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俊知道她無意爭天下,幫他爭權奪勢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心中的那股私念。她想保護將軍府,保護雲秋跟她的那些家人。至於她跟厲建峰之間有什麽恩怨,此刻他也覺得不重要了。

    葉楚煙抬頭,有些錯愕的看著他,斂眉低頭,上前對他福了福身,低頭道:“不經通報擅自外出是我的錯,任憑王爺處置。”

    她入門便見他一直盯著她看,帶著慍怒,他知道他有些生氣。但是他卻難得的怒而不發,這次還沒有追問她跟厲建峰之間的是不是有牽連。看來他是知道了什麽真相,那些真相令他放心了。

    趙弘俊輕笑:“現在才請罪未免有些太晚了,以後無論黑市白市不要親自去了,一個女兒家難免會惹人生疑。本王的那三個護衛都是自幼就跟隨本王,絕對忠心。”

    葉楚煙點頭:“我此番出行,也不全是為了調查黑市。有些地方,隻有女兒家能去。”

    她這次出門還去了那些幾個富貴人家的府邸,借口給他們府上的大小姐送護膚的霜膏,進了他們的府邸。在給那些大小姐推薦霜膏的過程中,她也旁敲側擊的打探了一些消息。

    “府宅大小姐,能知道什麽消息,你怕不是什麽都沒問出來吧。”趙弘俊說道,大部分大家閨秀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沒幾個人像葉楚煙一樣。

    “我當然詢問的不是大家小姐,隻要進了府邸,我何愁見不到大少爺。”葉楚煙目中得意,滿麵的自信,“我既有女子用的護膚霜膏,也有公子用的胭脂水粉,縱然他們不愛,我也有必備的跌打損傷藥。”

    大靖內,不少公子王孫都酷愛塗脂抹粉,這本就不是女子才會用的東西。如果是個硬漢,那對跌打損傷的藥就必然感興趣。

    趙弘俊看著她,這一招投其所好非常高明。她外出了將近大半天,看來沒少打探:“你去了哪幾家府邸?”

    “城東馮家,城南古家,城東戚家。”葉楚煙說道,城西是個地理位置不太好的地方,西邊便是歸西,富貴人家都不想居住在哪裏,所以她沒有去。

    “城南的古家,不會是古濤他們一家吧?”趙弘俊說道,古這個姓不是大姓,在建州城內有富貴地位的,很可能就是一家人。

    葉楚煙點頭:“正是,古濤性子暴佞,行事狠辣,縱然有破過幾個大案,但製造的冤假錯案更多。如果不是家中有錢擺平,他早被舉報,撤職查辦了。”

    趙弘俊冷笑搖頭,他見了古濤兩次,前後反差明顯,可見就是個趨炎附勢之徒,仗勢欺人罷了。他僅憑著直覺就抓人,然後言行逼供,這樣冤假錯案不多才奇了怪了:“本王來建州城幾日,沒少見公子少爺橫行霸道,第一個見的就是錢開的兒子,看來太過繁華也不是件好事。”

    葉楚煙眼眸一亮,輕聲道:“說起來王爺可能不信,錢開的公子被抓了,就是被古濤抓的。以弑父殺妹的罪名,昨日狠狠打了三十大板,但是那公子哥難得硬氣了一迴,沒有認罪。”

    趙弘俊心驚,居然還有這等事。說來也奇怪,那些人選擇滅口,為什麽隻殺了錢開跟他女兒,按理說,兒子才應該是最先要滅口的人。比如盧有方,他的兒子就沒能幸免。

    “王爺也不必覺得奇怪,那便是兇徒想要留下的障眼法。”葉楚煙說道,“一家三口死其二,父女同死,兒子卻活,任誰都會懷疑這個兒子圖謀不軌。兇徒知道古濤的性子,多疑而又狂暴,為了立功,這個機會他又怎能錯過。”

    錢開一族隻有他在朝為官,是家族中最有勢力的一門。錢開一死,兒子便孤立無援。古濤就算將他大卸八塊,也無人敢替他上府衙說話。此案涉及兩條人命,隻要屈打成招,古濤他便等於破了一個大案。

    “這個兇徒看來對建州城很了解,懂得利用古濤替他借刀殺人。既然如此,那錢開的兒子便不能死了。”趙弘俊看了葉楚煙一眼,“你若是累了便在府中休息,本王去一趟府衙,那個地方你也不方便,本王就不帶你了。”

    葉楚煙低頭頷首,俯身道:“多謝王爺體恤,但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他,還請王爺允許同行。”

    趙弘俊心想,她每次審人都能問出一些至關重要的問題。而現在她既然有問題要問,想必是了解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思慮片刻,點了點頭,吩咐三個護衛叫來馬車。

    “錢開之子橫行霸道,囂張跋扈,是個嬌生慣養的少爺。沒想到挨了三十大板都沒有承認自己殺人,看來是怕死怕到極致了。”趙弘俊嘲諷說道。

    葉楚煙卻不這麽認為,眼眸裏閃著不一樣的光:“那也不一定,據探子所打探的消息,錢開之子在府中跟厲建峰根本看不對眼,總是對他冷嘲熱諷,要不是錢開攔著,兩人幾乎都要動手。他沒有被屈打成招,心裏一定有信念在支持他。”

    說不定,他知道自己父親妹妹的死有蹊蹺,但是身為階下囚他說的話沒人相信。對厲建峰的恨,對父妹被殺的恨,都能支持他咬緊牙關。

    府衙一到,護衛打聽到古濤是到監獄去了。趙弘俊此時不必隱藏身份,跟府衙的公差一說,公差便唯唯諾諾的將他們帶到了監獄。

    一進監獄,他們便聽到一聲慘叫的迴響。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還有鞭子抽破空氣的聲音。每一下鞭子落下,就伴隨著一聲慘叫。

    公差見狀,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斜眼看著王爺:“王爺,要不先到後堂去,下官給您上一壺好茶,等等再來吧。”

    趙弘俊冷眼看著麵前,耳邊充斥著哀嚎,不發一語,大步就朝著那音源走去。這走到內部,他看到古濤光著上身,身上汗光凜凜,正在發光。粗大的手握著一根更粗的鞭子,高高揚起,重重落下,打在麵前一個身著囚衣的人身上。

    那人被綁在十字架上,雙手雙腿都被麻繩勒得通紅,因為掙紮已經磨出血。他緊閉雙眼,咬緊牙關忍耐著,但每一下鞭子抽落,都忍不住哀嚎出身。白色的囚衣已經破損不堪,染成了鮮紅的血色,那人全身冒著汗,麵容慘白如蠟紙。

    “住手!”趙弘俊怒目而視,挺立在側,宛如神明。

    古濤見有人叫他住手,迴過神來滿目的厭惡,但一見來人,頓時又收起了那兇惡的目光,反身跪下:“參見王爺。王爺,此處血腥味太重,還請王爺迴避。”

    趙弘俊看著那被綁的人,正是錢開的兒子。打板子也就罷了,這樣用鞭子抽,非得鬧出人命不可。但他低頭看去,卻見鞭子上閃著一種怪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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