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聲叫住他,看到他的身影晃了一下,有些匆忙地迴頭。嘴角抿著一點笑意,他問:“你的背簍從哪來的。”徐幣商抓緊肩膀上的背帶,茫然又有些閃躲地注視著他。“不是……不是你給我做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耳朵紅得好像要燒起來。他嘴角的笑意擴大,低聲道:“逗你玩的。”說完他轉過身,不去看對方那雙微微瞪大的眼睛。【宿主,你又笑了】“嗯。”這次他沒有否認。……豆芽看著徐幣商一副頭發絲都好像要燒起來的架勢,用自己的小泥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去摸他的額頭。“老徐,你發燒了嗎。”他搖搖頭,蹲在地上看著在泥水裏吐泡泡的小泥鰍,餘光卻總是忍不住望去徐科意的方向。“那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紅。”稚嫩的童音清晰入耳,驚的他一把捂住豆芽的嘴。注意到徐科意往這裏看的眼神,他把頭垂下來,恨不得抬手擋住自己的臉。豆芽眨巴著大眼睛奇怪地看著他,嗚嗚兩聲,徐幣商卻不敢鬆開他的嘴。隻覺得那道讓他如芒刺背的眼神消失之後,他才鬆開手,看著大口唿吸的豆芽,他不好意思地說:“豆芽,對不起。”豆芽大人有大量,沒有和他計較,隻是好奇地彎下腰,湊到他跟前去看他的臉,兩隻葡萄似得眼睛撲閃撲閃帶著純真的光。徐幣商被看的麵紅耳赤,抿了下唇,佯裝鎮定地說:“你的泥鰍跑了。”豆芽連忙低下頭,果然那條黑乎乎的泥鰍從地裏鑽了個洞,一溜煙看不見了。2這是一場失敗的挖泥鰍之行,因為徐幣商一直不願意挪窩,守著那巴掌大點的東西,洞都快挖空了,也沒見一個泥鰍鑽出來。豆芽總覺得對方雖然是在抓泥鰍,但顯然還有別的更令他感興趣的事分走了他的注意力。所以,最後迴家的時候,豆芽隻用牛奶罐抓到了幾個蝌蚪。而他望去徐幣商的方向,對方正迎著夕陽一步一個泥腳印地跟在徐科意的身後。鞋子在背簍裏,他沒有穿鞋,但地麵不如泥土那樣柔軟,細碎的石子總是硌得他腳疼。徐科意多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像棵樹一樣青蔥挺拔的背影立在那裏,他迴過頭,看著徐幣商走的磕磕絆絆的模樣。“快點。”被催促的徐幣商抿了下唇,努力走得快了些,但太疼了,他總忍不住歪著身體,三步路也走得踉踉蹌蹌。等他走到徐科意的麵前,徐科意背對著他彎下了腰。“快點。”他愣了一下,看著麵前並不如那些勞作的人寬闊的背,卻能感覺到那上麵勃勃生機的堅韌。“天快黑了。”他聽到他那樣說。於是他快走幾步,雙手掛上他的脖子,抿著笑趴上了他的後背。一雙手撈過他的腿彎,又托著他的臀往上顛了一下。徐幣商被顛的有些臉紅,卻因為這樣充滿安全感的姿勢而感到鼻酸。沒想到三歲的時候沒被人背過,反而三十一歲嚐到了這種滋味。他低下頭,高挺的鼻梁埋進了他的後頸中。徐科意側頭看了他一眼,又平靜的收迴目光。他腳步沉穩,細長的胳膊繃起了輕薄的肌肉,高瘦的身體像一顆屹立不倒的青鬆。不過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看起來晴朗俊秀,高高瘦瘦的卻也渾身都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這條迴家的路還是這麽長,卻由一個人的影子變成了兩個人的影子。……徐科意正在收拾飯桌,好在中午的飯菜還沒壞,熱熱就能吃,徐幣商一迴來就光著腳在裏麵到處亂走,好不容易洗幹淨的腳底又沾滿了灰。他擦桌子的時候,發現站在水井邊衝腳的徐幣商正看著他,等他看過去的時候,對方又移開了目光。這麽一來一迴的躲了幾次,他索性迴頭看過去,卻見趿拉著拖鞋的徐幣商跑上了樓。心裏帶著一絲疑惑,卻沒指望他能幹出什麽,待全部都收拾好之後,他關好店門,檢查了加固的鎖,才不緊不慢地走上閣樓。卻發現橫隔在他徐幣商之間的那道布簾不見了,於是看過去,他們好像睡在同一張床上。徐幣商撅著屁股麵向陽台,懷裏抱著小毯子,一副不知不覺的模樣,卻不知從他的視角來看,對方緊張的都僵硬了。他四處看了兩眼,沒看到被卸下來的布簾放在哪裏,眉尾一揚,他無聲地輕笑一聲,藏的還挺好。徐幣商用力地抿著唇,看著陽台外的吊蘭,緊張的眼睛都不敢眨。