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三輪,每輪都是裴隱年輸。


    坐莊員的作弊明目張膽,楚三的副官也全然沒有任何想要偽裝的意思,明擺著要讓裴隱年簽了這份協議才算完。


    但副官也沒有立刻就逼迫他立刻就簽下,倒像是在等待什麽。


    但是三輪過去,裴隱年卻沒有任何毒發的征兆,悠閑到紅酒都喝了半杯。


    副官和孫富大眼瞪小眼了一會,甚至還掏掏口袋,確定洋鬼子給的劇毒粉末全都被灑出來。


    但如今也管不了那麽多,已經快到最後一件拍賣的時間,如果沒有裴隱年死亡這件事帶來的動蕩,四樓的貴賓們還是會對拍賣品不依不饒。


    副官牙關咬緊,私自下了定論,示意列兵把協議放在裴隱年麵前,中氣十足的嗓音蘊著壓迫感,“裴先生,願賭服輸。”


    裴隱年接過協議看了幾眼,是事關北平商會的協議,他作為會長要是同意簽署,以後北平商會就將徹底淪為駐軍管轄,楚三估計也能分一杯羹,但決定還是在英駐軍手裏。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副官,拿起鋼筆在協議下方寫下一行字,起身走到副官麵前遞給他。


    副官驚訝於他的配合,又覺得所謂裴先生也不過如此,讚賞般拿過協議,“你倒是挺……”


    誇讚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副官臉色霎時鐵青。


    什麽簽名,協議末尾處隻有明晃晃的一行字。


    奴顏婢膝,賣國求榮。


    “你他媽!”


    裴隱年抬起槍,抵住他的腦袋,周身的氣息忽的變得凜冽起來,勾唇淡聲:“副官先生,冷靜點。”


    副官身形一僵,忙對舉槍的列兵壓下手:“都別動!”


    “你他媽怎麽還有槍!”副官眼底驚訝漸濃,不是都搜過身了嗎!


    裴隱年語氣帶笑,十分禮貌:“歸功於孫副會。”


    孫富:?


    “你放屁!”


    孫富頓覺不對,起身就想跑,但賭桌旁氣氛凝滯又豈能容許他獨自逃離,列兵把槍口對準了他,已然把孫富當做裴隱年的幫手。


    “好啊,你和老子玩雙麵間諜啊!”副官咬牙切齒,剛想掙紮又被槍的重力壓了迴去,隻得老老實實坐著,眼神還憤恨瞪著孫富。


    “怪不得裴隱年沒有中毒!”


    “多謝了,孫副會。”裴隱年一本正經道,“多虧你提供的消息”


    孫富:“……”


    孫富有口難言,更加不知道裴隱年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裴隱年含笑掃過五個列兵,鎮定道:“洋鬼子的毒你們也敢用,不知道這種粉末毒是無差別攻擊的嗎。”


    列兵們和副官的臉色都有所變化,孫富更是嚇到趕緊伸手去摳喉嚨,唿吸錯亂。


    理智告訴他們,眼前這個男人智多近妖,說的話根本就不可信。


    可又不得不產生對死亡的恐懼感。


    “讓他們都離開,你帶我去見楚三。”裴隱年抓著副官的領口強迫他站起,眉眼間盡是冷意。


    “不可能!三爺才沒時……”


    一聲槍響,副官甚至連再多說一句廢話的時間都沒有,槍口貫穿眉心霎時到底。


    “那真是可惜了。”


    裴隱年輕聲說,“總之都要死的,中毒還是中槍也沒差別。”


    “你不準說話!閉嘴,把槍丟掉!”列兵見副官已死,粗著嗓子怒吼。


    “你們不想解毒嗎。”裴隱年眸子微眯,又對準站在賭桌中間的坐莊員,又開一槍。


    “他媽的你別動!聽見沒有!不然我開槍了!”


    眼睜睜瞧見裴隱年連殺兩人,為首的列兵幾乎歇斯底裏吼出聲,可心裏卻總想著中毒這迴事,根本就沒有辦法保持理智。


    五個人憤然逼近,把裴隱年逼退到牆麵,孫富還在地上使勁摳著喉嚨,發出的嘔吐聲讓列兵心裏更加沒有底。


    裴隱年噙著淡笑,瞳孔往他們身後偏差移開幾寸。


    “好吧,我真正的幫手來了,忽悠結束。”


    伴隨著這句話落地的是錦辰接連射出的幾發子彈。


    孫富的神色僵住了,茫然看著五個列兵接連倒地,眼裏露出了幾分驚恐,慢慢迴頭,對視上錦辰冷豔笑意。


    “不……不要殺我!”他的聲音控製不住顫抖。


    “請求駁迴。”


    錦辰開了最後一槍,關上門,向裴隱年走去。


    裴隱年抬眼看向門口,忽而眸子微眯,被抱住腰往後壓向牆壁才收迴眼神,腦袋擱在錦辰肩膀上,聞著他身上的沉香,此時才敢鬆了一口氣。


    “哥哥真厲害。”錦辰摸著裴隱年後腰安撫,就著滿屋子血腥味和他接了個吻。


    裴隱年長睫顫了顫,又往他身後看了眼,沒有拒絕。


    許南春站在門口,蒼白的臉上還有幾分失魂,本能抓緊身上的外套沉默應對所有危險。


    “會長!會長你還在裏麵嗎!”


    門外傳來幾聲急切的喊聲,許南春驟然迴神,就站在門邊卻不確定能不能開,直到錦辰提醒才拉開了門把手。


    給裴隱年遞槍的中年男人匆忙看過屋內情況,放鬆的同時又火速關上門,狠狠咽了口唾沫:“會長,據說小少爺裝病讓商會的人出去報信了,估計楚五爺很快就能趕過來,我先護送你離開這裏!”


    “不行,沒有時間了。”


    裴隱年抬手看腕表,沉聲道:“先去找金縷衣。”


    “可是槍聲傳出去,楚三和洋鬼子都會發現, 您……”


    “我有辦法。”錦辰從副官衣服兜裏翻出對講機,和紅胡子的對比後,調了個頻率。


    中年男人剛想問他能有什麽辦法,卻被裴隱年阻止,“相信他。”


    幾聲滋滋響後,對講機另一頭傳出楚三的聲音,“你們那邊怎麽迴事!樓下哪裏來的槍響?肖泊風到底死了沒!”


    楚三在四樓。


    錦辰眯了眯眸子,沒聽過副官的聲音,隨意道:“不巧,你的人都死了,二樓見。”


    “怎麽又他媽是你……喂!”


    楚三氣得砸了對講機,剛想帶隊去二樓,又覺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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