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蟒蛇肚皮上印出的模糊人臉,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這樣的情形,別說是第一次看見,就連想一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我們下意識地退開了幾步,阿華手中的自動步槍已經對準了那張人臉,隻要扣動扳機,不管蟒蛇肚皮裏麵的東西到底是人是鬼,都會炸開一朵血花。

    “等等。”肖蝶突然喊道。

    阿華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動手。

    肖蝶從背包後麵摸出一把匕首,光是看匕首刀刃微微閃爍的寒光,就可以想象這把匕首的鋒利程度。我估計這匕首很可能是用特殊的合金製作的,裏麵甚至有可能添加了那種神秘的活性金屬的成分。

    她輕輕靠近巨蟒,手中的匕首“撲哧”一聲插入巨蟒肚皮。看得出來肖蝶刻意避開了巨蟒肚皮裏麵掙紮的活物,然後雙手握住匕首的柄,用力一劃,堅韌無比的蟒蛇皮膚連同血肉一起被劃開,一個人形生物和一堆腥臭撲鼻的蟒蛇內髒頓時流淌了出來。

    我們這才看清,在花花綠綠的蟒蛇內髒中不停顫動的人形生物,竟然是一個長發女人。隻是現在的她不僅衣衫襤褸,身上和臉上也有多處被蟒蛇胃液腐蝕的痕跡,看上去猶如沾滿黏液的厲鬼。

    依然蠕動著的女人,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很顯然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甚至連一隻眼睛的瞳孔也被腐蝕掉,隻剩下一片缺了一角的眼白。

    但我們依然被這女人強大的生命力所震驚。

    要知道從地上蟒蛇的腐爛程度看,它死掉應該有兩三天了,也就是說這女人很可能被這巨蟒吞吃了至少有兩三天的時間。

    換成普通人,別說兩三天,恐怕兩三分鍾都堅持不了,因為被蟒蛇當作食物獵殺的過程極為痛苦,有可能在被吞吃前就被巨蟒纏繞,渾身骨骼斷裂而死。

    即便僥幸逃過了最初被纏繞致死,在被蟒蛇吞吃的過程中,全身的骨骼內髒都會受到巨蟒頜骨極大的壓迫,最後將食物活生生拉長。否則不過八九米長的蟒蛇,原本也不過人的大腿粗細,怎麽能夠吞得下一個人去?

    看著在地上掙紮的詭異女人,一時間誰都不敢上前去幫助她。最後還是葉淩 菲看不過去了,將放在背包裏的一件換下來的濕衣服扔了過去,剛好遮住女人半裸的身子。

    “這女人不太對勁。”肖蝶警惕地握住手中的匕首,深吸一口氣說。

    “誰都看得出來。問題是接下來怎麽辦?是放著她不管,還是帶著她一起?抑或是我們退出去找人來救她?”我苦笑著道。

    “你們看她的肩膀。”葉淩菲指著女人的左肩說。

    我這才發現,女人左邊肩膀上,有一團模糊的文身,之前我還以為是一截蟒蛇內髒沾在上麵,現在看來,這竟然是一個青色的文身符號。

    這個符號十分古怪,就像是一個刻畫著不知名文字的印章。 “這是巴蜀圖語的符號,應該是一個數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很可能是數字‘5’。”肖蝶看著女人左肩的符號,臉上露出一絲凝重。

    很顯然,這個符號對於她來說並不陌生,要不然也不會一眼認出來。

    數字符號“5”,還是用巴蜀圖語寫成的,而且做成印章的模樣,這到底代表著什麽?

    前些日子我也曾潛心研究過這種隻流傳於古蜀時期的神秘語言,知道巴蜀圖語實際上是三個部分組成。一般用於青銅器的巴蜀符圖,用於武器的巴蜀戈文和用於印章的圖語,合在一起才構成真正的巴蜀圖語。

    眼前的詭異女人肩膀上是代表著數字“5”的印章狀的文身,很可能就是屬於巴蜀印章的一種。打上了這樣標記的女人,又具有遠超常人的生命力,怎麽看都不是普通人。

    那麽,她是如何出現在這裏的,又是怎麽被巨蟒所吞食,她的存在,和秦峰的突然失蹤是否有什麽聯係?

