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苦於如何向娘子開口道歉時,醫館浩浩湯湯來了一行人馬,李郎中看他們各個身形挺拔,沒缺胳膊少腿的,怎麽也不像是看病的。


    “諸位…要來看病?“


    為首之人的衣服色澤雖沉暗,卻泛著細細的光澤,是李郎中從沒見過的質地。他開口道:“我們是奉家中夫人之命來尋她在瑞安戰事中失散的姐妹的。”


    李郎中一個激靈,大喊:“娘子!娘子!你的親人來尋你了!”


    李娘子一聽就想這些人是騙子,但她還在氣頭上,想叫這沒良心的郎中後悔,便熱絡地招待這行人。他們說要請李郎中一家去永安府,李娘子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迴房後李郎中急道:“你看不出來這些人是騙子!你哪來的姐妹呢!天下哪有這種掉餡餅的事!”


    李娘子掐腰踹他一腳,“王八蛋,我怎麽不能有在京中的姐妹了!快滾去給我收拾行李!”


    “娘子,你真要去?”


    “怎麽不能去了!你在這破村子找得出能教兒子的先生嗎?咱們兒子念書這麽厲害,註定是要去大地方的,還不快去收拾!”


    李娘子當年在逃難的時候路過永安城,那時城裏城外盡是難民,蕭條像個死人呆的地方,這些年聽人說永安府繁華,李娘子總是不信的,直到親眼所見時,為此處繁華驚得合不攏嘴。


    帶他們前來之人道:“我家郎君和夫人在鬧市裏有一間閑置的店鋪,帶著間兩進的院子,不知二位先去店鋪裏放置行囊,還是先去見我家郎君和夫人?”


    李郎中李娘子對望一眼,李郎中道:“還是先去見貴人吧。”


    車馬駛進長明宮裏,夫妻二人被長明宮高聳的閣樓飛廊震撼,忘了說話,兒子扯扯母親的袖子,“娘,難道你真的是富貴人家?”


    李娘子失了方寸,無措道:“我也不知道吶…”


    直到見了德昌宮那位,李家夫婦才明白是怎麽一迴事。


    卿卿還是多年前的模樣,李娘子一下就認出了她,隻是仍是不解,那個替她fèng補餵雞的女孩兒怎就能是大鄴的皇後?


    她鄉野出身,不懂規矩,丈夫拉她一把她才跪了下來。


    卿卿走下來扶著李娘子,“多年前收留之恩現在才報答是有些晚了…幸好二位還在李家村裏。”


    卿卿扶著李娘子仍如當年那個小女孩,李娘子又是個大喇喇的性子,很快就和她聊得熟絡。


    “對了,你叔叔呢?他最後怎樣了?病好了嗎?”


    “都好了,他惦念著郎中恩情,為郎中張羅了一間鋪子,隻是那地帶有些吵,不知你們喜不喜歡的。”


    “不吵,不吵的!”李郎中見她把話題轉到了自己身上,趁妻子每張口前搶先問道:“他的手呢?後來恢復了沒?”


    “恢復了,平日生活中沒有任何不便。”


    李郎中鬆了一口氣,“我就是瞎貓撞著死耗子,死馬當活馬醫了,他的手隻要慢慢恢復,不受重創應當是沒問題的!”


    到了中午,承安來給母親請安,卿卿牽著承安道:“這是我的孩子,還有一個弟弟妹妹,不過他們今日都在我娘家裏,不在宮中。”


    李娘子笑嗬嗬地看著承安,對丈夫道:“還真像叔叔呢。”


    李郎中踩了李娘子一腳,李娘子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改口說:“像皇後娘娘!”


    卿卿和霍遇原本的意思是讓李郎中入太醫院,但夫婦二人拒絕了這請求,富貴來的太快不是什麽好事。而且李娘子存了私心,若這老東西當了官,自己以後還怎麽隨意打罵他?


    送走李郎中夫婦,卿卿還在琢磨著李娘子為何會說承安像她叔叔,卻又立馬改了口。夜裏霍遇突然被她拍醒,她恍然大悟道:“原來李郎中一家早就知道了你我不是叔侄了!”


    霍遇困得睜不開眼,心道,幸好承安承熹都隨了他的聰明,哥哥姐姐聰慧,小兒子承宴隨了母親愚笨也無妨。


    說起承宴,讓霍遇卿卿十分無奈。傻孩子見多了,這麽傻的是頭一個。


    承安承熹在謝雲棠那裏聽了民間俠義的故事,承熹入了迷,勒令承安扮作山匪,自己當女俠,舉著跟木枝當寶劍,指著承安道:“你這惡賊!快放了我弟弟!”


    承宴的偶像是懲惡揚善的肖廷尉,也隨了肖廷尉的缺點,話說不完全。


    他模仿著承熹,對哥哥說:“惡…惡惡賊,放我弟弟!”


    承安不敢欺負承熹,但對承宴就另當別論了,長兄的威嚴不能失,他拍了把承宴屁股:“學壞不學好。”


    承熹看著磨磨唧唧的弟兄兩,柳眉倒豎:“承宴,你倒是哭啊!”


    承宴眼巴巴看著山一樣的大哥,奶音裏透著委屈:“哭,哭,哭不出來。“


    承安隻想趕快應付承熹了事,低頭對弟弟說:“哥哥一掐你,你就哭出來,記著是承熹讓你哭的,不是我,告狀時候別告錯人。”


    說罷手在承宴屁股上一掐,承宴哇地哭出了聲。


    承熹見弟弟一哭,揮起木棍對承安一頓亂打:“你這狗賊!還我弟弟命來!”


    兄妹二人滿屋追著打,承宴哭得鼻涕眼淚混在一起,兩隻小短腿拚命跑著要逃離魔窟。


    承宴大哭的事情鬧到了父母那裏,承安知道又要背鍋,跑到霍玨那裏求他帶自己迴孟巒舅舅那裏避難。


    孟巒為難道:“你娘要是知道了就得打死哥哥,你想要哥哥被打死嗎?”


    承安心頭泛起陣陣絕望感。


    父親總是偏心承熹,娘親總是說等以後讓承熹懂事了給他道歉。


    可現在承熹都六歲了,還不懂事呢。


    承熹在宮牆底下發現了一個狗窩,裏麵一堆白絨絨的小奶狗惹人喜愛,她自己不敢無捉狗,便慫恿承安去。


    承安抓來隻小奶狗,兩人偷偷養著,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小小的把戲又怎麽能逃過大人的眼?霍遇卿卿見他們對待小狗如此慎重,便裝作不知道這事,隻是叫囑咐宮人平日看緊了小奶狗,別叫它跑丟了。


    承宴知道哥哥姐姐養狗的事,心裏不痛快了,委屈地撲在卿卿懷裏說:“娘親,哥哥姐姐說我會咬小狗,不讓我玩小狗。”


    卿卿哭笑不得,哪是擔心他會咬小狗?分明擔心承宴被咬。


    “等承宴長大了讓父皇給你挑一隻最威風的,好不好?”


    承宴連連點頭,“要父皇書房裏的那隻木頭狗!”


    承宴所指,是當年她為霍遇用木刻的孟九。


    “不行的,那是父皇的朋友,承宴不能搶的。”


    承宴眨著可憐兮兮的眼睛,“父皇又不是小狗。”


    “誰說你父皇不是了?”他的父皇還是最兇猛的惡犬呢。


    …


    長明宮在繁忙中迎來了元朔七年的除夕。今年冬天雪格外大,從北邙山一路南下飄到永安府,百姓都說這是個吉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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