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了?哪不舒服?”


    舒彥的臉色很白,額角都是細密的冷汗,他這個樣子季馳看了心裏有些沒底,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測的那個血常規,貧血嚴重,他是知道貧血厲害的人走路都能摔跟頭的。


    他的手扶在舒彥的手肘上,隔著薄薄的襯衣那人哪怕是手肘的位置都清瘦的厲害,但是這一次眼前的人卻沒有由著他扶,他半跪在地上,一隻手手死死的握著門框的地方,指尖用力到發白,胃裏的疼痛讓他有些直不起身子,貧血而導致的頭暈一直都如影隨形,但他還是用僅剩的力氣將手肘從季馳的手裏抽了出來。


    季馳的手空在了當場,他微微抿了一下唇,手就要直接穿過這人的腿彎將人給抱起來,但是卻被眼前的人給推開了,舒彥身上其實沒有什麽力氣了,那力道並不大,但是卻帶著不可辯駁的拒絕,他微微垂著頭,微長了一些的劉海被額前的冷汗打濕,他的聲音低沉無力:


    “我沒有誤會我們的關係,季總。”


    一句話季馳的手都愣在了當場,這是剛才他質問舒彥的話,他再次想起了舒彥問的那句他相不相信?舒彥緩緩抬起了頭,看著眼前的人,一時之間過往的記憶悉數出現在了腦海裏,那麽多的曾經,多到他覺得前半生最耀眼的會議,最珍貴的歲月就是和季馳在一起的那段時光了,但是時光就是時光,終究還是過去了。


    舒彥的眼神很平靜,但是平靜中的悲切卻讓季馳心裏一頓,他死死的捏住了拳頭,他知道舒彥以為他會相信他,就像當初他相信舒彥不會離開一樣,今天他的話對舒彥的傷害和當年舒彥對他的傷害看起來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不過隻有季馳自己的心裏知道不一樣,他無論怎麽說,他心底還是絕不會相信舒彥會為了錢出賣設計圖,但是舒彥呢?他卻是切切實實的離開了自己,一走就是這麽多年。


    舒彥撐著身子慢慢扶著門框站了起來,當年的事兒在季馳的心裏從來就沒有過去過,無論平時他和舒彥之間有多麽的風平浪靜,但是一旦遇到了什麽事兒,十年前的事兒就像是一根刺一樣無時無刻的都在紮他,看著站起來的舒彥,季馳的情緒忽然就有些上頭,他們再遇見已經有些日子了,但是誰都沒有提起曾經。


    舒彥不肯提起可能是因為他心虛,而他不願提起也是想要在那人的麵前爭一口氣,他不想舒彥以為都過去了十年的時間他依舊放不下,但是現在,他忽然就湧上來了一股衝動,話沒有過腦子的脫口而出:


    “你覺得我應該信你,我沒有信,你就覺得受傷了?那當年呢?我還以為你絕對不會走呢,結果呢,我都已經做好了什麽都不要了,和你去城裏重新開始的準備了,你呢?你走了,你一個人走了,可笑我迴到家裏的時候還以為你在等著我,你都走了一個月我還以為你會迴來,我等你了三個月舒彥,我在那個屋子裏等了你三個月。”


    季馳的眼圈都有些發紅,聲音甚至控製不住的有些抖,他承認他從未忘記過眼前的人,他承認這十年的時間他從來沒有淡忘過過去,他現在都清楚地記得當時在村子裏那三個月他是怎麽熬出來的,他每天都會到舒彥之前常去的地方看,會到外麵迴村的那條必經之路上看,那條路上的夕陽他整整看了三個月,也沒有等來要等的人。


    “我那個時候天天去那條大道上等你,開始的時候我一肚子的氣,後來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隻要你能迴來我就不怪你,舒彥,即便是這樣你也從未迴過頭,現在你憑什麽要求我一定要相信你?”


