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他就叫她玉鐲兒。而在她淘氣的時候,或純粹是他自己覺得想喊的時候,偶爾也喊一聲黃毛。

    他把以前父母睡的那間房給她收拾了一間臥房。可她不去睡,卻要睡在他的房間裏,睡在他的床上。他隻好自己搬到那邊去睡。夜裏,他突然想,可能是那幅玉鐲兒的畫讓她誤認為那是她的房間了。第二天,他試著將玉鐲兒的畫取下來,掛到那邊去,果然,她也跟著睡過去了……他再睡迴自己的房間,她也不來了。

    玉鐲兒除開神誌有些障礙外,並不亂來,而且挺逗人喜歡。她的性格很溫和、很文靜、舉止很女性化。當然,她還是不能正常地照料自己,洗涮需要他幫忙。他開始還真有些不敢,但在一起呆了幾天,也熟悉了,就也沒什麽了。

    玉鐲兒也似乎習慣了這個家,她大部分時光在床上呆呆地坐著,眼睛凝視著牆壁上掛著的玉鐲兒。他仍舊畫他的畫。

    但屋子裏多了一個人,他畢竟不能那樣地悉心作畫了。時不時地要去留意一下她。他覺得她全神貫注凝視東西的時候神態很特別,很有味,就悄悄給她畫下來……後來,她好像意識到了,竟走過來看,然後說:“我”!

    哈哈哈哈,他快活地笑起來,誇她說:“玉鐲兒真聰明,是的,是你。”

    後來,她的活動逐漸多起來。他覺得,她是這屋子裏的一幅活畫,是牆壁上的玉鐲兒真從畫中走下來了。

    她除了凝視玉鐲兒之外,有時還會凝視那些抽象畫。而且她這時的神態特別,往往腦袋一偏,作沉思狀。有時,她旁若無人地在屋子裏走著碎步,像舞台上的仙女;有時她自言自語像在呤一首詩,有時還會哼一會小調或做一個舞蹈動作;更多的時候,她會來一個怪異的動作或奇特的人體造型。那往往是一個你絕對沒想到的動作,這個動作你我或許都做過,但通過她稍稍誇張、稍稍的角度調整、或通過肢體鋪陳、配合情感、神情,就成為了藝術。這個原本極為普通的動作你就再做不出來了,那麽出乎意料與美,你會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簡單,同時又最複雜的動作,它的容量實在太大,內涵也太深、太廣,那是一種言語無法相比的肢體語言……

    林兒憶毫不懷疑他的猜測,她是搞舞蹈的。而且,很可能是舞蹈設計與創作。並且在這方麵天資很高、造詣很深。他斷言,她將令他重新認識人體結構及解剖學與藝術的關係;重新審定從而改變自己的創作思路與風格。她對他的啟發是根本性的。

    同時,他又覺得她的這些舉動很有意思,很好玩。那是一般女性從來沒有也不可能有的,有藝術性,又很原始、很本能,或者說很純,自然也很美。他突然想,為什麽不給她畫一套素描呢?於是,他用碳素筆開始在紙上捕捉她的這些動作,給她畫起素描來。他給她畫了幾十幅素描,但幾乎沒有一幅畫完了。這些畫隻能交叉進行,有的動作隻能等她重新出現,有的靠自己通過構思去發揮完成。他試著給這些畫都取個名兒,曰:玉女下凡、鐲兒追月、黃毛探海……但又覺著不切,這些名字都是傳統的,而且太俗,而玉鐲兒的動作造型是卡通意義上的,卻又比卡通更超前,屬現代與超現代的,他實在想不出一個個恰當的名字來,隻好將寫好的又改掉,這些名字就變成了:玉女兒、鐲圈兒、黃毛兒……他將這些畫貼在牆上,望著這些名字又不禁好笑,便想幹脆將這套畫取名兒兒圖好了,正好也取了他們兩人名字中的各一字。於是,他用碳素筆打算將兒兒圖三個字寫上去,可一落筆卻寫的是“愛兒圖”三個字。玉鐲兒這時便來看,她居然走著舞台上的碎步一一指點著說:“我、我、我、我、我、我、我……”

    哈哈哈哈,林兒憶愉快地笑了,他許久沒這麽笑過,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兒給他帶來了意外的快樂。

    如果她穿上女式的服裝,一定會更美。他想,他要去賣掉一幅畫,給她買些衣服。他說:“玉鐲兒!”

