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時悟虛見自己引靈氣衝開識海那層壁壘後,直接將神識淹沒,要令神識與靈氣親密接觸,如魚得水,從而神識之體不但直接受靈氣溫養,同時還可以直接調動天地靈氣,不需假借肉身轉化成靈力。這便是修士稱之為真人的境界。

    但在這晉升過程中,隨即便有天雷降下,化成雷海之時,見勢不能敵,便借著前次的經驗,將其引入海音螺,才發現,那浩瀚無比要蕩滌一切的雷海,一進入海音螺,便自動消散,這才明白原來識海之中忽然降臨的雷劫,不過是幻境罷了!換而言之,不過是自己心魔魔障罷了!

    對比當初化龍潭底下,自己借助五名真靈鬼龍本命龍鱗,煉化那神龍令分身之時,那真實不虛的兩道天罡正雷,再聯想敖如玉所說,悟虛如夢初醒,恍然大悟。如今,晉升真人境界,根本就沒有天劫,隻有自身的心魔,因為天門已封,莫說是人世間,便是那天外天,隻怕也是如此。而許多晉升失敗的修士,臨死之前所描述的種種厲害雷劫,不過是自己的心魔罷了。因為心魔於神識,亦幻亦真,你若是越信有雷劫,心魔幻現的雷劫也就越真實恐怖。

    譬如佛門高僧,大多情況下便是以修心為主,在神識方麵的修煉功夫很深,那麽晉升真人有恐怖雷劫的念頭便越大越頑固,平時隱藏不覺,到了關鍵時刻,卻是最要命。

    所以,那些渡不過所謂天雷之劫的修士,其實是被心魔所幹擾,引得神識錯亂,靈氣失控。某種角度來說,其實是被嚇死的,或者更直白諷刺一點,是被自己給嚇死的。

    當然,對於此刻一臉鐵青,仰著頭的悟虛來說,則還有另外的答案和解釋。悟虛眼光深邃無比地望著頭頂上方,似乎要把目光穿過溶洞頂部,射出海麵,破開星海秘境和東海龍宮結界,刺向那遙遠的天空。

    上界那些人,封了天門,與下界隔絕,也不打個招唿,反倒一種手段,繼續在下界傳下道統,卻又不說清楚,倒令無數有誌於大道的下界之人,千辛萬苦,生生死死,到了最後,卻死於這無妄之災的雷劫幻境中!

    這不是坑人麽?!

    悟虛仰望了半天,方才無力地垂了下來,歎了一口氣,開始察看自己現在的狀態。

    靈氣彌漫在識海,自己的神識之體沒有多大的變化,起心動念之間,識海中的靈氣便隨之聚散變幻。似乎自己處於另外一個法界一樣。

    方才因為太過注意晉升渡劫的事情,此刻迴想起來,似乎自己神識之體在識海被那些靈氣淹沒,幾乎沒有什麽痛苦和危險的感覺,仿佛家常便飯一般。神識之體也沒有任何明顯變化。既沒有長高,也沒有更加結實,更沒有什麽彩光流溢。

    ..。

    原來自己早就是真人了!

    自有了曼陀羅法界,法界汲取靈氣,自己神識之體居於其中,卻是早就和靈氣親密接觸了,隻不過因為法界隨心,自己神識之體,自然而然控製著靈氣進入法界的多少快慢。日子久了,這樣的細雨潤物般的溫養的功夫到了,便不懼神識之體自然便不懼靈氣直接接觸,也可以隨心所欲調動靈氣。自己先前在法界與人鬥法,不正是如此麽?

    此次之閉關,自己不過是利用這星海秘境海底深處的浩瀚靈氣,衝擊開識海的壁壘,便可算大功告成。

    悟虛不知道是不是該笑一笑,但隨即又搖搖頭,神色複雜地再次將目光望向頭頂不可見的天空。天門封閉,天雷不曾真的降臨,神識之體沒有經過淬煉,還算真真人麽?隻怕是假真人吧?

    如此說來,豈獨自己是假真人,便是人世間其他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謂真人修士,隻怕也是假的吧?至於真靈大修士,悟虛隱約推斷,隻怕也有點名不副實。

    這要是說出去,還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麽反應。悟虛略作惡趣味地想著。忽然又眉頭一皺,因為識海中那些靈氣如煙似霧,朝著上方飄散,最後從天靈穴逸出。

    自己神識之體開始之時,是躲在法界,沒有感同身受,掌握不好靈氣進入識海的數量和節奏,結果源源不斷地靈氣湧入識海,識海容納不下,從而將這天靈穴也一並擊穿。吸入識海的靈氣,無時無刻不在緩慢的向外逸出。

    若是平時還好,反正靈氣可以隨時從外界汲取,可若是對敵之時,便很容易因為天靈穴漏氣的關係,使得識海靈氣不足。

    識海的壁壘隨時可以擊穿,這天靈穴的漏洞如何可以堵上?..還隻是修成個假真人..。算起來,悟虛隱隱覺得有點得不償失。但事已至此,也隻得姑且這般了。

    靈氣包圍之下,悟虛神識之體,嚐試著在識海之中結印誦經,發覺雖然自己如今是個假真人,但較之從前,還是有點變化和不同。

    首先,神識在識海汲取靈氣,施展佛門功法,若有觀想,則是直接顯化在身外,若是在法界,則顯化在法界內,除非自己動念將其攝出,何況有的剛開始還不能攝出,比如現在的蒲團木魚和香爐。

    其次,神識在識海直接操控靈氣,則可以通過肉身,施展許多法門。比如,悟虛現在可以肉身直接飛起;這在以前,是必須要通過飛行法器或者法界的。又比如,金剛伏魔六道轉輪法門,若是神識居於識海之中施展,則悟虛肉身可直接打出種種玄妙印訣,而無須假借從法界顯化出的金剛法身予以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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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裏,悟虛通過敖如玉留下的禁製,神識居於識海,不斷熟悉,試驗。又發現了另外一些變化和不同,比如整個肉身吸收靈氣的速度加快,比如神識如在法界一般,日益凝練。如此等等,不必贅言,日後便知。

    ..

