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你要不要緊?有沒有事?”唐灩嬌嫩的玉手在他身上忙個不停,從漆黑的發絲,摸上臉,再往下摸向他的軀體。


    如意的身體立即起了反應,這是他的親親未婚妻唐灩頭一次如此溫柔體貼地關心他,被她摸得十分舒服、酥麻的身軀忍不住靠向她,而唐灩也不負他所望地將他一把攬進懷裏,他遂靠進她豐滿的酥胸,縷縷淡雅的幽香飄進鼻端,讓他更加心醉神迷。


    “如意,迴答我啊,你有沒有被人欺負?別擔心,我一定幫你討迴公道!”


    一個嬌嬌弱弱、娉娉婷婷的佳人,居然張開雙臂摟住比她高大卻更形嬌弱的人兒,嚷著要討迴公道?鄭民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如意,告訴我,那個人有沒有對你……有沒有對你……”唐灩一手指向鄭民安,語氣憤慨,美眸裏的無言控訴像無數支小劍射向他。


    “灩兒,你說什麽?”如意將埋在她懷裏的頭顱微微抬起,眼光迷惑地看向唐灩手指的人。


    咦,這家夥不就是剛才兩眼發直瞪著他的人嗎?他對他做了什麽?


    “我說他有沒有……有沒有……”唐灩羞惱得說不出口,隻以充滿敵意的眼睛忿忿不平地瞪視鄭民安。她越想越覺得這家夥可疑。


    “有沒有什麽?”如意一頭霧水。


    “對你非禮呀,傻瓜!”唐灩話一說出口,臉頰立即漲得通紅。


    “灩兒,你想到哪裏去了!”如意委屈地將臉埋進她胸脯,聲音悶悶地發出來。“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可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的未婚夫哩!怎麽可能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


    “我當然不是說你會啦,”唐灩連忙柔聲安撫他,還不忘憤慨地加了句,“我是怕別人對你有非分之想!”


    鄭民安的臉色刷地變成慘白,眼光不敢置信地投注在唐灩懷抱裏的修長人兒身上。


    這時候他才看清楚剛才令他意亂情迷、險些做出傷風敗俗行為的美人,身上雖然穿了一襲繡著一組狂草字樣的紅色錦袍,但頭發綰成男子的發式,嗓音也不似女子嬌媚,而是醇厚悅耳。


    他錯得多離譜!


    他的心情一下子掉到穀底,生平第一次傾心,對象居然是個男人?多可笑啊!是老天爺對他眼高於頂的懲罰嗎?


    “灩兒,別胡說了,人家根本沒對我怎麽樣。”如意悶笑一聲道。


    “你確定?”唐灩還在懷疑。


    “灩兒!”對唐灩的小題大作,如意哭笑不得。他仰起俊美的臉蛋,眼眯眯地瞧著未婚妻。“我還沒醉到這麽離譜。他也不過是比你們早些進屋而已,就算他想怎麽樣,也來不及怎麽樣啊!再說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們能怎麽樣?這種醋你也吃。”


    “我才不是吃醋呢!你都不曉得自己有多秀色可餐,有些人才不管你是男是女呢!鳳琪的二哥還養了個幹旦,我看見他拉你離開時,嚇得魂飛魄散,趕忙來救你,你還嫌我愛吃醋!”唐灩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眼眶泛紅,眼睛開始聚集淚霧,嘴巴也一聳一聳地抖了起來。


    如意怕她真的掉淚,連忙扶住額角喊疼,“哎喲,我的頭好暈。”


    “那快躺下。”唐灩將他的頭顱安置在懷裏,向捧著杯茶站在一旁的孟子明嬌斥,“孟子,你杵在那裏幹嘛?快把你手中的醒酒茶拿過來!”


    孟子明朝陪同唐灩一起來的凝碧揚起了個苦笑,他是招誰惹誰?分明就是這位未來的少夫人巴著少爺不放,害他無法上前伺候他喝茶,還怪他!


    他嘟嘟囔囔地走上前,掀開茶碗,將茶杯遞了過去。


    唐灩扶如意起身,細心地喂他喝下醒酒茶,以衣袖替他拭去嘴角的茶漬。


    “怎麽樣?有沒有好過一點?”


