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輕揚的小客廳裏,一名美麗絕倫的孕婦舒服地坐臥在躺椅裏。


    隨著腹中胎兒的緩動,她臉上漾起柔美的淡笑,雙手覆上圓凸的腹部,輕柔地撫著,她的孩子似乎有著極好的音感,每當她聽音樂時,這孩子總會隨著旋律在她子宮裏徐緩動著,仿佛在與她交談。


    “小寶貝,你也喜歡這曲子嗎?”歐運琛柔聲地開口。


    就像海豚輕巧的在海中悠遊般,她的孩子柔緩的動工下,似乎是在迴答她的問話。


    歐運琛揚起唇角。這個孩子就是這樣貼心。


    七個月前,她毅然逃離紐約,沒有目的的坐車、轉車、搭機、轉機,最後,她選擇在台灣落腳,並且在天母租下了這間一房一廳的單身公寓。


    幾個月來,她由陌生到熟悉,認識這裏的一切。而隨著孩子在體內日益成長,她的心情也慢慢由穀底爬升,她欣慰於孩子的敏感與貼心,總是在她情緒低落或孤單時,透過胎動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事實上,她的確不是一個人,她的鄰居,一名大她一歲的醫學院學生,在她搬來這兒的第三天,便強迫中獎似的買來一堆食物,逼她認識鄰人,而在這棟一層隻有兩戶的公寓裏,她的鄰人就隻有那名醫學院學生,總之,這名鄰居幾乎是強悍地介入了她的生活。


    “運琛!開門!是我!”高亢的女嗓音在外叫喝著。


    果然!說人人到。她的強悍鄰人,又開始破壞她短暫的寧靜了。


    撐起腰,她有些困難的自躺椅上站起,緩步走去開門。“你沒課?”看著門外時髦的短發女性,她淡淡的問。


    “我的學分早修滿了!”丁燦琳提著一大堆食物,大搖大擺的走入她房裏。“嘿!不是我要說你,肚子這麽大了,行動那麽不便,你幹脆給一把鑰匙讓我自由進出,省得你還得為我開門!”


    “這裏又不是你家。”歐運琛坐迴躺椅上,看著她如菲傭般在小廚房裏,亂翻亂找。


    半晌,她端了兩大碗熱食來到歐運琛麵前。“幹麽?又在給你的小家夥上音樂課哦!”將托盤置於桌上,此刻她才發現空氣中有音樂飄揚,虧她已進來快十五分鍾了,居然像聾了般都沒聽見。


    “她很喜歡的。”歐運琛撫著肚子笑了笑,但瞥見桌上的餛飩麵後,又不禁蹙眉。此刻,她隻想與孩子好好透過音樂交流,並不想吃東西。


    瞥見她的眼神,丁燦琳不以為意的將其中一碗加了鹵蛋的麵推至她眼前。“那就邊吃邊聽吧!”


    “放著吧!我待會兒吃。”


    “不行!這樣對胎兒不好!”直接將筷子與湯匙放進她手裏,不妥協於她的任性。


    她無奈地拿起遙控器,關了音響,端坐起身吃著麵。


    丁燦琳徑自坐往一旁的雙人沙發,吃著自己的那一份。“對了!我想多加幾堂鋼琴課,你應該有時間吧?”


    歐運琛看著她。她這不是廢話嗎?當初,剛到這裏時,自己原想找份工作的。


    後來,被她發現自己懷孕在身,於是她便三言兩語告訴自己,隻要是個正常的老板,是不會雇用孕婦的,在她半強迫半威脅下,隻好放棄找工作,成為她專屬的鋼琴老師。


    “我隻教你一個學生,你想呢?”


    “也對!”丁燦琳偏頭笑了笑,而後義憤填膺的抱怨。“我得多練習手指靈活度,你知道嗎?我前幾個禮拜在傷科實習,縫了一個傷患,沒想到昨天他來拆線時,居然嫌我縫得醜,一狀告到傷科主任那兒去,差點讓我惹上醫療糾紛!”


