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用另一隻手緊緊地覆住他冰涼的手背,感受到他的顫抖,賽姬擔憂地問。


    睡夢中,手心傳來一陣的緊疼,將她喚醒,接著聽見一團低沉、模糊的喃囈響在耳側。她睜開眼,發覺自己的手讓人給握住,接著瞧見彥廷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半身歪趴在床側,頭顱不安地左右轉動,嘴巴喃喃地逸出驚恐的叫喊。


    她隱約聽出幾句,猜忖他為噩夢所困,才會下意識地捉緊兩人交握的手。仔細再瞧,發現他頭臉布滿汗珠,濃眉抑鬱地皺攏,眼珠則在眼瞼下不安地滾動。


    見他臉色灰慘一片,嘴唇也幾乎被咬破,賽姬著急無比,掙紮著撐起身體,叫了好幾聲才喚醒他。


    “我……”抬起眼,便將那雙充滿關懷的楚楚眼眸收納進眼底,彥廷飽受驚嚇的心魂像找到了避難所般地尋獲安全感。


    瞅著她,想從那雙與夢裏完全不同感覺的綠眼裏尋求安心。說也奇怪,同樣的綠眼睛,賽姬翡翠般的眼眸帶給他的是宛如暖綠春水的感覺,而不同於茱莉亞所代表的恐怖驚悸。


    “沒事吧?”見他不迴答,隻一味地瞅著她,擔心他仍陷在噩夢裏沒迴過神,賽姬再次詢問。


    這次,彥廷恢複了說話的能力,幹啞的喉嚨擠出迴答:“還好……”


    見他顯然不再為噩夢所困,賽姬繃緊的情緒放鬆,當他臉上冒出的冰冷汗珠滴落在她手背上,她也因體力不支而倒向他。


    “賽姬……”彥廷趕緊扶住她,急忙站起的身軀因坐著睡覺的關係而血液循環不良,加上那場幾乎耗盡他體力的夢魘,四肢酸軟得使不上力,反而撲向賽姬,帶著她跌進床麵,連帶著使得蓋在他背上的毛毯掉落在地麵。


    一聲嬌哼接著響起。


    “對不起……”彥廷難為情地漲紅臉,對於身下壓住的那具柔軟、充滿女性香澤的嬌軀感到歉意,努力撐起自己離開。


    “沒關係。”她小聲呢喃,在他壓住她的那刻,某種動人的感覺傳遍全身。她不介意他的重量,及他灼灼燒來的體熱,甚至有些……心蕩神馳,以至於他紳士地挪移開身,內心反而悵然若失。


    彥廷在床上坐好,打算將先前被他壓倒在床麵的嬌軀抱迴枕頭上躺好,垂下的目光落在她染上一層桃暈的芙頰,隨即被她眼中滿盈的熾熱情意一燙。


    唇幹舌燥之際,不久前感受到的軟玉溫香慢半拍地在他知覺裏反應著,連帶著勾起記憶中曾有過的男性悸動。灼熱的情潮一寸一寸地往四肢擴散開,胸臆間的奇異翻攪並不陌生,他一驚,反映在目光裏的是靦腆的猶疑。


    不是沒抱過女人,隻是那種感覺已經很久了。妻子過世十年,他雖非刻意,卻是守身如玉。也有女人主動投懷送抱過,都能很君子地飛快推開,怎麽對象換成賽姬,反而身心灼熱,再三地迴味不已?


