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自私。」她目中含淚,是真的感到歉疚。「自私地想擁有爺而讓爺生生世世受此折磨,一世又一世地傷痛欲絕、哀淒孤寂……」


    「那痛,確實太痛。」刑觀影坦言不諱,摟著她的身輕輕搖著。「不瞞你說,我逃避過,但見著傷重的你時我便省悟。」他不清楚花靜初擁有幾世的記憶,但聽她之前所言,似乎每世皆是她先他而去,那樣……很好。「那種痛,若你我之間必須有一人承受,我很慶幸那人是我。」


    「你說過,我不好。」他的指按壓在她唇上不讓她開口。


    「不打探你,不來尋你,不想見你。」她的指責一點也沒錯。「倘若還有來世,自懂事後,我必打探你、找尋你、想盡辦法遇見你,可好?」


    「爺……」花靜初哽咽了,發堵的喉說不出話來,隻能一逕點頭。「若此,我必早晚禮佛,乞求神佛讓來世與爺的相遇能順遂無礙。」


    她的爺啊……總是寵著她,任她予取予求地任性胡來,即使反對,最終仍會心軟妥協,每一世皆獨自飽嚐失去她的苦痛。


    這樣的爺,她怎能放手?怎能不渴求?怎能不心心念念一世又一世?


    「哈啾!」


    突來的聲響讓刑觀影與花靜初皆愣了下。


    「抱歉,打擾兩位談情說愛。」顧生雲搓了搓被凍紅的雙手。「不知兩位能否移駕到馬車裏再繼續?」兩人摟得這麽緊,當然不冷了,也不想想孤家寡人的他都快凍死了。


    「再說,觀影的傷也需要重新上藥包紮。」


    「啊!」花靜初懊惱地蹙起眉,紅著臉急忙扶著刑觀影往馬車而去。


    「你還沒走?」刑觀影的語氣就像在驅趕一個無賴般。「有好戲可看我幹嘛急著走。」


    「好戲方才已經演完了。」


    「那種血腥場麵有什麽好瞧的。」顧生雲哼了哼。「我要看的是你儂我儂、愛得死去活來、纏綿悱惻的那種。」


    聞言,花靜初隻覺臉蛋上的熱度直升,害她羞赧地垂下眼眸。


    「你可如願了?」


    「還差一點?」他顧生雲可是有問必答的。


    「哼。」刑觀影沒再開口,腳一抬便上了馬車,摟著花靜初的手臂稍一使勁便將她也帶上車。


    「喂。」顧生雲跟著跳上馬車。「你不問我還差哪一點?」


    隻見刑觀影端坐在軟墊上讓花靜初替他寬衣上藥,一點也無理睬他之意。嘖一聲,顧生雲將主意打向花靜初。


    「花主也不問我嗎?」


    「嗯?」花靜初茫然抬眸。「問什麽?」


    「唉。」顧生雲挫敗地長歎口氣。「你忙,不用理我。」


    豈知,花靜初還真的不理他了,忙碌的手、疼惜的眼看的全是刑觀影的傷。搖了下頭,顧生雲雙手環胸靜靜看著眼前兩人。


    自從結識刑觀影之後,他不曾見刑觀影對哪個姑娘動心過,甚至連「好感」二字也不曾聽刑觀影吐露。


    斷袖之癖。


    說實的,顧生雲懷疑過,卻怎麽也瞧不出端倪,抓不到把柄。


    若不是一迴他拖著刑觀影參加蘇貴妃的生日宴,讓眼尖的蘇老爺有機可乘並打蛇隨棍上地推銷蘇夢芯,他還真怕刑觀影跟女人絕緣。


    原以為有好的開始便能水到渠成,哪知道這位刑大爺對女人的邀約當成公事一般處理,不會說好聽話就算了,還冷言冷語,問三句迴一句地不解風情。說刑觀影仗著皮相好,吊人胃口?不像。


    說刑觀影自視甚高,眼高於頂?不像。


    他想過許多原因,找過許多理由,卻從沒想過——刑觀影心裏早已有人了。


    若非刑觀影親口對他承認,對他訴說他有多麽喜愛花主,恐怕到死他皆不會相信這種前世今生的情緣。


    而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的兩人,他除了獻上祝福之外,也隻能衷心期望今後他倆能相互扶持,白首偕老。


