走了進來。傅寒筠終於抬起眼來,那雙一貫帶點散漫的黑眸中多了點好笑。“一個兩個的不去會議室等著,”他說,“都來我辦公室幹什麽?”“聽說傅總今天心情不錯?”姚君來笑眯眯地拉了把椅子坐到傅寒筠對麵,誇張地道,“嘖嘖嘖,眉目舒展,冬雪化春水啊這是?”陸修明務實,沒有姚君來那麽機靈圓滑,聞言也不覺也認真打量了傅寒筠一眼。不知道是被姚君來心理暗示了還是怎麽地,他也覺得今天的傅寒筠比以往多了點柔和的氣息。“‘曝光’的方案?”傅寒筠沒理姚君來,挑眉看向他懷裏的資料。“那個哪有這個重要?”姚君來笑著將懷裏的資料往傅寒筠麵前一放,“劇組定下那誰的時候,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那,這些資料你看哪些能用?”陸修明傾身往前,看了看姚君來帶來的文件,也是關於“洪流”這個項目的資料。“你什麽時候準備的?”他有點訝異,“不是昨晚才通知今早開會的嗎?”“你問他?”姚君來笑著看向傅寒筠。陸修明覺得頭有點疼。聽姚君來的話,這個項目的重啟好像還跟某位演員有關?陸修明猛一激靈,不自覺抬眼看向傅寒筠。別的他說不準,可他們小傅總是個冷心冷情的主他卻是知道的,他實在想象不出,究竟得是什麽樣的人,才能讓他推翻自己最初的決定,隻是為博美人一笑?陸修明覺得有點驚悚。洪流現在定下來的演員有孫琦,周禮,簡夏……”簡夏那不可能,雖然靈氣十足,但畢竟是新人,而且據說家裏還破了產,跟麵前這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搭不上邊。雖然長得確實讓人驚豔,可傅寒筠什麽類型的美人兒沒見過?美人兒們個個溫柔小意的,也從沒見麵前這位正眼看過人一眼。簡夏排除了,周禮也可以排除,昨天周禮戀情剛剛曝光。那麽剩下的隻有孫琦了。孫琦是影帝,成名多年,可比傅寒筠大了整整五歲啊,原來他們小傅總還是條小狼狗不成?“修明?”陸修明一怔,忙從胡思亂想迴過神來。“除了齊春和,你覺得還有更適合洪流的導演嗎?”傅寒筠將筆在指間轉了一圈,淡聲問道。既然事關領導的終身幸福,陸修明對重啟洪流這個項目再沒有絲毫的意見,立刻偏頭認真想了想。“洪流側重於年代與創業,是一個時代的標誌,基調定的挺穩的,”陸修明說,“我記得錢程導演在這方麵挺擅長的,但他年紀輕,資曆也淺,倒是可以給齊春和配個副手。”傅寒筠點了點頭:“洪流的基調雖然穩,但是本子卻很碎,人物特征不夠鮮明,要想做出來,本子必須大修,編劇方麵我比較看好丁一和鍾音老師,你們有合適的也可以提,這個待會兒咱們會上討論。”“另外,”他點了點投資人表格,“億樂投資無論如何要踢出去。”“億樂投資怎麽了?”陸修明不解。“億樂的張渠最愛玩兒年輕小男孩。”姚君來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他投資的這個數額不上不下的,已經盯上誰了也說不定。“可是……”陸修明想說孫琦多奔三的人了,哪裏還算得上“小男孩?”但他想了想又覺得這樣非議自己未來的老板娘不是太好,於是慢慢合上了嘴。得,戀愛的人嘛,恨不得把小情人捧在手心裏,護在羽翼下,如珠似寶的,他能理解。領導咋說咱咋辦唄。“不過千紅就這麽點投資額,就能為周禮拿下男二的角色,”姚君來沒注意到他的異樣,繼續道,“說昨天那個熱搜跟劇組沒關係我都不信。”姚君來是負責宣發的,對這些套路是再熟悉不過。“筠兒,”他問,“要不要把千紅和周禮都踢出去。”辦公室安靜了片刻,隨即傅寒筠微微搖頭:“不用。”要讓簡夏徹底擺脫周禮和魏城的煩擾,隻把他們踢出去無異於掩耳盜鈴。想要快刀斬亂麻,幹淨利落地脫身而出,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簡夏徹底將他們踩在腳下,讓他們羞於提起他。隻有這樣,簡夏才能真正從這段令人惡心的關係中脫身而出。“還有,”傅寒筠說,“妖師那個項目的前期工作也該展開了,修明,迴頭你組個班子。”“好。”陸修明起身,“我去準備下。”姚君來也看看時間跟著站起身來,“筠兒,等會兒會議室見。”兩人相繼出門,辦公室忽然安靜了起來。傅寒筠又翻了兩頁資料,隨後目光微抬,定格在了一直放在桌角的手機上,隨後長臂一伸,將手機握在了掌心裏。他熟練地解鎖,滑屏,在最後一頁點開那個安靜的小企鵝。企鵝上隻有一個聯係人,封麵是一把斷了弦的小提琴,後麵是對方的名字:夏夏。夏夏。好聽,也可愛。傅寒筠垂眸看了片刻,忍不住在心底慢慢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後,他熟練地點進動態。整個空間中,一條接著一條,全部都是自己發出去的動態。隻是和以往不同的是,最新那條下麵豎起了一隻黑色小手掌,手掌上的大拇威風淩淩地翹著,後麵緊跟的也是哪個名字:夏夏。而再往下,則是有來有迴的一問一答。夏夏:真的嗎?白果:真的!這是他收到的來自於簡夏的第一個讚,第一次迴複,第一次的主動互動。即便已經過去了一晚,他卻依然記得昨夜得到那個讚時,自己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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