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家海島形似巨龍盤踞海麵,周圍廣袤的大洋沒邊沒際,色澤蒼翠,海天相互輝映,多層次的藍光鄰鄰閃閃,透澈得發亮,波浪被風剖開,海上沒有嘈雜的海鳥。所有的鳥兒全飛往島上高原,旋繞著神廟式雄偉壯麗的建築——


    祭氏主宅矗立在高地草原中央。多少年來,主宅的那片大草原,不曾枯黃,祭家卓然傲世的子孫們在此奔跑嬉戲。聽說他們的始祖是乘龍降臨這座島的天神,他們是高貴驕傲的神秘華族。


    那個男孩出生時,就是平輩之首。祭氏家族的族長把他高舉在天,以古老的語言祝禱他的誕辰,終年香煙嫋嫋的家譜室裏,他的名字被寫在黑亮的碑牆上,是金色的,象征富貴吉祥,貼蓋紅絲布代表生之喜悅。這個尊貴的小生命從此茁壯成長,領導手足們奔馳在浩大草原上,體魄一天天健實剽悍,性格無比堅毅,他是個天生的王者,誰也抵擋不了他的魅力,阻止不了他的侵入,他是桀驚不馴的祭家男兒,自信驕傲又熱情,嚴峻沉穩又瘋狂。


    “冠禮……”賀則雲睜開眼,窗外一片陽光反射的亮綠色薄膜飄浮在半空,現在是高原的正午吧——


    她剛剛又作夢了!這陣子祭家似乎剛忙過一場什麽大事,時常可以感覺到房外有人在走動,幾天前的晚上,甚至聽得見莊嚴的喃喃聲,彷佛是什麽梵音,或者那隻是高原某處的鬆濤聲。見過祭祆兒沒幾天後,他們給她換了房間,用一張帶輪子的華麗沙發床,推著正坐月子的她,進到這一間大套房。臥房與起居室透過拱門相連,一樣豪華的寢具、雕龍的梁柱、落地門外的大露台、向下延伸的長階……與上一間的格局並無不同,隻是這間居室多了她熟悉的氣息——他們說這兒是祭冠禮的房間。他每天早上起床會打開落地門,迎著朝陽跑下露台的長梯,奔過露珠初凝的綠茵茵草原,跳進湖裏晨泳;偶爾他會駕著直升機,飛到龍鱗湖劃船,在那平和的湖麵,欣賞晨景。他精通很多事,受人愛戴,但最喜歡獨處,一個人站在山巔聽風,看著夕光披滿整座海島。他是令這個家族驕傲的長子、長孫、長曾孫,是手足敬佩的兄長,下人稱頌的主子,他像個最完美的典範,從沒讓人失望過……


    這幾日,賀則雲聽了許多關於這個家族的事,祭祆兒給她講述祭冠禮的生活事跡。一入睡,她便夢見他。房裏沒有任何聲音,她卻彷佛聽見了他。


    “夫人——”恭敬的稱謂總教她皺眉頭。


    賀則雲將臉埋進枕畔,不作應答。訓練嚴謹的祭家仆傭,步履無聲地移到床邊。“您醒了嗎?夫人——”柔軟的探問是怕吵到她。


    賀則雲微微一動,仆傭隨即扶著她坐起,將水貂皮靠枕墊在她頸背。


    “您該用餐了……”


    “可不可以不要管我。”她垂首打斷仆傭,細語聲像是空穀泉流,幽情纏綿卻清冷。一個小時前,她才吃過一盅藥膳,小睡片刻,又要用餐,她無法習慣這種生活。“我吃不下——”她搖搖頭,閉起眼睛。


    “夫人……”仆傭是個年輕的女孩,清秀的臉龐浮現一抹為難神情。“可是您才生產完……”


    “嗯——好香的味道,”沒人注意到祭祆兒何時出現在露台,並推開落地門進來。“嫂嫂吃的東西跟我們不一樣,對不對?”她直直朝圓桌走去,好奇地掀開保溫食籃。


    “祆兒小姐!您把門這麽推開,風會灌進來!”仆傭緊張地朝敞開的露台落地門跑去。


    淡淡的海洋氣味夾帶植物清新味兒撲麵而來,雖然冷冽卻也令人感到舒暢,有種難以言喻的自由——


    這就是高原之風嗎?


    “夫人不能吹到風的……”仆傭迅即盡責地掩實落地門,並上了鎖,以防又有不速之客由此進入。


    賀則雲的深唿吸隻做了一半,那涼爽的氣流硬生生被阻斷。


    “你關那麽密幹麽?”祭祆兒纖指拿了塊麻油腰花,走向仆傭。“你想悶壞嫂嫂呀!”