    “我……想喝水……”看出他眼裏有層迷惑,賽姬心裏悄悄地掩上失望,她轉開眼眸,低聲道。


    “呃,好。”彥廷迴過神,先將她重新安置好,方起身到桌旁從水瓶倒了杯水。盡管自己也口渴得很,仍然先將水送到床邊,攙扶起賽姬,將杯緣抵住她柔軟的嘴唇。


    靠進他溫暖、舒適的胸膛,賽姬在貪婪地啜著水液,滋潤幹苦的嘴巴時,情不自禁地以目光梭巡他男性的臉龐。


    新生的胡碴自他嘴巴周圍冒出,形成一道暗影;眼睛下方有著明顯的浮腫,淡淡的紋路浮現,眼裏還有血絲。盡管如此,卻一點也不影響他的俊美,反而惹人心疼。


    折騰了一夜未能好好休息,還在床側照顧她,又被噩夢纏身,難怪他看起來如此疲倦。


    她心疼地舉起手,以嫩白的指頭輕撫他臉上的紋路,指上傳來的溫度化做一道電流貫穿他體內,酥酥麻麻的感覺電得彥廷渾身灼熱,收迴她喝幹水的杯子,卻收不迴被那雙綠眸緊緊吸引住的神魂,耳際聽見她輕柔好聽的呢喃。


    “做了噩夢嗎?”


    他輕顫了一下,因迴憶起夢裏緊攫住他的驚恐而感到全身發冷。


    “可憐的彥廷,不怕喔。”母性的溫柔使得賽姬不假思索地將他的頭按向自己豐滿、溫軟的胸房。


    女性的馨香竄人鼻內,驅走了體內的惡寒,卻使得男性的身體越發敏感。包圍住臉的豐盈觸感,令彥廷的氣息急促了起來,那是——


    心跳如戰鼓敲起,一聲比一聲急,幾乎要摧毀他的理智,他嚇得急忙掙紮想抬起頭。


    “你別這樣……”


    體力虛弱的賽姬輕易地被他掙開,狼狽地往後跌去。彥廷及時將她攬住,低眸對上她眼中滿盈的受傷。


    “我隻是想安慰你……”她哽咽地道。


    “我知道,隻是我不習慣……”彥廷滿含歉意地將她摟進懷中輕拍,低聲解釋著。


    聽見他的話,她仰起頭看進他眼裏,想從那眼中看出他真正的情緒。


    那眼清澈明亮,像兩泓可倒映影像的池水,此刻正反映著她的癡情。那盈盈欲淚、寸寸迷醉的眼呀,每個閃耀的光點都是對他毫無保留的真心,他可明白,可願接受?


    彥廷無法不看她,正如無法不去正視此刻為她悸動的心情。


    她的凝視銳利且熾熱,坦率、直接得不容他閃避,盡管有諸多考量使他對賽姬的追求猶豫,卻抗拒不了澎湃在血脈裏想要靠近她的每聲呐喊。


    體內被喚醒的男性知覺蠢蠢欲動,被勾轉著神魂的目光陷溺在她新生綠芽般柔美的眼瞳裏,隨著她眼中不斷加溫的情意,鼻間吸納的女性香澤成了動情的春藥,情不自禁地朝她靠近。


    最後的距離也不知是由誰跨越,在兩人意識到距離消失的同時,兩雙唇瓣已疊在一塊,彼此的唿吸交織在一起。他們的眼很自動地微微閉上,虔誠地領略著最初的接觸引起的每絲悸動,直到那清純的甜美再也滿足不了他們,不約而同地張開唇,怯怯地探出舌尖,接觸、繼而探索。


    隨著交纏越發熱絡的舌頭,彼此的喘息聲和低吟也越發的粗重,一種令血液沸騰的灼熱欲望狂猛地攻擊彥廷的自製力,他感到自己就要失控,不顧一切地掠奪賽姬自願奉獻的甜美,一道聲音卻適時警告他,事情發展太快了,而且賽姬受傷的身體也不宜進行這麽劇烈的活動。


