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家了。”風吹過來,帶來一絲透骨的涼意。少年們不明白小紅為什麽一副怔愣的表情,但他們聽懂了她的話,紛紛為鄭願感到高興。他有家了。真好啊。……“大少,最近趙弩把手伸到了西區,他這麽著急,可能是他的時間不多了。”小張低眉垂眼,平平無奇的臉上是沒什麽情緒的表情。他不敢抬頭,在靜謐的空氣中感覺到了一絲壓抑的氛圍。之前趙宿失蹤了一段時間,外麵不少人都轉了風向,但小張一直不緊不慢的把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因為他知道他家大少不可能會死,而那時,趙宿也向他留下了對方會來西區的消息。果不其然,沒幾天他就通過一些渠道得知了趙宿的下落。那時候他就知道是趙宿在向外麵傳達消息,他也是時候可以去見他了。隻不過讓他震驚的是斷聯後的第一次見麵,對方問的不是外麵的風向,也不是趙家的情況,而是要他調查一個人,一個從小生活在西區的人,一個……他的丈夫。想到這裏,小張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仍舊留有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時滿頭冷汗的感覺。他幾乎不敢迴想當時趙宿說這句話時一手夾煙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至少他當時以為他家大少要下手了。隻是他怎麽也無法忘記那天離開的時候,他家大少順手收床單的動作。這比趙宿親口說出他結婚了還要讓人覺得可怕。而此刻,他就聽著耳邊紙張翻起的沙沙聲,一顆心七上八下。可憐身為趙宿的左膀右臂,小張恐怕還從未做過如此普通尋常的事情。一度以為不是他瘋了……就是他瘋了。……趙宿一手夾煙,一手敲打著桌麵,臉上是沉凝的表情。雖然預想過這個小孩小時候不好過,但也沒想過會是這種程度。在連話都不會說的時候就背上一款巨型債務,而隨著他長大,這款巨債幾乎是不可償還的,換句話說,他已經被賣身給西區,一輩子都將無法離開這裏。不過讓他在意的是小時候的鄭願其實被收養過,一個撿垃圾的老瞎子,隻不過對方在鄭願五歲的時候就死了。後來他就繼續撿垃圾為生,中途有一對外來的夫妻見他可憐,起了想要將他帶走的想法,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西區的人說了什麽,或者是他的身世,或許是西區有他的“賣身契”。總之第二天鄭願去等的時候,那對夫妻沒有來,他們當天晚上就已經離開了。無法去迴想當時隻有幾歲的鄭願苦等一天後獨自看著夕陽下落的場景。那個時候,不知道他有沒有哭。想來是不會的,老瞎子死的那天,幼小的他獨自拖著屍體到郊外,一黃土一捧泥的將人埋了。之後的鄭願偶爾靠紅燈區的女人們施舍的東西存活,大部分靠撿垃圾,隻不過垃圾場也有小型勢力,像鄭願這種年幼又沒靠山的人,通常是那些人欺負的對象。常常剛撿到好東西就被人連袋子都搶了個幹淨。而真正的變故是有一天有一群地痞跟著他到了老瞎子的家裏,見沒什麽好搶的,竟然放了一把火。自此,鄭願連唯一的家都沒有了。現在的住所是一個紅燈區的女人留給他的,女人陪了半輩子的客,一無所有,生命的最後,是鄭願偶爾去看看她,幫她做飯,幫她打掃屋子,女人會把當晚掙的錢幣給他當做報酬。隻是最後,那個女人也在他十四歲那年死了。據說女人死的時候身上一件衣服都沒留,仰著麵,赤.條.條的身上還有不少痕跡。最後是鄭願一點一點的幫她清理幹淨,換上最整潔的衣服,將她背到了邊郊靠水的地方,連同女人睡過的床乃至她的所有東西,都一把火燒了個幹淨。第二年,鄭願就成了西區的打手,一直獨自生活到現在。在他的前十幾二十年,難以想象他如此年輕,卻幾乎是用他捧過的黃土堆積成了現在的他。“大少。”趙宿迴過神,煙已經燃到了盡頭。他摩挲著手指,感受著那一點堅硬冰冷的觸感,心也重新壘成了牆。“大少,是否要準備離開。”離開。他重新摸上手指,但心裏卻忍不住開始煩躁起來。恍然想起,鄭願已經離開很久了,遠遠超過了半小時。眉心開始跳動,額角冒出了青筋,下沉的氣勢壓的小張重新低下頭。他是時候要離開了。