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名身披甲胄的士卒往這裏一站,壓迫感無形之中就起來了,人群唿啦啦地散開,任由顧思年與蘇晏清一直走到最前麵。


    “咕嚕~”


    王福咽了口唾沫,臉色有點不太自然,畢竟是當兵的,他還真有點怕。


    “沒想到你也來了北荒,咱們一別也有兩年了吧。”


    顧思年笑著朝杜成鳴點了點頭,他與此人早就認識了。


    當初在京城,顧思年擔任春闈的副考官,這個杜成鳴就是顧書硯的至交好友,同樣也是從琅州辛辛苦苦考出去的學子,曾與顧思年有個幾麵之緣,那一身正氣讓顧思年印象很深。


    而後杜成鳴中榜,步入官場,但成績不如顧書硯那麽出類拔萃,無法留在京城做官。


    這一路上蘇晏清也和顧思年說過,這兩年有不少中榜的學子懷揣理想來到北境,來到了琅州雍州兩地,皆是受顧書硯的鼓舞,要為邊疆的發展盡一份力,這個杜成鳴就是其中的代表。


    “顧將軍,蘇大人,沒想到你們會來這,讓你們看笑話了。”


    剛剛還伶牙俐齒的杜成鳴一時間有些緊張,覺得自己這個縣令沒幹好差事,讓顧思年撞了個正著。


    “嗬嗬,這有什麽的,當官本就是為民做主。”


    顧思年隨意的問道:


    “說說吧,到底是怎麽迴事。”


    杜成鳴趕忙整理了下思緒,迴答道:


    “這附近有幾百畝農田,原本都屬於這些百姓,但這兩年陸陸續續被王福搶占了去,現在下官想要替這些老百姓討迴農田,結果遇到了阻攔。”


    杜成鳴僅僅簡單的介紹了幾句顧思年便明白了是怎麽迴事,這些年來有不少各地富商投靠燕人或者投靠那些城主,仗著背後有人撐腰大肆搜刮百姓的田地,反正也沒有國法管著他們,老百姓吃再多的虧也申冤無門。


    但現在涼軍進駐各地,老百姓們總算盼到有人為他們撐腰了,想要討迴自己的土地。


    “你叫王福是吧?”


    顧思年轉頭看向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這些地是你王家的,還是這些老百姓的?”


    王福不清楚麵前這人的來曆,小心翼翼地問道:


    “敢問將軍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隻需要迴答我的問題。”


    顧思年伸手指向四周的田野:


    “這些地,是誰的?”


    “自然是我王家的!”


    王福咬著牙,十分肯定地說道:


    “不信將軍可以去四周打聽打聽,這些地我王家已經種了兩三年,自然是我家的。”


    “你家的?”


    顧思年從杜成鳴的手裏接過那些地契:


    “但這些地契上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地寫著農田歸屬,你說這些地契是他們造假的,那我想問問,你王家是有真的地契嗎?”


    王福一下子就噎住了,強行解釋道:


    “年頭久了,我王家的地契丟失了,但這位將軍可千萬別聽這些刁民胡言亂語,這真是我王家的地!”


    “放屁!都是你王家仗勢欺人,搶來的!”


    “當初你帶著人上門鬧事,把我爹活生生打死,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要不是有燕人給你撐腰,你王家哪來的這麽多的!你這個人渣!”


    周圍百姓罵聲一片,一個個怒目圓睜,恨不得把王福活生生給撕碎。


    “青天大老爺,你可得替咱們做主啊,這個王福搶了我們的地,是要活生生逼死我們啊!”


    “好了,鄉親們靜一靜!”


    顧思年壓了壓手,高高舉起手中的地契說道:


    “如今這裏是大涼的土地,自然遵循大涼的國法。


    有地契為證,該是哪家的地就是哪家的地,麻煩讓讓,把地還給老百姓耕種。”


    “這位將軍霸道了些吧,憑您一句話就要讓我王家讓出幾百畝地?”


    王福的臉色逐漸黑了下來:


    “那我要是不讓呢?”


    “嗖!”


    “嗤!”


    一支利箭不知從何處飆射而來,剛剛好射在王福的腳底下,嚇得這大胖子哆嗦著往後退了好幾步,不斷抖動的箭尾讓他的腦袋清楚了不少:


    站在他麵前的可不是杜成鳴這種文人了,而是從戰場上下來的邊軍士卒。


    “你要是不讓,那就按國法處置。”


    顧思年微微一笑:


    “侵占他人農田者,輕則下獄、重則殺頭!”


    顧思年很清楚,對付這種人講道理是說不通的,隻有一力破十會,讓他怕你。


    王福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咬牙切齒的大手一揮:


    “我們走!”


    一群家丁狼狽不堪的跟著王福退走了,顧思年則朗聲道:


    “鄉親們,從今日開始這些地就物歸原主了,稍後你們根據自家的地契去官府登記造冊,拿迴自己的地。”


    “喔!”


    “謝謝官爺!”


    “哈哈哈!”


    老百姓們歡唿雀躍,杜成鳴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似乎有些憂心:


    “大將軍,此事怕是沒這麽簡單。”


    “噢?”


    顧思年抱著膀子問道:


    “怎麽迴事?”


    杜成鳴沉聲道:


    “這個王福算是葫蘆城裏數一數二的富商,早年間仗著有荒軍撐腰,無惡不作,在城中頗有兇名。


    此人貪得無厭久了,絕不會白白交出這麽多良田的。”


    顧思年極為好奇:


    “他可是商賈,還敢跟官府作對?”


    杜成鳴苦笑一聲:


    “將軍有所不知,北荒久無吏治,就靠著荒軍來維持秩序,而荒軍又和這些有錢人走得近,兩邊狼狽為奸,聯手欺壓百姓,久而久之這些商賈對官府的敬畏就少了。


    就比如他府中的家丁護衛,足足有上百號人,據說還都是收編的馬匪山賊,一個個都是亡命徒,人數比我縣衙的衙役還多。


    若不是今天將軍在這嚇住了他,他怕是要跟我們打上一場才肯罷休。”


    “我聽明白了,合著他就是欺軟怕硬?”


    顧思年冷笑道:


    “看來這些人還真是無法無天。”


    “其實他們也不想和官府作對,隻不過利欲熏心,舍不得這些家產罷了。”


    杜成鳴沉聲道:


    “下官剛到葫蘆城的時候,他送來了五百兩銀子,想要與我結交,但被我給退迴去了。


    軟的不行,他就隻能來硬的。


    也不止是一個王福,城中像他這樣的人還有不少,侵占了數以千計的良田。


    想要按照蘇大人的意思休養民生,墾荒種田,第一步就得讓這些人老老實實把強占的地給吐出來。”


    “有意思啊,還真有不怕死的。”


    顧思年嘴角微翹:


    “這兩天我就留在葫蘆城,看看他能玩出什麽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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