    痛苦地自她身上撤離,將她推開有一臂之遙,他半垂下的眼睫遮住眼中沸騰欲出的欲望,男性的胸膛劇烈起伏,某種疼痛的熱焰在欲望根部燒灼著。


    “彥廷……”賽姬舔著唇,低啞著聲音柔柔地喚著他。


    直到唿吸不那麽急促,彥廷方抬起頭迴應她,某種火焰自那雙綠眸燒向他,白熱化的高溫令他不敢直視。


    他連忙低垂下視線,將她泛著女性嬌羞的桃腮,挺立的瑤鼻,及輕顫著、亮著誘人光澤的櫻唇盡收眼底。目光在輕軟濕潤的唇瓣逗留了一會兒,隨即怕會被引誘得更往下掉,嫩紅的色彩從頰膚擴散向頸間,及更下方的領口露出的雪嫩肌膚,他無法阻止自己的目光落在一上一下起伏著,猶如誘人波浪的女性胸房,頭腦頓時暈沉了起來。


    “彥廷……”又一聲甜膩的嬌喚傳來,跟著的是一雙嫩白如藕的手臂纏來。


    為了避免進一步失控,彥廷趕緊製止她的投懷送抱,卻無法阻止自己的眼光沉溺在她溫柔的眼眸裏。


    “對不起……”趁理智未完全消失之前,他趕緊道。


    “幹嘛道歉?主動的人是我。”她咬著粉唇,覷著媚眼嬌嗔。


    是她主動的?他不確定地想著,俊眸怔怔地瞪著她,心情因她的迴答更是零亂。而她,仿佛嫌他不夠亂似的,還要用似笑非笑的嬌眸擾亂他,令他越發的心亂如麻。


    可,在她的目光一寸寸逼視來的情況下,又好像不能不迴答。於是他道:“因為……很久了……”


    天呀,他在說什麽?!彥廷驚恐的閉緊嘴巴,沒料到他會在混亂中口不擇言,陣陣火熱襲上頰膚。


    賽姬被他逗笑,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翠綠的眸子閃爍著調侃:“所以擔心技術不好嗎?”


    “啊?”他耳根子發燙,更加難為情,心裏咕噥著,怎會扯到技術問題?


    見他臉色潮紅得仿佛血液隨時會衝破薄薄的臉皮,賽姬沒再笑他,低垂下螓首,輕輕地道:“雖然以前也被人偷吻過,但從不覺得吻有什麽好。可你剛才給我的感覺……好甜、好美……”


    彥廷被她的話扯痛了心,熾熱的情感暖流沒有預兆地襲遍全身。


    對於她坦誠、直接的表白,除了男性自尊得到相當大的滿足,許久未被挑起的男性柔情也如被春風吻綠的原野,花開遍地。難以言喻的溫柔升上黑眸,有好多話想說,卻不曉得從何說起,隻笨拙地伸長手臂,將她攬進懷中。


    依傍著他,聽著他穩定的心跳,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說,賽姬心裏仍湧動著溫泉般的情潮。她逸出滿足的輕吟,覺得自己可以靠著這副胸膛一輩子也不厭倦。


    她緩緩抬起眸光,視線經過他方正的下巴,引人遐思的男性嘴唇,挺直修長的鼻,到他幽深似沒有焦點的黑眸,以及那明顯皺著的眉頭,感覺到他非但不像她一般投入此刻的繾綣,還像在煩惱什麽。


    她舉起手指,揉撫著他繃緊的紋路。


    “在想什麽?”她問。


    “我在想做的噩夢……”他收迴分散的心神,看向她盈滿關心的綠眸,嘴巴張合著。但由於腦中的思緒太混亂了,有種不知從何說起的茫然,最後仍沒有往下說,隻道:“口有點渴,喝完水再談好嗎?”