    十年了,季馳終於將心裏的話都喊了出來,而且對著的人是舒彥。


    辦公室中有片刻的寂靜,舒彥的手還沒有從門框上拿下來,他聽著季馳的聲音睫毛微顫,他垂下了頭,什麽都沒有說,腦海中卻幻想了無數次季馳站在路上等他的場景,他不知道那每天季馳是怎麽在失望中迴到家的,季馳這個人其實很小心眼,錙銖必較,一次欺負了他他下次一定會還迴來,他能說出隻要他迴去他就不怪他的話要有多卑微。


    季馳的每一句話舒彥都無從解釋,更加無法辯駁,當年的事兒他從未後悔過,但是聽到季馳這樣的話他卻多出了一分心痛,他不知道能陪在季馳的身邊多久,他不知道如果真的和他和好如初季馳會不會終究還是要麵對那樣的絕望,他更不願意讓如此驕傲的一個人知道那筆下海的錢是他換來的。


    他緩緩抬起頭,不同於季馳微紅的眼眶和激烈的情緒,他似乎永遠都是這樣的平和淡然,隻除了剛才聽到季馳那句話時候的言語,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四目相對,季馳緊緊地盯著他,卻見眼前的人輕描淡寫地出聲:


    “往事已矣,既不可追,季總這麽多年都放不下從前,所以是我對我們的關係有誤解還是你對我們的關係有誤解?”


    一句話讓季馳剛才燃起來的情緒瞬間熄滅,讓他理智的那根神經瞬間迴歸,半晌他甚至低低地冷笑出聲,舒彥果然就是舒彥,看著溫潤平和的一個人,無情起來卻比誰都無情,那雙淡淡平靜的雙眸就像是在無聲的恥笑剛才情緒激烈的自己,這麽多年過去了,在狠這方麵,他還是比不過舒彥。


    舒彥不知道是怎麽走出季馳辦公室的,他的手抵在了胃部的位置,坐迴了工位,身上的冷汗幾乎將襯衣都給浸濕了,在工位上渾身都在發冷,他默默披上了外套,周遭不同的目光都掃射了過來,但是舒彥現在的腦海裏一字一句都是剛才季馳的話,這些目光對他產生不了絲毫的影響。


    總經辦中蔣方婷和舒彥打的交道最多,總經辦又是一個日常和各個部門對接的地方,對於於亮的為人她心裏也是清楚幾分的,平心而論她是真的不相信會是舒彥對外出賣了圖紙。


    她剛想上前安慰兩句,季馳的內線電話就打了進來:


    “季總。”


    聽到電話裏的吩咐她無聲地看了看一邊坐著的那個人,點頭應下:


    “好的,我現在就去安排。”


    撂下電話之後蔣方婷給幾個部門打電話,最後她站起身看向了舒彥:


    “舒助,剛才季總的電話要召集設計部,信息部和審計部來討論對於上午那件事兒的處理結果,讓你也參會。”


    她的話音落下,總經辦的人都看了過來,這個時候讓舒彥參會會是什麽結果幾乎是可以預見的了,這個空降總經辦一來就是天子近臣的人沒有想到這麽短的時間就出事兒了,舒彥轉頭看了過來:


    “好,我知道了。”


    他還是和往常一樣,收拾了筆記本,拿了鋼筆進了那間可以對他宣判的會議室。


    舒彥到的非常早,他自動拿著本子坐在了會議桌最末尾的位置,門口陸陸續續的開始往裏麵進人,於亮走在整個設計部的最前麵,他看了一眼舒彥,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什麽變化,但是眼底卻還是閃過了一絲得意,他已經知道這場會議的目的了。


    舒彥的目光始終非常的平和,脊背都坐的很直,迎著來來往往目光的打量,那些各色的目光有同情也有幸災樂禍。


    季馳沒有到的會議室中暗潮洶湧,總經辦的人也參會了,蔣方婷的瞟了一眼於亮的方向,臉上的神色有些冷。


    而於亮此刻也知道收斂了,低著頭做出一副惋惜的樣子,但是心裏還是慶幸,還有一絲的得意,他在公司經營了這麽多年,哪個部門都有幾個刻意相交的,手裏也捏著幾個人的把柄,這種平時的時候不顯山不露水,到了關鍵的時候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舒彥初來乍到,一來就在季馳的身邊,公司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呢,雖然是個空降兵,但是很顯然他到了公司這段時間季馳對他的態度可算不上親厚。


    光是在總經辦,季馳就幾次當著眾人的麵落舒彥的麵子,公司裏的消息就像是長了腳的蟲子一樣,跑的飛快,一個不受待見卻放在身邊的人弄不好就是季馳故意要奚落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季總啊,心裏過不去那一關啊


