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向皇帝稟報:“董大人一家明日就能入城了。”


    董良辭官後帶著妻子和一對兒女雲遊四海,隻在每年過年時迴來陪伴雙親。


    今年邊關並不太平,幾支新起的遊牧部落打著南匈奴的旗號時時來犯,河西陷入動盪。仗是必打的,隻是不知由誰去打。


    朝廷不能永遠靠著幾個老將,年輕的軍官總是沒有令他滿意的。另外此戰當是霍騁第一次掛帥,總不能讓汲冉馮康這些老將給霍騁這崽子抬轎。


    他看著那些推舉上來的名單,漸漸感到力不從心。若是少年時,何愁無將?隻是如今他有了妻兒,打不動了,戰場總得讓給年輕人。


    “董大人來了…城門前的雪掃淨了嗎?”


    宮人會心而笑,“底下都注意著呢,和往年一樣,董大人一到凜關,就迴去肅清了積雪,叫他一家人安安心心入城。”


    董良當年所言極是,朝廷之大,何患無臣?沒了一個董良,還有有千萬有能之士等著補上他的位置。


    但自少年時陪他甘苦與共的,隻剩董良。


    初一時卿卿帶著承熹承宴迴了娘家,比起承安承宴這對親兄姊,表哥阿演對承宴更好。承宴裏裏外外小尾巴似的跟著阿演,如廁也要跟,謝雲棠道:“幹脆叫承宴住在我們家得了。”


    卿卿心道,承宴傻兮兮的,謝雲棠把他賣了他都不知道的。


    “不如叫阿演進宮,他和玨兒弟兄兩也能呆在一處。”


    說起霍玨,謝雲棠想到好久沒見到他了:“這孩子一長大就和我們不親近了。”


    一晃眼,霍玨都成了七尺少年,卿卿迴憶起那個背著他爬過屍坑的夜,不覺起泛淚光。隻是還沒能感懷起來,謝雲棠拉著她熱絡地說起給霍玨物色的幾位貴女來。


    “玨兒還小,等他再大一些自己會看著辦的。”


    謝雲棠一張口,卿卿就知道她又要說起自己多大年紀是就看上了她哥哥。天快黑時,承宴抱著演兒的腿不願走,承熹跟卿卿建議:“娘親,就讓承宴住舅舅家裏得了。”


    卿卿知道女兒心思,把女兒裹緊自己披風裏:“你這麽急著走又是為了什麽?”


    …


    上元節,本是董良定下的離京之日,隻是今年這場雪下的異常大,堵了出京的路。


    直到春上三月,董良一家仍未動身,霍遇覺得事態不對,以為是董家出了事,下朝後便換上常服出宮去董家,臨走前承熹嚷著要他抱,抱完又依依不捨問他:“父皇要去何處呀?”


    “去你董大人家中,去去就迴,叫你娘等我迴來用完膳。”


    承熹臉上突然出現一陣莫名的嬌羞:“父皇,我能隨你一同去嗎?”


    女兒如此依賴自己,霍遇暗喜,終於不是在吵著要娘親的年紀了。


    董良在永安之時,日日都有上門來討教學問的人,小廝通傳稱聖人私訪,董良急急閉門遣走那些求學問的人。


    他平日裏不喜歡奢侈的生活,但在霍遇麵前自尊心作祟,於是指使兒子道:“鐫兒,去把咱們家裏的那隻金老虎拿出來擺著…還有…把爹的貂裘擺出來。”


    董鐫來不及給父親行禮作揖,照他的話匆匆翻出倉庫裏的名貴物件,都拿出來擺放著。


    “陛下日理萬機,怎有空來寒舍?”


    霍遇捏著董鐫的臉,“來看我幹兒子,怎的,這你也要管?”


    多年過去,他氣人的功夫依舊不減。霍遇說此次前來與董良無關,便真做到理也不理他,董良嗤笑,三十多的人,還和十三歲時一般幼稚。


    霍遇牽著承熹介紹道:“鐫兒,這是幹爹的女兒承熹。承熹,叫聲鐫哥哥。”


    承熹躲在父親身後,悄悄道:“我認識鐫哥哥的。”


    董鐫從小隨父母遊走在山水之間,小小年紀已經有了與眾不同的氣度。承熹從沒見過這樣的男孩子,和她的哥哥們都不同,更何況,他長得是那樣好看。


    “鐫哥哥,小熹想去盪鞦韆,你能帶小熹去找嗎?”


    董鐫心想,每年她都來玩那鞦韆,怎麽還自己找不到位置?


    “鐫哥哥,小熹怕摔,能牽著小熹嗎?”


    霍遇驚得目瞪口呆——這是誰家女兒?怎如此的陌生?迴宮是不是得找個驅邪的過來?


    兩個小兒女手牽著手去尋鞦韆,董良冷不防一聲諷笑,“這性子和某些人還真是一模一樣。”


    “怎麽,都三月了還賴在永安不走?”


    “不走了,往後就在永安住下了。”


    “哦?”霍遇心中大喜,卻不表露於色,“是捨不得這富貴生活了?”


    “自元朔二年起,每年初一皇後都要來一趟,她雖從沒說過留我一家,但那意思我也是懂得。”董良走到簷下,抬頭望著一行大雁飛過青天,苦悶道:“怎麽天下好事都讓你這惡人占盡了?”


    身旁的霍遇麵上平靜,深邃的眼睛裏已變換過萬千種情感。


    河西以北新起的部落四處征戰遊說,整個西域都不得安寧,聯合西域的幾個大欺壓小國,數次進犯邊域。小國家走投無路,寫信求助大鄴。


    戰事在即,無人稱將,篩選出的軍官皆不如霍遇意。


    卿卿知道霍遇為此發愁,便把承安送去了孟巒那裏,分開承熹承安,不叫二人再生事端惹霍遇煩憂。


    霍玨將承安送走後,入宮見她。不知道具體是自哪一天起,霍玨的個頭猛躥,十五六歲的少年已和霍遇差不多高,卿卿時時得仰頭看他。


    “這幾天你舅舅心裏不太平,你多去陪他解悶。”


    “姑姑,我有一策能解舅舅之憂。”


    “與你舅舅說便是了。”請輕輕笑道,“難不成你還怕他?”


    霍玨忽然跪下,雙膝擲地,低頭抿唇的樣子另卿卿懷念起自己的兄長。


    “姑姑是我的至親之人,望姑姑同意我隨霍騁將軍出征河西!”


    “你才多大年紀,要歷練也得再過上幾年,快起來。”


    卿卿聲音裏多了分凝重,霍玨不敢抬頭。


    “舅舅十四歲時已有了玄鐵騎,父親、叔父,他們這個年紀時也已有戰功加身,我作為他們的後人,不會比他們更差。”


    “霍玨!”卿卿怒道,“你逞了這一時威風,若有個什麽損傷,你叫我百年之後如何麵對你爹娘?麵對孟家祖宗?”


    “孟家還有演兒…姑姑,我從沒能為你,為孟家做過什麽,這一次你便讓我去吧!”


    “不準的!你若敢去,就當沒我這個姑姑!”


    她自己雖有了孩子,可還是打心底裏最偏心是霍玨,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好不容易等到的好日子,她不願他受半點傷害的。


    霍玨早已料到卿卿不準,他決心已定,事先便去向皇帝請命。


    此次若有他出戰得勝,皇家立威,那是兩全之策。孟家的人天生便會打仗,霍玨更是得了霍遇和孟巒的指點,不比玄鐵騎的軍官差勁,霍遇對他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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