    歐運琛沒說話,靜靜的盯著她。不禁迴想起那個男人,他也是利用彈琴來訓練手指的靈活與穩定的醫學院天才。


    “幹麽這樣看我,我臉上沾了麵嗎?”丁燦琳抹了抹臉頰。


    “沒有!”搖了搖頭,拉迴思緒,繼續吃著麵。


    “打算幫孩子取什麽名字?要不要我這個‘幹媽’出個主意。”打從認識歐運琛後,她便沒問過她的家世背景、孩子的爹之類的問題。因為她私下認為,這個女人不是死了老公就是離了婚,所以也沒什麽好問,況且就算問了,人家也不一定會講,搞得不好,弄得太尷尬,那就糟了。


    在她丁燦琳的交友理念中,隻要不太難相處便成,不需彼此了解太多。


    “離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月!”言下之意,是她還沒想好孩子的名字。


    “喂!我可警告你,你這個樣子,可是隨時會生的。”丁燦琳瞥了眼她的大肚子,要她別太相信預產期。


    腹中胎兒像是在迴應丁燦琳般,在她子宮內又輕動了下。“怎麽了?小寶貝!”放下筷子,安撫似地拍了拍。


    “嘿;這個聰明的小家夥在迴我話呀!”丁燦琳興奮的坐到她身邊,手勁溫柔的貼上她腹部。“在動呐!”


    “她是女孩,別叫她小家夥!”看樣子得趕快幫孩子取個名,省得丁燦琳“小家夥、小家夥的”,萬一叫成癮,那多不雅!


    “是是是!我叫她小寶貝行吧!”看了眼歐運琛,她又撫著那圓滾的肚子。“小寶貝!幹媽在叫你喲!”掌中傳來轉動的感覺,她欣喜的瞪大美眸。“幹媽榨果汁給你喝,乖寶貝!”


    歐運琛搖頭淡笑,看著她快樂地哼歌,進了廚房。


    沒有消息!沒消息!還沒找到!可能不在歐洲!應該還在美國!


    一年了!一年了!琛兒到底去了哪兒?


    淩冱重重的合上雙眼。她真的那麽絕情嗎?


    為了實踐讓他找不著的諾言,她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一年來,他除了翻爛紐約外,還派了不少人在歐洲各地找尋她。隻要是有歌劇公演,他便會親自去確認,看那創作者是否是她,但那往往都隻是場奢望。


    在古典樂界,她的名號響亮,但作風神秘、不為人所近,每個見過她的人都隻是如夢似的驚鴻一瞥,從未有人與她深交,由於這樣,使他在找尋她時,倍感艱困。


    “少爺,您認為,是否可由歐小姐的出入境紀錄來查?”看著臉色沉重的淩冱,韓峻提出他們尚未使用的方法。


    出入境紀錄!淩冱眸光一亮。“你怎麽現在才說!”無意責備,但他的語氣卻又急又兇。


    韓峻像是已習慣了般,麵無表情地看著淩冱。一年來,少爺的脾氣隨著歐小姐行蹤成謎而陰晴不定,連一向周延縝密的思考能力都受了影響,否則也毋須他來費唇舌提醒出入境紀錄未查詢之事。唉!似乎是一觸及歐小姐的事,少爺便一切失控、脫序。


    “從今以後,朝這方向查,隻要有她入境紀錄的地方,都派人去找!”隻要這麽查下去,一定能找到她,不管要花多少時間,這次至少要找出她在的國家。


    淩冱雙眸散發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扣好衣襟,將女兒托抱於肩膊,柔柔的拍著那小小的背脊,讓她打個飽隔。


    “吃飽了!睡覺好嗎?”纖指輕觸那細嫩粉紅的嬰兒肌膚,寵愛地問著。“媽咪放音樂給你聽好嗎?”


    仿佛懂歐運琛的問話般,小嬰孩甜甜的咧嘴笑著。


    看著女兒可愛的笑臉,歐運琛隨即拿起遙控器,讓柴可夫斯基的鋼琴協奏曲飄蕩一室。


    女兒兩個多月前順利的來到這世界,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幾乎是她的翻版,但那雙無邪的眸子卻像那個男人。


    女兒真的與他一樣,擁有一對漂亮的藍眼珠,這往往讓她一恍神又思及他的身影,就像現在,看著女兒,腦海裏不禁浮現一個問題——


    他會知道自己已經當父親了嗎?


    不!他不配!


    那個無情、狠心、心中隻有複仇計劃的男人,不配擁有這麽天真可愛的女兒!


    他不配!他沒有資格!這輩子他隻適合一個人孤獨至死!他永遠別想知道自己有個女兒!別想!


    “別想!”她小心翼翼的將女兒抱緊於懷裏,白玉般芙頰貼上女兒柔嫩小臉,“你永遠是媽咪一個人的!”