    “祆兒小姐,坐月子最怕吹到風的——”仆傭解釋道:“會有很多後遺症!”


    “什麽後遺症?你坐過月子嗎?”祭祆兒語調直衝,眼光瞄往門鎖。“居然還上鎖!要是冠禮哥哥迴來,怎麽進門?”


    “冠禮少爺才不會走這邊……”仆傭低聲咕噥。


    “你要嫂嫂下床開門吹風嗎?”祭祆兒自顧自地拔高嗓音問。


    “怪小姐”說話顛顛倒倒,語帶恐嚇威脅般。仆傭無奈地低頭歎氣。


    祭祆兒用力咬一口手上的腰花。“怎麽這麽油?!”她嫌道,甩甩沾油的玉指。“嫂嫂很快會膩口反胃!你們就不會準備些清淡的嗎?”


    “那是給產婦吃的啊——”仆傭小小聲迴道。


    “好啦、好啦!你下去吧!”她扳過仆傭的雙肩,將人往起居室方向推。


    “祆兒小姐……夫人還沒用餐……”仆傭頻頻迴首。


    “我會陪嫂嫂用餐……你快走啦!”她彷佛有什麽預謀。


    仆傭腳步走走停停。


    “你不自己走,要小姐我抱你還是背你?!”祭祆兒嬌怒。


    “您一定要讓夫人吃完喔!”仆傭還是不放心。


    “你再不走,要聽聽我說待會兒會發生的事嗎?”祭祆兒揚起眉梢。


    祆兒小姐又要開“鐵口”了!仆傭連說三次“我走”,然後自賀則雲的視線中消失。


    “嫂嫂——”祭祆兒提著食籃,走迴床邊,將餐飲一一取出,在套幾上擺開。“真的很香耶——”她坐上床,看著賀則雲。


    “我吃不下。”賀則雲美眸凝著落地門外,神色縹緲彷佛靈魂飄出她身體,正往露台長梯下那片大草原飛奔。


    祭祆兒偏著頭,黑瞳溜轉。“那——你喝點湯吧,這個好像是促進乳汁分泌的……”她用調羹翻攪其中一碗湯品,道:“小家夥那麽會吃,要是奶水不足,你鐵頭痛的,喝吧——嫂嫂!”雙手端起,捧在賀則雲麵前。


    眸光緩緩移至祭祆兒臉上,賀則雲瞅了她一會兒,接過湯品,低斂美顏上的神情,靜靜喝著。


    “嫂嫂,你一定悶壞了,對不對?”祭祆兒問。吃起賀則雲的午餐——嗯,其實不難吃,挺香的,不知道她吃了會有什麽意外的效果——能代替嫂嫂給侄兒喂奶嗎?嗬嗬嗬……辦不到!


    “祆兒……”賀則雲叫她名時,彷佛帶著輕歎。“你哥哥……”


    “嫂嫂!”祭祆兒囫圖吞下魚肉,出聲搶白。“你這種語氣,我真怕你是產後憂鬱耶!”


    賀則雲垂下臉龐,舀著湯,不說了。


    “唉——”祭祆兒歎息。“坐月子真可憐,說什麽產後養身,根本是要限製女人自由嘛!嫂嫂一定覺得很無聊,對不對?想不想出去走走呢?”這提議很吸引人。


    賀則雲很想好好感受外頭的高原之風、看那碧綠得能反光的大草原、聽樹葉在空中飄旋的聲音、撿清澈水流下的晶瑩石子……她想領略這座島的原貌——


    “可以嗎?”她問。


    “當然可以,你體力恢複,能下床的話,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沒人管得著!我今天就是要當嫂嫂的導遊——”祭祆兒語氣輕快,似乎很開心期待。“嫂嫂能下床了吧?”


    賀則雲點點頭。


    “那就走吧!”祭祆兒二話不說,掀被拉賀則雲下床。


    “祆兒……”賀則雲根本來不及穿鞋。


    落地門再度敞開,陽光、風和海洋的味道,簌簌撲麵,迎接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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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塵仆仆地趕迴祭家海島,主宅總管一認出他,幾乎愣住,彷佛沒料到他會迴來。


    “冠……冠禮少爺!”總管跑下主宅建築的三級台座,看著正從直升機架駛座跳下的祭冠禮。


    噠噠的螺旋槳聲逐漸鬆軟,祭冠禮快步往門廳走。


    總管緊跟著他進柱廊,拿出電子記事本核對,邊喃喃自語:“怎麽沒通知說您要迴來……”


    “我迴來看我妻子需要特別通知誰!”祭冠禮冷冷的一句。


    總管嚇一跳,迴神賠不是,轉頭看一眼停在草地上的直升機。“小的意思是碼頭部門竟讓少爺自行當駕駛……”通常祭家人一迴到海島,船艇泊進港口,就會有專人駕駛直升機送主子們上高原,這是規矩,負責運輸駕駛工作的下人必須自動遵循。


    “我自己能做的事,就不需要人插手!”祭冠禮嗓音僵硬,透著一種莫名的怒氣與警告。


    善於察言觀色的總管,隨即轉個能應和主子內心想望的話題,道:“夫人在您房裏……”


    “孩子呢?”祭冠禮打斷總管。


    “小少爺專房專人照顧,夫人才能充分休息。”總管盡責地答話。


    “我要先看孩子!”


