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銘將韁繩遞給了迎上來的夥計,他們已經進了函穀關,入了漢中,接下來的路程那些人怕是要孤注一擲了。畢竟,再走離著鹹陽更近,他們的機會會更加渺茫。

    函穀關的守將是陛下心腹,可以信任,這裏相對要安全一些。灌銘便決定留下來休息一下,傳遞消息給陛下,也讓景嵐可以調整一下心情,她現在看起來,真的不太好。

    景嵐也沒有意見,灌銘一提議,她便同意了。

    客棧人流量大,屬於人群密集地,來往商賈旅客很多,混亂,也同樣利於藏身。

    定了兩間普通的客房,灌銘便離開了客棧,景嵐一個人迴到客棧房間裏,先去空間中洗漱,幾天露宿野外積攢的塵土汙垢去淨了,才覺得渾身舒暢,心情也放鬆了許多。

    剛一出空間,景嵐耳朵一抖,哢噠一聲輕響,有人進來!手腕一翻長劍出手,犀利且毫不猶豫,直指那人後背心口處。

    那人動作也快,他以為房間裏沒有人,其實剛才也確實沒有人,進來的時候雖然是輕手輕腳,但是也沒有太過注意,迴身關門便弄出了動靜,此時身後寒冷的殺氣襲來,心頭一驚的同時,最快的做出了反應,旋身,袖口中隱藏的匕首滑下來反握手中,抬手擋住,叮的一聲,景嵐的劍尖抵在了匕首的身上。

    而此時,景嵐與那人視線相對,具是一愣,施施然的,兩人同時撤力,分開了。

    景嵐收劍迴殼,轉身到一旁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想了想,又翻轉過來一個茶杯,倒上,放在一旁,揚了揚下巴,示意那邊的座位:“坐吧。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韓丁收起匕首來,剛剛景嵐那一劍,真真的是讓他吃了一驚,她會武功,而且,武功這麽好……隻是,他從來不知道,相處了那麽久,也沒有聽她提氣過。

    韓丁便覺得,景嵐對自己的隱瞞讓他有些不開心,但是轉念一想,不過萍水相逢,景嵐對他,恐怕也隻是麵子上的事情,畢竟,他曾經想過要殺她的,也算是殺過她了,景嵐沒有在自己傷重失憶的時候做出什麽來報複在韓丁看來,已經是以德報怨,還能再要求什麽?

    何況,就韓丁所知而言,恐怕景嵐會武的事情,就是顏鴻君也不知道。

    這樣一想,韓丁頓時覺得心裏舒暢了,他是瞧不上顏鴻君,如今改名換姓叫了贏君的家夥。從小的情誼,夫妻一場,他不是也不知道麽?有對比就有優越,此刻韓丁便是這樣的心態了。

    韓丁在座位上坐下來,端起水來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然後說道:“我在大堂的時候看到了你,隻是你喬裝改扮著,身邊又有陌生人,我不好上前說話。”

    景嵐點點頭,知道他說的是灌銘:“他出去了,一時半會兒的迴不來,你,找我有事?”

    韓丁看了眼景嵐,頓時覺得心底有些鬱悶難解,景嵐的話太生疏,好似他們之間是陌生人一般,可是想到……韓丁便覺得,他們之間不該是這樣,最起碼,應該算是朋友了吧?雖然,景嵐曾經和現在都是他的任務目標,但以前他不認識她,想要她的命,也不過是想要一個陌生人性命一般,與他,是家常便飯一樣。可如今,他是因為想要幫她:“我的記憶恢複了,全部。”

    韓丁這樣說,景嵐一愣,隨即便明白了,全部想起來了,那就是說,連曾經想要殺她的事情也想起來了。所以……“哦,然後呢?”道歉?還是知道任務目標沒死,來繼續完成任務,彌補過失?

    韓丁抬頭看向景嵐良久,她就那樣坐著,若無其事一般,轉著桌上的水杯,一下一下的,和桌麵摩擦出來輕微的聲響。微微帶著濕氣的側臉,顯然是剛剛洗漱過,頭發還有著明顯的水汽,低垂著眼簾,卻半點表情也無,挫敗的歎息一聲,他又什麽時候能從景嵐的那張臉上看出心思來了?

    “以前的事情,各為其主,我們素不相識。記憶恢複以後,我便打聽過,隻是……”

    “一無所獲?”景嵐打斷韓丁的話,抬眼看向他。說起來,麵對要殺自己的人應該用什麽態度,景嵐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樣,她卻覺得心底很平靜,仇恨,怨恨,或者想要報仇之類的情緒,她通通沒有。還記得在她詐死後再次見到韓丁的時候,他已經在被人追殺,景嵐隻覺得殺人者人恆殺之,頂多有些幸災樂禍,在知道他被追殺的理由後,更覺得他活該了。第二次再見,他已經出氣比入氣多了,景嵐也沒想著要補一刀,反而覺得他活著比死了有用,雖然當時沒有具體想到這個有用,是有什麽用。但是現在不就看到了?他恢複了記憶,知道了寒冰訣的事情,自然也就想起了那要殺她要寒冰訣的幕後之人,他要怎麽做,景嵐無法預知,但是,多一個能夠給那人添麻煩的,與她來說,便是有利。

    隻不過,她沒想到韓丁竟然沒有查出來幕後之人是誰……

    “是,也不是。”韓丁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猜測:“那人身份特殊,和組織上有些聯係。我不方便插手。不過,所有的目標都指向一個人,你想要知道嗎?”