    小嬰孩隨著音樂,小手在空中搖擺,不久,臉蛋上出現了倦意,動作愈來愈小,藍眸慢慢關合,逐漸在母親懷裏睡了去。


    女兒睡了後,歐運琛才想起自己尚未進食。穿上圍裙,她決定自己炒飯吃。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廚——


    “怎麽還不熟?”拿著鍋鏟撥弄著平底鍋裏的米粒,她不懂,為何每每丁燦琳花十分鍾炒出來的蛋炒飯,她炒了近四十五分鍾了還是不熟?


    “喂!你在嗎?快開門!”


    正當她苦惱時,丁燦琳的巨吼穿過所有障礙,傳入她耳中。為了不讓丁燦琳的魔音吵醒女兒,也為了“炒飯不熟”的問題,她動作迅速的開門放丁燦琳進來。


    “你在幹麽?怎麽穿這樣?”丁燦琳好笑的看著她身上的圍裙。“小穀兒呢?”她橫衝直撞地找尋著那藍眼小天使。


    “睡了。”歐運琛拄住她亂闖的身子,拖往廚房。


    “哎、哎!別拉!讓我先看看幹女兒嘛!”手上大包小包沿路掉滿地,活像“糖果屋”那對兄妹在森林丟石頭與麵包屑似的。


    “你看!為什麽都不熟?”


    丁燦琳睜大美眸。“你在幹麽!爆米花嗎?”看著鍋裏散散的米粒,不禁好奇的問。


    爆米花?歐運琛顰眉。“我想做蛋炒飯!”難道她方法用錯了嗎?


    “拜托!”丁燦琳無力地翻白眼。“你不知道炒飯要用白飯嗎?這是生米耶!小姐!”這家夥肯定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


    “我不知道!我沒下過廚!”有些委屈、有些尷尬地望著被炒得半生不熟的米粒。


    “天!你這樣!我要怎麽放心把小穀兒交給你,去非洲呢?”丁燦琳將平底鍋丟到水槽,一路撿著適才落滿地的東西,迴到客廳。


    “你要出國?”歐運琛訝然。


    “過來吃飯吧!我買了便當。”丁燦琳打開飯盒,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我參加了一個醫療隊,預計前往落後國家兩年!”


    歐運琛有些慌然。“兩年!”一直以來,她的生活都是丁燦琳在照應,就連生產時也都是丁燦琳幫忙安排一切的,而她什麽都不懂,連炒飯也不會,這兩年……


    “放心!還有三個月才走!這些日子夠我把你訓練成獨當一麵的超級媽咪的!”丁燦琳一副輕鬆的口吻。“你得學烹飪、家務、找新工作……啊!最好嫁個新老公……”口無遮攔地胡扯,惹來歐運琛一記白眼。


    “我會自己帶大嶽穀。”事實上,她擔心的並非生計問題,而是在習慣了丁燦琳在時的熱鬧後,她可能得花上好一段日子來適應往後的冷清落寞。


    “是是是!你得當個supermammy喲!”丁燦琳啃著雞腿、不經心的叮嚀。


    歐運琛無奈的搖頭淡笑,開始吃著自己的便當。


    ……派出去的人已經找到歐小姐了!


    ……派出去的人已經找到歐小姐了!


    ……找到歐小姐了!


    淩冱倚著吧台,沉沉的喝了口酒,腦中不斷縈繞著韓峻白天所說的那句話。


    找到琛兒了!這可說是他取代淩清成為“淩氏”總經理後,另一件順心的事。


    四年了!一千多個找尋日子,讓他過得心煩、心慌,脾氣一天壞過一天,他無法控製自己,無法再平易近人的對人。一直以來,蟄伏在外表外的深沉性格,如出閘的野獸般狂猛奔出,使原來溫和有禮、平易近人的他,變得冷冽、令人無法捉摸,難怪他能輕易騙過“淩氏”的職員,順利取代淩清,因為他的性子變得是時候,他變得如同淩清的冷酷、善變!


    “嗬……”輕蔑冷笑。他放下酒杯,如一國之君巡視采邑,踩著手工波斯長毛毯,進入這屋內的每個房間。


    這棟位於仁愛路上的高級公寓,是他在台灣的住所,也將是他用來“囚愛”的美麗牢籠。


    明天!明天,當他從“淩氏”下班迴來時,琛兒便會在這兒等著他!