    “是,冠禮少爺。”總管領命。


    “還有,”祭冠禮又道:“把羅悅叫到書房會議廳!”


    總管抽了口氣。“羅……羅悅離島了。”


    “召他迴來!”祭冠禮怒氣衝衝,進入內中堂,上樓梯前,說了重話。“最慢明天,他要是沒出現,你就看著辦!”


    總管連聲答是,停在樓梯拱門下,目送主子上樓。


    一名保母必恭必敬地帶領他到兒子所在的房門外。他不是不想妻子,而是他得先做好心理建設,把孩子可愛的模樣印在心底,免得見到受生產折磨的妻子時,會忍不住掐死小孩。他相信如果他先見妻子後看孩子,一定會這麽做,所以他得抑著對妻子的思念,先看一眼那小家夥,告訴自己:你是個父親!


    他停住腳步,等著保母開門。


    “小少爺應該在睡覺,”保母輕手輕腳推開刻著祭家龍形圖騰的門。“您要抱他嗎?”


    祭冠禮先入門。房裏,另一位保母正看顧著兒子睡覺。他走向嬰兒床,看著睡得香甜的兒子,兩個保母照料著,不擔心蚊蟲叮咬、受涼或太熱,安寧氣氛裏,輕音樂像水流,兒子噘起的小嘴時不時囁嚅,似乎還有不滿足。


    祭冠禮伸手摸一下那張粉嫩小臉,長指撥撥那微卷的發絲。像誰呢?他唇角上揚,笑著。小家夥是妻子與他的綜合體!


    “您要抱抱小少爺嗎?”保母問。


    “不了,讓他睡吧——”祭冠禮眼神柔和地在兒子睡臉上凝視一會兒,轉身離開房間。


    沿著長廊,兒子這間房其實與他的居室緊鄰,過了一道拱門,他打開自己的房門。空氣太過流通,起居室與臥房間的拱門隔簾,飄揚如旗,簡直像刮了陣風。他皺眉,快步進入臥房,床上不見妻子休憩的身影,套幾上是未吃完的餐食,絲繡的室內鞋整齊地擺在地毯上,落地門大開,風狂吹襲。


    “則雲!”他衝出露台,奔下長梯,跑到草原上。“則雲——”大叫著。


    今日午後的高原之風特別強,卷裏著某人的焦心思念,掠過草原;蒼天下的沙沙聲有種奇妙旋律,像在重溫相逢邂逅時的那一抹悸動。棉絮般的小花從草原邊緣飛升,飄打著青空,舞得繽紛。


    她翩然轉身,望著那奔來的瀟灑人影,也朝他奔過去。他們的距離還很遠,隻是兩個模糊黑點,彼此卻能看清對方的臉。他的聲音使她雙眸盈淚,視線模糊,一心想快到他身邊。這片大草原在她腳下成了雲,祭家雄偉壯麗的主宅扭曲變形、溶了,她步伐逐漸虛空、靜止。


    “則雲——”祭冠禮也停了下來。


    隻需一個擁抱,這對夫妻就無距離了,但他們誰也沒再動,專注地相凝,有意把這一刻的對方烙印於心坎。最後、她伸出一隻手臂,淚水終於滑下,他胸口一窒,上前接住她軟倒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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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太亂來了!”祭家的家庭醫師蘇林難得發飆,看不出年齡的美顏上滿是怒意。“夫人還在坐月子,怎能跑出去吹風!還沒穿鞋,你知道地氣有多寒嗎?!你實在胡鬧!”她指著在床尾凳上盤膝靜坐、雙眸垂閉,一副裝死模樣的祭祆兒罵道。


    祭祆兒微睜一隻眼,偷瞄落坐床邊、神色僵凝的祭冠禮。


    “你出去!”祭冠禮冷硬地說了句。


    祭祆兒雙眸同時張大,嘟嘟囔囔地絞著衣角。“嫂嫂很可憐嘛……一來海島,就要受痛生小孩,丈夫還不在身邊,又沒人跟她說話、閑聊,每天隻能吃吃睡睡、哺乳小孩,她悶壞了,我怕她得產後憂鬱症,陪她玩、散散步而已……哪知道嫂嫂會昏……”