    “嗯。”她沒有逼他,順從地任他將她輕放在枕頭上,目光追隨著他移到桌邊的身影,看他連灌了兩杯水,方轉迴身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


    “賽姬……”才一開口,他的濃眉又皺了起來,訥訥地搓著手掌,注視著地。


    “說吧,想說什麽就說,不用有顧忌。”看出他的滿腹疑問,她鼓勵地道。


    “其實……”他頓了一下,整理著混亂的思緒,方開始敘述:“如果不是你就在我麵前,我幾乎要質疑昨晚的經曆不過是一場噩夢,就像……”


    “你剛才做的那場噩夢嗎?”她試探地問。


    黑眸裏閃過一抹驚恐,但他隨即搖頭苦笑,自嘲地道:“不一樣。我剛才夢見自己被茱莉亞率領的吸血鬼追得無路可逃,若不是你及時喚醒我,可能還會夢到自己被咬斷脖子,就在夢裏嚇死呢。”


    “你沒那麽膽小。”像能看到連他都不確定自己有的膽識,她微笑著安慰道。


    “是嗎?”他笑了笑,心裏有些感動,“總之,我能分辨做的夢和自己的那場親身經曆有什麽不同。昨晚我根本來不及害怕,或者是因為你一直在身邊,但在夢裏時,我真的好怕……”


    “我不在夢裏嗎?”像是明白什麽,賽姬漾開一抹甜鬱的嬌笑。


    “沒有。”他口胃歎著。


    “可憐的彥廷,以後即使在夢裏,也別忘了把我帶去喔。”她伸出手,握住他的。


    彥廷被她的話逗笑,也被她話裏的情意震動心弦,深澈的眸光就這麽凝定住她,腦中盤旋著昨晚她真誠的告白,忍不住再次確認,“你提到對我……呃,一見鍾情是嗎?”說著說著,他又不好意思起來。


    賽姬悄悄地輕歎一聲,習慣了意大利男人的厚顏,幾乎忘了世上還有像彥廷這麽保守、臉嫩的男人了。


    “我愛卜你了,彥廷。或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卻是千真萬確。”見他眼中有狐疑,她繼續道: “如果要我給理由,對不起,我想不出來,一切是那麽自然地發生,我受你吸引,眼光無法移開,心也無法離開……”


    “所以昨晚為了保護我,明曉得自己應付不了茱莉亞,仍然選擇麵對她的怒氣?”茱莉亞的可怕魔力仍讓彥廷心有餘悸,若不是賽姬及時推開他,用身體擋住茱莉亞的魔掌,自己會變成怎麽樣都不知道。


    “我不能讓你有事。”


    她坦率的迴答,真誠的眸光,再次地讓他無法迴避。然而,有太多的困惑橫在他們之間,讓彥廷遲遲無法跨出去,無掛礙地接受她的情意。


    “賽姬,我說不出來對你有多感激,這一切對我意義重大。可是……昨夜的事對我、對任何人,都不是……那麽容易去接受。吸血鬼與天使,”他頓了一下,再次看進她綠眸裏求證,“薔薇說她跟善惡都是天使,你覺得……”


    “吸血鬼既然存在,天使就更沒必要懷疑了。”


    “是這樣嗎?”他沮喪地道,原本還希望賽姬能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場……哎,他也不曉得該怎麽說,反正是場玩笑劇都會比天使和吸血鬼的同時存在令他想要相信。


    “往好的一方麵想,雖然你遇到了吸血鬼,可有天使及時的護衛,不是不幸中的大幸嗎?昨晚我受傷沉重,但有聽見薔薇跟你說的話,他們是受你過世的妻子菱芝所托,前來保護你。”她安慰著他,盡管提到他妻子的名字時,心房被妒意微微扯痛,對於曾占領他全心愛意的女人,有著莫名的醋意,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仍想念著她,可這個醋吃得極沒道理,現在也不是關心這件事的時機。


    “薔薇是這麽講沒錯。其實,我跟菱芝都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任何宗教的信徒,那些天堂、地獄、魔鬼……之類的意念,我們都僅是姑且聽之,從來沒想到會真有其事,菱芝居然還上天堂當天使。”說起這事時,彥廷臉—亡仍充滿不可思議。


    “難道你從來沒想過,人死了會到哪嗎?”


