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已經尷尬到極點,此時屈倫若再不低頭,恐會更加尷尬,以致丟醜。再加上之前逐鹿之事,他本想先給安沛昭一個下馬威,沒想到一步步鑽進人家設計的套裏去。使他失了先機,雖然心中不甘,也隻能先低頭服軟。


    他心中暗恨,卻也無計可施。他知道安沛昭想聽什麽,也清楚自己此行而來最主要的目的是朝拜聖人,勸說聖人兩不相幫。在沒達成最大的目標之前,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便沉聲道:“這件事確實是屈頓做錯了,他尚需磨煉,依我看,婚期先往後延一延吧。”


    安沛昭心中竊喜,臉麵上卻正色道:“年輕人,就應該多加磨煉,做出一番事業,先立業,後成家。小女並非不願意嫁,隻是想激勵他一下,隻不過話說的有些決絕而已。我看屈頓將來必有一番作為,到時候,小女必心悅誠服。好事多磨,他們現在畢竟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長的很”


    屈倫心中憤怒,臉上卻沒多少表現,緩緩點點頭:“勞哥哥費心了。”


    安沛昭伸出一隻手,指向自己營地笑道:“咱們迴營再敘。請,哈哈哈哈。”


    屈倫沉聲道:“請。”也跟著皮笑肉不笑的幹笑兩聲。


    在接下來的路程裏少了幾分歡笑,多了幾分肅殺,二人各懷鬼胎慢慢前行。


    迴去的路上依舊是赤納馱著明月依,人畜皆不敢靠近它。可是明月依非要纏著軍刀,軍刀隻好離開大隊陪著她走。他從懷裏摸出一片衣角,遞給明月依。明月依會意,便悄悄收了起來。


    軍刀對赤納說:“謝謝你。兩次救了明月。”


    赤納也不理他,反而加快了腳步。憑軍刀的馬追不上它,便在後麵吊著。


    明月依跑在前麵,迴頭笑喊道:“軍刀哥哥,大白是很好的,它喜歡你呢。”


    他們走的不快,待迴到營中,天色已晚。


    當晚營地裏點起篝火,大家熱鬧了一場。


    屈倫的部下與安沛昭的部下多有經年不見的親友,因此這一場晚會參加人數著實不少。一座巨大的篝火占地一千多丈,是由一個個小火堆圍成的一個大火圈,遠遠看去,映著這邊的天都是紅的。一條條木棍立在火邊,串上大塊的肉,被篝火烤的滋滋流油,香氣飄在空氣當中,讓人更有食欲。誰想吃了,便片下一條,和著烈酒咽下肚去。有的人拎起一整條羊腿,半生著就往嘴裏塞。也有小的火堆,大多是幾個關係不錯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烤全羊割肉吃,或喝酒劃拳。沒喝幾碗,群情便熱烈起來,有的大聲唿喝,有的唱歌,有的拉琴,有的甩開膀子摔跤。熱鬧鬧,亂哄哄,好不快活。


    軍刀席地而坐,此時天氣尚冷,他隻穿單衣,明月依坐在他身邊唱歌看星星。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在他麵前跳舞,扭著屁股,震顫著胸脯,向軍刀拋媚眼。


    赤納在暗處啃羊肉。它喜歡生食,雖然熟肉很好吃,但是多年來食生肉的習慣讓它積習難改。每日不嚐點血腥,嘴裏能淡出個鳥來,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下來吃。


    它正嘎吱嘎吱啃著骨頭,忽然聽見有人叫喊:“光吃酒有卵意思?不如找人來場較量給大家夥助助興啊!”


    這人嗓門很大,壓過了嘈雜的吵鬧聲。喊出來之後,場麵安靜了不少,大多數人都看向他。眾人多多少少都對他有些尊敬,想必他定是個有身份的人。


    赤納聽這人喊的中氣十足,想必有兩下子。便跳到氈包頂上看熱鬧。


    隻見一人赤著上身,隻穿了一條紅褲子,圓臉虎目,滿身遍布刀疤,看上去極其彪悍。


    他是屈倫的人,此時正站在一個同樣是赤著上身,穿著一條黑褲子的男人麵前,說道:“胡達,上次的事兒沒完!”


    這個叫胡達的也是非常彪悍的人,身上更是橫七豎八地滿布疤痕,是個身經百戰的猛將,正坐在地上喝酒,想必是安沛昭的人。見那人挑釁自己,他幹了一碗烈酒,摸了把嘴,站起身來與那人虎目相對,互相凝視著彼此,空氣中火藥味十足。


    胡達道:“蘇赫,上上次的事兒也沒完!”