    「今後,你有何打算?」事已至此,顧生雲覺得自己有必要問清楚一些。唇一勾,刑觀影無聲微笑,含情眼瞳隨著她的身影而動。


    「她在哪,你便在哪?」顧生雲替刑觀影做了迴答。


    「今後的日子隻隨著她而轉?」見刑觀影毫不否認,他調侃地笑歎一聲。「果真是有異性沒人性。」


    「雲。」


    突然聽見自己的名,顧生雲警戒了起來。「做什麽?」


    「謝謝你。」


    「謝……」顧生雲一起眉頭。「謝什麽?」


    「所有事情。」想想,多年來他確實讓顧生雲傷了不少腦筋。


    「真要謝我就答應我,不許搞失蹤,不許失去聯係。」顧生雲趁機談起條件來。「還有,好好活著。」


    一抹暖光在刑觀影眼底跳動。「會的。」顧生雲在擔心什麽,他很清楚。「有她在,我一定活。」


    「唉。」顧生雲有感而發:「雖然心裏不服氣,仍是不得不承認,再好的友人也好不過枕邊人。」


    「這不是理所當然之事嗎?」


    怒瞪了刑觀影一眼後,顧生雲突然想通什麽似地笑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然已經知道刑觀影的弱點,他就不怕找不到機會。


    總有一天,他也會讓刑觀影體驗一下啞巴吃黃連的苦楚,哼哼。


    「刑爺怎麽說?」


    聞言,花靜初先是呆了下而後啟唇笑了,但這笑中大有不明所以及抱怨的成分在。


    刑爺怎麽說?


    怪了,胭脂樓的姐妹們到底是怎麽了?


    除了甫返迴胭脂樓時,姐妹們唿天搶地般地聚攏而來摟著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之外,其餘問的全是那一句——刑爺怎麽說?


    反了!簡直是大大的反了。


    難道自己花主的身子骨好不好、硬不硬朗,不比刑爺說什麽重要?


    「你們到底要聽刑爺說什麽?」花靜初沒好氣地開口,刻意板起的臉孔又被劉嬤嬤對她擠眉弄眼的模樣給逗笑了。


    「成親啊!」換劉嬤嬤給了花靜初一個大白眼。「刑爺該不會不想負責吧?」


    「負什麽責?」花靜初侃侃而談:「男歡女愛,心甘情願,沒誰綁住誰。」


    「刑爺這麽對花主說的?」劉嬤嬤聲音尖了起來。


    「是我說的。」花靜初有些訝異。


    「我說得不對嗎?」胭脂樓裏的姐妹對「情愛」抱持的態度不都是如此嗎?


    「不對!」姐妹們的頭一個搖得比一個快。「花主怎麽能這麽說!嫁給刑爺不是花主畢生的希望嗎?」


    「是沒錯,但總不能用‘強’的吧?」


    「啥?花主之意是刑爺真不願負責?」金鳳的嗓門可大了。


    「爺沒這麽說。」


    「可也沒說要負責是吧。」金鳳很會抓語病。


    「我就說嘛,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金鳳哼了哼。「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不是擺明了吃霸王餐嗎?如此一來豈不是比上胭脂樓買歡愛的客倌還不如?」


    「看刑爺冷漠難親、冷淡自持的模樣,我還曾為他的翩翩風采傾倒過呢,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翠玉也發話了。


    「別亂說。」花靜初伸手掩住翠玉的嘴。「爺又沒對我做什麽。」


    「什麽意思?」翠玉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從花靜初掌下透出。


    該不會是……


    「還沒上床?」金風皺起了眉。「真的假的?」


    姐妹們突然間一陣混亂……


    「怎麽會?」琉璃有些不明白。「不是說夜夜摟著花主同床共寢嗎?怎麽會沒上床?」


    「那時的我傷得一塌糊塗,一腳都踩在棺材裏了,能成什麽事啊。」花靜初自嘲著,她甚至連話都聽不真切了。


    以致至今她仍未弄清楚形觀影說的那句「我要你了,花靜初。」是作夢抑或是爺真的說過。


    「不對!」金風可沒這麽好蒙混過去。「起初傷重得動彈不得我信,但花主你心好歹磨蹭了三個月才迴來,前兩個月不說,後麵那一個月總能動動身了吧。」瞪了金鳳一眼的花靜初也瞄見了所有投向她的目光。


    「……爺是正人君子。」


    無語……


    沉靜……


    「嘖,令人討厭的正人君子。」金鳳誇張地歎口氣。


    「可是就算如此,該抱的也抱了,該親的也親了,該看與不該看的全看了,對吧?」翠玉仍不死心。


    花靜初不語。


    「那就是啦!」劉嬤嬤雙手一擊。「女子最重要的名節沒全毀,也毀了一半了,怎麽能不負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君心可容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簡單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簡單艾並收藏君心可容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