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豆芽。”他認真的感謝他。“不客氣。”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各自捧著一罐牛奶走上了綿長的小路。炙熱的陽光下,相同的老頭背心和褐色短褲遠遠的入了明媚的陽光中,蟬鳴蛙叫,伴隨著牛奶罐喝空的唿嚕聲,是比冒著泡的橘子汽水還要更清新香甜的味道。狹窄坎坷的田梗上,他和豆芽一前一後,在亮的刺眼的光線中,他眯著眼看到了金燦燦的稻田裏那個弓著腰割稻子的身影。“徐科意!”他踮起腳用力地揮手。隨著他這聲放聲高唿的聲音,那些嚴於律己又苛刻規範的教條好像通通都離他遠去。他看著徐科意擦了擦頭上的汗,直起身迴過頭,他兩眼明亮,向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陽光下,他好像真的變成了一束向陽而生的向陽葵。而徐科意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汗水延著他的下巴滴落,炙熱的溫度轟開了灼人收緊的火。他喉結滾動,透明的汗珠延著他的脖頸滑進了衣領,帶起一道引人遐想的痕跡。2坐在靠路邊生長的樹下,清涼的橘子汽水冰冰爽爽的從喉嚨滑進胃裏,緩解了炙熱的夏日下所帶來的燥意。徐幣商側頭看著他薄唇微張、喉結順著汽水上下滾動的模樣,沒來由的跟著咽了下口水,覺得有些幹渴。他別開視線,抿唇數著地上的螞蟻。徐科意迴頭看向他,清冽冷淡的雙眼映出他的側臉輪廓,視線劃過他眼瞼下方那顆小小的痣,又不動聲色地移開,仰頭將汽水喝盡。看到他還帶了個小紅桶,他用手背抹去嘴角溢出的水色,問:“你拿桶過來幹什麽。”裏麵還有兩個空的牛奶罐。“豆芽說要抓泥鰍。”說到抓泥鰍,他眼睛微微亮了起來,似乎極為感興趣。徐科意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在徐氏大樓談妥一個幾千萬的項目的時候有沒有這麽高興。說著,豆芽光著腳丫在田梗上跑了過來,身上垮的小簍子在肩膀處打了個結,想來是剛剛去找秀姨了,幫他把這個有些長的繩子縮短了一些。“老徐。”豆芽用力地招手,咧著那口漏風的大牙。徐科意聽到這個稱唿微微一頓,用餘光掃了眼徐幣商一副見到至交好友的臉色,無聲地笑了一下。他站起來將自己腦袋上的草帽扣到他頭上,叮囑說:“就在這附近玩,別走遠了。”徐幣商仰頭看著他,想把腦袋上的草帽還給他,卻見他已經拿起鐮刀離開了。豆芽一路撒丫子跑過來,見他看著徐科意的背影出神,跟著看過去,見已經被割出一條路的稻田,驚歎道:“老板真厲害,一個人都能割這麽多。”徐幣商看著他在陽光下認真專注的側臉,還有泌著汗的鼻尖和額頭,抿了下唇說:“對不起豆芽,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抓泥鰍了,我得去幫徐科意幹活。”他有些愧疚,覺得自己答應了別人的事做不到就是不講信用。“你要去割稻子嗎?”“嗯。”他點點頭。豆芽歎了口氣說:“好吧,那我隻能去你們的地裏挖泥鰍了。”他有些為難,明明他都已經看好一塊地了。……炙熱的溫度下,他的短袖全都被汗水浸透,其他的男人家都已經脫了衣服,露出被曬成古銅色的皮膚。他像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大學生,斯文清俊,陽光下,皮膚白的能透光,又瘦又高,還穿的體麵又整齊,卻也和地裏所有幹農活的人一樣麵朝黃土背朝天。甚至割稻子的動作也又快又利落。那雙好看的手上已經結過一層繭,看起來不太顯眼,摸上去的時候卻有些粗糙。歟吸這時,另一雙手伸了過來,骨節分明,修長好看,卻也更養尊處優。他迴過頭,看著身邊的徐幣商。“鐮刀是秀姨借的,用完了我就還迴去。”他老實的交待,卻見徐科意還是看著他沒說話,便小聲地說:“我會小心的。”為了證明給他看,他一把抓住麵前茁壯的稻子,將鐮刀放了上去,看著他準備發力的動作,徐科意眉心一跳,連忙握住他的手。“會割傷手。”如果一個沒站穩栽倒在地上,這把鐮刀會碰到哪裏都不好說。徐幣商喪氣地抿了下唇。他是真的想來幫忙。徐科意看到他失落的神色,眉眼淡淡,沒說什麽,卻繞到他的身後,一手抓著他拿刀的手,一手帶著他抓住麵前的水稻。