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瓶蓋是什麽,但我知道那大概就是他們的貨幣。由於缺乏通暢交流,各個遊民聚集點都有著不同的貨幣和交易規則——當然,有些地方連貨幣都沒有。以物易物就是遊民中最常見的交易方式,在這個過程中,物品的價格並沒有一個確切的規定。交易者或許能用幾顆子彈換來一把好槍,也可能會用自己身上所有的東西來換取一點點救命的水。

    我的身上當然沒有什麽愚蠢的“瓶蓋”,但我有子彈,還有一顆被沙子和陷阱以及這些嘲笑折磨的近乎瘋狂的心。“閉嘴。”我舉起右臂,那裏安裝著我的霰彈發射器。“你,跟我走。”我指了指那個自稱很熟悉周圍地形的遊民。

    他有些驚異的看著我,然後舉起了自己的獵槍。“你真是個笨蛋!”他大笑著向我開槍,金屬碎屑混合著沙粒撞擊到我的動力盔甲上,卻沒法在那裏留下一個痕跡。作為報複,我在那之後就向他的胸口來了一槍。他胸口處那些鑲著釘子的木質護板根本沒能保護他,分散的彈丸很直接的擊碎了這道防線,隨後打碎了他的肋骨,肺葉,或許還有心髒。

    鮮血從傷口中噴出,他從嘴裏吐出了幾口血沫,倒在地上。他的朋友立刻騷動起來,三把槍對準了我,但我在五秒內就讓其中的兩杆槍永遠失去了主人。這些遊民根本不堪一擊。

    最後一個幸存者尖叫著扔下了手中的槍,並把自己手裏的那根鑲著釘子的木棍扔出。她猛的跪在地上,彎下腰,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看起來,她似乎已經慣於做出這個表示投降的動作了。她看起來隻是一個大孩子,而且,還是一個皮膚和衣服都同樣沾滿沙子和汙垢的女孩。如果我想要留下一個活人,那麽她正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女人的戰鬥力比男人弱小,也更加容易威脅。同時,這樣也會讓我微微減輕一些負罪感。殺死一個放下抵抗的人可不是什麽令人感到高興的事情,尤其是在非必需的情況下。

    “站起來。”我命令道:“站起來。不要試圖反抗。”

    她默默的站了起來,低著頭,一言不發。

    “很好。告訴我,你們是什麽人?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們為什麽要在這裏布置陷阱?你們還有同伴嗎?”我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然後補充道:“謹慎迴答,你完全沒有必要欺騙我的。我不打算參與遊民的內部爭鬥,也不關心那些問題。”

    “我們是……是……匪徒。”她微微抬起頭,偷偷的看了我一樣。當然,她不可能從動力頭盔的外殼上看出任何東西。“這裏是我們的家,陷阱是用來防備像你一樣的入侵者的。”她老老實實——至少看起來是如此——的迴答道:“我們還有幾十個同伴,他們都去睡覺了。白天的溫度太高了,隻有少有的一些倒黴蛋才會在白天巡邏。”

    她頓了頓,補充道:“放心,我不會想要複仇的。我恨透這三個混蛋了。”

    匪徒?那些依靠搶劫和奴役其他人生活的遊民?人渣。我迅速的思考了一下,既然這裏至少有幾十個匪徒於這裏生活,這裏至少會有生活來源,甚至這裏會是一個小小的遊民聚集點。或許,我能找機會確定一下,這裏究竟是沙漠中的哪個角落。“保持你的誠實。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不管是傳說,神話,還是謠言,隻要和這裏的地名有關,通通告訴我。”我輕輕搖晃了一下右臂,這個遊民剛才可是親眼見到這東西有多麽恐怖。

    “大沙城,我們管這裏叫大沙城。大沙城是匪徒的家,我們都住在這裏。”她說。“我隻知道這麽多。不過,我相信我的夥伴們會知道的多一點……”如果她想要把我引誘進他們的包圍圈,可以說,這個方法不錯。然而,如果那些匪徒都是這種水平的家夥,我認為自己可以幹掉幾百個——如果我身上還有更多的子彈,這個數目還會增加。

    那些爛槍根本不可能傷害到我。

    “帶我去你們的聚集點。”我晃了晃手臂,示意這個大孩子在前麵帶路。“我都等不及要離開這片該死的沙漠了。”

    “離開沙漠?”她有些疑惑的看著我,滿臉不解。“沙漠沒有盡頭,任何試圖征服沙漠的人都會被沙漠所征服。沙魔會吞噬任何離家太遠的人。你是從天上來的?”