    嘴角微微揚起,他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媽咪!有車子停在我們家門口!”甜膩的稚語夾雜在夕陽西下的微風中。


    歐運琛牽著未滿四歲的歐嶽穀,轉進迴家的小巷弄裏,皺著眉看著五十公尺前的家門。“他們又亂停車了!”三年前,丁燦琳去非洲後,她的鄰居搬來了個怪男人,那男人成天唿朋引伴,擾得她不得安寧,於是她帶著女兒搬到現在的住所,這一帶是獨門獨院的老式建築,環境清幽、單純,隻是小小的巷弄常有人亂停車造成居民出入的不便。


    “媽咪!有個穿黑衣的叔叔下車了,我們去叫他把車開走,好嗎?”歐嶽穀拉拉母親的手問著。


    歐運琛看著那名注視著她家門的男子,牽著女兒一步步住前,直至與那男子的距離僅有十公尺,她赫然停住腳步,驚慌的抱起女兒往迴走。


    是韓峻!是韓峻!天!怎麽會是他?難道淩冱也來了!天!她焦急的將女兒的小臉埋在胸前,快步的往巷口走。


    “啊……媽咪……你壓到穀兒了……”歐嶽穀掙紮叫著。“媽咪……我們不迴家嗎?”小女孩的聲音清亮,順著風飄向巷尾,引來了韓峻的注意。


    “歐小姐!”韓峻立即反應,迅捷如豹地跑至她麵前。“歐小姐,請您……”止住話,驚詫地看著她抱在懷裏的小女孩,難道歐小姐在台灣已另嫁他人……


    “走開!”歐運琛纖手壓著女兒後腦勺,將她的臉藏在懷裏。絕不能讓他見著嶽穀的眼眸。


    “這是您的孩子?”如果是!教找她四年的少爺情何以堪呐?


    “是!她是我的孩子!”歐運琛美眸圓睜,泛著敵意瞪著韓峻。“走開!別擋我的路!”


    韓峻神色複雜的看著她。他是否要帶她迴去給少爺?畢竟她已非昔日的歐小姐,而是他人之妻、母了。就在他左右為難時——


    “媽咪……媽咪……我不能唿吸……”歐嶽穀掙脫母親,自她懷裏抬首看向韓峻。


    “嶽穀!”


    “她是少爺的孩子!”


    歐運琛的驚叫與韓峻的訝然,同時在這安靜的小巷中響起。


    “你是誰?叔叔!”毫無察覺大人間的波濤洶湧,藍眸骨碌的轉個不停,天真的問著韓峻。


    “她是少爺的孩子!”韓峻低語。他的態度已不再躊躇,一副勢必將她們母女帶迴的模樣。“歐小姐,請您跟我走!”


    “不!她不是他的孩子!”抱著女兒轉身飛奔,想在韓峻追上前,逃進家門。


    隻可惜身手矯捷的韓峻,速度永遠比她快。“請您別為難我!歐小姐。”


    “我不會跟你走的!”生氣的看著擋在家門口的韓峻,她轉身欲離去。


    “那我隻好得罪了。”語畢,他利落的往她頸後一劈,接住她後倒的身子,另一手擒住差點滾落地麵的歐嶽穀。


    “啊!媽咪……媽咪怎麽了?”本能的攀抓在韓峻的肩頭,小女孩憂心的看著才一瞬間便合眼傾倒的母親。


    “別擔心!你媽咪沒事的。”韓峻將歐運琛移上車後座,然後抱著歐嶽穀打開前座車門。


    “你要載我們去哪兒?叔叔!”看著幫自己綁上安全帶的韓峻,她不禁好奇的問。


    “叔叔帶你迴爸爸家!”韓峻有耐心的答著。


    “咦!爸爸嗎?可是媽咪說……我沒爸爸呀!”偏著小腦袋瓜,她不解的咕嗚著。


    韓峻眉一挑,由後照鏡瞥了眼歐運琛,她是這麽告訴少爺的孩子嗎?這下子,肯定又是風波不斷了……


    急切的步伐,無聲的踩過鋪有長毛地毯的公寓走廊,剛從“淩氏”下班的淩冱,正急著迴家看那四年未見的人兒,今天一整天,他一直心神不寧的,總是猜測著韓峻是否順利帶迴她,甚至頻頻看表,期待著下班時間的到來。


