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樂器行的打工並不簡單,除了要記得繁多的琴弦和哨片型號以外,還要記住給學生的價格、給老師的價格、給愛好者的價格。仔細劃分來看,其中的道道還真不少,連我也認真的覺得,在中國,樂器行真是矯揉造作的浮誇行業。

    但對於我這種愛好者而已,能接觸到各種各樣的樂器,為音樂而打工,還能有過得去的收入,又可以打發時間——除了店長總要罵我,萬幸我的臉皮被鍛造的相當厚實。

    “文安!你這個傻蛋!都說了!給鋼琴的楊老師的迴扣是三成啊!你聽不懂中文嗎!”

    “給他了啊,售價的三分之一,零頭還沒抹呢。”

    樂器行店長是個有點暴怒的人,連簡譜也看不懂,嘛,這倒不稀奇,什麽樣的人倒也不是非得幹和性格相符的工作。起碼像這樣賣賣樂器,總比他按自己的性子去更相襯的倒賣軍火,要對世界有益處。

    “但誰讓你在售價裏打折了啊!”

    “垃圾國產貼牌貨賺人家幾千塊已經很有油水了吧?少賺幾百又怎麽了……”

    “住嘴,錢從你工資裏扣。”

    好吧……我閉上了嘴,打了個哈欠。撤迴前言,這個月的工資已經完全過不去了。

    沒想到昧著良心騙了幾個家長以後,自己的酬勞還要變的這麽慘兮兮。下次打工就算去ktv當包間王子算了,起碼在那裏還可以不用這麽虛偽,再說我對自己的臉和身材也算有點信心,看來小費能拿到爽。

    老板對盤算著下一份工作的我又吼了一聲:“文安,還愣著幹什麽?你這個月的錢早扣完了!你還要倒貼我一千塊的賠償啊。”

    “……那我去銀行取錢。”

    店長的話讓我感到恐怖,看來我是記混了工資的餘額,畢竟是負號在前。我放下手裏的活計,脫掉蠢兮兮的圍裙,趕忙跑出了打工的樂器行。走遠幾步,我打了個哈欠。要倒貼一千塊人民幣?做夢吧。

    我停著翻了翻錢包,姑且還有幾塊錢可以坐公交車迴租的小屋子,想到從現在起就變迴了無業遊民,我頓時感到苦澀——雖說活著的方式有各種各樣,但遊手好閑絕對僅僅是表麵風光。

    從初中輟學至今,已經過了快六年了。當初輟學的理由早就忘掉了,隻是自己比誰都清楚,我隻是廢人一個,僅此而已。

    大多數人,即便擁有大學的文憑,也不過是浮華一片。拿我自己舉例吧,諸如我,就算讀到大學,白花了幾萬塊人民幣混個文憑,也不會比如今活的更高尚。

    ——拋開這些無聊的精神勝利法不談,我按自己的方式繼續人生,這就足夠了。

    在兩年前,我開始了旅行的生活——

    在我看來,所謂的旅行分兩個種類:一類是“借由新鮮的景物滋潤心靈、忘卻過往、重新開始”——這一類吧啦吧啦的矯揉造作的矯情理由。另一類,則是由心所願,僅為靈魂的苦旅。雖然聽起來也挺矯情的,但的的確確是這麽一迴事。

    我不屬於前者,也並非為了自己的靈魂才踏上旅程。我邊走邊打工,當攢到足夠的旅費,就前往下一個城市——如此反複。旅行裏,見識並未增長多少,也沒能矯正我悲觀扭曲的心理,倒是讓人疲憊和乏味,值得稱為苦旅。

    不管苦楚也好,或是快樂,都是我的感受。

    無論是冬季未去,春來也罷,我都同樣活著。

    這就是我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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