    玉鐲兒把頭略略一偏,薄薄的、緋紅的小嘴一抿,然後睜大眼睛凝視著他……他覺得她的這個動作特別有趣,比如說像可愛的羊羔兒吧,真讓人想去抱抱她,親親她。他說:“玉鐲兒,我去給你買好多好看的衣服,你喜歡嗎?”

    玉鐲兒做了個聆聽的表情,然後照例低頭一笑。盡管她的笑還是原樣子,沒有內容,但林兒憶留意到了她這個聆聽的表情,這是她從來沒有的,他被她的這個表情感動了,他想,這就是起色,是好轉。

    於是,他選了一幅畫,卷好。叮囑玉鐲兒在家聽話,不要搗亂,就反鎖上門出去了。

    迴來的時候,他大包小包提了不少東西,有十幾件衣服,也有許多吃的。

    玉鐲兒似乎對吃的更感興趣,抓了一個蘋果就要吃。林兒憶一把搶過來說:“等下,還沒洗呢!”便把她帶到洗漱間,擰開水龍頭給她把手洗幹淨,再洗一個蘋果給她。她接過來便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林兒憶將衣服一件件抖出來,有繡了花與沒花的素色短袖襯衫,純白、米黃有袖與無袖各式t恤,有大紅、紫色與印花長短裙子、有像旗袍那樣的素花連衣裙、也有牛仔褲、內褲、胸罩……將它們在床上一一擺好後,林兒憶喊:“玉鐲兒,玉鐲兒,快過來看看,哥給你買了這麽多好看的衣服,你喜歡不?”他沒注意到玉鐲兒其實就在麵前,她手裏握著咬了一大半的蘋果,望著這些衣服呆了。

    但,這個表情也就是幾秒鍾的時間,立刻,她又恢複了原態,大嚼特嚼起蘋果來。

    他將衣服一件件拿來在她身上比試著,他想穿在她身上一定美極了。他想給她戴上胸罩,換上新買來的內褲,然後穿上連衣裙,卻又有些不敢。不過,她又到了該洗澡的時候了,她的身上已經能聞得到汗氣,那就洗澡後換吧。

    洗澡,怎麽洗呢?他想,待到晚上吧,晚上關了燈替她洗。正好也將她那些新內衣、內褲丟在洗衣機裏洗洗,晚上就幹了。

    吃完蘋果後,玉鐲兒一直在床上擺弄那些衣服,不知什麽時候,她居然將一個胸罩穿在了t恤外麵,林兒憶看後大笑起來,把眼淚都笑出來了。這才知道少洗了一個胸罩。

    笑完以後,林兒憶讓她脫下來,她不脫,林兒憶想,這可是你自己穿的,我可不管了,就這樣讓她一直穿著……自己畫畫去了。一會,玉鐲兒走過來,將一件花襯衫披在林兒憶身上,又讓林兒憶大笑了一場。怎麽襯衫也少洗了一件喲,看來還得去清點一下,不知她還藏了些什麽呢?他也沒將襯衫拿下來,就一直讓它披著。這玉鐲兒還真淘氣呢。

    晚上,林兒憶將陽台上晾幹的衣服取下來,說:“玉鐲兒,你又得洗澡了。”玉鐲兒照例是無內容地笑。她這個無內容的笑對林兒憶來說,是一種精神的“無罪釋放”。他調好水,把她牽到浴室,然後按白天想好的將燈熄滅。可玉鐲兒卻突然轉過身來一把箍住林兒憶的腰,說:“哥,我害怕!”

    林兒憶說:“哥不在這裏嗎,你怕什麽呢?哥給你洗澡呀……”他摸索著給她脫衣服,但他明顯地感到,她在發抖。他隻好又將燈按亮。

    他讓她背對他,替她脫掉衣服,在毛巾上擠上沐浴露……這一迴自然比第一迴容易洗多了。她替她戴上胸罩,穿上褲衩,然後穿上連衣裙,把她領出浴室。

    他仔細端祥著她,把她當成自己的一個傑作,不禁脫口而出大聲感歎道:“美極了!真是絕版美女出浴圖!”

    她的乳房受到約束後,不再在裏麵亂竄,而是顯出一種文雅與端莊美。他不得不承認這與先前不穿胸罩的野性與放蕩美是兩種美,現在這種美更東方、更古典、更含蓄、更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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