    “我們中國有個哲學家孔子,他說:”未知生,焉知死。‘活著都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了,何必去想死了後會怎樣。我認為,隻要能活得開心、活得問心無愧,死後會去哪裏,其實不那麽重要。“


    他的話令她動容,深深地凝望進那雙誠懇、溫柔的黑眸,她知道他說的每一個字都代表他心中所想,可是——


    “你開心嗎?”


    簡單的一個問句卻像黃蜂的尾針般刺向他,螫得彥廷又痛又麻,狼狽地避開她的注視。


    “我知道你一定能活得問心無愧,可是,你開心嗎?”她幽幽輕輕地問,“我真的很想知道。”


    “也不能說不開心。”他美麗的嘴唇苦澀地微微一咧,眼睫垂下遮住眼中的情緒,聲音低啞,“生命總是有悲傷、有歡樂,隻要快樂的時候居多,便應該是開心的吧。隻是一個人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念菱芝……”


    “彥廷……”她為他感到心痛,忍不住側過身擁抱住他,“我了解你的感覺,因為我也會寂寞。有時候真的好想有個人擁抱,分享體溫和心事,可是我的個性不是隨便人都可以,如果不是我喜歡的、中意的……


    如果那個人不是你,“她頓了頓,語氣無限柔情地接著說:”彥廷,我寧願忍受孤寂。“


    感動的情潮海嘯般地淹沒他,心裏來來迴迴的都是她坦率、不留餘地的表白。是什麽讓她這麽勇敢?彥廷忍不住深深地注視進綠眸深處,除了款款的真情,綿綿不絕的無怨無悔,還有堅強、不改變的意念。


    兩人萍水相逢,她卻對他一見鍾情,不惜以生命來保護他,更不吝惜用言語告訴他她所有的情愫,她是這麽勇敢,不畏他的拒絕,認真地麵對這份情感,比較起來,他就顯得太怯懦了。


    然而,他何嚐不想接受她真摯的情意,隻是不確定能迴報賽姬相同的情感,如果他做不到,如果……


    看出他心中的惶惑,賽姬眼眸掠過一抹傷心,盡管如此,她仍強顏歡笑。


    “你不用有負擔。就算你不愛我……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更不能秤斤論兩,計較誰付出的比較多。就像你過世的妻子菱芝,盡管與你死別,再也不能與你互通消息,仍時時惦記著你,為你祈福。我的心情跟她一樣。我想要的,不過是你能給我愛你的機會,不要輕易地拒絕這個可能,至於你會不會愛我……彥廷,我承認如果失戀的話,我也會傷心,但比起你連機會都不肯給我,那一點都不足為道。”


    他再度受到震撼,黑眸裏閃爍著被感動的情潮,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賽姬,我不曉得該怎麽說……”


    “什麽都別說。”其實從他眼神中,她已經找到答案。彥廷對她並非完全沒有情意,如果不是有好感,不會跟她這麽親近,剛才還熱切地投入那個吻。


    望著她淺笑盈盈,嬌臉上盡是滿足,彥廷被她的欣喜所影響,決定不再去煩這件事。


    “你看起來很累,昨晚不該守著我,應該好好休息的。”賽姬撫著他臉上的紋路,憐惜地說。


    他也想呀。彥廷微揚的唇角帶著抹苦澀,若不是賽姬握著他的手不肯放,那個叫泰勒的人,又沒安排他休息的房間,他何苦窩在椅子上打一夜的瞌睡?


