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將征信社針對四方建設公司重要股東及幹部所做的調查檔案,呈送到傅彥傑桌上。


    “四方建設的最大股東是嶽琮勳,不過他並沒有親自經營公司業務,而是讓第二大股東的人馬入主。”伊人對他解釋道。


    “嶽琮勳?”彥傑蹙了蹙眉。“這名字聽起來挺陌生。”


    “他在美國著名的投資顧問公司擔任總經理一職。五年前他迴國籌集資金,創立了四方建設公司。據我調查,四方建設這一年來似乎都以本公司為假想敵人,本公司所參與的每一筆投標,四方建設亦同時積極爭取。不過兩家公司的投標金額從來沒像上次那樣接近,對這一點,你有何看法?”


    “原因不知道。”彥傑搖頭,“待我跟舅舅商量過後再說。”


    “那你曉不曉得四方建設正在收購本公司的股權?”


    “什麽?”彥傑顯得十分吃驚,臉色陰沉下來。“有這種事。”


    “本公司雖是上市公司,但隻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票在市麵上流通,所以股價一直很穩定。近一年來,四方建設積極收購本公司股票,使得東南營建的股價在這半年來有加溫現象。你沒注意到嗎?”伊人訝異地問。


    “我知道這件事,事實上……”彥傑說到一半,便沒再往下說。“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麽。”他嚴肅地抿緊唇。


    “是不能代表什麽,但萬一四方建設將流通在外的百分之二十五股份全掌握在手裏,那事情就大條了。”


    “別擔心,不會的。”彥傑胸有成竹地道。


    瞧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伊人推敲出他顯然對這件事做了防護措施。他極有可能也暗中收購了一些股票。


    “好吧。”伊人不置可否。


    “伊人。”彥傑將指尖互搭,兩手形成尖塔狀抵在下巴上。“再過兩天就是我爺爺的八十大壽。”


    “怎樣?”她狐疑地問。


    “雪萊說,你父母明天就要到歐洲去度蜜月,所以到時候可能需要你代表參加。”


    “拜托,我上頭還有兩名兄長呢,叫他們去就行。”伊人推托道,她實在不想再跟傅彥豪碰麵。“再說我跟你的瓊瑜姑姑吵過架,到時候我要是被傅氏姊妹幫追殺,誰來救我啊?”


    “放心好了。你幹爹幹媽也在被邀之列,由這兩位德高望重的名人護駕,還怕別人吃了你嗎?”彥傑揶揄道。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我真的不想去。”


    “伊人……”彥傑的語氣軟弱下來,帶著一抹懇求。“別這樣。你也知道這是我和雪萊結婚後,首次公開參加的社交宴會。當初我要和雪萊結婚時,連爺爺都不十分讚成,我那三個姑姑甚至嫌棄雪萊沒有出眾的家世,要不是你父母請你幹爹、幹媽出麵,隻怕我得帶著雪萊私奔才能結成婚。我擔心姑姑們又拿這件事讓雪茉難堪;你也知道雪茉現在是個孕婦,受不得委屈。拜托啦,你也舍不得你的親親好表姊被人欺負,對不對?”


    “別撒嬌。”伊人實在受不了彥傑朝她連眨媚眼的嬌態,她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保護不了嬌妻,算什麽好老公?你也真是的。”


    “伊人,這話不公平。”彥傑替自己叫屈。“就算對方是恐怖分子,我也不會蹙一下眉頭。但她們是我姑姑啊,仗的又是奶奶的惡勢力,教我這個當晚輩的如何對抗?你領教過瓊瑜姑姑的潑辣,可你還沒見識到瓊瑤和瓊玟兩個姑姑罵人不帶髒字的本領呢,除了你的伶牙俐齒外,我找不到人可以跟她們抗衡。”


    “那我還真得好好感謝傅董事長您的賞識哩。”伊人沒好氣地迴話。“我伶牙俐齒?本人最愛好和平了,你以為我喜歡跟那些三姑六婆唇槍舌劍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彥傑連忙陪出笑臉,“我知道你是為了正義而戰,不是什麽好戰分子。拜托啦,你不忍心見我們兩夫妻被人欺負吧?”