    這些我們都不得而知。可是看著依然在地上不停痛苦抽搐的女人,又覺得有些心有不忍。

    最後還是葉淩菲看不過去了,拍板說道:“不管怎麽說,都是一條人命,先救 了再說。”

    我們想想也是,眼前的女人雖然來曆可疑,可畢竟是一條人命,就算有什麽 古怪的地方,也先救人然後再仔細探尋她的來曆。

    女人身上散發著巨蟒胃液的酸臭和腐爛味道混雜在一起的惡心氣味。葉淩菲 走上前去,強忍著不適用了一大包紙巾擦拭掉女人身上的蟒蛇胃液,然後幫她穿上衣服。

    這個過程中阿華的槍口一直有意無意地對準了這女人的腦袋,隻要她表現出對葉淩菲的攻擊性,我估計阿華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肖蝶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掏出銀色的金屬盒子來,然後從裏麵取出一支藍色的藥劑。

    這種藥劑早已經見慣不驚了,擁有極強的愈合能力。不過按照先前那幾個外國人的說法,我和葉淩菲、秦峰三人身上已經被注射了某種活性金屬製作的納米生化液,是專門針對我們身上的特殊血脈和這種強效愈合藥劑的。

    因此這藥劑對我們的作用已經很小,隻有肖蝶和阿華能夠使用,現在用掉一 支,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藥劑緩緩注入女人的動脈。這種藥劑因為效力極強,不宜采用一般的靜脈注 射,動脈注射能讓藥劑更快發揮效果。

    過了幾秒鍾後,女人還剩下的一隻眼猛地瞪大,嘴巴也張開到了極限,狠狠 地吸氣。接著她額頭和臉、頸部的血管開始凸起,就像皮膚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蚯蚓。

    這樣的反應讓我們幾人都有些吃驚,要知道這藥劑的效力雖然十分強大,但 是一直以來卻沒有發現什麽副作用。

    看她的樣子,似乎更像是注射了那種能夠短時間內提升人體潛能的紅色藥 劑。不過想來肖蝶不會這麽粗心大意,何況藥劑的顏色我們也是親眼看到的,是藍色的無疑。

    幸好,大約半分鍾後,女人身上暴起的血管開始漸漸平複下去,唿吸也漸漸恢 複了正常。這個時候,她身上和臉上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開始了肉眼可見的恢複。

    之前她身上的皮膚至少有兩成被巨蟒的胃液腐蝕,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溶解 了一小塊的紅色肌肉,看上去猙獰恐怖,和恐怖片中半腐爛的僵屍差不多。

    尤其是她的臉上,受損最嚴重的左臉除了眼球被腐蝕瞎掉一隻外,左邊臉孔 更是有一個硬幣大小的恐怖孔洞。孔洞上下又有幾根沒有完全斷裂的肌肉纖維組織相連,甚至能透過這個孔洞看到女人的牙床和口腔。

    藥劑的力量不僅僅是作用於她的皮膚,連她臉上的恐怖傷口也開始緩慢地恢 複。肉芽不停生長糾纏,帶來的癢痛讓女人似乎忍不住要用手去抓扯,幸好被走上前去的肖蝶給製止住了。

    很快女人身上的大部分傷勢都恢複正常。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強效的藥 劑,阿華的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看向肖蝶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渴求。

    我們當然明白他渴望的是這種效果非凡的藥劑,而不是對肖蝶這個人。之前 阿華作為一名稱職的保鏢,看向肖蝶的時候完全是目不斜視。

    “這次任務完畢後,我會贈送你一支這樣的藥劑作為報酬。”肖蝶也看出了 阿華的意圖,當即說道。

    阿華狠狠地點頭,咧開嘴笑了。大概對於他們這樣的退伍特種軍人來說,沒有什麽比這種強效恢複的藥劑更具有吸引力。作為一個與危險打交道的保鏢,有時候多出這樣一支藥劑,就多出一條命來,他比普通人更加明白這藥劑的珍貴之處。