    舒老師其實也是內心相當強大的人了


    第23章 停職無家可歸(有些虐啊)


    職場之上拜高踩低雖然算不上常態, 但是也不少,一個季馳身邊不受待見的人別的部門的人自然也沒有多少的敬畏,於亮日常經營了這麽長的時間, 捏著幾個人的把柄就讓舒彥陷入了如此被動的局麵。


    過了五分鍾季馳進來, 直接坐在了會議桌的上首,他剛才在辦公室平複了一下情緒,此刻在他的麵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波瀾,他掃視了一圈會議桌上的人,目光在舒彥的身上一掠而過, 他依舊坐在之前的位置上,連本子擺放的位置都沒有變化, 不熟悉的人看著他似乎和平時沒有任何的分別。


    但是在季馳的眼中他還是透過那人挺直的脊背看出了舒彥此刻的不自在:


    “雅蘭設計的設計圖泄露一事大家應該都知道了,現在坐在這裏的都是和這件事兒相關的人和部門, 金鎧你說一下調查結果吧。”


    金鎧坐在季馳的身邊伸手推了眼鏡, 將下午調查在舒彥的電腦中發現了向外發送的郵件一事從頭到尾當著所有人的麵重新說了一遍, 一道一道的目光都看向了舒彥,季馳看了一眼金鎧:


    “隻是發現了對外發送並且刪除的文件還不夠,這件事兒要繼續查下去, 不過現在看來舒彥確實是嫌疑最大的人。”


    季馳控製著目光不去看會議桌尾角的那個人, 舒彥手裏握著一支筆,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季馳一眼, 胃裏叫囂的疼痛愈演愈烈, 身上的冷汗出了一身接著一身, 隻是此刻穿著外套還不明顯,季馳和旁人的聲音傳進他耳朵裏的時候就像是隔了一層水霧一樣聽不真切。


    於亮聽著季馳的話心裏有些忐忑, 但是聽到最後他承認舒彥的嫌疑最大的時候還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不清楚他發出去的都是零散的設計圖為什麽會爆出泄露圖紙的事兒來, 但是無論怎麽樣,也還是要把眼前的這關先過去,舒彥給他當替死鬼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金鎧匯報之後一改之前對舒彥同情的態度直接出聲:


    “季總,泄露相關圖紙導致公司被外部單位追責,不光讓公司麵臨賠償的損失,而且對於公司的聲譽也有影響,現在雖然還不算最終證實,但是舒彥作為最大的嫌疑人,再在崗位上正常工作已經不合適了,我覺得要有相應的處理。”


    他的話落下之後有些還在觀望態度的人都看向了季馳,很顯然,季氏成立了這麽久,季馳的身邊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空降的人,雖然季馳曾經對舒彥的態度並不算好,但是難保不會在關鍵的時候出麵保人,隻是有嫌疑還不算坐實的罪證處不處理,怎麽處理其實都是要看季馳的態度的。


    季馳微微抬眼:


    “就按著公司規定處理吧,停職調查,如果罪名坐實直接開除。”


    這樣的處理結果確實是幹脆利落,沒有留什麽情麵,不過卻沒有說追究法律責任,舒彥早在辦公室裏的時候就說了聽憑季馳的處置,現在也一句辯駁的話都沒有,會議散了之後一個個的人都出去了,舒彥的臉色慘白一片,他撐著桌案起來,既然停職了,那下午的工作似乎也不需要再做了。


    他想著起身迴到工位上吃點兒止疼藥,季馳卻一直都沒有起身,辦公室裏的人很快就走了個幹淨,舒彥整理好了本子也動作緩慢的往外走,季馳此刻才忽然起身:


    “你先迴去吧,車在樓下。”


    說完他就抬步離開了辦公室,他沒有看到舒彥迴到工位的時候旁人那種讓人難堪像是看賊一樣的目光,其實算下來舒彥在工位上根本沒有幾樣是自己的東西,旁人裝備齊全的坐墊兒靠背,水杯,咖啡杯,早餐杯還有養生壺他都沒有,連平常記錄的本子和筆都是人事部在他入職當天發的,劃了劃拉隻有一個玻璃的引著工商銀行字樣的保溫白是他自己帶來的。