    四周人於是都開始起哄,“好!上啊!幹他娘的!”,並以他們二人為中心劈開了個場地。


    二人略略彎腰,便擺開架勢,轉著圈的走位。蘇赫抬起手打胡達的肩膀,胡達往後一躲,二人便兩膀相交互相抓住對方的雙臂。他們腦袋貼著腦袋腳下用力絆。


    這二人都是成名已久的戰士,是雙方陣營中的主力,既然出戰,代表的就不是自己,而是雙方首領的榮譽。


    同一時刻,兩位大汗也放下了酒杯,挺直身體,一臉嚴肅的觀看摔跤。


    蘇赫心想:少爺命我速戰速決,我得拿出自己的絕招來才成,拖得越久,我力量耗盡就不好施展了。


    胡達心想:他既然向我挑戰必是有備而來,我且先拖一拖他,待他出現破綻再一擊製勝。


    因此蘇赫一上來就腰腹猛然發力,將胡達掄起來,趁機速探猿臂,抓住了胡達的腰帶。若單是被掄起來,胡達還有破解之法,但腰帶也被抓住了,他也沒轍。這一下,胡達在空中失去了平衡,可他也不是好對付的,人在空中雙手抓住蘇赫的一隻胳膊,用力一扭,二人都摔倒在地。但是很明顯的,胡達先著地,蘇赫後著地。


    也就是這一先一後,便分出了勝負。


    屈倫帶來的人一個個嗷嗷亂叫,然後齊聲叫喊:“蘇赫,蘇赫,蘇赫……!”


    反觀安沛昭這邊的士兵,多多少少有些不服,但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胡達不服,還要再比。


    蘇赫不屑的說:“你不成,換個厲害的來。”


    胡達耷拉著腦袋,有點沮喪,輸了便是輸了,不服也沒有辦法,隻有下次再找機會了。便不再去挑戰,獨自一人喝悶酒去了。畢竟,他二人從小打到大,幾乎是勝負各半。因此,胡達也沒有太過沮喪。


    安沛昭這邊的人,霎時少了笑聲。空氣中多了幾分尷尬。


    屈倫端起酒杯笑道:“來哥哥,咱們接著喝。”


    “喝!”安沛昭麵沉如水。


    安沛昭這邊的人自問都比不過蘇赫,看著蘇赫在那耀武揚威,沒有一個敢站出來。


    這時,禿頭屈頓喊道:“你們不是還有草原第一猛士嗎?讓他出來啊。怎麽了?害怕了?怕就別說自己是第一,迴家喝你媽媽的奶去吧。”說完哈哈大笑,他的手下們也跟著他哄笑。


    “第一不敢當。蘇赫,我來和你較量較量。”軍刀站起身來,他脫了上衣,身上倒算是幹淨的,隻有胸前一道斜斜的傷疤。


    “第一不敢當,草原猛士就敢當了?”蘇赫怒視著軍刀。早在今日射鹿之時,讓軍刀搶了頭功,他心中就氣不忿。他心裏對軍刀還是很不屑的,心想:他史承誌算個什麽東西,一個小輩,還敢在我麵前賣弄。放在十年前,你連給我提鞋都不配。還草原第一猛士?待會兒若落在我的手裏,看我不把你打成草原第一狗熊。


    禿頭屈頓又道:“怎麽不是草原第一猛士?我說他是他就是。你是草原第一英雄,大大大大的大英雄。沒人比你還大。哈哈。”他把猛士悄悄改成了英雄。


    明月依擔心的在軍刀耳邊道:“這個禿頭肯定沒安好心,不定在想什麽壞主意,軍刀哥哥我們走,不要理他。”


    軍刀道:“男人的事,小女孩不要參合。”


    明月依嘟著嘴,撇過臉去哼了一聲。


    “你是草原第一英雄,就不能按照常理來打。”禿頭屈頓道。


    軍刀早就料到屈頓要耍陰的,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且劃出道來,我軍刀接著便是。”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屈頓拍著手道:“我這裏再出一個人,你以一敵二,你看見那火圈沒,你們在那火圈裏鬥。誰先出圈,誰就算輸。你要是贏了,這裏所有人都認你是草原第一英雄。你要是輸了,哼,你就跪下來說自己不配做草原第一英雄,說自己是浪得虛名的騙子。”


    不等軍刀答應,蘇赫大笑一聲:“好,這個有意思。草原第一英雄,就要與眾不同。理應以一敵二。”當先跳進火圈,喊道:“小子,快到爺爺這裏來,爺爺疼你。哈哈哈!”


    “哼,我軍刀何時懼過。拿酒來。”軍刀一伸手,連幹三大碗,一抹嘴,也跳進圈內。眾人盡皆叫好。一群少女甚至尖叫出聲。四周眾人都在呐喊“軍刀”,聲浪傳遍天際。


    屈頓身後轉出一人,這個人並不威風,甚至稱得上猥瑣,又瘦又矮,有些駝背,目光閃躲,不以正眼視人,小細腿,大腦袋,小眼睛,大鼻子。看上去還不夠軍刀熱身的。大腦袋跟屈頓嘀咕了幾句,也跳進了圈內。


    要說這個大腦袋是個送死的,赤納可不這麽認為,它在他身上嗅到一股殺氣,此人必是極其嗜血的,沒有表麵上看去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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