    “你啊!”伊人白了他一眼,顯然拿他沒法子。“我就是這個弱點,才被你們兩人吃得死死。”


    “好啦,伊人最棒了。大恩不敢言謝,我將來一定要我兒子好好孝順你。”


    伊人噗咻一笑,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但等迴到自個兒的辦公室時,她卻不由得迴想起傅彥豪那晚投下的話,一股夾雜著些許興奮的寒意自脊骨往上竄。


    東南集團創始人傅東南的宅邸位於陽明山,是座擷取東、西方精華的豪華建築。


    宅邸坐北朝南,從大門往裏依序是沿著車道兩旁栽種的櫻花林、停車場、中式門廳、日式庭園、三層樓主建築,以及屋後的遊泳池和網球場。


    另外,位於東翼的附屬建築是傭人房和廚房,西翼的角樓則是供來訪客人留宿的客房。


    仲夏的太陽西斜的較遲,六點鍾左右,天色依然亮晃晃的。傅東南的一子一媳、三女三婿,以及他們的子嗣先後到達壽宴現場,先向老壽星祝過壽後,才分派工作,準備迎接賓客到來。


    六點四十分,夕陽逐漸向山頭沉落,在滿天霞光掩映下,西式雕花鐵門開始湧入一批批的訪客,車水馬龍般的轎車整齊有序地停放在擺著一對石獅子的歇山頂式門廳前的大廣場上。


    車道兩旁的櫻花樹上,掛滿紅色燈籠,更添豪門大戶的熱鬧喜氣。


    衣飾華麗的貴客滿臉堆笑地登上石階,向早立在那裏相迎的殷勤主人迭聲恭喜,然後穿過幽雅的庭園,走進設於主建築一樓大廳的壽堂。


    當伊人偕同工商界名人梁秉風夫婦到達冠蓋雲集的住宅時,精靈的美目忙著觀看停車場上的各式豪華房車,杏眼沒一刻空閑。


    她今晚穿了一件雪紡紗質料的無袖圓領上衣,粉色底印著嫣紫姹紅的小花圖案,下搭同樣色調、布料的及膝窄裙,將她婀娜的曲線襯托得修長完美,而飄逸的布料更讓她洋溢著女人味十足的浪漫風情。


    她兩隻手各挽著幹爹幹媽的臂膀,眼睛在瞄到前麵那位穿著亮橘色低胸長禮服的修長美女時整個大睜。那件禮服的兩側位置各以三條細帶相連,裸露出美女體側大部分香嫩誘人的肌膚,而她那雙渾圓的美腿,也在搖曳生姿的步態下若隱若現。


    她繼續環目四顧,發現諸如此類的性感禮服,在她周圍比比皆是。看來,她的穿著就像幹媽級的中年貴婦一般保守端莊。


    她自信心十足地想,今晚不可能再被傅彥豪用暴露的睡衣之類的形容詞汙蔑她的穿著了,否則,這場壽宴豈非成了睡衣派對?


    伊人抿住唇,但仍掩不住梨窩上隱隱浮現的笑意,隨著幹爹幹媽走進門廳。


    傅彥豪玉樹臨風的體格不期然地撞進她的視線之內。他穿著一套白色燕尾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更顯得挺拔不群、瀟灑俊逸。


    他的視線正被走在伊人前麵的那名性感美女吸引住,一股酸澀的醋意衝得伊人眼冒金星,這個大色鬼、花花公子,見一個愛一個!


    她委屈地扁了扁嘴。


    彷佛察覺到伊人噴火的眼光,傅彥豪緩緩收迴對美女的注目禮,轉向伊人。


    伊人故意高傲地撇過頭,對他仍殘留在眼底的那抹色欲心生鄙夷。


    “梁董,梁夫人,兩位大駕光臨,蓬草生輝。”傅彥豪的父親傅子建挽著愛妻熱情地迎向梁秉風夫婦。


    “客氣了,傅董。傅老的大壽,我們夫妻倆怎能不來呢?”梁秉風嗬嗬大笑,“這位俊逸出群的年輕人,想必是令公子吧?”