    如果從直升機上掉下來的士兵也可以算是天使的話……

    “是的,我是從天上來的。我從天空中降落,卻迷失了方向。”我調笑道:“我要找到自己的同伴,然後和他們一起迴去。但是,我不知道我現在究竟在什麽地方,這也是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東西。”

    看著這個女孩似乎若有所悟的表情,我突然有些理解羅傑的這種愛好了。裝扮成天使或者其他的什麽東西確實很有意思。在強大的武力和動力盔甲奇怪的外形麵前,一些信仰奇怪宗教的遊民會在他們的大腦中對我們的形象進行加工。天知道他們究竟把我們想成什麽。或許是祖先的靈魂,亦或許是天氣之神,管它呢。

    ***

    這個不管身材還是麵容都像一個大孩子的女孩告訴我,她的名字是丹。

    她的腳上隻穿著一雙破爛的布鞋。穿著那東西在炙熱的沙子上散步,那感覺一定很糟。丹曲曲折折的帶著我穿過了半個城鎮,找到了一個隱蔽在某個半崩塌建築物內部的地下入口,並告訴我這裏就是他們的家。那下麵應該是一個曾經的地下停車場。也對,在溫度變化極大的沙漠裏,一個封閉的地下空間簡直就是最好的住所。這些搶劫者確實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巢穴。

    地下停車場有著一扇厚厚的金屬門作為防禦,如果那東西被鎖死了,要打開它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還好,或許是過於相信這裏的隱蔽性,門開著。看樣子,這扇門已經至少有幾年沒有被關上過了。我大步走了進去,沒人注意到我進來。門口連一個哨兵都沒有。

    丹躲在我後麵,躲在動力盔甲的陰影裏。她似乎對自己的同伴們有些懼怕。“不要大聲喊叫,不要亂跑,否則你將麵臨來自身後的子彈。”我小聲威脅道。

    一些昏暗的燈泡給這個地下空間提供照明,看來給這些燈泡供電的發動機還沒壞。整個地下空間都被鐵管和鐵皮以及其他的一些東西隔開,分成一個個不同的區域——或者是房間。地下空間內還算安靜,除了唿嚕聲和其他睡眠中製造的噪音之外。一些似乎是奴隸的人被關在一個由鐵絲網和鐵管組成的大牢籠裏麵,那裏麵至少有十多個人,男女不一。他們或是神情萎靡的蹲在牢籠的角落裏,或是在那裏麵走來走去。

    在牢籠旁邊,還有一張破爛的桌子和一把同樣破爛的木質椅子,那上麵還坐著一個老頭。他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多美妙的午覺時間。

    我走到桌子前麵,敲了敲桌子,在那上麵留下了一個明顯的裂痕。老頭被猛然驚醒,他差點從椅子上翻下來。“喔,你嚇到我了……”他擦去了嘴邊的口水,然後揉了揉眼睛。他並沒有對動力盔甲表示驚異。“這些貨怎麽樣?要哪個?”

    “我不是來購買什麽貨物的。”我說。“我打算找一個熟悉沙漠的人。”

    “如果你不是來買奴隸的,別煩我。我隻有一個工作,那就是賣奴隸。或許巴布是我們中最熟悉沙漠的,大聲喊他的名字,並記得祈禱自己不要被那些驚醒的小子們撕成碎片。”他打了一個哈欠,撓了撓自己的耳朵。“你真的不打算買一個奴隸麽?籠子裏的那些都可以賣,越多越好。我們都快要養不起這些白癡了。喔!丹,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剛剛才出去的嗎?那些小子們呢?”這個老頭似乎才發現一般,指了指站在我身後的女孩。

    “他們死了。”丹大聲說道:“以後沒人可以命令我了,那三個混蛋都死了。”

    老頭又打了一個哈欠。“那沒有用的,丹,你父親可不會從墳墓中爬出來保護自己的女兒。現在,去巡邏,或者等小子們痛打你一頓。如果不是看在你爸爸的麵子上,你知道,懲罰會更加嚴酷。”他繼續撓著自己的耳朵。“想上你的人很多,如果不是我已經老了……”

    ***

    丹似乎還想說什麽,但她最終還是沉默了下來。遊民中總是不缺乏這樣的例子,他們總是樂於在相互之間製造仇恨和矛盾。在這些匪徒和奴隸構成的社會中,暴力才是最好的通行證——僅次於他們愚蠢的貨幣。那是我的經驗,同樣是在無數的類似事件中證明的真理。這些慣於製造暴力的人需要暴力來使他們乖乖聽話。

    我有些煩躁的把左手砸在桌子上,輔助動力直接讓那張破爛的木桌子變成了一堆碎木片。“都聽著!”我把聲音調大,大聲喊道:“從你們的床上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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