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嵐離開贏嬰府邸已經是深夜,坐上馬車,駕車的還是來接她的那個仆從,挑起窗簾,景嵐看了眼緊閉的暗色大門,門口所掛宮燈映著昏黃的光,忽明忽暗。

    歎息一聲:“走吧。”

    景嵐忍不住抬手揉著額頭,神經一跳一跳的抽痛讓景嵐眉頭皺了起來,閉上眼睛靠在車壁上,隨著馬車顛簸身體微微晃動,胃裏也感覺到了一絲絲難受,喉嚨間卻像是被什麽堵住,有種想吐吐不出來的感覺。

    今夜,她迴去以後,明日裏,宮裏那位就該召見她了。可是想來,她什麽也說不出來,因為,這一晚上,除了話裏有話的閑聊,隻是心知肚明,卻一點都沒有擺到明麵上來說。景嵐知道贏嬰在拿終黎熙威脅她,卻到現在依然不說他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麽。

    景嵐能夠不顧及終黎熙麽?她想要不顧及的,那人和她什麽關係?沒有關係,和終黎熙有關係的,終黎熙關心愛護的那個景嵐,早就在去年的時候死在了山野小築裏了。可是,她這樣認為的,別人卻不信。就像贏嬰,他認定了,自己會為了終黎熙重新考慮站隊。

    而她,不得不承認,也確實不可能一點不在意。那人,對她的愛護是源於前主,但是景嵐在意的卻是,終黎熙對她的援手和幫助是巨大的,這沒有什麽可以懷疑的。對象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而景嵐也明白,她的心底是個什麽感覺。

    罔顧自己心底的意願真的撒手不管的話,如果有個萬一,她會後悔的。

    迴到小院裏,景嵐關上門就上了床,放下床帳,便閃身進了空間。

    終黎熙是怎麽打算的呢,如果能夠單獨的見一麵,就好了。

    第二日一早,景嵐出了空間,精神力放出去,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從巷口而來的灌銘。騎著馬,神色嚴肅,眼底有些青黑,看來一夜未睡。院落外宮中派來監視自己的人定然是送了消息進去了,他們昨夜沒有做什麽,而今天一早便來找自己,看來,是有了決定了。

    景嵐也不等灌銘到院門口,便收拾利落了自己,換上官服,打開了院門,正巧,灌銘也到了。

    灌銘打量了一下景嵐,最終隻是沉聲說了句:“走吧。陛下要見你。”

    景嵐點點頭,牽出小烏來,小烏許久沒有進空間,最近看著皮毛都不再光滑了,撒嬌似的蹭了蹭景嵐,景嵐安撫了一會兒,翻身上馬:“走吧。”

    接見她的地方是在胡亥的寢宮,這倒讓景嵐有些意外,這裏怎麽看也不該是談問題的地方。這是景嵐第二次踏入宮殿裏,第一次是跟著灌銘入宮的時候,那一次,她成了公務員,得了個不大不小的職位。

    這一次,不知道等著她的是什麽,希望,是步入正題,早日的事情結束了,她也好迴去務她的農,鐵飯碗看起來好,但是真吃起來,卻是崩牙的。

    胡亥穿著很隨意,歪在榻上,焚香烹茶,看上去倒是悠閑的很。

    灌銘領著景嵐進來後,便隻是抬頭,免了兩人行禮,然後抬手指了指對麵的蒲團讓兩人坐下,也不說話,示意一旁的宮女奉茶,然後揮手讓殿中的人退下後,才說道:“昨夜,贏嬰邀請你赴宴了?”

    今天入正題好快。景嵐如此想著,微微半垂下眼簾,這話題問的多餘,是開場白總是需要的,便點點頭:“是。”

    “就隻有你們兩人麽?”

    景嵐抬眼看了眼對麵的人,那人眼神隻盯著手裏的茶杯,問的好似漫不經心,景嵐不知道他知道多少,想來,贏嬰那裏也肯定少不了他的眼線,何況,宴請的客廳外人手那麽多,也瞞不住什麽,便說道:“同請的還有終黎先生。”

    胡亥轉著手中的茶杯,思量了一會兒說道:“他知道你是誰了?終黎熙,醫術高明,倒是個可造之材,可惜了……他不如終黎太醫,看不清楚,走錯了路。”

    景嵐微微蹙眉,這話,也是話裏有話吧。最煩這樣猜猜看。景嵐不信胡亥真的相信終黎熙是站在贏嬰那一邊的,說到底,還是自己連累了他,如果當初她掉下地道後並沒有唿救,他也未曾聽到,就當以為她是真的葬身火海,反而對他更好。說不清楚是天意弄人……還是什麽。

    “終黎熙他,是我連累了他。”

    胡亥眼神一跳,抬眼看向景嵐,蒼白的有些青色的臉龐,帶著瘦弱的病態,如果不是灌銘曾經說過她的真實樣子不是這樣的,他也會以為眼前的不過一個重病初愈的少年,弱的風一吹就能跑。想起第一次見麵和那一次桃花林的相遇,說道:“你倒是明白。怎麽,打算妥協了?”

