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銘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孩。

    分析的頭頭是道,講的吧,也不算是不再理。雖然有一定成分的腦洞大開,可是這些腦洞至少還算是做到了有理有據。

    但是可怕的就是這樣的有理有據。

    青銘看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容若知道,他說:“在分析腦洞。”

    青銘提醒他:“你剛剛講了還魂。”

    容若點頭承認:“我記得啊,我又不是記性不好。剛講的話轉頭就忘。”

    更何況容若從講話開始就沒有轉過頭。一直麵對小攤上的那方小桌呢。

    青銘看容若似乎還沒有理解他的意思,於是直接點破:“還魂這一招,不是隻有你們容氏才會嗎?似乎.....這個方法,叫做長生?還是迴生?”

    容若迴答說:“那就要看這個夥計是不是壽終正寢了。不過看他被困忘川途的行為......應該不是壽命終結了。”

    容若繼續說:“但是也沒用的......他都死了多久了?肉身早沒了。”

    青銘追問:“若是肉身沒了,魂體還能複生嗎?”

    麵對這個問題,容若顯得有點猶豫不決,他擺出一副似乎拿不準主意的樣子......緩和了一會才迴答,還吞吞吐吐:“不一定......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有非常契合的肉身......就有可能。”

    容若也提醒青銘:“你不是知道嗎......”

    容若腹誹:明亮的事。

    青銘一臉頓悟,點點頭。有道理。

    不過有一件事情容若需要明白:“我知道平行世界這事......我想請問,既然神靈管理九方世界,那就表示有九個平行人間,隻有一個神格空間.....對不對?”

    青銘點頭。

    容若問題來了:“那麽,忘川途呢?有幾個?”

    “也是一個。”青銘給他舉例子,“九方世界就像是九個分支的樹杈,沒有誰是主宇宙之分,大家都是平行的。但是一棵樹不管伸出多少分支,也隻有一個樹幹,一個樹根。”

    所以說,樹幹和樹根就相當於神格世界和忘川途咯?

    倒是很通俗易懂。

    容若說:“既然這樣......這個夥計,就不一定是這一方世界的吧?他可能來自其他的八方世界......”

    容若再細思:“那麽他就會有可能遇到別的世界的自己......”

    容若再極恐:“那麽,對於這個夥計看來,這可不是什麽簡簡單單的‘這世界的另外一個我’了.....這可是八個不同的人生和優秀的匹配肉身哦......”

    如果用陰謀論的思想去分析這件事情,那就不會是簡單的那種雞湯文了。什麽‘我相信這個世上一定有另外一個我,過著我想要過的生活’......人心都是貪婪的。既然都是我,憑什麽‘我’要在這裏不見盡頭的煮忘川水,而另外一個‘我’卻可以大大方方走在人間的陽關下?去闖去愛,去大口喝酒,去大聲哭泣?酸的甜的苦的辣的.....為什麽這種滋味不是‘我’來親自品呢?

    當了鬼再不管多少年,人性本質,可是不光光滲透骨髓這麽簡單了。還刻入靈魂。

    這個陰謀論確實精彩。

    可是......哪有人分析劇情到把自己拖下水的呢?

    青銘很是看不懂。

    青銘不得不再一次提醒容若:“這還魂術......隻有你們容家會。”

    容若說:“你都講了好幾遍了......是,怎麽如此嘮叨?”

    容若吞了半句沒說。

    全文是:是年紀上來了之後導致的本能嘮叨嗎?

    青銘說:“你既然聽懂了,那麽,你明白不明白我的意思?”

    容若好奇:“你什麽意思?”

    感情不知道......青銘心累。

    青銘幹脆敞開天窗說亮話:“就算是你講的成立.....他想要還魂,想要迴到人世間去品嚐自己的美酒.....他也找到了契合的肉身。但是,這中間,他需要幫手。而這中間唯一能幫助他的,隻有你們容氏。”

    青銘講:“不是這個世界的容氏,也是剩下八方世界的容氏。”

    容若受驚不小。

    但是容若受驚的點卻不再青銘的點上。容若好奇加受驚,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大一些:“其他八方世界......容家全是同行嗎?”

    容若一臉被打擊到的沮喪樣子:“這也太沒追求了吧?九方世界啊......居然千篇一律?簡直無趣。”

    不知道若是其他世界的容氏得知這個真相,會不會發出和容若當下一樣的感慨和批評。

    太沒有創新意識了......為什麽都走同樣的路?