    女人身上的傷勢恢複得差不多了,隻有臉上依然留下些難看的疤痕,像燒傷 後又愈合的痕跡。並且被腐蝕的左眼也未能重見光明。

    這已經算是恢複得很不錯的,畢竟這藥劑也不是萬能,無法做到連瞎掉的眼 睛也在短時間內愈合。

    “謝……謝謝。”女人開口說道,聲音有些沙啞,應該是原本受損的聲帶還 沒有完全恢複正常。

    “你是誰,怎麽會被蟒蛇吃掉的?”葉淩菲問道。

    女人剩下的一隻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似乎在努力迴想什麽,可過了半天,卻似乎什麽也想不起來,眼中更是透出一絲恐懼。

    “怎麽,想不起來了?”我問道。

    女人點點頭,下意識地靠近了葉淩菲,似乎站在葉淩菲身邊,能帶給她一絲安全感。

    看她的神色不似作偽,我們也不再強迫疑似失憶的她去迴想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接下來的詢問中我們發現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看來真的有可能是完全失憶。

    “如果她真的被蟒蛇吞吃了兩三天的時間,那麽這樣長的時間即便因為某些 原因僥幸沒死,可大腦長時間缺氧,足以讓她的腦部產生永久性的創傷,造成失憶。”肖蝶遺憾地說。

    肖蝶曾是鐵幕中最精銳的心理學專家,精通催眠術,對於腦科學方麵的知識 自然也掌握得非常多,因此她這樣說還是比較權威的。

    “既然她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誰,肩膀上的巴蜀印章符號又代表著數字5,那 麽就暫時叫她five吧,反正都一個意思。”葉淩菲說道。

    我們沒有說話,看向大體恢複了正常麵貌,隻是依然瞎掉一隻眼,並且臉部 有一片疤痕的女人。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麽five,我們現在要繼續前往這個洞窟深處尋找我們一個失蹤的朋友。 你是和我們一起,還是先迴到地麵?”

    “地麵?什麽地麵?”five臉上再度露出茫然的神色來。看樣子她的確失憶 嚴重,不僅記不起自己是誰以及發生的事情,竟然連一些常識性的東西,也給忘記了。

    “地麵就是洞穴外麵的世界,有城市,有山,有河流和樹木,當然還能看到 日月星辰和其他人……”葉淩菲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聲說道。

    five剩下的一隻眼睛露出憧憬的光芒。不過她看了看我們身後黑暗的通道,最終還是搖搖頭,說:“和……你們……一起。”

    “既然如此,繼續前進看看吧。大家小心一點,按照我們先前撿到的蛇鱗大小來看,這洞窟裏麵很可能還存在至少一條十幾米長的巨蟒。”肖蝶淡淡地說。

    我們心頭都是一緊,一條八九米長的巨蟒,就能活生生吞下一個女人了, 十幾米長的巨蟒,那是什麽概念?估計像是阿華這樣的彪形大漢,也能一口吞掉吧?不過這樣一來,巨蟒本身也會變得無比臃腫,根本跑不遠。

    我們繞過地上巨蟒的屍體,開始朝前方前進。

    five的傷勢雖然基本恢複,但依然無比虛弱,我們幾個人當中又隻有阿華體 格最強壯,因此由他背著five前行。

    但是一路上並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十來米長的巨蟒,反而是發現了不少個頭肥 碩的老鼠。

    最先發現老鼠的是葉淩菲,她走在最前麵,也不知道這丫頭是如何練出這樣 大的膽量的,要知道小時候她可是連黑暗都害怕。

    可即便是葉淩菲現在已經鍛煉出一副好膽量,但我們在路過一個交叉的路口 時,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突然從她腳麵跑過,還是嚇得她尖叫起來。

    我們的電筒光照射過去,發現從她腳麵跑過去的,是一隻肥碩的老鼠。

    這隻老鼠竟然絲毫都不怕人,就停在離葉淩菲前麵不遠處,一雙豌豆大小的紅色小眼睛,帶著好奇盯著我們。

    老實說,之前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肥碩的老鼠,它的骨架雖然隻比一般的老鼠稍微大了一圈,卻像是老鼠群體中的大胖子,已經變得十分臃腫。