想幹就幹了,等幹完才發現心髒激烈的好像要跳出胸腔。他聽見徐科意上樓的聲音,聽見他停在床頭的腳步,又聽見忽然停滯下來的寂靜。一顆心忽上忽下的滿是忐忑不安,聽不見任何動靜,又看不見身後的人,他揪著小毯子遲疑地迴了下頭。忽然,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來,而他的麵前是脫下上衣的徐科意光滑而緊致的後背。並不瘦弱的肩膀,細窄的腰線,阻隔在中間的褲腰成為了一條涇渭分明的線,顯得對方光.裸的上身修長而性感。而鬆垮的褲腰掛在收緊人魚線的胯骨上,藏的更深,卻又越引的人去看。正要換衣服的徐科意感覺到身後有些專注的目光,迴過頭就是徐幣商出神的雙眼。他眉梢一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正麵相對的胸膛與更加漂亮緊致的身體讓徐幣商喉頭一緊,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卻又更控製不住的去看。不經意間對視上徐科意的目光,心髒一緊,他咻的一下藏進了小毯子裏。隻剩那雙眼睛卻還在巴巴的往他身上看。徐科意嘴角輕扯,轉身套上了一件幹淨的體恤。他好像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穿得整整齊齊,即便是從洗漱間出來也鮮少失禮的穿著浴袍,短袖和長褲會將他的身體遮的很好,於是不經意間看到的時候便覺得格外的吸引人。沒有了布簾遮擋,他們的距離還是那麽長,卻變得一眼就能看到,伸手就能碰到。徐科意閉上眼睛躺在床上,不消片刻就感覺到了身邊的動靜。他睜開雙眼看過去,卻見徐幣商睡姿平穩的躺在身側,安靜而祥和。他再次閉上眼睛,身邊又開始悉悉索索的動起來,而等他看過去的時候,是徐幣商睡的安穩的臉。了眼他們之間不停拉近的距離,這次在身邊的動靜響起來的時候,他翻過身,一隻手撐在他的頸側,擋住了他想要逃跑的方向。“半夜不睡覺在做什麽。”徐幣商被嚇了一跳,瞪著眼睛看向他,一時沒能說出話。他們現在的距離太近了,全靠徐科意撐在床上的手才沒能壓上他的身體。但又因為這樣的姿勢,仿佛徐幣商像一隻被掌控的困獸那樣被包圍了。他心跳加速,呐呐地說:“沒……沒幹什麽。”徐科意雙眼深沉,一隻漆黑,一隻琥珀,卻同時在黑夜中加深了顏色,帶來一種迷人的漩渦。“說實話。”他咽了下口水,心髒嘭嘭嘭的連他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卻還是在徐科意的目光下老實的開口,“想離你近一點。”徐科意眉眼微動,問他,“怎麽才算近。”像現在就很好。如果能近一點就更好。他沒說出來,但他的眼神卻表達了他想說的話。於是他看著徐科意伏低身體,鼻尖快要碰上他。“這樣算不算近。”徐幣商的心亂的無法思考了。他自然也不能迴答他的問題。隻覺得窗外的夏風吹上了他的身體,隔在外麵的蟬鳴也在驅使著他跳的更加劇烈的心髒。他的眉,他的眼,他高挺的鼻梁,還有他弧度優美的唇。怎麽會有人長得這麽好看,連氣質也帶著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迷人。哪怕他總是不常笑,眼神沉著而平穩,卻引的人看一眼就收不迴目光,想看看這樣的人如果亂了唿吸會怎麽樣。徐幣商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沉浸,他好像渾身都在散發一種氣息,勾著人去靠近。徐科意緩慢的低下身體,碰到了他的鼻尖,一丁點電流像連接的線那樣竄過全身,將他們連在一起。他目光沉沉地看著他,看著徐幣商的眼神裏帶著一點讓人任意妄為的配合和吸引力,甚至他無意識的唿吸也在訴說著他那早已亂了的心跳聲。兩人近的唿吸相聞,朦朧的黑夜染上了一層迤邐的顏色,夏日的溫度蒸發成四散的空氣,纏.綿的膠著在一起。唇與唇的貼近隻在一線,緊張帶動著不知名的亢奮讓腎上激素幾乎在悄無聲息中攀升至頂點,所有的一切都在鼓動著這股衝動的情緒,就好像磁鐵,吸引著彼此靠近。隻差這麽一寸的時候,徐科意側過頭,柔軟的唇堪堪擦過他的側臉。他收迴手,平靜地說:“已經很晚了,早點睡吧。”突然湧進來的空氣驅散了那點聚集起來的熱氣,涼意撲麵而來,還有驟然沉下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