    “出去!”祭冠禮看都不看小妹一眼。


    “大哥——”祭祆兒耍賴地唉叫。


    “不要讓我說第三次!”冷到底的嗓音,毫無感情。


    祭祆兒凜了一下,伸直雙腿,從床尾凳掛下,腳底踩住地板,站起,乖乖離開哥哥嫂嫂的房。


    “從小就愛鬧——”蘇林歎氣。這個麽小姐是個大孩子,依舊被寵著,生活在這與世隔絕的美麗海島,讓她覺得世界不真實,非得弄點亂子,才甘心。“不鬧,她還嫌高原太清靜。”


    祭冠禮沉默著,大掌撫著床上妻子略略蒼白的臉。


    “從沒在高原環境生活過,總會有不適應。空氣稀薄,加上情緒激動,才昏倒的,是沒什麽大礙,不過——”蘇林抓著賀則雲的皓腕,看看手心又看看指甲。“這產後的身子虛了點,我會吩咐廚房多做些藥膳,讓她多休息吧!”她說,打開一隻水晶罐,織指沾取特殊的膏狀物,抹在賀則雲的人中。“一會兒,就會醒了——”


    祭冠禮頷首,從椅子上站起身,準備送蘇林出去。


    蘇林收好東西,想起什麽般,邊走邊道:“我們家羅悅這次無心的過錯……”


    “我有我的處理方式,”祭冠禮打斷蘇林,進入起居室。“你不用擔心你的孫子。”


    蘇林挑一下唇,跟著走到門口。“別給他太嚴厲的懲罰。”羅悅是她的孫子,做奶奶的,自然會為他求情討饒。


    祭冠禮沒說話,打開房門,看著蘇林。


    蘇林笑了笑。“我還沒恭喜您當父親了——”


    “謝謝。”祭冠禮簡短一句。


    蘇林走出門,他將門關上,迴到臥房,坐在床邊,大掌握著妻子的手,等她醒來。


    等待實在教人難熬。窗外太陽開始有點西斜,妻子絕美的臉龐看起來是那麽地不真實,這座島真的太清靜,需要弄點聲音。


    “冠禮……”賀則雲終於醒來。


    祭冠禮定定地看著她,大掌收緊。她一點也不覺得手被他捏痛,雙唇微顫地說了一句:“你迴來了。”


    床邊桌上的白玫瑰落下一片花瓣,空氣裏迴旋著思念的輕歎,他們分開多久了,時間是那麽地模糊、不絕對,他們不隻分開一個半月而已,他們彷佛分開了一輩子,真怕永遠錯過彼此。


    祭冠禮激動地上床,牢牢地將她擁入懷,吻綿密地落下,她放聲哭了起來——


    她的母親為了擺脫傳統的束縛,從嚴謹的鄉下大家族逃婚到都市。她半工半讀完成父母不讚同她念的大學學業,拿得不錯的畢業成績,接受推薦進入學術單位工作,之後開始在一些女性刊物發表評論性文章,母親談論女性角色如何被傳統社會宰製的問題,原本可以成為一名新女性,但感情害了母親。


    那一夜濕氣很重,地上滾著霜粒的深秋天,母親走進出租公寓一樓的紅色大門,一隻手將她拖進樓梯下的黑暗處,她的嘴被搗住,怎麽也掙脫不了粗暴的力量,她幾乎要絕望時,一抹直挺挺的影子打了進門,渾厚震天的聲音叫放手,就是那一刻,男人成了女人的英雄——母親認識了父親。


    那個住在她對門的上班族青年,高個兒、麵貌英俊,彬彬有禮,開始關懷她的生活,輕而易舉觸動她的心。一個女人如何被稱為“女強人”、“新女性”,還是想要有一副寬厚的肩膀靠,下意識享受“小鳥依人”的感覺。女人想要在男人身上尋求一種精神依靠,母親嫁給了父親,所有的感情全放進這一段情緣裏。但是人類社會似乎沒有永恆,父親為了前途,拋下妻女,娶了老板的千金。母親愛得太深、太傻、切不斷係在父親身上的感情線,母親是被感情折磨死的……


    她不想跟母親一樣愛上一個人、不想與任何人發生感情……


    “全部被你擾亂了……”她哭得好傷心。


    祭冠禮憐惜地親吻她——他的妻,多少年來在心頭綁了個結,並且為此神傷。“則雲……”他心疼不已,雙手更加放不開了。


    賀則雲枕著他胸膛,身子劇烈地顫抖。他沒有勸哄她不要哭,雙臂纏繞著她的身體,耐心地聽她泣訴,直想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用盡氣力嗬護她,讓她不再憂邑、不再害怕、不再深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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