    景嵐眉梢一挑,其實那人是誰,很好猜,因為當時來找她要寒冰訣的人她既然知道是誰,又怎麽不知道幕後是誰想要她的命。那時她們身份差距太大,一鄉野孤女;一朝廷大員千金貴女;一個不了解當地風俗習慣做事束手束腳的外來孤魂,且身體不好,隨時可能沒命;一個是土生土長有權有勢的原著居民,誰勝誰負,太容易看出來了。

    所以,她隻能避開。然而既然隻能死了才避得開,那就隻能死了。

    可如今,事情不好說了。

    “我知道她是誰。”景嵐說道:“你既然不方便,便不要插手了。多少我也想明白了,不管她這樣做處於自己,還是別人的意思,我也沒得讓人如此步步緊逼一直退讓的習慣。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

    韓丁點點頭:“還有一件事,你青風的身份恐怕暴露了,上麵再查。而且,那個人……就是,顏鴻君,如今他改名叫做贏君,公子嬰對他愛護有加,任職武庫丞兼中尉,朝中新貴。他們在找你。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早就已經找上我了。這一路上追蹤,暗殺不斷,就是這些人了。”

    韓丁一聽,皺了眉頭:“他們恐怕是要活捉的,要殺你卻不可能。”因為組織得到的命令便是找人,監視,搜查,找的東西是什麽,卻是隻有某個人知道,像是韓丁這樣從殺手組織臨時調過來休假性質一樣攤派到這個任務的,自然是不知道了。可就是這樣,韓丁才多少放心,因為有所求,所以必然不會對景嵐下殺手。可是景嵐如今卻說有人暗殺……韓丁直覺的否定了是組織和上麵的意思,反而想起了一個人。

    隻是那人此刻怕是躺在床上病的極重了,竟然還能分出手來做這些嗎?

    “那就不是一夥人了。”景嵐做出結論,一夥兩夥的她倒沒覺得有什麽區別,反正,死活的她也不可能跟那些人走。交上手,便是你死我活。她開了戒,殺了人,雖然晚上會有些不安穩,但是除了這樣也沒有別的反應,早晚會適應下來的。這樣的時代,這樣的環境下,她想要不沾人命雙手清白?卻是沒有這樣的福氣了。

    兩人將彼此之間的信息交換了一下,景嵐了解了對方的最新動態,韓丁對於能夠幫上忙,覺得心裏鬆快一些。自從記憶恢複,他對以前的青風如今的景嵐有了更多的了解,對於這個女子,感覺有些複雜,甚至於她對於自己來說是不同的,具體哪裏不同,韓丁沒細想過,甚至有些不敢細想。因為景嵐的態度,讓韓丁知道,自己之於她,沒有因為曾經的事情而有所怨恨,但也沒有因為後來的相處而拉近距離。由始至終,兩人之間恐怕連朋友都算不上。

    “既然見到了你,你也無事。我便迴去了。”韓丁說完,站起身來,但好賴還是把一開始就想要說的話問了出來:“和你一起那人……是誰?”

    “前郎中令灌銘。”

    隻這一句,韓丁便明白了,點點頭:“如此也好。”抬眼看向景嵐,正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清澈無波的眼底,無一絲動蕩,讓韓丁忍不住抿起了嘴唇:“救命恩情,無以為報。你若有事,自是知道如何找我。我定會盡力相助。”

    景嵐這時想起來,韓丁曾經留給她一個牌子,說是有事便可以用這塊牌子找他。韓丁的心思,他自己或許不了解,但是相對於男人的粗心大意來說,景嵐作為女人,且是個感情史並不空白的女人,她很敏感,自然察覺出來韓丁對她,是不同的。

    但是不管這個不同是因為救命的恩情和那些時日兩人的相處,還是因為他實實在在的對自己動了心,景嵐沒有想過要進一步,便隻能表明自己的態度。感情史兩個人的事情,需要兩個人共同的努力經營和維護,哪一方冷落下來都會影響到感情的發展。何況是這份對方還未曾察覺的感情,想要它凋零,轉換成別的,太容易了。

    景嵐送走了韓丁,關上門,長長的歎息一聲。韓丁可以相信,但他的身份太敏感,卻隻能信不能用。,不然,對他對自己,都不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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