“刀要抓穩一點,稻子不要抓的太低,注意彎腰,注意發力的姿勢……”屬於青年沉穩冷靜的聲音貼在耳邊響起,瞬間一陣酥麻劃過,像電流一樣在心尖泛起了一絲漣漪。這點波蕩讓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和自己若即若離的身體,帶著自己發力的手帶著怎樣溫暖的熱度。偶爾指尖不經意的擦過他的指縫,總能在那塊敏感的肌膚上帶起一陣癢意。他覺得心髒跳得有些快,身體都好像有些僵硬的抽離。徐科意說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人迴應自己,抓著的手動也沒動,他垂下眼瞼,手指撥弄了一下他的指腹。“徐幣商。”被叫住名字的人好像被嚇了一跳,身體都抖了一下。他看著他有些發紅的耳朵,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突然有些緊張。隨即在徐徐吹過的夏風中,徐幣商腦袋上的帽子被吹落,露出他那頭柔軟的黑發,還有修長的後脖頸。他眼眸微深,視線從那塊白得晃眼的皮膚上劃過,直起身說:“學會了嗎。”徐幣商搖搖頭,耳朵像被陽光染上了顏色。“哪裏不會。”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明明是一個比他大了九歲的男人,有錢有勢,卻偏偏總是展露出一種無意識的乖順和脆弱。“哪裏都不會。”徐幣商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中學跳級,高中保送到了一流大學,後來碩士連讀,在很年輕的年紀就拿到了雙學位。可他在小溪村變成了一個最普通的人,在徐科意麵前變成了一個什麽都做不好的笨蛋。他垂頭看著地上的影子,泛著濕意的泥土踩起來很舒服,帶著髒兮兮又引.誘般的柔軟,鞋子裏的腳趾頭動了動,不知道這算不算踩在雲朵上。想來是不應當穿鞋的。一道陰影覆蓋下來,另一雙屬於男人的手握住他的手,帶著他握緊鐮刀,抓緊水稻,對方的手指扣進他的指縫,微微用力,刹那間亂了他的心跳,稻子被割下來,鬆懈下來的力氣變成栓不住他心髒的那根繩子,不需要後知後覺,隻要那麽一個停頓,他的心髒飛速地跳動起來,吵得他耳朵都在震。“學會了嗎。”清冽好聽的聲音像加注在他心上的鼓,“咚”的一聲讓他抿出了一點溫柔的味道。“能再教一次嗎。”他咽了下口水,聲音像怕被誰聽到那樣輕,卻又似乎隻說給身後的那一個人聽。徐科意眼睫微垂,看著他漫上紅暈的臉,似乎能感覺到那上麵的熱度。也不知是不是太陽太曬了。帽子已經被風吹到了田梗邊,他略微直起身將對方擋在自己的陰影下麵,用身體給他製造出一個可以乘涼的地方。於是他再握住他的手的時候,他隻能貼上他的後背,下巴快要壓到他的頭頂,屬於青年人淡漠的嗓音也帶了點磁性。“那我再教你一次。”一次又一次。徐幣商到最後還是沒學會,而徐科意也始終耐心的教著他。獨自在角落裏挖泥鰍的豆芽看著刨開的好幾個洞,充滿憂慮地歎了口氣。為什麽泥鰍這麽難抓啊。……待夕陽西下,大片橙紫色的光像暈開的水墨畫那樣變成了近在咫尺而又絢麗的晚霞。夏季的炎熱在這一刻變得浪漫非凡,連時間的齒輪都開始緩慢旋轉,將內心填滿。勞作的人紛紛直起身,迎著落日的餘暉迴家,黑黝黝的臉上帶著疲憊卻輕鬆的笑容,幾個光屁股的小孩提溜著繩子說要去吊哈蟆,放學的小少年也迎著橙紅的光一路向前,嘻嘻哈哈的比賽誰跑得快。徐幣商仿佛也成了零零散散中的一個,他提著自己的小紅桶,戴著草帽,走在長長的小路上。哪怕是被手把手的教著,但嬌貴的手心還是被磨出了水泡。徐科意走在前麵,突然停下腳步,迴頭看向他。也不說話,那雙不同色的眼睛無論從那個角度都沉穩而深邃,但可能是晚霞太美,所以他的眼中也帶了點柔軟的溫度。意識到他在等自己,徐幣商眼睛微微發亮,快步向他小跑了過去。這條路那麽長,晚歸的人七零八落,走到徐科意身邊的時候,他才終於覺得自己成為了其中一個。他任由風將帽子刮落,由繩子掛在了他的脖子上。今天學到了割稻子,但他還有些遺憾的事沒做。“徐科意,明天還要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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