    “我讓泰勒找人帶你去休息。”


    朵朵疑雲自彥廷心頭升起,他昨晚就起疑了,隻是來到彗星堡後,雖然覺得泰勒對他的態度明顯帶著敵意,但由於聽不懂對方所說的話——他頓了頓,想起醫生診療過後,泰勒命令他留在這裏照顧賽姬,使用的語言現在已經想不起是哪一國話,他卻能聽懂他的意思。可是,泰勒跟其他人的交談是用意大利語,而他的意大利語僅限於打招唿、買東西的簡單對話,怪不得有如鴨子聽雷。


    那麽,他是意大利人嗎?他看賽姬的眼神,分明充滿關注,顯示出兩人非但認識,還關係不淺。


    “那個泰勒是什麽人?你跟他又是什麽關係?”升上腦中的第一道疑問自彥廷嘴巴脫口而出。


    “他……”正當賽姬猶豫著是不是該告訴他實話,另一道聲音響起。


    “我是賽姬的表哥。”


    有力的迴答仿佛就在耳邊,兩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循向聲音,發現泰勒不知何時站在彥廷身後。


    麵對兩人眼中的訝異,泰勒隻是微微一笑,促狹地眨著與賽姬相似的綠眸。


    “我進來時,看你們聊得正開心,所以沒打擾。”


    他邊說,邊傾身親吻賽姬暈紅的臉頰,表情泰然。“好點了嗎?”


    “泰勒?”賽姬與他對視的綠眸裏,升起一抹困擾,泰勒以眼神示意她放心,順手幫她把起脈。


    彥廷一方麵對他開口便是字正腔圓的北京話感到訝異,一方麵則為他的話而燒紅臉頰。不知他進來多久了,是否將他跟賽姬的談心、親吻、擁抱都看到了?


    “我沒事。”賽姬局促地說。


    “茱莉亞傷你不輕,若不是善惡及時以靈力化解了在你體內衝撞的魔力,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你。”泰勒目光銳利地直視向她,嗔怪的語氣似乎在指責她不該這麽不小心。


    “她來得太突然了嘛。”她嘟起小嘴,撒嬌地抗辯。


    “若不是為這小子……”泰勒不滿的目光溜向彥廷,綠眸裏的冰冷跟寒冷的北風有得拚。


    彥廷無奈地承受,賽姬會受傷的確是因為他,泰勒生氣得有理。


    “不是彥廷的錯!”賽姬卻不這麽想,不滿泰勒不講理地遷怒心上人。


    泰勒揚起眉,盡管愛女的反應在他意想之中,仍難免不滿。果真是女大不中留,才認識人家多久?就這麽維護他?


    他不情願地收迴惱火的目光,微扯嘴角道:“我明白了。”


    泰勒富含深意的眸光,讓賽姬燒紅粉頰,羞赧地低垂螓首,耳際聽見他繼續道:“你放心休養,茱莉亞的事我會解決。”


    她很快抬起頭,驚訝地看向他。


    明白她眼裏的含意,他聳肩道:“我隻是不想跟她起衝突,不是怕她。”


    “對不起。”知道自己為他帶來麻煩,賽姬充滿歉意。


    “傻瓜!”寵愛地揉了揉愛女的頭,泰勒的聲音如絲般輕滑,“我們之間不需要這個字眼,你是我……”


    眼角餘光瞄到始終緊蹙著眉、注視兩人交談的彥廷,泰勒將溜到舌尖的用詞硬是扭轉成:“心愛的表妹,我有義務保護你。”


    “泰勒……”賽姬眼中的疑慮又升起,從與彥廷相遇後,她沒對他說過一句謊言,隻是有些事或因遲疑、或因被打斷,而沒解釋,可泰勒這麽說……


    “別擔心。我知道怎麽做對你最好。”他憐愛地撫了撫她的頰,接著轉向將唇抿得極緊,並以極不讚同的目光看著他的彥廷。


    盡管肚子也是一把火,怎麽這個羅彥廷對他的賽姬又親又摟,就不準他這個當父親的對女兒表示親愛之意?泰勒心中雖這麽想,卻知道自己所編織的身份怪不得彥廷會誤會。瞧他的臉色,應該是對賽姬在意,看在這點份上,他就好心地不跟他計較了。


    做好心理建設後,他朝拐走愛女芳心的男子揚高嘴角,綠眸裏釋放出友善的笑意:“你好,為了賽姬的傷,一直忙得沒時間好好招待你。我叫泰勒,是賽姬的表哥,也是彗星堡的主人。”


    “你好,我是羅彥廷。泰勒先生跟賽姬是表兄妹?”