    我估計這老鼠的體重至少超過一點五公斤,都接近一隻小花貓的體重了。

    如果老鼠僅僅隻有這麽一隻,我們頂多是有些好奇而已,可是隨後,也不知道眼前和葉淩菲對峙的老鼠抽了什麽風,嘴裏發出“吱吱”的叫聲。

    僅僅是十幾秒鍾後,洞窟裏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著同樣的“吱吱” 迴應,接著幾百隻幾乎差不多大小的老鼠從側麵一擁而出。那猶如萬馬奔騰的氣勢,嚇得我們立刻拔腿就跑,連掏槍還擊的念頭都來不及興起。

    也幸好這些肥碩的老鼠似乎因為過度的肥胖失去了行動的快捷,連跑動都顯 得笨拙無比,而這也給了我們逃生的機會。

    隨著這群肥碩到極點的老鼠彼此唿喚,追在我們身後的老鼠越來越多,甚至 連前方也偶爾出現鼠群,讓我們不得不中途改道,竄入和主通道連接的其他更小的洞窟中去。

    我們在山穀中的時候,看到這裏的山其實並不高,我估計海拔最多幾百米, 可是山腹內的空間,卻遠超我們的想象。而且能感覺到地勢一直在朝下,也就是說山腹內的洞窟麵積還包括了很深的地下部分,宛如一座立體的迷宮。

    剛開始進來的時候,還隻有一條主通道,可在被鼠群追趕的過程中,我們遇到的縱橫交錯的通道越來越多,最後幾個人竟然不得已跑散了。

    和我一起的是葉淩菲,肖蝶單獨一人跑進了另外一條通道,剩下阿華和five則一起繼續朝前方的通道而去。

    我和葉淩菲在黑暗中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體力消耗十分嚴重,如果換成幾個月前的我肯定無法堅持。

    反倒是葉淩菲一副體力充足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後來我問她的時候她才告訴我,她懂事之後,為了尋找父親,這些年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健身習慣,雖然看著瘦小,可是體質堪比普通的運動員。

    這樣的結果讓我有些無語,為什麽我身邊的女人都是如此強悍的存在。敖雨澤和肖蝶就不用說了,想不到現在連葉淩菲這個曾經兒時玩伴也能在體質上表現得比我還強。

    等我們確定基本擺脫了身後追過來的老鼠,葉淩菲才喘著氣說:“奇怪,這洞穴裏麵怎麽會有這麽大個頭的老鼠?這裏不應該是一個蛇窟嗎?老鼠居然還有生存的空間?”

    “說不定這些老鼠就是巨蟒的食物,要不然洞窟中的巨蟒靠什麽生存?”我沉吟了一下說。

    蛇本來就是老鼠的天敵。如果是一般的蛇,這樣重達一點五公斤的大老鼠,估計還真不怎麽害怕,若是老鼠成群結隊的話,甚至有可能反過來把蛇當成食物。

    但是巨蟒就不一樣了,這洞窟中的巨蟒我們看見過的就有八九米長,甚至還有極大的可能存在十幾米長的巨蟒。這些肥碩的大老鼠在巨蟒麵前,完全就是沒有任何反抗餘地的小點心。

    “不過說起來,就算這個洞窟是一個封閉的地下世界,巨蟒不會到洞窟外麵去,但這些老鼠會打洞啊,怎麽也沒有聽說有好幾斤重的老鼠出現?”葉淩菲疑惑地問。

    “這的確有些奇怪,按理說我們先前遭遇的鼠群,前後加起來怕是有數千隻之多,這樣的數量養活幾條巨蟒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從概率上講被人發現的可能也相應增加了不少。”

    “還有一點,就算巨蟒是以這裏的大老鼠為食,那這些大老鼠又是吃什麽長得如此肥碩的?要維持巨蟒這樣趨於食物鏈頂端的獵殺者的基本生存,這需要一個完整的生態鏈。”葉淩菲分析道。

    “雖然事情有些古怪,不過這不正是我們進入這個洞窟的目的之一嗎?”我說道。這個洞窟雖然入口並不算難找,按理說就算外人在不知道古蜀道路線的前提下很難找到這裏,可附近的山民卻不一樣。

    他們長年累月生活在附近,甚至往外走不了幾公裏就是七曲山旅遊景區,距離世俗的繁華世界也並不算遠,可為何千百年來偏偏沒有人發現這裏?

