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房玄齡在荊州的三台會審進入了尾聲,爹爹也重新從他的手中接替迴了荊州的主政大權,災民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頓,荊州也重新歸入了穩健的軌道。

    一切重新歸於太平,而他也即將跟隨房玄齡一並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按照規矩和禮儀,爹爹是要在府上設宴為他們一行餞別的。

    按照爹爹的意思,我是不該去參加的。

    既然對程處弼沒有想法,就應該早做決斷,否則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可我還是去的。

    我想以最美的姿態向他道別,而不是不辭而別。

    我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為他餞別。

    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子期即逝,伯牙絕弦。

    他的離開,也未嚐不是在我的世界裏‘逝世’。

    但我沒有想到他竟然又彈奏出了一曲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歌曲。

    或許,這是他為我而創作的歌曲。

    涼涼十裏何時還會春盛,又見樹下一盞風存......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別讓恩怨愛恨涼透那花的純......

    不錯,誠如他的歌聲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和他之間,不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說什麽‘別讓恩怨愛恨涼透那花的純’,就算在自己與長樂公主之間無法做出選擇,但既然陛下已經賜婚又何來做出選擇......

    這是命,我和他之間的命。

    我們命中注定有緣無分。

    但能夠明白他的心意,我已經很知足了。

    至少他的心裏,也曾有過我的一方席位不是嗎?

    曾經有過,就足夠了,至少我這次沒有白來。

    我也沒有遺憾了。

    可我沒有想到,在我離開宴會之後,他竟然主動找上我,並寫下了一首詞贈給我。

    ‘嚐聞日月當空,巾幗亦英雄,女子如龍’!

    保持著優雅的微笑,目送著他的離開。

    可是我的心火熱,滾燙,跳動得特別的厲害。

    在他離去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淚,嘩啦啦地落下,泣不成聲。

    太陽能夠當空照,月亮又如何不能,女子又如何不能同男兒一樣成為英雄,女子也一樣能人人如龍!

    這句詞寫得太好了,直接寫入我的心坎之中。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間除了爹爹之外,竟然還有一個人如此的了解我!

    我恨我的女兒身,若不是女兒之身,我也將與無數男兒一起並競風流,在青史上書寫我的功業傳奇!

    可惜,我是個女兒身......

    但現在我......

    ‘嚐聞日月當空,巾幗亦英雄,女子如龍’!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在這一刻,我真正地體會到了,我不能失去他。

    若是就這麽讓他離開了,那就是真正地失去了,永生永世的失去了。

    今後之生,我肯定再也找不到如此知我懂我的人了!

    我想要嫁給他!

    隻要能夠嫁給他,哪怕是做妾,我也無怨無悔!

    我趕忙迴到閨房,在已經繡好準備送給他做臨別紀念的香囊上,又重新用以針線繡上了一個字。

    曌!

    這是我迴應給他的心聲。

    在踐行之日,我親手將香囊送給了他,也笑容滿滿地堅定地告訴了他。

    “對了,我改名字了,就是這個字,曌!武曌!”

    武曌,這是他為我改的名字,也是我為他改的名字。

    站在江陵城的城頭遠遠望著他的離開,我的眼裏滿含著淚水,但卻是幸福的淚水,哭中又帶著幸福的笑容。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的多愁善感,如此的女兒姿態,但現在我披上了女裝,淡妝濃抹。

    但我的心裏卻還是有放不下的虧欠,對父母的虧欠。

    爹爹雖然知道我的心意,也能夠理解我的心意,更能夠為了我的心意而不顧自己的顏麵。

    可是我,對於我而言,這終究是件不孝的事情。

    但在另一方麵,我又慶幸爹爹能夠給予我這麽偉大的父愛,不顧自己的顏麵讓我去尋找自己真正的幸福。

    ......

    在他離開後不久,當荊州的軍務、政務重新有條不紊的運行的時候,我們也前往了長安城。

    按照爹爹的意思,是準備迴京登門再向程家重新提及當初定下的這門婚事。

    在迴到長安城後不久,程家就送來了他冠禮的邀請帖。

    冠禮,代表著成年,而成年便可以正式婚配了。

    爹爹同娘親受邀前往了宿國公府,而我雖然很想見他,但我並沒有跟著爹娘一同過去。

    一起去見證他的冠禮。

    因為,爹娘這次過去不僅是去見證他的冠禮,更是為了趁著這個絕佳的機會,重提當初的婚事。

    我若是在場,自怕會紅的滴出水來。

    我滿懷忐忑地待在京城的應國公府邸裏,守在正廳上,等待著爹娘的歸來。

    我很害怕,要是他的爹娘拒絕了怎麽辦,不同意怎麽辦,他們不認這婚事怎麽辦......

    爹娘迴來了,他們臉上的笑容顯然是高興的。

    可在高興之餘,爹娘的臉上卻又有不免的擔憂。

    在他的冠禮上,陛下與皇後親自過去了,並親自為他主持冠禮。

    讓皇帝與皇後主持的冠禮,這隻怕是青史之上獨有的一份殊榮!

    而陛下在他的冠禮上更是賜下了豐厚的封賞。

    甚至,在冠禮之後,陛下與皇後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在宴會結束之後又在宿國公府上留下了不短的時間才離開了。

    按照爹爹的猜測,隻怕陛下與皇後也是抱著同他們一樣的想法而後來又留在宿國公府的。

    我知道爹娘在擔憂些什麽。

    陛下與皇後對長樂公主如此的寵愛,再加上長樂公主公主之尊的顯赫身份,更重要的是她正妻的身份。

    隻怕,我若是嫁給他為妾,在府上會一直被長樂公主壓上一頭,在府上過得並不幸福。

    可在我看來,幸福不幸福,那不都是自己爭取的嗎。

    權勢地位就能作為婚姻的幸福嗎?

    並不是。

    真正的幸福,難道不是能得夫君的心嗎?

    我與夫君如此知心知己,又如何不會敬愛有加,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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