    他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嘻……別抓我……韓叔叔……”一個小小的“不明物”伴隨著甜甜的童語嬉笑,撞上他修長的雙腿。


    淩冱低頭一看,一名螺旋鬃發型的小女孩緊抱他的腿,她的動作似在躲藏。“……別抓我,韓叔叔……穀兒拉……小提琴……給你聽……不要抓我……”細細的喘息、軟軟的童音呢喃,這孩子顯然隻有三、四歲左右。


    “少爺,您迴來了!”韓峻斂去先前陪歐嶽穀玩耍時的笑臉,恭敬的問候著剛入門的淩冱。淩冱瞥了眼韓峻,複又低頭。“這小孩……”語未畢——


    “啊!是另一個叔叔呀!”歐嶽穀抬頭看著淩冱,嬌憨的甜笑。


    “你……”他激動的抱起她,全身血液幾乎沸騰,她……竟然有一雙藍眼。“這孩子……”


    “是歐小姐和您的骨肉。”韓峻的話如同千斤棒捶重擊他的腦袋。淩冱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歐嶽穀。他的孩子!這是他的孩子。那麽四年前……啪地一聲,腦中閃過婚宴那晚,歐運琛在飯店客房劇烈幹嘔的景象,原來……她那時早已有孕在身……


    “你怎麽了?叔叔!”歐嶽穀小手輕巧的碰觸他。


    叔叔?淩冱對她皺著眉。“你媽媽沒告訴過你,爸爸的事嗎?”下意識自稱起爸爸,雙臂更加收緊。


    搖搖頭,眨著無邪的藍眼,有些委屈的說:“媽咪說我沒爸爸呀!”


    淩冱明顯的一震,抱著她走向沙發。“韓峻!你下去吧!”他想好好跟“初次”見麵的女兒認識認識。


    “啊!韓叔叔,你要出去呀?”瞥見正欲出門的韓峻,歐嶽穀好奇問著。


    韓峻朝她點點頭。


    “拜拜!”乖巧的揮手道別,而後補述。“要再來哦!”


    “他會再來的!”淩冱對她說。


    “那你呢?叔叔!你也要出去嗎?”


    淩冱搖首。“你叫什麽名字?”大掌輕撫著晶瑩剔透的水靈臉蛋,這孩子全然像她,但如寶石般的藍眸與他如出一轍。


    “我叫歐嶽穀!叔叔你呢?”柔細如綿的掌心撫上他的印堂。“這兒有小折!叔叔不開心嗎?”


    淩冱閉了閉眼,語氣不確定且帶點冀求的說:“叫我爸爸好嗎?”像他這麽個為複仇而不擇手段的人,居然會有如此軟弱的一麵。


    “為什麽?”歐嶽穀偏著頭,不解的看著他。雖然她喜歡這個叔叔,可是媽咪說她沒有爸爸呀!


    “因為我是你爸爸。”撫著女兒柔細的發絲,他真的想聽到她叫他“爸爸”,這可讓他確定懷中的小天使是否真的存在。


    歐嶽穀雙手交握,嘟著唇,臉低垂著,看來苦惱不巳。


    淩冱眸光一閃,長指壓上眼瞳,取出隱形眼鏡。“你看!你的眼睛跟我的一樣,你是我的孩子,懂嗎?”


    “咦!”爬上他的大腿,小腳踩在他堅硬的肌肉上。“跟我一樣的藍眼珠!”仿佛發現寶藏似的,她驚叫不已,畢竟出生至今,她從未見過有人與她相同。


    淩冱笑了笑,挺直的鼻輕觸著女兒溫潤的臉頰。“叫我爸爸,好嗎?”


    “爸爸!你是我爸爸那!跟我一樣的藍眼珠……”撒嬌的摟著淩冱的頸項。“跟我一樣的藍眼珠!”不斷呢喃。


    “媽咪呢?”輕輕拍撫著女兒背脊,柔聲詢問。


    “媽咪在休息。爸爸也要找媽咪嗎?”


    “嗯!我們好久沒見麵了。”女兒這麽大了,他卻到今天才知道。她真的是決心不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為何瞞著他她已懷孕的事,她的狠心果然不亞於自己!


    “嶽穀!嶽穀!”驚慌的歐運琛,大唿小叫的由房內衝出。


    “媽咪!我在這裏!”歐嶽穀攬著淩冱,朝母親招了招手。“媽咪!找到爸爸了,穀兒找到爸爸了!”