    “是。彥豪,還不快向兩位長輩見禮。”


    等傅彥豪依足規矩之後,傅子建轉向秀麗的伊人。


    “嗬,好可愛的小姐。梁董真有福氣,有這麽美麗端莊的千金。唉,我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隻有彥豪這個兒子,沒生女兒。”


    “嗬嗬嗬,伊人是我的幹女兒,算來跟傅董也有些淵源,她是雪萊的表妹。”


    “原來她是宋兄的千金。”傅子建驚喜道。“雪萊和彥傑跟我提過她幾次,她可比他們口中說的還要迷人呢。”


    “傅伯伯過獎了。”伊人不好意思地道。“看不出來您是表姊夫的伯伯,您就像他大哥一樣年輕。”


    “聽聽這小嘴多會說話啊。”傅子建開心地大笑。“彥豪,快把梁董、梁夫人,還有這位可愛迷人的甜姐兒帶到你爺爺跟前,伊人的甜嘴準能哄得老人家開心。”


    “是。”在傅彥豪的前導之下,伊人和梁秉風夫婦進入挑高的豪華客廳。


    趁著梁秉風夫妻帶著伊人向老壽星祝壽時,彥豪忙著將伊人嬌美可愛的身影收入眼底。


    距離他們上迴在pub發生衝突,至今已有八天了。


    這八天裏,他用盡各種方法想將伊人的身影自腦海裏逐去。但不論他是忙於工作,還是將自己麻醉於男歡女愛中,伊人的身影總是不期然地闖上心頭,擾亂了他所有的興致。


    為什麽會這樣呢?


    他不明白。


    光在這個宴會場裏,他就能挑出好幾個比伊人更美、更嬌,也更馴服柔順的女人,但沒有一個擁有像她這樣煥發的神采,和渾身散發出來的清純氣息。


    就像光圈永遠隻落在某個定點,彥豪的眼光總是落在伊人身上。其他女人對他而言都像光圈之外的世界般陰暗、沒個性。


    “傅爺爺好迷人,跟我的偶像史恩康納萊一樣帥。”嬌嫩的嗓音如黃鶯出穀般悅耳動聽;恰如其分的讚歎,更像一帖萬靈丹般,聽得人全身每個毛細孔都舒暢起來。


    像傅東南這種聽慣阿諛諂媚的商場大亨,也覺得這番言詞頗為清新實在,比那些鶯鶯燕燕說他跟孫子一般英俊年輕,還有一般人讚他老當益壯之類更令他感到受用。


    他眯起眼,慈祥地望著眼前嬌美得像娃娃的可愛佳人。


    “秉風,你這幹女兒真討我歡心。”


    “傅老,不隻您這麽說而已。伊人從小便是人見人愛。”梁秉風一副以女為榮的驕傲。


    “的確,連我見了都歡喜。要是我有這樣的孫女就好了。”


    “爸爸,您這麽說不公平。”傅東南的次女傅瓊玟不依地道。“語潔也是您的孫女啊,雖然不像宋小姐這麽會說話,可她是真心孝順您。”


    “是嗎?”傅東南不置可否,自己的外孫女他哪會不了解?嘴笨一點也就算了,連日常請安都做得不情不願。這次若不是被她老媽押著來,社交活動頻繁的她,隻怕連他的生日宴會都沒空來。


    還是眼前笑容燦爛的小女娃可愛。他輕拉著伊人的小手舍不得放開,側過身對妻子道:“老伴,來摸摸伊人的小手,軟綿綿的不見骨呢,這是大富大貴的相,我們要是有這樣的孫媳婦就好了。”


    傅老太太微扯唇角,拉過伊人的小手,眯起眼審視。“不錯。”


    “是傅奶奶不嫌棄。”伊人從小跟著祖父母長大,對討好老人家頗有幾分心得。她朝傅老太太展顏一笑,亮晶晶的眼眸閃過一抹驚歎。“您的皮膚又白又嫩呢。告訴伊人,您都是怎麽保養的?瞧瞧我,皮膚一曬太陽就黑,跟您比起來就像小黑炭。”


    伊人的這番話不全是諂媚,傅老大太雖然有把年紀了,然而略顯福泰的臉上,還是細皮嫩肉的,看得出來年輕時也是個美人。


    傅老太太立刻被她的話讚得眉開眼笑,她當然不能把她每隔一段時間即到國外打胎盤素、做全身美容的事抖出來,隻是謙虛地撫了撫臉頰道:“老了。”


    “才不呢,您一點都不顯老。”伊人嬌滴滴地說,將那雙閃爍著童稚般無邪的漆黑眼瞳轉向傅東南。“傅爺爺,您說是不是?傅奶奶看起來還是那麽年輕!”


