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獲得了勝利……再一次的。盡管付出了比想象中更加慘痛的代價,盡管這並不容易,但我們依然獲得了勝利。敵人的頭目死了,而剩下的那些敵人也被徹底消滅。

    但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

    當我從那個地下空間爬出來的時候,外麵的兄弟們已經開始最後的清理工作了。整座城鎮中隻剩下零星的槍聲,敵人的抵抗已經非常微弱。他們的重武器已經基本用完了。負責清理的士兵向天空中打出照明彈,並一一清理那些沒有被火焰吞噬的房屋。那些遊民根本無處可逃,躲在屋子裏隻有死路一條,而向鎮外跑去的家夥也會遭到直升機上搭載的大口徑機槍的襲擊。鎮外沒有任何掩護物,隻有沙子和沙丘。

    這注定是一個殺戮和毀滅的夜晚——當上麵的某個軍官決定攻擊這裏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

    一個小時之後,這座鎮子已經被清空,這裏沒有我們之外的任何一個活人。有些逗留在鎮子附近的遊民試圖在戰鬥結束以後湊過來,試圖觀察我們這些進攻者,或者是和我們做些交流。毫無疑問,他們遭到了無情的攻擊。這裏注定要被徹底摧毀。

    受傷的士兵被從鎮子內的各個角落搬出來,送到醫療兵那裏。這些醫療兵使用著特殊的動力盔甲,它不能幫助使用者作戰,但能在其他動力盔甲損壞嚴重的情況下進行拆卸。傷者被從自己的動力盔甲中挖出來,或者自己走出來。他們能夠得到良好的醫療,在迴到基地之後還能得到良好的休息和營養補充。

    死者並沒有被拋棄。我們帶走了所有死者的屍體,就算不重視這些人本身的價值,他們身上的動力盔甲也必須被帶走,哪怕是已經徹底損壞的。不僅僅是這些屍體,還包括散落的武器和設備,大多數都會被帶走。早在很多年之前就有這些規定了,大概是從戰爭年代遺留下來的老條款吧。不管怎麽說,把這些飽含科技的東西留給敵人確實不那麽明智。

    在全部人員都已經登上直升機之後,直升機在空中組成了一個編隊,向最近的基地飛去。我從舷窗向飛機側後方的小鎮望去,那裏的大部分區域依然在熊熊燃燒著。大火將會持續很長時間,直到把一切能夠焚燒的東西燒光。

    “太美了!”同樣站在舷窗邊眺望的羅傑感慨道:“我們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點起這麽大一個火堆的。”

    “這簡直就是最大的浪費!如果我們花上幾天的時間,滅掉那些火,然後仔細的檢查那些戰前廢墟,不知道能夠找到多少珍貴科技的線索。”另一個人提出了非常奇怪的意見,他是另外一個小隊的成員——由於有些傷者需要緊急搶救,醫療兵和傷者占用了其中的一些直升機,所以有些人隻能去擠其他的飛機。

    毫無疑問,我們這架隻有三個乘客的飛機可以擠下不少人。除了我們這個小隊的成員之外,機艙內足足有另外的十一個士兵。如果不是在先前的戰鬥中用掉了大量儲備彈藥,很難說直升機是不是能承受這麽大的重量。

    “你們最好都坐下。”副駕駛頭也不迴的說道:“別亂晃,否則重心不穩的我們會墜機的。這本來就不是純粹的運輸機。”

    ***

    經過幾十分鍾的飛行,直升機編隊成功的在沙漠中的某處臨時營地降落了。這個占地麵積很大的臨時營地的防禦完全由金屬掩體和士兵構成——這其中有很多穿著動力盔甲的正規士兵,還有一些隻有薄弱防禦的下等士兵。

    這個巨大的臨時營地內布滿了防禦武器和簡單的鐵皮建築。這裏雖然很簡陋,卻也能提供一個能夠遮擋風沙的避難所。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這裏成為了一個中轉站。物資和士兵從北方來到這裏,然後繼續向著其他的方向運輸。

    事實上,我可以相當肯定的相信,這裏是絕對安全的。

    上層軍官們肯定策劃了不止一次的攻擊行動,而我們肯定也不是唯一的攻擊隊伍。在營地附近內,所有不受控製卻足以造成威脅的武裝會被徹底清除。如果說還存在能夠殘留下來的家夥,要麽就是威脅性太低,要麽就是他們願意投降。是的,大多數士兵——包括我——都不認為那些遊民是擁有信譽的家夥,但我們完全可以在那些人放下武器之後讓他們永遠失去威脅性。那樣做很安全,而且很少失手,同時也會把意外發生率降到最低。

    ***

    在離開飛機的第一時間,一些文員就發給所有參加任務的士兵一個表格,以統計每個士兵有沒有什麽新發現。在很多時候,線索就是這樣被發掘出來的。沒錯,我們可以選擇隱瞞情況,但那種行為在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對自己有任何幫助。相對的,還很可能有害。