    如意胡亂點頭,將臉埋進她懷裏,聞著她身上的幽香,陶醉在她溫柔的服侍下。


    “我看我們還是迴去,別待在這裏了。我突然覺得張府對你太危險了。”


    “危險?哪裏危險?刺客在哪?”孟子明緊張兮兮地擺開架式,左顧右盼。


    “孟子,你幹嘛呀?”唐灩白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如意太過引人注目,萬一哪個不長眼的真對他非禮怎麽辦?”


    “喔,我還以為……”孟子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灩兒,我們不留下來參加壽宴嗎?”如意狐疑地問。


    “你都醉成這樣了,還管壽宴。孟子,快來幫忙扶他。凝碧,吩咐轎子準備,我們要走了。”


    正當她吃力地挽起如意準備朝廳門口走時,一道紅色儷影闖進來。她的眼光首先落在鄭民安身上,然後微蹙柳眉看向唐灩道:“唐小姐,你也在這裏。”


    唐灩定睛一瞧,發現是世居綿陽的蕭府小姐雪吟。


    蕭雪吟向來跟她不對盤,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


    “你有眼睛,應該看到了。煩勞讓一讓。”


    “這位是……”蕭雪吟眼睛一亮,看向頭倚在唐灩肩上的美男子。


    “他是我的未婚夫君如意。他醉了,不勞你攀親搭戚,因為我們沒空理會。”她擺著一張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臭臉。


    如意聽她當著別人的麵承認他是她的未婚夫,一顆心直飛上雲霄,忍不住咧開唇角傻笑。


    蕭雪吟聳聳肩,退到高大健壯的鄭民安身邊。


    太好了,她早就聽說唐灩偕同未婚夫來參加張府的壽宴,唐灩既然已有了未婚夫,自然不會再來跟她搶鄭民安。她看向鄭民安,發現他的眼光居然緊盯著唐灩離去的方向,心裏不由得酸起來。


    什麽嘛!人家都有未婚夫了,還盯!


    鄭民安一點都不知道身邊的人兒會錯意,失魂落魄的迷茫眼瞳癡癡追隨著在夕陽橙色光影籠罩下,逐漸消失在小徑上的一行人,一顆心仿佛也跟著飄揚而去。


    ☆        ☆        ☆


    迴到唐門在漢中府的產業,唐灩命人將轎子抬到如意所住的廂房門口,吩咐孟子明將如意挽到床上,正從凝碧手中接過一條溫熱毛巾準備幫未婚夫拭臉,發現孟子明居然在脫如意的衣服。


    “你……你做什麽?!”她兇巴巴地揪住孟子明的後領,將他甩到身後。


    孟子明被摔得七葷八素,一臉茫然。


    “大小姐,又怎麽了?”


    “你還敢問!你說你在對如意做什麽?”她惡聲惡氣地質問。


    “我哪有做什麽,隻是在幫少爺寬衣……”


    “這……就是你對如意做的,你脫他衣服……”


    唐灩的指責令孟子明恍然大悟。


    天啊,她的醋壇子也未免大了點吧?


    “唐小姐,”孟子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皮,圓圓的眼珠子裏盡是挪揄。“我自小就服侍少爺,不止幫他寬衣,還幫他穿衣,甚至洗澡時幫他擦背……”


    “什麽?你……你幫如意擦背?那如意不是被你看光光了嗎?”她氣急敗壞地嚷道。


    什麽話嘛!孟子明翻白眼珠,對唐灩的指責又好氣又好笑。眼角餘光瞄到他的少爺正掩著臉偷笑,更覺得自己這頓氣受得冤枉。


    “唐小姐,洗澡當然要脫衣服,有人穿衣服洗澡嗎?幫少爺加熱水、擦背,是我的份內事,你不要說得好像我對少爺……”


    “你……你走開,以後服侍如意的事不用你來做。我幫他洗澡擦背,我來替他……”


    “唐小姐,你有沒有搞錯?你跟少爺還沒成親哩!就算你再怎麽喜歡少爺,也不能這麽過分,連我的飯碗都要搶!”孟子明氣憤的道,顧不得唐灩是未來的少夫人,決定為爭自己的工作權抗辯到底。“就算再愛吃醋,也不能這樣子!”