    青銘解釋:“倒也沒有......也就兩方......”

    但是這句話容若沒聽到。

    容若沮喪,低頭捂住了耳朵蹲到了地上,準備當一個畫圈圈的表情包。

    他蹲了一會,到底也沒有真的去碰地麵。他蹲下才看到,那地上並不趕緊,磚地,黑乎乎一片,不知道是因為忘川途的土地質量問題還是隻是衛生不達標。反正容若就沒有下得去手。

    容若蹲的無聊,抬頭問:“那夥計呢?不能我胡謅一番,結果給蒙中了吧?”

    容若心中又期待又忐忑。老實說,他這次來是為了看病。看完就走。並不想來這裏。容家的指路人並不是不能自己來鬼界,可是一來是如今的鬼界今非昔比,人世間日新月異,作為人類,想當然也會認為鬼界也多少會有些改革,事實上,確實如此。自那之後,離朱不出不歸地是最明顯和最大的變動。據說這個變動是神格出手幹預的原因。

    好像從古到今,神格出手隻有兩次。一次人間,一次鬼界。

    人間那次,要追溯到人魚的時候。

    當時還叫隔相江的長江中,其實是有鮫人的。人類和鮫人當時還算是相處融洽。後來就變了,變了之後交惡,中間經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後來神格出手,一夜之間遷徙走了鮫人。好像連大洋彼岸都如此了。以至於鮫人隻存在在傳說中,人魚隻留在了童話故事裏。

    到如今,別說遺留的鮫人和人魚,連一片魚鱗都找不到。

    從容家這邊得到的訊息,說的是鮫人不抵人類。於是乞求神格護佑,神格憐憫鮫人族群,給了它們一方淨土,遠離人煙。

    從此叫人間。

    ......

    這事吧。

    也就聽聽。

    如果按照陰謀論來講。是不是可以算是人類和鮫人在爭奪地盤。鮫人以自身可直接尋找神靈為優勢,企圖借用天神的力量贏得這場戰爭。奪得世界的成霸權。

    結果萬萬沒想到,天神在這一次的選擇中,偏向了在陸地生活的人類。而棄了占比例較大一方的鮫人。

    看看如今這陸地和海洋川流的比例,怎麽看,這鮫人和人魚都不能夠算是弱勢群體吧?在數量上都應該碾壓陸地生物了。

    而且鮫人和人魚是水生動物,它們完全可以不需要陸地資源。可是人類不一樣,人類需要陸地資源。而且也需要通過船隻來達到同行通訊的目的。可是江中有鮫人,海裏有人魚,隻要水中霸主不同意,就休想從此過。占你的一畝三分地玩去吧。

    不管是從利益還是別的方麵看,這水陸大戰開啟隻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而這種大戰,在神格麵前,多麽小菜一碟啊。

    想選誰就選誰。

    真的是逃往淨土了嗎?

    若是早古時代或許還有可能。畢竟天下之大,一大半地方都是不毛之地無人之海呢。可是到了現在,連南北極,沙漠無人區,死亡穀,深海,都給人類摸得明明白白......若是真的這些地方是人魚或者鮫人生活的領地,那怎麽連一片屍骸都找不到呢?

    容若覺得這種事情不能細想。

    一想就渾身發冷。

    容若不止一次想過自己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容家逃避神靈,,避諱神靈。除了容家信神奉鬼之外,大概也是因為祖傳的被害妄想症。

    第一次神格的出手可以說和容家沒關係。可是第二次不一樣。

    隻要扯到鬼界,基本上就能扯到容家。上一次整頓離朱。算是在離朱和容家之間選了容家。可是這才過去多少年?

    神家不會反悔了吧?

    如果真的算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這倆月都不到耶。

    青銘把容若的腦洞讀的明明白白,一臉無奈。

    青銘講:“他沒有逃走......亡魂逃離忘川途,我是會知道的。”

    容若不放心:“沒有例外嗎?”

    青銘迴答:“沒有。忘川途以我為生,我生則長,我死則消。連神靈進入,都不可瞞我眼。”

    容若說:“既然如此,那夥計的下落應該也不可能瞞過你的眼睛啊。”

    “應該如此。”

    青銘講。

    但是.......

    “但是,我卻沒有發覺什麽。隻知道他不見了。”

    容若摳字眼:“不見是什麽意思?”