    歐運琛凝神地看著沙發上的男人,赫然衝向前,從他懷裏搶迴女兒。“別碰她!”


    淩冱蹙眉,不悅地看著依舊絕美的歐運琛。“她是我的孩子。”沉聲強調著。


    “她不是!當年是你不要我們的!是你說我們比不上你的複仇計劃重要的!是你!是你將我當作交換條件嫁給路敦逵的!”往事曆曆浮上腦海,她激動的吼道。


    “媽咪……”歐嶽穀環抱著母親,不解地看著淚光盈滿雙眼的她。


    對於她的指責,淩冱幾乎無法反駁,那些的確都是他說過的話。“你別這麽激動,會嚇壞女兒的。”


    “她不是你女兒!”將女兒擁緊,繞過沙發欲往玄關走去。


    “你想去哪兒?”淩冱迅速擋在她麵前,既已找迴她,不管她是否恨他,她都得留在他身邊。


    “走開!我要迴去!”她一刻也不想留在這兒,再見到他,她心中的傷竟疼痛不已,她以為她早已將心封死了,沒想到他的影響力是如此強,讓她簡直生死不能。


    “你不能走!”緩步趨近。他多想仔細看著她,多想彌補自己當年對她的傷害。


    “不要過來!”她驚恐的退了一大步,與他保持距離。


    “媽咪……你生爸爸的氣嗎?”歐嶽穀小臉憂愁的垮下。她好不容易找到爸爸,媽咪為什麽這麽生氣?


    “他不是你爸爸!他不配!”壓抑著胸中怒氣,她以不嚇到女兒的語氣說著。“你是媽咪的!永遠都是!你沒有爸爸!”


    “別跟孩子說這些話!”淩冱口氣微揚的盯著她。“你心裏明白,我是她父親,她的雙眸遣傳自我,這是不爭的事實!她不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四年來,她一向這麽告訴女兒的嗎?難怪,女兒會那麽懷疑他的身份!


    “我不想聽你這些廢話!”繞過他身旁,快速的往門口走。


    “休想走!”大掌一拉,將她們母女倆抱在懷裏。“這次,我不會再丟下你了!無論如何,不會了!”


    “走開!別碰我……我恨你!騙子、魔鬼……走開!你到底要傷害我到……什麽程度……才罷手!四年前,我已將‘歐氏’給了你了,也被你給利用夠了……你到底還要怎樣?難道,你非得看著我死,才甘心嗎?”淚終於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別用死威脅我!”想起她十歲那年,被他救迴的事。他不禁大聲怒吼,整個人逐漸變得陰沉。“你瞞著我你懷孕的事,我該怎麽跟你算帳?”帶著他的孩子嫁給路敦逵,也是向他示威、賭氣、報複的做法吧!


    “……媽咪……哇……媽咪……”兩個大人的情緒變化,嚇壞了被夾在中間的歐嶽穀,使她害怕的放聲大哭。


    看著女兒豆大的珠淚滾滾自藍眸中滑落,淩冱不自覺地放鬆了手勁。


    “我從來沒瞞你什麽!我隻是沒告訴你!因為你不配知道!你沒資格做她父親!走開!”趁隙推開他的鉗製,抱著哭嚎不已的女兒坐迴沙發上,柔聲清唱著德國民謠“莉莉·瑪蓮”哄著、撫慰著那受驚嚇的小小心靈。


    淩冱出神的聆聽她那天籟般的歌聲,看著女兒由嚎啕大哭轉為細弱抽泣,趴睡於母親懷裏。“抱她進房裏吧!”


    歐運琛抬頭,冷淡的看著他。“我們不會留在這兒!”擁著已沉睡的小女兒,站起身準備離開。


    “從今天起,你們隻能待在這兒!一步也不準離開!否則別怪我不擇手段!”冰藍的雙眸燃起不可抗拒的光焰,直逼她倔強不馴的態度。


    “你……不可理喻!”她咬牙放低嗓音,同樣有著怒火的美眸,不避不閃的與他對視。


    “你該知道‘不擇手段’對我而言是家常便飯,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心!”時光仿佛倒流到四年前,她剛迴紐約時的情景,她的倔強任性總能輕易激出他內心陰鷙的黑暗麵。


    “我恨你!”這是她唯一能迴應他的話。


    淩冱得意的斜挑唇角,看著她抱著女兒往房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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