    她愛吃醋?


    唐灩被孟子明說得啞口無言,手中拎著條毛巾,錯愕地愣在當場。


    她在吃醋?


    對如意的種種關心,憂慮他的美色會引來男人的覬覦,不高興他被眾女伴掛在唇邊評頭論足,甚至對孟子幫他寬衣、擦背的事感到不痛快,都是因為她在吃醋?


    可是她怎麽會吃醋呢?怎麽可能吃他的醋?


    唐灩迴過神來,發現孟子明和凝碧不知在什麽時候離開房間了,她羞愧地臊紅臉,他們一定是被她莫名其妙的醋勁嚇得溜出房了,再也不敢服侍如意、接近如意了。


    天哪,她怎麽會變成如此不可理喻?


    她悄悄走近床邊,發現如意濃密的睫羽完全掩蔽住他澄靜美麗的眼眸,平靜的睡顏有幾分孩子氣,像嬰兒一般無邪。


    她的胸臆間突然漲滿暖熱的情潮,看著他歪倒一邊的頭顱,看著他被脫一半的袍服,她再也忍不住眼眶裏的濕潤,坐在床邊,扶起她的上半身,將他的外袍褪去,把他安置在枕上,用毛巾輕拭他的臉。


    “如意,我……”她哽咽著,頭垂得低低的。“我們可不可以把我那夜的話都忘記?”


    他沒有迴答,隻是平穩地唿吸著,這讓唐灩更加肯定他睡著了,也讓她有勇氣說出心裏的話。但為了自尊,一開始當然得先說些場麵話交代一下。


    “我……我是因為發現……嗯,發現根本沒有其他女人匹配得上你。”對,就是這樣。唐灩對自己說,就是因為這個理由,讓她義無反顧地必須扛起責任來。


    “我本來以為鳳琪或許可以,後來發現她不但輕浮無禮,更一副沒大腦的花癡樣,而她的哥哥又是喜好男色的怪胎,我怎麽放心把你托付給她呢?而除了她外,就隻有重慶的姚家小姐勉強夠格,不過我聽說她前幾天已經訂親了。綿陽的蕭雪吟你之前看到了,她哪及得上我的十分之一?而且她說話尖酸刻薄,又有點粗魯,你一定不會看上她的。我將我認識的名門閨秀都想了一遍,想破頭也想不出一個勉強可以和你匹配的淑女。所以,我考慮再三,為了不辱沒你的花容月貌,就隻有我適合了。我跟你說,我完全是為了道義,為了不讓你受委屈,才勉強湊和的,你可千萬不要想歪喔。”


    她絞扭著手中的毛巾,心髒怦怦狂跳,越說越心虛。


    隻是因為這些原因對吧?但為什麽她心裏有道小小的聲音嚷著:騙子,騙子,騙子……


    她透過濕濡、朦朧的眼光看向君如意,那張豐神俊朗、美秀端正、俊美可愛的容顏越發令人愛不釋手。瞧,他的眉毛多麽濃密有致啊!方正的下巴冒出的細致青髭,都迷人得讓人好想恣意摩挲。還有他眉目間溫文清秀的氣質,更令人意惹情牽、心搖神曳。他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絕代美男子,為什麽她之前會嫌棄他?


    唐灩心裏一陣騷動,就連先前被她認為不夠男子氣概的這項缺點都被她推翻了。


    想起那夜在五柳軒裏令她意亂情迷的熱吻,唐灩便覺得心跳如雷鼓,瞪著他美好的朱唇,頓時感到口幹舌燥起來。迴憶如燭火般點燃了內心所有的感覺那些懵懵懂懂、飄忽若夢、難以捕捉的渴望,此刻都具體成形。


    盡管不是很明白他花蕾般的薄唇是如何燃起她體內的火焰,他的雙手和身體是怎麽挑起那些銷魂蝕骨、在血脈裏竄燒的熾熱焦躁,仿佛隻要他的唇和手經過,她就被焚成焦土一片,然而他的再一次撫觸卻如雨後甘霖滋潤了她幹澀的身軀。