    不管是我們遇到的蟒蛇屍體,還是數量不菲的肥碩老鼠,被當地人發現的概率其實都挺大的,可這麽多年來,卻從來沒有人聽說過。

    反倒是那種體型小巧頭長肉瘤的雙頭怪蛇,這裏的山民卻似乎聽說過,並且十分忌憚。要知道雙頭怪蛇雖然罕見,但因為體型的緣故,反而沒有巨蟒容易被人發現。

    可偏偏這裏的山民知道那種叫“亞子蛇”的雙頭怪蛇,卻似乎絲毫不知道這裏有巨蟒出沒,可見巨蟒被困在山腹內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以這些巨蟒能夠吞吃一個活生生的人表現出的力量,要頂開洞窟口的石板,應該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那麽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猶如迷宮般的洞窟內,有什麽力量限製了這些巨蟒的自由活動,才讓它們從來沒有出現在世人麵前?

    我感覺這洞窟之內,似乎真的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很可能真的如傳說那樣,是和古蜀時期曾出現過的一條巨大的蟒蛇,也就是“巴蛇”有關。

    這條蟒蛇到底有多大,可謂眾說紛紜。《山海經·海內經》中曾記載:“西南有巴國,又有朱卷之國,有黑蛇,青首,食象。”西晉時期的郭璞曾為《山海經》做注說:“即巴蛇也。”

    《山海經·海內南經》中也曾寫道:“巴蛇食象,三歲而出其骨,君子服之,無心腹之疾。其為蛇,青黃赤黑。”這是說巴蛇能夠一口吞吃掉一頭大象,需曆經三年消化才將大象的骸骨吐出來。

    此外還有記載說巴蛇即修蛇,長八十丈,換算成今天的長度那就是一百八十米長。

    我覺得巴蛇這樣的巨蟒就算在曆史上真的存在過,也不太可能有一百八十米如此恐怖的長度,估計和史前能夠獵殺恐龍的泰坦巨蟒差不多,最多不會超過二十米。

    隻是當時的蜀人看到這樣的巨蟒,估計早就被嚇傻了,後來以訛傳訛,最終被誇張成一百八十米長的可怕程度。

    我甚至進一步推測,這洞窟內很可能存在什麽能讓巨蟒得以擺脫地麵的環境限製,生長到一二十米的長度的東西。這東西就猶如好萊塢電影《狂蟒之災》中的血蘭花,能讓蛇類在短時間內生長得無比巨大。

    很可能也正是這種猶如血蘭花般的東西,才吸引這地下洞窟內的蟒蛇不願意離開,要一直守護在附近,隻以洞窟內的肥碩老鼠為食。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我發現電筒的光亮稍微暗淡了一些,這才想起電筒的電快要用完了,而備用的電池又都在阿華身上。

    “該死,電筒快沒電了,我們必須想辦法和肖蝶他們會合。”我說道。

    “我覺得我們最大的困境,還是想想現在已經到了哪裏,如果被困在地下猶如迷宮般的洞窟中,想要迴到地麵恐怕不那麽容易。”葉淩菲有些沮喪地說。

    “的確,如果不盡快找到出路,就算和他們會合也沒有太大的作用。”我說道。

    “我們一路留下標記吧,否則等會兒完全沒有照明,再這樣繞下去,怕是不被老鼠或巨蟒吃掉,也會被餓死在裏麵。”葉淩菲說。

    “餓死倒不至於,這裏麵的老鼠一隻比一隻肥碩,實在餓得狠了,可以抓幾隻老鼠來吃。”我開玩笑說。

    葉淩菲翻了翻白眼,啐道:“老鼠肉這麽惡心的東西,我寧願餓死也不會吃!”

