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奕也隨聲地發出笑意,將剪刀甩手扔給了宮羽,拍了拍手淡然說道。

    “好嘞!”

    宮羽一把接過傅奕手上的剪刀,露著玩心肆起的笑意,歡躍地跳入人群之中。

    “傅老大人,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忙於陛下交托給我的關於秋試的事情,這段時間衛裏的事情可真是辛苦您了!”

    程處弼協同著傅奕一起漫步向樹蔭下的涼棚,邊走說。

    “說哪裏的話,我這老頭子在哪裏不是幹啊,在太史局也好,錦衣衛也好,隻要陛下還用得上我老頭子,能夠讓我再為大唐、為百姓做點實事,我老頭子就心滿意足了。”

    傅奕也有長者、老輩那種兩袖清風的正氣與豁達,輕搖著蒲扇,樂聲朗笑。

    “我老頭子已經七十有六了,也不知道還能有幾年壽命,到是你,指揮使大人,年輕有為,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了。”

    年已七旬,到了七十而從心所欲的年紀,趁著自己還有幾年壽命,能夠再多讓他發揮點餘熱,為江山社稷再多做點貢獻就好。

    “我老頭子說句不好聽的話,像你這樣的官員,我經曆官場這麽多年,也就見到你這麽一個,就是遍觀全史,也就隻有十二歲拜相的甘羅,十七歲征戰沙場的嫖姚校尉霍去病,可以與你啊,相提媲美!”

    頓了頓聲,傅奕又笑望著程處弼說道。

    “當然啊,我老頭子也不是說大人你,才華不足,大人你的才華也讓我老頭子深深地佩服!”

    不過,他還真有些羨慕程處弼,運氣如此之好,在這樣的年紀,就可以一展所長,為陛下所厚重。

    “老大人,您可就別吹捧我了,我呢也就是略有薄才而已,隻是運氣好,生在一個偉大的時代,遇到一位賢明的陛下,能夠塵蒙陛下的聖恩,才有了今天的際遇!”

    程處弼也注意到了傅奕言語之間的複雜情緒,暢言說笑道。

    “誰說不是呢,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時運也是英雄際遇的關鍵啊,說到這個我老頭子還真是羨慕你呀!”

    聽到程處弼這話,傅奕也不由得心生感慨,略帶惆悵的說道。

    如果武德年間,就是這位雄才偉略的陛下主政,說不得現在主持滅佛的,就是他了。

    說不羨慕吧,還真是假的。

    “老大人呐,您不會是故意為這事嘲笑我來的吧?”

    程處弼也不知道怎麽迴話了,善然一笑,轉開話題說道。

    “哪裏,老夫不過是庸人自擾,自說自話罷了,都已經入土的年紀了......”

    傅奕開解地自嘲一笑,早過了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紀,他還有什麽事情想不開,但是他的心裏還真有一件事情沒想清楚,繼而又向程處弼問道。

    “指揮使大人,老朽就是一直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這陛下既然要除宗滅教,又為何不完完全全將佛道兩家完全給抹平呢?”

    這是他心裏的疑團,他曾在心裏,反複思量,但思考出來的答案,他也不敢去肯定,因為他熱衷地是堅決地鏟除宗教。

    “這些人乃追既往罪過,虛求將來的幸福。遂使人愚迷,妄求功德,不畏科禁,觸犯法律。其身陷刑綱,還在獄中禮佛念道,以圖免其罪。”

    不待程處弼接話,傅奕就一個勁地很是急動,血液不斷地往脖頸、麵龐上湧,臉邊、額前的青筋脹鼓鼓地凸起,口中也是大言不斷。

    “人生死壽夭,本取決於自然;刑德威福,皆由君主決定。而佛教徒詐稱,貧富貴賤由神主宰。這是竊人主之權,擅自然之力。”

    “宗教肆行,其惡果是“海內勤王者少,樂私者多”,立於五庭,看膝下,不忠不孝者,聚結連房。入家則破家,入國則破國啊!”

    “這個......您老,先坐。”

    看著如同廉頗一般,老亦彌堅的傅奕,一時間程處弼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揚著笑意,將傅奕請坐到涼棚低下的胡椅上,給他倒了一杯涼茶。

    這位老大人是一位憤慨的極端抗爭宗教主義者,他是知道的,他要表達的意思,他也明白。

    “指揮使大人,你不會是防備我老頭子吧?”

    傅奕端起幾案上的茶水,但是看到程處弼那般似笑非笑的笑意,又將快要入口的茶杯迅速放下,向著程處弼質問道。

    “哪裏的話!”

    程處弼輕笑著擺了擺手,悠然地靠在胡椅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後說道。

    “老大人,您老也自然知道,這當今聖上運籌演謀,鞭撻宇內,攬申、商之法術,該韓、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矯情任算,不念舊惡,總禦皇機,克成洪業,乃是和秦皇漢武一樣的非常之主、超世之傑,對吧?”

    “嗯嗯......”

    傅奕皺了皺眉,沉悶地點了點頭,對於李二陛下的所言所述,他也是看在眼裏,自然認同程處弼的話。

    “那您老認為陛下為什麽不滅佛道兩家?”

    程處弼舒氣一聲,臉上揚起清淡的笑意,雙手交叉疊在幾案上,注視著傅奕,聲音輕揚,飄搖婉轉。

    程處弼的話,讓傅奕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都擰巴成“川”字了,瞳仁一直在眼睛裏來迴打轉,連嘴角也開始了輕微的蠕動。

    “其實,您老心裏早有答案了,又何必問我呢!”

    看到傅奕這般模樣,程處弼的笑意更加的淡然,如山間清風般淡然,右手端起茶杯細細淺呷,左手悠閑地揚起食指敲擊在幾案上,發出“答答”的聲響。

    “佛道雖有惡,但亦有善。我們要做的,就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推陳出新,革故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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