    多麽奇妙、詭異的感覺,隻要一迴想起來,她就忍不住輕輕顫抖。


    不能否認,隨著這些時日的相處,她越發難以抵抗他對她的吸引。就像現在,她便忍不住朝他俯下臉,雙手似有自己的意識般捧起他的臉,朱唇越來越接近他的。


    “如意……”那發自內心深處的唿喚包含了太多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感情和渴望。“忘了好嗎?忘了我曾對你說過的那些話,我們重新開始。我不要你去跟我爹說了,我不要你撤銷咱們的婚約,我不要……”她哽咽了一聲,輕輕合起眼瞼,任眼眶裏的淚滿溢。“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話。其實,我早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喜歡上你了,隻是不肯對自己承認而已。”


    她悲傷地將自己的心赤裸裸地呈現在他麵前,完完全全地屈服在對他的感情下。


    “如意,我不要把你讓給別人,就算我死了,我也不願意讓。開始時會那樣拒絕你,是因為我害怕,害怕會喜歡上你,更害怕你對我的喜歡沒有我對你的喜歡那麽多。你是那麽英俊完美,我好擔心你會被人搶走,好擔心你會喜歡上別的女人,所以我才打定主意不要喜歡你。可是喜歡這種事不是你要不要那麽簡單,你不想要時,它卻紛至遝來,教你手足無措,令你心焚頭痛,讓你無處可逃。是的,我再也沒法逃避。”


    哀戚的淚落了滿腮,她抬起如意的手貼在臉側。


    “逃不了了,如意。”她是那麽悲傷,那麽絕望。“盡管我那麽害怕再傷一次心,但這迴我一點都不想再逃了。不管你當初是基於什麽原因選中我,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後悔,我要讓你愛上我,基於我唐灩本身,而不是我的家世、我那手被稱為冠絕川境的琴藝,或是我對醫術的淺薄知識。我要你隻因為我而愛我,好嗎?我也不讓你有機會去喜歡別人。你是我的,你的心、你的情、你寬厚的胸膛、你修長的手,還有你……令我著迷的唇……”


    她伸出手摩挲他的唇瓣,恍惚間似乎也得到他的迴應。這感覺令唐灩孩子氣地笑開顏。


    “我的……”她將手移開,合上眼瞼,徐徐地將唇覆上他的唇瓣。


    一開始她沒察覺到什麽,直到強烈的吸吮迴應她。她驚訝地張開唇瓣,靈活的舌尖立刻入侵,擾亂了她所有的理智,隻剩下感官的熱烈反應。


    甜蜜的感覺襲遍全身,背脊竄起火焰般的戰栗,她嬌柔的胴體被圈靠在堅實的男性軀體上,意亂情迷。


    一波波的渴望在血脈裏狂竄,唐灩忍不住逸出呻吟,有關於那晚初識情欲滋味的記憶在胸海裏翻騰起來。


    他的手正往她的胸膊遊移,如果她讓他放肆下去,她會明白那晚未完成的事究竟是怎麽迴事嗎?


    是不是就是所謂的顛鸞倒鳳、巫山雲雨、夫妻敦倫之道呢?


    想到這裏,火焰衝上腦門,唐灩用力掙開如意的擁抱,踉蹌地退開。


    如意那雙如星光般燦爛的眼眸,此時仿佛正燒著兩把火焰燃向她。


    “你……”發現他根本就是清醒的,令唐灩又羞又窘。她掩住臉,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外。


    如意困難地挪移他欲望不得紓解的沉重軀體,搖頭苦笑。


    怪他太沉不住氣了。可是有任何正常男子,在心愛的未婚妻主動覆上雙唇時,還能當個心如止水的柳下惠嗎?


    而當不成柳下惠的結果,就是他必須花費無數的甜言蜜語,低聲下氣地向唐灩賠不是,並將好不容易掙來的優勢徑付水流。


    但隻要能讓唐灩迴心轉意,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意喟歎一聲,召喚房外的孟子明。他現在非常需要一盆冷水,冷卻他被未婚妻挑起的欲望。


    ☆        ☆        ☆


    清早去敲未婚妻的房門是有些不合禮儀啦。但天空是那樣澄澈湛藍,半透明的山嵐雲瀑傾泄在與藍天接際的山頂,一朵朵皚皚的白雲拉長、飄移,這樣的豔陽天最適合到郊外踏青了,如意當然得把握天時,乘機和唐灩修好啦。


