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駕著馬車衝出城門,踏上浮橋時卻放慢了速度,她迴身從車上拿出裝油的罐子,一路沿浮橋邊緣細細撒下。過了橋,又一陣狂奔,沿著官道行了有一個時辰,兩邊的山慢慢看著高聳險峻起來,這才把馬車趕進路邊樹林深處。解下一匹馬,脫了鞍,使勁一鞭抽去,馬吃疼狂跑開去。

    阿蘿連氣都沒顧得上喘一口,拿下一個小包袱綁在身上,把車上僅有的衣服亂的淩亂,並淋上點滴血跡,土裏也零零點點地灑上。偽造被搶劫的作案現場,不象也無所謂,這番景象多多少少能由給人想象的空間,能再撓亂點視線,拖延些時間就行了。阿蘿細心的把裝油與盛血的罐子栓在了另一匹馬上,用布包好馬蹄,翻身上馬往風城方向跑去。估計離棄車地方有一刻鍾距離後,這才把罐子砸碎扔得遠遠的。再看看天色,算算時間,辰時六刻左右,便迅速策馬往風城方向狂奔。

    辰時一刻,李相便得知棠園人去樓空的消息。李相親臨棠園。院子裏的海棠枝葉婆娑,亭亭玉立,棠園安安靜靜,李相一腳踹開七夫人房門,被褥整整齊齊,箱籠裏一件衣裳都沒有少。李相呆呆地看著空空的院落,喃喃自語:“很好玉棠,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阿蘿,你很好!不僅瞞著才藝,還瞞著計劃逃婚!她們是怎麽跑出府的!”

    身邊的家臣被李相突然冒出來的吼聲驚了一跳。嚇得望向大夫人。大夫人惡狠狠地說道:“家臣搜府時才發現,後院竹林竟磊起了山石可攀至圍牆!看山石青苔,竟有很長時日了!青樓的賤貨,竟學著這般下作偷著出府!”

    如果現在七夫人三人出現在他麵前,李相不能肯定自已會不會不顧及與安清王府結親便殺了她們。

    不多時,相府眾人都已得知這一震驚的事情。六位夫人和青菲都聚在相府廳堂。神色不安地瞧著李相。

    李相臉色鐵青坐在太師椅上,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顫抖的胡須顯示出他已經被氣得半死。家裏四麵喜慶,紅綢燈籠鮮花無一不在告知,這是李相嫁女的好日子。可是沒人臉上露出半點喜色,青菲臉色蒼白,不知道李相會不會一怒之下取消成親。大夫人小心地打破寂靜:“老爺,趕緊叫人去追啊!”

    “追什麽追!”李相一拍桌子怒吼道:“難道要風城所有的人都知道相府七夫人三小姐逃了?難道要讓所有人看相府笑話!”

    “可是,難道就這樣叫她們跑了不成?這可怎麽給安清王府交待啊?”大夫人歎氣道。

    六夫人道:“老爺,安清王府遲

    早會知道,我看事不宜遲,早讓小王爺知道,說不定以王府之力還能把人追迴來,晚了,人跑遠了,王府隻怕更會怪罪!”

    李相長歎一聲:“也罷,快尋人王府報信去!就說一覺醒來七夫人與三小姐莫名失蹤。阿蘿許了王府,人找不迴來,王府也是大大丟臉。合兩府之力她們能跑多遠呢?”

    一家人麵麵相覷。四夫人陪著笑臉道:“老爺,那今日……”

    李相慢慢恢複了平靜:“今日照樣擺宴,照樣出嫁,還得熱熱鬧鬧的!青菲,你好生打扮漂亮點,照做你的新娘子就行。等過了今日,老夫報上官府稱相府七夫人與三小姐突然失蹤,房內有打鬥痕跡,瞞不過就幹脆明著懸賞緝拿。誰要是走漏了半點風聲,別怪老夫心狠!夫人,去把府內侍內尋來書房,我要交待事情。”

    當下李相迴到書房,細細寫下十來封書信,交於侍衛道:“親手交與各位府尹大人,不得有誤!用我手令快馬趕去。”李相尋思阿蘿所去方向唯有西方與南方。西部平原就該走不了多遠,南方可能性最大。他相信三個女人走不了多遠就會被攔下。接信的府尹全是他的門生手下。這樣明著懸賞暗裏尋覓,三人能跑到那兒去。李相現在想的是如何對王府交待和捉迴三人如何責罰。

    劉玨接到相府急報時氣得渾身發抖。什麽叫莫名失蹤,房內有打鬥痕跡?迴想阿蘿言行,他百分之百肯定這小妮子是早有準備,跑了!