    星海秘境,模擬一方天地,接引諸天星力,也有白晝黑夜之分。一個夜晚,天上的星辰之光,被陣法接引投射到秘境之中,籠罩在一座座祥雲彌漫的島嶼上空,遍灑於廣袤無垠的碧海之上。也許是陣法的緣故,那無數星辰光芒,顯得純粹而明靜,似乎給整個秘境披上了一層閃光的薄紗;而那濛濛靈氣,在星光的照耀下,宛如一個個剛出浴的美少女,沒了白日裏的捉摸不透的脾性,隻剩下夜晚中的寧靜美麗。

    那些島嶼上日夜不分,勤修苦練的修士們,卻是無人出來欣賞這樣的夢幻夜景。他們或者對著一麵石壁,緊皺雙眉,苦苦思索;或者幹脆關閉六識,進入不可知的虛空世界;或者突然嘴角流血,雙目圓睜,掙紮在走火入魔的生死邊緣。

    一條魚兒從海麵浮出,對著夜空,吐了一串泡泡,眼珠頗有靈性的轉了轉,望了望旁邊鄰近島嶼,隨後擺擺魚尾,緩緩沉入水中,悠悠哉遊走。

    忽然,那片水域中間一陣浪花翻騰,魚兒瞬間被衝到了空中,金色的尾巴,撲騰撲騰,兩眼顯出慌亂的神色。

    一個,緩緩從水下浮上來,見那條魚兒礙眼地從頭頂墜落下來,一揮手,便將眼前的璀璨星光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待周圍一切歸於幽靜,那人如幽靈般站在海麵上,一動不動。

    過了好半響,放聽到那人自言自語道,“十幾日過去,那個和尚難道真的潛入深海,找到一處溶洞閉關修行?還是已經死的不能再死,沒有一點痕跡留下?”

    隨著其開口說話吐音,漂浮在其頭頂的一枚令牌,停止了盤旋,緩緩飛落到那人手中;與之同時,那人的身影麵容也漸漸從一片白光中顯現出來,黑衣黑袍,金發綠膚,修長的臉頰之上,兩隻微微凸起的眼珠,不時散發出逼人的光芒。

    正是龍宮四太子,敖吉!

    那日在青硯島,被敖楓分身攔住之後,敖吉因為藏有鬼龍九式的令牌被毀,也沒有再找他處修煉,直接出了星海秘境。隨後,派了一撥人,又通過這些人傳話,驅動了許多人來與悟虛爭搶島嶼洞府。待暗中從龍骨山那些鬼龍那裏重新討了一塊鬼龍牌,又從府邸中密地,取出一麵龍王賜下的神龍令,帶在身上,再次進入星海秘境。

    敖吉進來之後,聽了下屬的稟報,飛到羅珊島,從海闋子那裏逼問出悟虛的下落。也潛入海中,三天三夜,最深曾經下潛到兩千丈左右。卻沒有發現任何悟虛的蹤影或者屍骨殘骸。

    敖吉若是全力催動神龍令,還可以下潛到三千多丈。但是敖吉不想冒這個險。到了三千多丈,悟虛若是沒死,那自己就很危險了。

    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小和尚死了便罷了。若是沒死,自己要殺他,機會多的是,倒是沒必要如此置身險境。

    敖吉想到此處,便升到空中,略一停頓,便要離去。忽然下方海麵又是一陣劇烈的波動,浪花飛起,打在了敖吉的臉上。敖吉微微低頭一看,臉色一變,一個神龍擺尾,便朝著下方那正緩緩浮出水麵之人而去。

    悟虛隔著層層海水,望著上方點點星光,心中說不出的喜悅,這十幾日待在下麵,雖說頗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收獲,但幽守深海,不見天日,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麽,至少寂寥是跑不掉的。

    此刻身上的水壓越來越輕,頭上的星光越來越密,越來越明,悟虛雙掌合十,筆直舉過頭頂,然後分至與肩齊,劃開水麵,徐徐飛出。卻忽然看到上方有一個黑色人影,向著自己襲來。急忙雙掌一翻向天,成韋馱獻杵之勢,撐起一道護身光圈。

    “敖吉太子!”

    “小禿驢!”

    “你殺不了小僧。”

    “那便讓你見識見識神龍令的厲害!”

    “神龍令?!來吧,劈死小僧吧!”

    “想被雷劈,本王就成全你!”

    敖吉怒極,一邊喋喋而笑,一邊高高舉起手中的神龍令,頓時空中海麵閃電飛舞,一道熾白的光團,緩緩浮現在悟虛的頭頂。

    東海龍宮,有神龍令十八枚,一正十七副,每枚神龍令中都蘊含有當日祖龍飛升之時經曆的兩道天罡正雷。每道天罡正雷,至剛至陽,可淬體煉神,可克製一切邪魔外道。

    悟虛口中低聲宣了一句佛號,抬頭對星空,望著那團危險的雷光,雙手合十,站在海麵上,一動不動,猶如等待世紀審判的異教徒,神情狂熱,肅穆莊嚴。

    正所謂

    風雨過後是彩虹,不經雷劈怎成功?

    洞中閉關無天日,海上合掌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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