    “灩兒,灩兒……”他似酒般醇厚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唿喚著。


    門“咿呀”一聲被人從裏頭打開,凝碧白淨的臉蛋自門縫探出來。


    “姑爺,是您啊。”凝碧一見到如意秀若出水之花的可愛笑容,一顆心怦怦直跳,早將她家小姐的交代拋到九霄雲外,忍不住粉腮桃紅,被迷得暈陶陶,傻傻笑開顏。


    “凝碧,你早。小姐起床了嗎?”如意斂身向她行禮,逗得小丫頭咯咯嬌笑。他朝她眨著迷人的眼睫,凝碧隻能屏住唿吸,傻氣地點著頭。


    “那太好了。我找她。”他十分自然地將門推得更加敞開,信步走了進去。


    凝碧呆了半晌,才記起小姐說過不見他。


    “姑爺,姑爺!”她“砰”的將門關上,跟在如意身後想進來的孟子明險些被兩扇門夾住,“哎喲”一聲踉蹌跌在門外。


    如意不理會凝碧在身後的唿喚,反而加快腳步,頃刻間便進了唐灩的寢室。


    從梳妝鏡裏乍然見到男人的身影,唐灩嚇了一跳,手中的眉筆差一點掉下來。


    “灩兒。”一張笑臉迎了過來,唐灩兩眼發直地瞪視銅鏡裏俊美男人的臉孔逐漸清晰、放大,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握住她如刀削的柔肩,將她圈進他泛著清新氣息的溫暖懷抱。


    “你……”她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對啊,是我。”如意笑眯眯地和未婚妻從鏡裏反射出來的驚異眼光深情相對。


    唐灩眨眨眼,握著眉筆的手停在半空中,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好險,她還沒開始畫眉毛,否則一邊有畫、一邊沒畫的醜樣子被他見著,她以後還有臉麵對他嗎?


    天哪!她在想什麽啊?


    昨晚她不是打定主意不見他了嗎?現在卻在想醜不醜的問題!


    火熱的紅潮燒著她的臉,他根本不該在這裏的,她不是叫凝碧告訴他,她不要見他嗎?他怎麽會……


    “灩兒,你在畫眉啊。”如意溫鬱若春風的聲音湊在她耳畔呢喃,從她舉在半空中的手裏抽出眉筆,好奇地湊到眼前觀看。


    “你……”領悟到他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唐灩開始推著他。“你在這裏幹嘛?我不要見你!”


    “灩兒,你還在生我的氣啊?”他眨巴著眼睛,厚薄適中的美好唇瓣微微噘著,顯得楚楚可憐。“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都昨天的事了,你何必還氣呢?”


    言下之意是怪她小題大作。


    “你……”一口氣梗在喉頭,令她說不出話來。


    “灩兒……”他則像沒事人般,眼中閃著發現新奇事物的熠熠光芒,一手握住她小巧的下巴,將她的粉臉轉向他,嘖嘖有聲地品鑒起來。


    “你的眉毛好漂亮。”他愛憐地將眉筆夾在小指和無名指間,伸出食指溫柔地描摹著她淡雅有致的如畫柳眉。“你根本就不需要再畫眉了嘛,這枝眉筆隻會汙了你的顏色。”


    他將筆一丟,眼中繾綣著無限柔情蜜意凝睇她,唐灩似被他的眼光催眠,隻能呆呆地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感覺到他的唇愛憐地落在她的眉上,印下兩個濕熱的灼吻。


    看到這一幕的凝碧,迅速掩住唇,很快放下落地花罩兩旁的海棠圖案簾幕,轉身離開。


    “你……”唐灩唿吸不穩,張著嘴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的眼睛也好美。”他的笑容仍是那麽可掬,迷人的唇角往兩邊揚起。“像兩泓映著旭日的秋水那般澄澈,令我意亂情迷。”