    我笑了笑,沒說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手中的電筒光越來越暗淡。

    葉淩菲猶豫了一下,最後伸手過來拉住我的袖口說:“我們兩人等會兒千萬不要跑散了……我一個人的話,還是有點害怕。”

    “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怕黑啊?”我笑著問。

    “嗯,有點啦,雖然我也盡量去克服了,可真要一個人,還是感覺黑暗中會出現什麽未知的怪物要撲過來。”

    “這鬼地方或許不會有未知的怪物,但是巨蟒和老鼠幾乎一定會有的。”我苦笑著說。

    “小康哥哥,你做過夢嗎,就是……就是被綁在祭台上,成為祭品的怪夢。”葉淩菲突然低聲說。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樣的夢我沒有做過,不過我做過被無數蟲子追殺, 還有被一個戴著黃金麵具的黑袍怪人差點殺死的夢。”

    “是不是戴著黃金麵具,但是雙目卻差點鼓出麵具外,手中拿著黃金權杖的黑袍祭師模樣的人?”葉淩菲問。

    我仔細地迴想這些年來不停重複的那個怪夢,發現頭戴黃金麵具的黑袍怪人的形象,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但又和葉淩菲所說的有幾分相似,於是點了點頭。

    “我也夢到過他,那個人,很恐怖,也很強大 。就是他要將我當成祭品的……我夢到我被綁在一根粗大的木樁上,木樁下堆滿了各種造型怪異的青銅祭器,下麵架著柴火堆,祭台下方更是跪滿了密密麻麻的衣衫襤褸的古蜀人。他們想要燒死我,和堆放的青銅祭器一起。而念誦禱文的,就是這樣一個神秘的黑袍怪人……”葉淩菲夢囈般地說,我能夠體會到她話語中的害怕。

    “然後呢,夢就結束了嗎?”

    “不,當火燒起來的時候,我看到的卻不是火光的紅色,而是黑暗。周圍一點光都沒有,看不到祭台,看不到跪拜的狂熱古蜀人,也看不到那個黑袍祭師,隻有無邊無盡的黑暗。而我就在這片黑暗中一直沉淪飄浮下去,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葉淩菲打了個寒戰,似乎還沉浸在那個不停重複的噩夢帶來的恐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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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微微一沉,我們這幾個人,我、敖雨澤、葉淩菲、秦峰以及明智軒,似乎每個人身上都曾表現出不同的異象,真要說和古蜀國完全沒有關係,反而是說不過去了。

    “別怕,有我呢。”我低聲說,重複著十幾年前的話。

    “嗯。”葉淩菲低低應了一聲。

    電筒最後一絲光亮終於完全暗淡下去,我們不得不放慢了腳步,隻能靠著洞穴石壁艱難地摸索著前行。

    朝前又走了十幾分鍾,我突然感覺腳下一空,然後朝下方掉下去。接著葉淩菲傳來一聲驚唿,也掉了下來。

    我能聽到耳邊傳來的唿唿風聲,可見掉落的速度很快。如果下方也是山岩的話,我甚至能想象出自己會像一個裝著血肉的口袋從高空掉落一樣,和地麵接觸時發出沉悶的聲響,死得像一個摔碎的破布娃娃。

    那種隨時都可能死掉的恐懼緊緊抓住了我,這股恐懼是如此強烈,以至於讓我血脈中的某股力量也似乎被點燃了。

    我能夠感覺到血管中的灼熱在瞬間升騰起來,接著無數銀色的細小顆粒,開始和血脈中的金色沙粒糾纏。那應該是活性金屬製作的納米機器人在抑製我身上的血脈力量。

    如果放在平時,或許這種被“天父”組織結合最先進的科技開發出的納米機器人還真有可能起到設計的作用,但我現在處於生死關頭,身體的潛能因為腎上腺素的分泌被開發出來,甚至不亞於使用了那種紅色的狂暴藥劑。

    因此僅僅是短短的幾秒鍾,我感覺到血脈中奔湧的金色沙粒似乎占了上風。活性金屬製作的納米機器人似乎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活性,皮膚的毛孔不停有銀色的液態金屬被排出,就像是出了一身銀色的汗水。

    我大吼一聲,一把拉過和我一同跌落深淵的葉淩菲,將她牢牢抱在懷裏。即便掉下去是萬丈深淵,生還的可能性為零,我也希望自己能夠為葉淩菲多提供一絲緩衝,至少讓她多出哪怕萬分之一的生還希望。