    他真心誠意對待阿蘿,沒想到她早有布置趁著姐姐出嫁竟帶著她娘跑了。虧他還以為正靠近她,了解她,讓她慢慢愛上自已。阿蘿逃婚,她不願嫁他!這個念頭似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拍打著劉玨的心。他隻覺心裏一陣痛過一陣,憤怒、不甘、失望、傷心千般滋味在心頭縈繞。這一刻他無比後悔,為什麽要撤迴盯梢的人,一心還想遷就著她。

    那些待他的笑語盈盈都是敷衍!那些靠近他懷裏的溫柔全是假裝!劉玨想起阿蘿問有天若是負了他會怎樣?劉玨咬牙切齒地想,等我抓到你了,你便知道了!手用力得緊了,書桌一角竟已被他生生抓裂。

    劉英瞧著他也是一臉嚴峻:“主上,烏衣騎三騎已整裝待發。”

    劉玨沉著臉喝到:“赤組往西,暗組往東,玄組隨我往南。劉英,你親去風城府尹守住三門,徹查風城!鴿組傳信寧國各城暗哨!”

    王府大門洞開,烏衣騎迅速往各方向追去。劉玨到達南城門口時,黑著臉聽到軍士結結巴巴迴道清晨剛開城門便見一白衣公子

    駕馬車狂奔出城。劉玨喝道:“追!”

    這時青蘿剛趕到浮橋邊上。點著了浮橋。油一遇火迅速竄燃。火借風勢瞬間便在江麵上燒成了一條火龍。

    劉玨遠遠望見河對岸閃過阿蘿嬌小的人影。再看到一匹馬漸漸往南而去,心一熱不顧火勢提馬衝上了橋。沒跑幾步就被風卷著火逼了迴來,氣得一拳擊在橋欄上,把個石獅頭擊得粉碎。玄組死士看得膽顫心驚。這是他們☆、第一次瞧見劉玨的拳風。隻覺得道道戾氣從主子身上散出,周遭空氣變得凝重不堪。劉玨全身的散發的氣息激得身上衣袍翻飛,臉青得可怕。

    玄組死士刷得一聲下了馬跪倒在劉玨麵前:“爺,知道她往南,就跑不掉了,沿途攔她也是一樣。”

    劉玨隻覺得心痛,覺得難堪,手指都在顫抖,明明怒極卻發出了輕笑聲,烏衣騎玄組眾人互望一眼,暗自心道,這個相府三小姐完了。

    劉玨騎在馬上往河對岸望去,眼底已凝成一片寒冰,他低聲自語道:“阿蘿!你最好不要被我找到!”旋身低喝道:“速調備船重新架橋!”

    南城門被堵了個水泄不通,所有的人都張大了嘴看著江麵上這條火龍。

    阿蘿借著河上煙霧迷漫已悄悄下了水,在眾人忙著滅火重新架橋之時,靠近著浮橋,憑借竹管換氣慢慢遊到了河對岸船塢所在地。她很慶幸自已的遊泳不賴。靜靜地等待船塢裏的船劃出。☆、第一艘方船劃出來之後,她慢慢逆著方向從船底往船塢遊去。等到☆、第十艘方船劃出,她已進入了船塢裏麵。從停靠著的船與船之間的水麵空隙悄悄探出了頭。

    果然,所有的人都去架新浮橋去了。阿蘿迅速躍出水麵。解開背上的包袱,拿出油布包好的衣服換上,打亂了頭發,抹黑了臉手。儼然就是個小乞丐。然後從船塢人員進出口悄悄溜進了城。

    子離在烏衣騎大舉出動後也迅速得知了消息。思詩借府中空隙親自跑來告知消息。他笑了,他也不信有誰會不聲不響進了相府擄去了三個人。阿蘿那會這麽乖就嫁了,果然有自已的法子和打算。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麽阿蘿那麽愛銀子。他慢慢展開手中的畫卷,看著那雙眼睛,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思詩,你做得很好,本王都不知道王妃的眼睛並不是這樣。”

    思詩跪伏於地:“思詩隻是不明白為何小王爺要重新畫一幅,以為原畫有蹊蹺,所以才兵行險著掉了包。”

    子離歎道:“想必他是舍不得這雙眼睛。新畫呢?”

    “我看著小王爺畫的,與王妃一樣,以為沒什麽用處。在調包時身上帶著不方便,毀了。”

    “你做得很好,本王應該好好賞賜你,”

    “思詩不求賞賜,但求能在王爺身邊。”

    “哦?為了我你真的心甘情願?”

    “是,那怕為王爺死也甘願。”

    子離迴頭看著思詩,她真是個年青美麗的女孩子。子離歎了口氣,輕輕揮手拍在她胸前,斷了她的心脈。思詩驚恐的倒了下去。嘴唇抖動著,似在問為什麽。

    子離輕聲道:“你自作聰明換了畫,卻沒讓我知道,這是一。導致本王無意中竟提醒劉玨我在他府上布了眼線,你暴露了本王的意圖,這是二。”子離眼睛裏露出一種悲傷:“你把原畫送來,卻是讓本王日日夜夜思之若狂,心痛難忍,這是三。你去吧,我會好好葬了你。”

    子離撫閉上思詩眼睛,怔仲地看了會兒畫。把它卷起放好。吩咐道:“好好葬了她,通知各地暗哨,一定要在劉玨之前找到相府三小姐。小心些,不得傷了她。”

    阿蘿小心迴到宅子,取出笛子吹了幾聲。小玉迫不及待地開了門。阿蘿疲倦不堪,烏黑髒髒的臉上露出笑容:“成啦,躲過半年才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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