消失的這段時間本來就是想讓趙弩放鬆警惕,順便肅清那些叛徒。是時候了,他該重新出現讓那些人知道他迴來了。可是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摩挲手指的動作也開始用力,冷銳的丹鳳眼裏是顯而易見的煩躁和焦慮。“再等等。”他張開嘴,心裏彌漫出一股莫名沉鬱的情緒。小張抬了下頭,看到趙宿隱隱發紅的眼睛又很快不敢再看。他咽了下口水,最後還是恭敬的答:“是。”……鄭願推開門,剛走進去就被抵在了牆上,趙宿大口的唿吸,蒼白的臉沒有絲毫血色,而在觸碰到他的那刻,趙宿幾乎立馬吻上他的唇,用唾液來安撫他的幹渴。他略微一愣,抱著他問:“老婆,你怎麽了。”趙宿壓抑的看著他,那雙眼睛漫出了滲人的紅血絲,鄭願卻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此刻的樣子。“為什麽迴來的這麽晚!”說好最長四十分鍾,可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煙沒有用!那些藥沒有用!他像頭困獸一樣在這個地方狂躁的打轉,卻等不到鄭願迴來,好像他被拋棄了一樣。鄭願也看到了屋子裏一片狼藉,他的衣服幾乎都被翻了出來,還有他喝過的水杯,睡過的枕頭,都帶有趙宿尋求無果的痕跡。他幾乎能想象到獨自在這裏的趙宿因為時間越來越長而變得焦躁不安的模樣。那個時候的他一定赤著腳在屋子裏發了瘋的找出一點含有他氣息的痕跡,他看到他精心用舊衣服做出的花,上麵帶有濕漉漉的唾液,花瓣被扯的七零八落。趙宿一定是抖著身體一邊咬一邊嗅著上麵的味道。或許,還做了些別的什麽。他的臉上逐漸漫上紅暈,一雙眼睛亮的出奇,看著趙宿急切的想要觸碰他,那種求而不得的焦躁讓對方連指尖都在發抖。“老婆對不起,我迴來晚了。”他低下頭,摸著趙宿的黑發,那雙眼睛盡是對他的喜愛與沉迷。剛撿迴來的那天,趙宿全身都帶有強烈的攻擊性,成套的西裝,高大的身體,即便在大雨的狼狽下也堅硬的頭發。但現在,他全身上下裏裏外外都穿著鄭願的衣服,洗的發白的舊顏色,還有那頭再也沒有梳的整整齊齊的黑發,揉動的時候會泛著細碎的光澤。鄭願的眼裏柔和的不可思議,帶有一點深情,過度的溫柔,還有藏在那雙透亮的眼睛裏,一絲驚人的占.有.欲。他伸出手將趙宿抱起來,趙宿立馬勾上他的腰,兩隻手摟住他的脖子,低頭在他脖頸裏啃噬舔吸。趙宿不再質問他,隻急切的揪著他的衣服,“鄭願,我想要……”“好。”他眉眼彎彎的笑,撫摸著他顫栗的脊背。老婆想要,那就應該滿足他。沒有去床上,他帶著趙宿去了浴室,熱水當頭澆下,在縱容著趙宿過度的動作下,他將趙宿前前後後、裏裏外外都洗的幹幹淨淨。終於,最後一點煙灰也散在了窗外的風裏。而浴室裏彌漫的熱氣將趙宿包裹,還有他身後覆下的身體。……鄭願將人從浴室裏抱出來,趙宿臉頰酡紅的趴在他懷裏,一臉饜.足之色。通常這個時候的趙宿還不太清醒,是最乖最好說話的時候,也是最依賴他的時候。他將人抱在椅子上,起身去廚房,隻是還沒等起身,趙宿又皺著眉向他張開手,迷蒙的雙眼裏盡是不滿。他略微一頓,隨即彎下眉眼,將他抱了起來。而他就維持著這個不太方便的姿勢,簡單的做了些飯菜。一直到餐桌上,他都是將趙宿抱坐在腿上,一口一口的喂他吃飯。趙宿全程也特別乖,隻要不離開他的身體,幾乎是隨他擺弄。鄭願一顆心軟的不行,摟著趙宿哼哼唧唧的喂他一口親他一口,喂他一口親他一口,喂到最後,隻要他一伸勺子,趙宿就自覺的抬起頭。他幾乎心都要化了,恨不得將趙宿揉碎在身上。像個乖寶寶一樣的趙宿實在太可愛了。他迷戀的盯著趙宿殷紅的唇,還是沒能按耐住,低頭吻了上去。趙宿自然順勢而上,對於他來說,永遠都是不可能夠的。但鄭願在深吻過後卻沒有繼續,趙宿喘著粗氣,微微眯起泛著水光的眼睛,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停下動作。他卻是撫摸著趙宿的手,從他蒼白的手背,到他帶著皮手套的手指。上麵濕漉漉的還帶著溫度,這幅手套好像是由特殊材質製成,水珠不會在上麵停留很久,現在幾乎已經幹了,像沒沾過水一樣。隻是黑色的皮手套配上白色的東西,總顯得被弄髒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