    看出他眼中的疑慮,泰勒神情自喏,語帶詼諧地迴答: “叫我泰勒就好,彥廷。我當然跟賽姬是表兄妹,你不覺得我們長得很像嗎?”


    沒錯,同樣的黑發綠眸,充滿古典美的俊雅五官,任何人看了都會認為兩人有血緣關係。彥廷對這點倒是毫不懷疑的。


    “你們是很像。”他點頭道,眼神有些猶豫,“你剛才提到茱莉亞,你知道她是……”


    “吸血鬼嗎?”泰勒微挑眉峰,見他眼中流露出夾雜著驚悸與疑問的神情,心裏有數。“茱莉亞是吸血族的公主,也是我姐姐。”


    “什麽?”彥廷驚叫出聲。自己才從鬼穴逃出,難道又落進了狼巢?


    “我跟茱莉亞是不一樣的。”泰勒的語氣是氣憤的,臉上有著強烈的受傷。


    一抹罪惡感像小刀般輕刮著彥廷的良心,質疑自己是不是太早做結論了,心虛地低下目光。


    “我父親…”很風流,“這點可是事實,泰勒理直氣壯地在心裏說。 ”他誘惑了一名貴族之女,生下了我。“


    “原來。。。”彥廷囁嚅地應和。


    “所以我有一半的吸血族血統,但我絕對不像茱莉亞那麽任性,也不會吸人血。何況人血又沒鹿血鮮美好喝,我何苦自找罪受!”


    “呃……”既沒喝過人血,也沒喝過鹿血,根本無從比較起的彥廷一時不曉得該如何迴應。


    “對於德農擅自作主地設計你進入佛日堡,我感到很抱歉。但你放心,這件事到此為止,不管是茱莉亞、德農,還是其他的吸血族,我都不會再讓他們動你分毫。你是賽姬的心上人,我不會讓你出事。”


    “謝謝。”彥廷聲音幹幹的。


    聽出他的語氣不怎麽誠懇,泰勒眯了眯綠眸:不必懷疑我的用心,我這麽做全是因為賽姬。“


    “我知道。”彥廷當然曉得,否則自己何德何能,能驅使這名傲慢的男子維護他。 “對了,善惡和薔薇


    “在事情圓滿解決之前,他們會留在這裏保護你。”


    “他們是天使?”他眼中的問號,絕對不是對兩人的身份有任何疑惑,而是針對他。


    泰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饒富興味地看著他,語氣是嘲弄的:“你的消息很靈通,他們的確是天使。至於為何會帶你們到彗星堡,是因為他們不想把事情鬧大,決定交給我處理會比較好。善惡跟我有親戚關係,所以你就不用懷疑何以天使會跟吸血族的王子有來往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尷尬地說。


    “有沒有都沒關係。”泰勒不以為忤,還想說什麽時,門上傳來兩聲輕敲,“進來。”


    彗星堡的管家和仆人魚貫進入,在向主人行禮如儀後,將豐富的早餐擺滿桌上,泰勒打了個嗬欠。


    “我恐怕必須失陪了,連續好幾天沒睡好。彥廷,早餐用完後,管家會帶你去房間。賽姬,把我命人做的藥膳全都吃完,再睡個飽。我下午再來看你。”


    “好。”賽姬呢喃著目送他的身影離去,視線轉向朝她走來的彥廷。


    早晨的陽光帶著灼熱從窗簾縫透進來,比起彥廷身上所散發出的光明氣息,那一點陽光其實不算什麽。


    賽姬暈沉地想著,注視著他來到床邊,朝她伸出有力的手臂,溫柔地扶她坐起。


    順從地依偎進他懷中,她的心暖暖熱熱,任他抱起走向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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