    景嵐微微苦笑了一下,隨即說道:“說不好。”

    胡亥看向景嵐,饒有興致的問道:“為何是說不好?總不會你其實不在意他吧?”想著那次桃花林,她不也是見了自己和灌銘狼狽一麵,卻也沒想著要伸出援助之手,反而第一反應是避開。不過胡亥如今想,又不明白,她武功高強,卻又為何在當日裏應承他的威脅,改變了主意?

    “在意自然是在意。從小到大的情分,他幫了我許多,如今落到這種境地,也是因為我的緣故。”景嵐決定將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如果藏著掖著,說不定對麵那人對自己更加懷疑:“隻是,順著贏嬰的意卻不行。他要的東西是什麽,如今我也不知道,隻是如果我給了他,結果定然是個死。人生在世,為的不過是活命而已。我在意他,卻更在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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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亥低聲笑了起來:“你倒是誠實的很!這話說出來讓人聽到,你也不怕別人輕視你貪生怕死。”

    景嵐一笑:“誰不怕死?能活著,還是活著好。”

    “他可有說想要你做什麽?”

    “沒有。”景嵐搖頭,知道他是信了她說的話,便說道:“終黎熙不會出賣我,到現在,他不過是懷疑我的身份,要說確定我是已經葬身火海的景嵐,卻並不像。怕是認定了我與景嵐之間必定有關係。至於想要什麽,卻一字未提。”

    “你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身上有何不明的東西麽?或者,你父親沒有交給你什麽東西,又特意叮囑過什麽話之類的?”

    景嵐搖頭:“沒有。”她腦海裏景嵐的記憶是殘缺的,自然想不起來景淩華到底有沒有叮囑過景嵐什麽,隻是留下的東西……即便有:“如果有什麽東西留下的話,也在那場大火裏燒成灰燼了。”

    景嵐這樣一說,胡亥立刻心頭一跳,可不是麽?!他卻忘記了這一茬了,那一場大火,燒不起景嵐是她命大,可要是留下東西了,卻躲不過去了。即便是不知道是什麽,也不妨礙胡亥認定那東西的價值,就這樣一把火成了灰,總會有些失落和心疼的:“可惜了。”

    景嵐卻說道:“陛下,可惜到不至於。我們雖然拿不到,他卻也一樣,不是麽?”

    胡亥一笑:“這倒是。誰也沒有,誰也得不到,那東西即便是再重要,也起不了作用,可不是不用在意麽。不可惜,確實不可惜。”

    灌銘一直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坐著聽著兩人來來迴迴的對話,然後慢慢的,心底為景嵐的擔憂放了下來。

    而此時胡亥突然說道:“交給你個任務,贏嬰再要你做什麽,你便答應下來。”

    景嵐一愣:“什麽?”

    “你不是心底搖擺不定麽?終黎熙為了你受製於人,難道你不該救他一救?”

    這是要她假裝背叛,打入敵人內部?太危險了吧:“可是,贏嬰問我要的東西我拿不出來……”這事可不能答應下來。她如果答應了,恐怕兩邊都不會相信她,那樣的話,她夾在中間,可是最難過的。最後不管是哪一邊勝了,她都是說不清楚的。

    胡亥卻不給拒絕的機會,坐直了身子,看向景嵐說道:“他要的東西你拿不出來,可是景嵐卻不一定拿不出來。”

    景嵐知道,她拒絕不了了:“我能知道,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麽嗎?”

    “你放心,已經安排好了,很快你就知道了。”果然,她得不到任何信息。

    “如此,我知道怎麽做了。”景嵐說道。

    胡亥點點頭,雖然這話聽起來是應承了,其實未曾確切的答應什麽,但是足夠了。有景嵐這個煙霧彈做掩護,爭取來的時間就足夠他布置好,然後,事情結束了,景嵐……再說吧。

    灌銘和景嵐離開王宮,一路上齊頭並進,趨著馬緩緩前行,陽光有些刺眼,曬得人有些頭暈。

    到了宮門外,灌銘打馬停下,說道:“你迴去吧。”

    景嵐點點頭,她需要好好的計劃一下,即便是作為棋子和誘餌存在,她可也不想被推出去當炮灰,實在不行的話,隻能再次鴕鳥一迴,玩不過,總能躲得過。

    灌銘看著景嵐的情緒不高,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卻也有幾分明白她是在為陛下的話擔心,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道:“其實不必擔心,你隻要拖著就行,最多一個月,事情就能夠有個定論了。”

    景嵐抬頭看向灌銘,眼底雖然沒有多餘表露出情緒來,但也聽出他在寬慰自己,於是點點頭:“我知道。你迴吧。”

    “不要在外逗留,你自己小心吧。”

    景嵐點點頭,灌銘迴了王宮,而景嵐抬頭看了看天,歎息一聲,拍了拍小烏,慢悠悠的晃著走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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