    青銘想了想:“若是人世間發生這種事情,可以被叫做‘毀屍滅跡’。”

    容若也想了想:“亡魂被殺,也會留下屍體嗎?”

    那叫什麽?魂屍嗎?

    一般影視劇中,斬魂的後果不就是魂飛魄散嗎?

    容家的拿手好戲。

    當年屠殺離朱,刀刀斬魂。魂飛魄散,永無超生。

    ......那可真是血海深仇啊......

    青銘道:“你之前也看到了,暫留地的靈魂是可以傷害靈魂的。那個醫生就對他的仇人開膛破肚.....,但是折磨是折磨,傷害也是能造成,不過殺不死,沒有特殊的方式,是殺不死的。”

    至於特殊方法嘛......

    青銘飛快溜了一眼容若。

    容若飛快舉起雙手以示清白。

    青銘搖搖頭:“反正他是被殺了。”

    容若吃驚:“他都在這裏老早了吧?”

    青銘點頭,說:“比我早很多。”

    夥計在這裏這麽久......算一百年好了。一百年了。被殺了?拋開臨時起意的殺鬼動機,另外一個可能就是報仇。容若是比較偏後者的。

    報仇啊......冤冤相報,這仇恨得多深啊。深到哪怕是隔了一百年都要報仇,這些時間,過來報仇的估計都不是當事人了,而是當事人的子孫輩了。

    容若感慨:“這夥計,看著其貌不揚的,生前到底犯了什麽罪啊?”

    青銘也沒迴他。容若也沒有追問。

    他是感慨。青銘聽出來了。

    容若問:“眼下要怎麽辦呢?這是大事嗎?”

    青銘說:“不算吧。”

    容若追問:“那明天有入卷魂進來,去哪裏喝忘川水啊?”

    容若絮絮叨叨,操心不已:“還有這攤子,要收攤的吧?這裏有城管嗎?城管會當成違章建築嗎?這攤子算三無吧?”

    青銘被逗笑:“你操心的也太多了.....這裏是鬼界,沒那麽多規矩。”

    青銘拉他往迴走:“好孩子這個時候應該睡覺了。”

    容若力氣掙不動他。

    一步三迴頭的被青銘扯走。

    一步三迴頭,兩步六迴頭。然後那個小攤子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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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黎明,還早呢。

    ......

    容城要吐血。

    他睡得好好的,忽然被容若一個泰山壓頂給壓地差點靈魂出鞘。

    容城勉強睜眼,先聞到了一股酒味:“怎麽迴事?酒味哪來的?”

    容若的臉貼著容城的臉。靠的近,沒有聞到酒味。容若也不像是喝了酒的狀態。

    可是隨著容若的動作,這酒味還是若有若無的飄散在空氣裏。

    不是幻覺。

    容城將醒未醒過,迷迷糊糊找迴來一絲神智:“哪來的酒?去哪兒了?”

    容若興奮,原本想偷偷溜迴去睡覺的心思沒都沒了,帶著室外的涼氣就鑽容城的被窩:“我去那個夥計的小攤上溜達了。”

    容城依然困頓:“半夜亂跑......不是說不能亂跑麽?”

    容城掩住嘴打了個哈欠:“你現在還記得一加一等於幾嗎?”

    “二!”容若立刻迴答,他可沒心思逗容城,而是有重要事情八卦,“你知道我見到什麽了嗎?”

    容城懶洋洋:“夥計唄。”

    容若講:“那個夥計沒了。”

    容城沒轉過彎來:“什麽叫沒了?沒上班?”

    容若搖頭:“不是。是夥計死了,就是意義上的死了......小攤裏好大的酒味,你聞。”

    容若把手伸到容城眼前晃。

    容城被慌得眼暈,抓住了他的手指。果然聞一下,確實很濃的酒味。

    容城摩挲容若的手指:“怎麽沾了一手?”

    容若嘟囔:“不摸一下怎麽知道是酒味啊?”

    容城說:“聞聞不就知道了嗎?”

    容城這下算是醒了,他問:“白老師知道了嗎?”

    “白老師和我一起去的。”

    容若在容城身邊挪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他動一下脖子,感覺好多了,摩擦過枕頭的時候也不再疼。

    他挺高興。

    話也多了:“白老師說不是什麽大事......大概按照他的意思,這小攤明天會有別的魂魄接手吧。——我明天想再去看看。”

    容城還是懶洋洋:“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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