    我詳細的填寫了我的發現,包括墜落在沙漠中並發現和毀滅一個武裝遊民聚集點,包括那個老頭提到的十年之前經過那裏的動力盔甲使用者,包括那些遊民對於沙暴的理解,還包括一些對於遊民武裝程度的粗略估計。哈,至於這些東西會被怎麽匯報上去,那就不是我需要思考的問題了。那是情報部門的任務。他們會統計這些士兵填寫的任務匯報表格,然後過濾掉其中的廢話,找到那裏麵蘊含的情報,接著把這些情報善加利用。

    話說迴來,這些情報部門的工作能力很值得懷疑。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給我們這些要上前線的人提供不準確甚至完全錯誤的情報了。天知道那些人究竟在幹什麽,要知道,天上還有數量稀少的幾顆衛星可以使用呢。

    在把表格遞到一個文員手裏之後,我就向著動力盔甲維修地點走去。

    那裏很好辨認,因為那個金屬板搭建而成的臨時建築外麵有很多掛在架子上的動力盔甲。它們大都是殘破的。在機械臂和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我從自己的動力盔甲中走了出來,這還是我這些天來第一次脫掉動力盔甲。說實話,腳踏實地的感覺不錯,但我的身體確實有點發軟。在動力盔甲中待得久了,總會有這種感覺的。

    輔助動力在幫助使用者行進的同時,並不需要使用者付出什麽體力——事實上,就算使用者身有殘疾,隻要神經和肌肉還在,動力盔甲就能幫助使用者跑起來。在長時間裝備動力盔甲並脫下來之後,總會有一種無力感。說實話,動力盔甲確實能夠提供比待在外麵更好的環境,但我寧願待在外麵。

    我慢慢的在臨時營地內部行走著,並慢慢適應這種用自己的雙腳走在地上的感覺。如果不是我記得在動力盔甲的儲物箱裏放上一套合身的衣服和一雙靴子,恐怕我就隻能赤身裸體的在外麵行走了。根據那些負責維修動力盔甲的家夥解釋,給脫下動力盔甲的人準備的幹淨軍服已經用完了。哈,不記得隨身帶一套衣服是個壞毛病,還好我記得這一點。

    雖然現在已經是午夜了,但營地內依然能夠提供食物。畢竟那些人不能讓我們這些深夜去執行任務的士兵餓著肚子去睡覺。當然,沙子中可種不出什麽植物,這裏的一切都是從北方運過來的。“這些東西”包括淨化器,水,食物,各種用於維修的零件,用來替換的槍械,一些動力盔甲,還有不可或缺的彈藥和醫療用品。在我們基本控製了北方之後,這些東西就變的不那麽罕有了。

    不過,在遊民的世界中,這些東西都屬於比較罕見的奢侈品。

    那些遊民如果看到連我們這些士兵都可以不需要支付任何東西的大吃這些奢侈品,會有什麽感受呢?我坐在鐵皮房子內的一張折疊桌前,享用著我的宵夜。幾塊抹著果醬的麵包,一杯淨化過的,不含沙粒或者輻射的清水,看起來很簡樸,不是麽?我咬了一口麵包,並用一些水作為潤滑,把它們咽下去。事實上,我一點都不餓,那些壓縮食品把我的胃填滿了。

    不管怎麽說,用自己的牙齒和食道咀嚼並咽下這些東西,總比躲在動力盔甲裏吃那些足夠果腹但毫無味道的壓縮食品舒服。

    大多數人都有著及時行樂的想法,我也有。沒人知道自己明天會不會死在什麽地方,就像幾個小時前死掉的兄弟那樣。在死亡之前,每個人自然都會給自己找點樂子。當然,我寧願用一輩子的娛樂時間換成與之相等的額外壽命,但上帝似乎不會眷顧這樣的祈禱者。話說迴來,我每年向上帝祈禱幾次來著?

    咽下最後一口抹著果醬的麵包,我站了起來,按照那些文員交代的地點,找到了屬於我們這個小隊的營房。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破爛的房子。我在房門外蹭了蹭靴子底部沾上的沙子,推開了同樣由金屬製成的屋門。房間內擺著四張雙層鐵床,足夠八個人睡覺的。除此之外,屋子內還有一個折疊桌和一把金屬椅子。這個沒有窗戶的屋子裏到處都是金屬。已經脫下動力盔甲的女軍官坐在桌子前,在一盞台燈的照明下看書。我走了過去,發現那本書是一本描述戰前宗教和文化的書籍。好吧,真是再好不過的睡前讀物了——我的意思是,在這個無聊的夜晚,這本書能夠讓你很快產生倦意。

    “你跑到哪裏去了?我還以為你直接癱倒在動力盔甲裏了。”女軍官合上書,難得的說了一句玩笑話。“幹得不錯,小子,你是一個勇敢的人。”

    “謝謝。”我當仁不讓的接受了這種誇獎——雖然我對“小子”這個稱唿並不怎麽滿意。

    女軍官站了起來,她的眼睛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些反光。她向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說道:“讓我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吧。安娜斯塔西婭.李,你可以叫我安娜。”

    “好吧,長官,我知道了。”我伸出右手,和她禮貌性的握了握手。“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嗎?”

    “當然有。”她說。

    我突然覺得這個黃皮膚長官的笑容有點……奇特。

    “這是一個不錯的夜晚,不是嗎?”她胡亂的讚美了一下並不美好的天氣,微笑著指了指雙層床上整潔的床單。“讓我們找點樂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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