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怎樣才能把它卸下來呢?

    我試了很多種方法,卻沒能弄斷機械臂和身體的連接處。雖然那裏肯定可以在程序操控下靈活的轉動,但是對於外力入侵而言,那裏簡直就像被牢牢焊住一般。我換了一個思路,準備從別的地方下手。不一定每個機器人都是用遙控來變更指令的吧?尤其是這種笨重的機器人,它不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的。

    實心金屬塊構成的腦袋,沒有接口的身體,結合緊密的關節……我打量著這個機器人的身體,尋找著可能存在的突破點。

    它很重,而且很結實。如果它還能動的話,還要加上一條兇猛的火力。這真是一台完美的戰爭機器。我嘀咕著罵了幾句。對我而言,如果它的激光發射器能夠拆卸就更完美了。

    看起來,如果不是被不知道多長時間以前到來的的冒險者破壞,我根本不可能通過這個機器人的防區。我把應急手電叼在嘴裏,從地上撿起了那兩具屍體生前的武器——看起來已經徹底報廢的突擊步槍——在機器人的外殼上敲打著。它已經不能發射子彈了,但它至少還能做一把錘子。一把並不算太好用的錘子。

    或許是我無意中碰到了什麽開關,亦或者我的壞運氣已經用光了,在幾次無意識的敲打之後,機器人頭部類似複眼的某個探測器閃了一下。或許它的頭部並不是擺設?我試著又敲了幾下,但這次卻沒有得到迴應。它沒有再次亮起,就像它從沒有亮起過一樣。

    大概是某塊還沒有被徹底摧毀的電路板在敲打中抖動了一下,從而讓某個部件亮起。我告訴自己。沒什麽大不了的,戰前還有很多更加不穩定的科技呢。

    好吧,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大兵。

    在長達數分鍾的嚐試之後,我不得不放棄了弄下這個激光發射器的誘人想法。鬼知道那些機器人會不會通過下水道,一直追擊到這裏來。大鐵皮,你贏了,我拿不走你的遺物。我在心中罵了幾句,我知道自己該走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得留下一些小紀念。我瞄準了機器人的手臂,把破爛的突擊步槍狠狠的敲了下去。反正這也不是我的槍。

    這次敲擊肯定觸碰了什麽東西。我不知道這個愚蠢的機器人內部究竟發生了什麽故障,但我能夠驚異的看著機器人的激光發射器中射出了一道灼熱的紅色激光,從我的左腳邊穿過,射入了腳下破爛的水泥地麵內部。

    好險。在我不知道究竟是應該感謝幸運女神還是詛咒厄運女神的時候,機器人不知道安在哪裏的揚聲器開始用隱隱約約的音量說著些什麽。我屏住唿吸,仔細傾聽那聲音,才能從那摻雜著電流雜音和反複語調以及錯誤用詞的話語中聽出一些有意義的內容。

    “……請附近的公民……立刻……進入安全……區域……這裏是戰鬥區域……”

    讓非戰鬥人員閃開嗎?真有意思。

    “……束手就擒吧,你,罪犯……你……你……已經進入了不該進入的地區。根據戰時緊急條例第四小節……第十三款的相關……規定,我有權對任何進入敏感……區域的入侵者進行全力……毀滅性……攻擊……衝突必將會以你或我的死亡為終結。懺悔吧,罪犯……”

    似曾相識的語氣和內容。這些機器人倒真像是同一係列的產品。除了一些細節不同之外,它們的人工智能邏輯一定差不多吧。在這之前,我曾經遭遇過另一種更加野蠻的機器人,那種不打招唿就直接向你發射激光和導彈的家夥才是最討厭的。

    “……條件滿足……自我毀滅協議……允許啟動……”

    什麽?!

    我愣了幾秒,然後用自己收迴自己放在擴音器身上的精力,用最快的速度通過被機器人堵住多一半的隧道,向前跑去。

    這個機器人甚至不能自己運動,我可不想試試和這樣一個機器人同歸於盡的感覺。為了自己的生命,我很快忘掉了那個機器人誘人的激光武器,努力試著拯救自己。

    就算它看起來已經摧毀了,但這不代表它真的不會爆炸。但,或許它真的不會爆炸?上帝知道答案,我可不想在這種問題上賭運氣。

    但願這個機器人的係統已經徹底壞了,否則,在這種狹小的隧道中,爆炸和震蕩的威力會成倍提升……我向前跑了二十米左右,隧道在這裏分成了兩條。其中一條分叉已經被塌方堵上了一半,所以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另一條。這些隧道的兩側牆壁上依然固定著一大堆型號各異的電纜。我繼續向前跑了大概四五十米左右,出現在我麵前的是封死了整條通道的淺色木質大門——還是沒有把鑰匙插在鎖孔中的那種。