    他無視了周遭的目光,在令人窒息的氛圍中就著保溫杯裏的水吃了兩片止痛藥,離開的時候他摘下了工牌放在了桌子上,戴上了圍巾,拿走了抽屜裏的藥盒和保溫杯,整個工位上就已經沒有一件屬於他的東西了。


    蔣方婷不知道為什麽,看著舒彥的背影忽然覺出了兩分心酸,其實她還有些磕他和自家老板的,前兩天吃飯的時候她還和閨蜜說了自家老板和新來的性子溫和的助理好像有點兒別別扭扭的,兩人分析一通還覺得這倆人可能拿的是相愛相殺的劇本,本來就是一個無心之言,她可怎麽都沒有想到,這今天一上班兩人就真的殺起來了,而且看著好像是他們老板單方麵殺溫柔助理呢。


    她最後還是沒有控製住的追上了舒彥,抬手幫他按了一下電梯:


    “舒助你迴去好好休息,這件事兒現在還沒有定論呢,還在調查,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你也要相信季總會調查清楚的。”


    蔣方婷的性子和長相一樣,明朗大氣,一句相信他讓舒彥的心多了兩分溫度,細算起來從他入職開始蔣方婷一直很照顧他,舒彥淡淡露出了一個微笑,眼角的細紋都明顯了幾分:


    “好,多謝你。”


    舒彥坐著員工的電梯下了樓,每天下班他大多都是和季馳一塊兒下樓的,司機會準時將車停在負一的高管電梯門口,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按負一的鍵子,而是按了一層,他的手中按著一個保溫杯就和來的時候一樣,從正門走了出去。


    季馳迴到辦公室之後就心緒不寧,看了十幾分鍾的文件愣是一頁都沒有翻過去,連標題講的是什麽都沒有印象,他抬起手抄起了一邊已經涼掉的咖啡一口幹了進去,滿腦子都是剛才在辦公室中舒彥整理筆記本起身的樣子,他不喜歡這種思緒不受控製的感覺。


    他直接站起身,繞著偌大的辦公室走了好幾圈,一會兒坐在沙發上一會兒看看書架,再一會兒翻翻文件總之就是想給自己找點兒事兒做,他計算著時間,從公司開車迴家裏,錯過晚高峰的時間可能也就15到20分鍾,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給司機打電話讓舒彥覺得自己好像很在乎他一樣。


    他時不時的看看手表,確定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車應該已經到家了之後他才給司機打了電話:


    “小李,到家了嗎?”


    小李聽了這話有些懵:


    “季總,舒助理還沒有下來啊,他已經出來了嗎?”


    聽到這句話季馳忽然心裏一驚:


    “他沒有下去?你一直看著電梯嗎?”


    “是啊,我就在電梯口,沒有人下來過。”


    現在本來也不是下班的時間,平常做高管專用梯的一共也沒有多少人,如果有人下來他肯定不會錯過的,季馳立刻打開了辦公室的門走出去,手裏的電話都還沒有放下的直接問:


    “舒彥走了多久了?”


    季馳的語氣是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焦急,蔣方婷抬頭就見到了自家老板這不常見的‘驚慌’,頓時磕到了:


    “舒助理走了有二十多分鍾了吧?”


    季馳的臉色實在是說不上好看,他迴到屋裏之後立刻掛斷了電話給舒彥的手機打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熟悉的語音播放完整之後季馳才意識到他和舒彥失聯了,他拎起大衣直接就衝出了辦公室的大門,在總經辦有些驚訝的目光中甚至跑向了電梯,舒彥應該從來都沒有來過雲城,這麽大一個城市,他應該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他不斷的在撥打那個號碼,但是裏麵機械的語音播報卻一如既往。


    蔣方婷看著季馳的背影忽然覺得好像舒彥之前的背影沒有那麽心酸了呢,要不是還要工作她真的好想跟著老板出去,現場磕啊。


    這兩天外麵一直下雨,這會兒雨倒是停了,但是風卻有些大,刮得有些涼颼颼的,季馳直接到了地下停車上上了車,每天晚上舒彥都是跟著他的車迴家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舒彥知不知道他住的小區叫什麽名字,偌大的雲城,他也不知道到哪裏去找那個人。


    他一個電話直接打到了監控部門:


    “把前三十分鍾大廳和公司門口的錄像發給我一份。”


    那邊也不知道大老板忽然要監控視頻幹什麽,但是聽著他的語氣挺著急的還是趕緊拷出來給他發了過去,季馳看著從大概30分鍾前的錄像開始看,畫麵中穿著大衣拿著一個保溫杯的舒彥確實是從正門出去的,季馳看著那個身影消失在了公司門口的監控錄像中,他沒有坐車走,也不知道這是去了哪。


    “大門口是不是有兩個公交站?”