    這無關大義或者其他感情,完全是生死關頭作為一個男人保護弱小的本能抉擇,哪怕這樣的選擇或許不會起半點作用。

    接著劇烈的衝撞傳來,我感覺全身的骨頭都似乎移了位,喉頭一甜,噴出一小口鮮血。

    所幸的是,我們掉下的地方並非是堅硬的石壁,而是一團軟乎乎有著彈性的東西,就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空氣墊一樣。

    我們被再度彈飛了五六米,然後又重新摔下。這次因為距離近,沒有先前的疼痛,終於讓我們安全地“著陸”了。

    我驚魂未定地躺在原地 ,直到葉淩菲在我耳邊低聲說:“笨蛋 ,還不放開我。

    我能感覺到她語氣中帶著一絲羞澀,還有唿出的熱氣吹得我脖子癢癢的。雖然小時候我也曾背過她,畢竟現在我們都長大了,這是我們重逢後最親密的一次接觸。

    我慌忙鬆開抱著葉淩菲的手,然後掙紮著站了起來。我用腳稍稍用力踩了踩地麵,臉上露出極為古怪的神色來。

    地麵軟乎乎的,就像是踩在一堆有彈性的肥肉上,說不上舒服,但也搞不清到底是什麽東西。

    彎下腰用手摸了摸,質感和北方的著名小吃“肉皮凍”有幾分相似,隻是要稍微粗糙一些。而且摸上去有些冰涼,也沒有動物應有的溫度。

    不知道是不是這裏是很深的地下了,我感覺周圍的溫度比先前在洞窟中的時候要低上不少,估計最多六七攝氏度的樣子。

    而我們都穿著初春的衣服,因此感覺有些冷,並且這股冷當中還帶著幾分濕氣,就更加讓人覺得不舒服了。

    “這下麵是什麽東西?踩著挺好玩的。”由於葉淩菲掉下來時被我抱在懷裏,幾乎沒有受什麽傷,很快她也發現了地麵的不對勁,狠狠地踩了兩腳,被反彈的力度差點帶得摔倒。

    “不知道,也許下麵是個大果凍之類的。”我強忍著先前因為掉下來的衝擊帶來的不適,又將皮膚中分泌出來的活性金屬構成的銀色液體抹掉,對葉淩菲說道。

    “幸好有這麽個大果凍在,要不我們就完蛋了。”葉淩菲慶幸地說。

    “是啊,如果手電筒還有電就好了,至少可以看看清楚。”

    “電筒如果有電我們就不會掉下來啊,看到前麵的路有坑,誰還會傻乎乎地跳下來?”葉淩菲鄙夷地說。這丫頭一定是看周圍安全了,先前表現出的柔弱的樣子立刻掩藏了起來。

    我們摸索著朝一個方向走過去,估計朝前走了十幾米,才到了地麵這詭異肉墊的盡頭,摸到了泥土和石頭。

    讓我們意外的是,在摸到石頭的時候,我試探著將手中的石頭朝遠處扔過去,想要看石頭能扔出多遠。不承想石頭落地的地方,竟然騰地燃燒起一堆幽綠的火焰,隻持續了兩三秒就熄滅了。

    不過就是這兩三秒,讓我們看清先前扔出去的不是石頭,而是一個小小的隻有拳頭大小的頭骨。

    頭骨砸在了一具骷髏上,冒出的火星可能點燃了骸骨周圍的磷,隻是磷火的數量太少,隻持續了兩三秒就燃燒殆盡。

    “鬼……鬼火!”葉淩菲結結巴巴地說。

    “不用害怕,不是鬼火,隻不過是骸骨碰撞點燃的磷火而已。”我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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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話音未落,從遠處又飄過來不少星星點點的紅色鬼火,而且這些鬼火匯聚得越來越多,一眼望過去就像是黑暗中突然多了一條紅色光點構成的銀河。

    很快我們就注意到這些光點都貼近地麵,並且都是成雙成對地出現,加上隱隱約約傳來的“吱吱”聲,頓時讓我們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這哪裏是什麽紅色的鬼火,分明是數不清的肥碩老鼠的眼睛!