    我略顯慌忙的想了幾秒,才拿起自己的霰彈槍,對準了門鎖,匆忙的開了一槍。在這之後,我試著撞開門,但堅硬的木門隻是有些鬆動。所以,我對準門鎖又開了幾槍,直到那可憐的門鎖徹底不堪攻擊而報廢。我推開門,穿過了它,並把它關上,用門邊的一個沉重的箱子堵住大門。在這一切都做好之後,我才有時間觀察一下門後的這個小房間。

    這個房間大概是個配電室。這裏擁有無數的電纜,開關,以及大大小小的古怪器械和儀表。看來我錯了,這條通道並不能帶我離開這裏。這條地下管道隻有一條路,就通往這個奇怪的房間。呸,原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這該死的機器人和該死的地下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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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有些複雜的我把槍輕輕放在地上。我轉過身,在牆角蹲了下來,同時用雙手緊緊捂住了耳朵,張開嘴巴,閉上眼睛,深唿吸。據說,這是麵臨爆炸最合適的準備方法。盡管我已經知道這個方法很多年了,但我一直沒有機會親身嚐試一下——通常,在我做好這些準備工作之前,爆炸就已經開始了。

    接下來就是耐心的等待了。

    我數著自己的心跳,計算著秒數。

    一分鍾過去了。

    五分鍾過去了。

    七分鍾過去了。

    難道那個機器人所謂的自我毀滅協議不是自我爆炸,而是自我關閉係統?就像關閉一個終端一樣?安靜而毫無害處?

    我慢慢站了起來,放下雙手,合上了已經張卡很久的嘴巴,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膝蓋。長達數分鍾的下蹲動作在讓我的左膝蓋更痛了,那裏的舊傷一直沒有完全康複。該死的,那些官僚們為什麽不給執行完任務的下等士兵一個更長的療養期啊?

    無論如何。我撓了撓頭。看來那個家夥是不會爆炸了。我得離開這裏,更倒黴的是,我很可能要原路返迴。或許我應該去試試那條瀕臨徹底崩塌的隧道?如果我的運氣夠好,那後麵或許是一條出去的通路。不過——我的運氣似乎一直很糟。

    事實證明,我的運氣並不僅僅是似乎很糟而已。

    應該是確實很糟。

    在我站起來不到二十秒之後,劇烈的爆炸聲就灌滿了我的耳朵。這爆炸聲來得也快,去得也快。幾秒後,我的耳朵就聽不到爆炸聲了,取而代之的是幾乎把我逼瘋的耳鳴聲。那種聲音真的很大,而且似乎就來源於我的腦袋本身。我抱著頭在地上坐了一會,直到感覺稍微好一點之後才站了起來。

    伴隨著巨大的耳鳴聲和胃囊幾乎要翻上來的感覺,我用力的搬開了堵在門後的箱子,打開了木門。早知道會是這樣,早知道那個機器人會給我這麽充裕的逃亡時間,早知道這後麵是死路,我肯定不會選擇往前跑,而是直接原路返迴。

    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麽用呢?我拿起槍,走出房間,重重的關上搖搖欲墜的木門。這個發泄般的舉動讓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我聽不到聲音。

    除了耳鳴聲之外,我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搬動箱子的聲音,走路的聲音,關門的聲音……我聽不到。我想,我的耳朵並不是被震聾了,因為我還能聽到巨大的耳鳴聲。我脫下手套,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很好,沒有血液流出,這說明我並沒有被震聾。

    暫時性耳聾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安慰著自己。又不是沒有經曆過,隻需要幾分鍾,幾個小時,最多幾天,我肯定能恢複聽覺的。又不是耳膜破裂。

    為了確定這個事實,我忍不住浪費了一顆子彈,向身後的木門開了一槍。往日明顯而熟悉的槍響和彈丸擊中物體的聲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耳鳴聲。看來,不管這是暫時性還是永久性的,至少我現在不可能聽到聲音了。

    真是太奇怪了。我收起槍,由原路向來時的方向走去。我以前也遭遇過被巨響弄成暫時性失聰的經曆,但我並沒有遭遇過這巨大的耳鳴聲。或許,是這次的震蕩比較嚴重吧。

    我慢慢走到了拐角處,真不幸,那段已經處於半崩塌狀態的通道已經徹底被碎石和泥土堵死了。我就連最後一絲賭運氣的機會都沒有。我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準備原路返迴。不過,當我轉過身來的時候,我卻看到了一副意想不到的場景——它由兩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構成,至少,看起來好消息比較多。

    第一個好消息:機器人確實爆炸了,而且我費盡心思想要弄下來的激光發射器現在就在我麵前十幾米的地方。

    第二個好消息:爆炸在水泥地板上開了一個大洞,這下麵很顯然別有洞天。我不用擔心自己無路可走了,這讓我多了一個新選擇。

    壞消息:爆炸徹底摧毀了前方的通道。除了進入被爆炸弄出來的大洞之外,我沒有任何其他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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