    “是。”


    “開過去,我看看站點。”


    舒彥確實是坐上公交出去的,雲城的天氣總是霧蒙蒙的,此刻剛剛下過了雨,路上還是濕的,其實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就隨著公交一路坐著,他看著車上的乘客一個一個的在不同的站點都下車了,每一個人都是目標明確,都有要迴的地方,都有要相見的人,大概隻有他一個人沒地方可以去吧。


    車子到了終點站,他和最後的兩個乘客一塊兒下了車,那兩個乘客應該是一對情侶,一路上說說笑笑,隻讓人聽了就覺得這樣的感情真好,車停在了一個公交公司,他拿著已經涼掉的保溫杯看了看附近的幾路公交車,每一個站點兒的名字都很陌生,隻有一個地方他是知道的,雲州橋站。


    舒彥站在站點的前麵看著那個站名,雲城是沱江流經的地方,因為接近入海的地方,所以地勢相對平坦,河麵也因此寬闊平坦,這樣的河麵渡船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在窄一些的地方修建能走車的橋也有,但是隨著交通的進步火車要實現南北通車,沱江段在雲城境內比較寬闊的地段就成了一個麻煩。


    現在隨著基建的發展,沱江的兩邊每隔個幾公裏就會有一座跨江大橋,人們對這些橋似乎也已經司空見慣了,但是雲州橋是當年第一座實現火車通車的雙層跨江大橋,舒彥在父親的手稿中看見過這座大橋的整體設計結構,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沒有親眼看見過這座橋。


    他坐在了站點邊的椅子上,等著通往雲州橋站的公交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粒止痛藥開始發揮了作用,胃裏的疼痛終於沒有那麽劇烈了,他似乎也緩過了一些氣來,不過隨著天色暗下來,溫度也低了下去,這兩天本就有些下雨,空氣都是那種潮濕的陰冷,他看到了公交站邊上有個服務站能接熱水,他將杯子裏冷掉的水倒了出去,過去接了一杯熱水。


    迴來的時候52路公交車剛好到,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鋼投進去,末尾處還有一個空位,他坐了過去,眼睛一直盯著車廂兩邊紅色的站點指示燈,這一次他也有了目的地。


    季馳不停的在打舒彥的手機,情緒越來越煩躁了起來,剛才的那個公交站點有很多趟公交車,他根本不知道舒彥會坐哪一輛,會在哪一站下車,一種失控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現在終於意識到了他和舒彥是真的沒有什麽牽絆的關係了。


    這一次重逢之後舒彥好像從來沒有拒絕過他任何一句話,他好像無論說什麽那人都會照做,他去他家裏,他就和從前一樣給他做飯,他說吃什麽就吃什麽,他讓用學校修橋的錢來做要挾,他也二話沒說的和他到了雲城,這個他好像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


    其實他是看的出來舒彥離開學校的時候有多不舍的,也看的出來他和那些小蘿卜頭是真的有感情,他看著他叫的出學校裏每一個孩子的名字就知道是他用心對那些孩子的,在看到他住的地方的時候他其實故意要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舒彥,他覺得他就是想要擺脫那種窮困的日子才會和他迴來的,所以他全盤接受他所有的話,他理所當然的覺得舒彥不拒絕是因為曾經對不起他,現在低人一等更是抬不起頭來,卻忘了初見時候那個名校大學生有的一身矜持傲骨,今天在會議室裏的一切可能是舒彥這輩子最屈辱的時刻,但是他一聲辯白都沒有,走的時候也什麽都沒有帶走,就像是真的要離開的人一樣,除了一身衣服,兩袖清風。


    外麵淅淅瀝瀝的由開始下起了雨,車到站了,舒彥的眼底終於多了一絲的暖色,他隨著車上的乘客一塊兒下車,空中已經飄起了雨點兒,打在臉上有些冰冰涼涼的感覺,他沒有帶傘,從這個攻堅戰點往前看隱約可以看見橋頭,他隻能冒著雨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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