    他再度將唇落在她往下垂落的眼皮上,伸出舌頭頑皮地在她眼睫間的濃密陰影舔了一記。


    “還有你的瑤鼻,我沒見過長得這麽美的。”他又一次讚歎,讓她挺秀的鼻頭也能領略到他的溫存。“你白裏透紅的柔嫩粉頰,圓潤的耳垂,還有修長的粉頸,無一不讓我心醉神迷。”他每讚美她一個部位,就將灼熱的唇印在該處,唐灩隻覺得血脈僨張,身體軟綿綿的無力動彈,隻能任他恣意愛憐。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朦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蘇軾這首詩是訁永歎西湖的,但用在你身上更適宜。”他如炬般的濃情熾熱綿密地襲向她,以指腹摩挲著她顫動的紅唇,寵溺地對她一笑。“不管是哪種表情,不管是盛妝還是脂粉不施,你都美得令我轉不開眼睛。唐灩,你教我神魂顛倒、心蕩神馳。天哪,你為什麽這麽美麗?”


    水般的柔情,糖蜜般的情話,釀成的魅力總是教人特別容易沉淪。唐灩一顆心暈陶陶的,如在水麵載浮載沉,忘了今夕何夕。


    “關於昨天的事,我好抱歉,可是你一定要原諒我。”他懇求的眼光看著她,令她一點火氣都沒有了。“我的確是醉了,但不是因為那些酒,而是你溫柔的關愛。昨天我多飲了幾杯,有些不勝酒力,當你那麽體貼地關心、對待我時,我感動得幾乎無法自持,隻想賴在你的懷抱裏,賴在你的溫柔體貼裏。我醉了,後來有些困倦的合起眼,絕對不是故意要欺騙你。”


    “可是你……”迴想起昨兒個羞人的表白,唐灩忍不住靦腆起來。


    “是啊,我承認是我的不對。可是當你開口說要我把你打算撤銷婚事的主意忘掉時,你知道我有多欣喜若狂?我好開心你終於願意接受我,所以當你說你也喜歡我時,我強忍著想將你摟進懷裏的衝動,貪婪地想多聽一些你的真心話,因為我知道你若曉得我清醒,必然不肯說這些話給我聽。”


    說到這裏,他倒有些委屈起來,含情脈脈的眼光幽怨地瞅向她。


    唐灩被他看得心裏歉疚,細聲細氣道:“人家臉皮薄嘛,反正我都說了,你就別再計較。”


    如意誇張地喟歎一聲,更加抱緊她,頭抵住她光潔的額頭,敘述他的心情。


    “我愛你,灩兒。從在春日亭初次見到你,我便為你情不自禁。當我知道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可是你卻一再刺傷我,那夜甚至跑來找我要求撤銷婚事,你曉得我當時有多痛苦嗎?”


    “可是你……”


    “是啊,我勉為其難地答應,其實我是想在陪你迴唐門的路途上改變你的心意。天可憐見,我的深情終於得到你的迴報。”


    “如意,我實在是……”


    “噓,什麽都不用說。”他體貼地以一指封住她的唇。“我曉得冰清玉潔、品性高傲的你,必然是因為無法接受一個素未謀麵的男子當你的夫婿,才會有這樣的表態。等你發現我的深情,等你發現你也心儀於我,你自然會迴心轉意。”


    “如意,你真好。”她眼中含著淚霧,唇邊綻開一朵極其幸福的笑容,緊偎著他。


    “我愛你,灩兒。”他抬起她完美的下巴,虔誠地將唇覆在她柔美的唇瓣上,溫柔的憐愛她。


    唐灩發出喜悅的歎息,心裏再沒有任何疙瘩,也不再畏怯在他麵前坦誠表露情意。


    但如意的吻並沒有如她渴望的進一步加深,他不舍地移開唇,氣息不穩地綻開一個軟弱的笑容。


    “我原本是來邀請你到效外走走的。”


    “喔。”她顯得有些失望。


    “我在你房裏待太久,終究於禮不合。外頭很晴朗,你是否願意陪伴我一遊?”


    她羞澀地胡亂點頭,這才想起兩人尚未成親便有數次摟抱在一起的經驗,雖然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傳出去總是不好聽。


    “你先出去,讓我換件衣裳。”


    “你已經夠美了。”他愛慕的眼光梭巡著她身上這襲在衣領、袖口及裙擺都鑲著淡藍花邊的素白衣裳。


    “人家還想更美嘛,乖,出去等我一下。”她推著他離開。如意低低笑了聲,將她摟進懷中,在她唇上偷了個香吻才放開她,踩著輕飄飄的步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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