    我們這個時候沒有電筒提供照明,在黑暗中,這些老鼠的眼睛就泛起紅光,以至於被我們誤以為是紅色鬼火。

    正當我們害怕得手腳冰涼的時候,卻不料這些巨鼠並沒有朝我們圍過來,而是奔著我們身後的巨大肉墊而去。

    接著細碎密集的啃噬聲響起,成千上萬的肥碩老鼠一起進食。這樣壯觀的景象也幸好處於黑暗中隻能自己腦補,要不然真看到了估計會被惡心壞的。

    “它們……它們在吃那個大果凍,所以放過了我們?”葉淩菲恍然大悟似的說。

    “趕快趁機離開,晚了就來不及了。”我說道,然後撿起地上的兩截枯骨,相互敲打磨出磷火勉強照亮前方的路,沿著老鼠來的方向,拉著葉淩菲朝前快速前行。

    盡管因為看不清周圍的情況,又怕驚動了鼠群,我們的動作不敢太大,可那群老鼠似乎被美味所吸引,竟然一隻也沒有追過來。

    “怪不得這裏的老鼠長得如此肥碩,原來這裏有一堆幾乎永遠也吃不完的食物……”確定已經離開鼠群有好幾百米,我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

    “怎麽會,就算那一團大果凍有幾十米大小,可這麽多老鼠千百年地吃下來,隻怕再過幾十年還是會全部吃光。”

    “你聽沒聽說過一種特殊的生物,它的存在十分古怪,生長在陰濕的土中,卻像是肉質的,而且割掉一小塊,要不了多久又會重新長出來。”我想起一種幾乎被神話了的生物,說道。

    “嘁,以為我是白癡嗎?不就是‘太歲’嘛,有什麽沒聽說的——等等,你不會是想說,剛才接住我們的大果凍一樣的東西,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太歲’?”

    太歲,又稱肉靈芝,《本草綱目》把它收入“菜”部“芫”類,可食用、入藥,奉為“本經上品”,功效為“久食,輕身不老,延年神仙”。

    據《神農本草經》記載:“肉靈芝,無毒、補中、益精氣、增智慧,治胸中結,久服輕身不老。”《山海經》稱之為“視肉”“聚肉”“太歲”“封”,乃古代帝王養生佳肴。

    現代科學認為太歲是一種大型黏菌複合體,但其細胞結構為何形成和為何聚成如此規則形態仍然是個謎。東晉道家葛洪在《抱樸子》中記載:“諸芝搗末,或化水服,令人輕身長生不老。”因此太歲是古人認為的長生不老仙藥,即便是現代也經常有某地村民發現太歲,然後賣出天價的小道新聞。

    太歲一般生長在地底二十至一百米的厭氧環境中,生活於土壤中,靠水存活,放在水中也不會腐爛,靠孢子、菌絲繁殖,活性很強,隨意切割都能夠再生。估計正是這種再生特性讓古人誤以為太歲具有長生的作用。

    但一般的太歲,也就一兩公斤重,最大不過四五十公斤,從來不曾聽說,有太歲能長到幾十米的直徑。

    哪怕太歲的密度和水一樣,幾十米的直徑,就算高度隻有十米,那麽換算下來起碼都有上千噸的重量了。哪怕是和號稱地球上最大的動物藍鯨比,都要遠遠超出。

    世上真有如此巨大的“太歲”?可如果說不是太歲,那麽有什麽東西能生長在地下洞穴中,又恰好具有這種如同肉類的質感,而且被無數老鼠當成食物卻這麽多年來依然沒有被吃完呢?

    這洞穴內的巨蟒很可能是以老鼠為食,而這些老鼠又是以不停生長的巨無霸太歲為食,那麽就形成了一條簡單而粗暴的食物鏈——巨蟒控製著老鼠的數量不至於讓鼠群過度膨脹,老鼠控製著太歲的個頭不至於讓它無限製生長下去耗盡地下的養分,而巨蟒和老鼠的糞便,很可能又為巨型太歲的生長提供了一定的養分。

    而太歲附近無數的骸骨,卻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被遺棄在這裏的。或許正是它們的存在提供了這堪稱巨無霸的太歲最初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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