    “嗬嗬嗬……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傅東南附和著。


    這下子,傅老太太心裏更受用了,對伊人這張甜嘴愛極了。


    就在此時,俞傅瓊瑜來到兩老身邊,一見到伊人立刻橫眉豎眼,一把火直往上衝。


    “咦,你這個牙尖嘴利的野丫頭竟敢來我家?快給我滾出去!”


    伊人忍氣吞聲,不予計較,隻張著那雙顯得可憐兮兮的眼眸,無辜地看著她。


    “瓊瑜,你發什麽瘋!”傅東南不悅地低吼。


    “爸,這個小鬼對我好無禮,她竟敢罵我……”


    “別說了,你的脾氣我還不了解嗎?準是你胡亂罵人。”


    “爸!”瓊瑜見向父親撒嬌沒用,連忙轉向母親。“媽,我說的是真的。,


    傅老太太蹙起眉,眼前的伊人表現得那樣嫻雅文靜,連迴句話替自己辯白都沒有,怎麽看都不像女兒口中的牙尖嘴利。


    “瓊瑜。”瓊玟趕緊朝妹妹使了個眼色。瓊瑜早把她在彥傑家受委屈的事,加油添醋地向母親告狀。瓊玟心裏同樣不高興,卻不像妹妹一般魯莽,起碼知道在賀客盈門之際,不宜將此事鬧大。


    “我想這都是誤會吧。”她微笑地打起圓場。“宋小姐,我聽瓊瑜說,她在彥傑家裏跟你照過麵,還因此有了一些小誤會。”


    “是的。”伊人怯怯地承認。“當時瓊瑜姑姑像火車頭似地闖進來,還把表姊夫罵了一頓。我看她那麽兇,連表姊都被嚇得全身發抖,所以……”


    “哼,所以你就對我出言不遜!”瓊瑜得理不饒人地惡狠狠瞪向她。


    梁秉風蹙緊眉,正想開口替幹女兒說話,卻見她的杏瞳閃過絲頑皮,心情頓時放鬆下來。


    “我不是故意的。”伊人抬起水靈靈的眼眸,楚楚動人的淚光在眼裏閃爍。“是瓊瑜姑姑,她……”


    “她怎麽樣?”傅東南的臉色沉了下來。


    “也沒什麽。”伊人低下頭,吞了下口水。“是……瓊瑜姑姑吼得太大聲,我怕她會嚇到表姊肚子裏的小寶寶,所以請她小聲點,免得破壞她貴婦的形象。”


    “雪萊懷孕了!”傅東南顯然還不知道這件事,大喜過望。他著惱地瞪了一眼最小的女兒。


    “不是這樣的!”瓊瑜急了起來。“她……她罵我,說我是河東獅。”


    “對不起。”伊人低頭認錯,聲音微帶哽咽。“我不是故意這麽說的,但瓊瑜姑姑的聲音真的很大聲。我當時嚇壞了,才說她兇得像是母老虎。對不起啦,我不該這樣說,雖然她……”


    眾人聽到這裏,哪還不明白伊人的意思。傅東南瞪向兩眼冒火的女兒,覺得伊人的形容一點都不差。


    “瓊瑜,不準再對伊人無禮。”他威儀十足地掃了女兒一眼,正巧看到俞凱南穿梭在賓客間的身影,連忙招他過來交代道:“凱南,好好看著你老婆,別讓她再胡鬧了。”說完揮揮手,示意俞凱南把女兒拉走。


    兩夫妻拉拉扯扯的離開後,伊人軟著聲音向兩位老人家道歉,“傅爺爺,傅奶奶,伊人不是故意得罪瓊瑜姑姑,請您們原諒我。”


    “伊人,快別這麽說,不是你的錯。”傅老大太立刻心疼地擁住她。“瓊瑜的脾氣就是衝了點,倒是你,別放在心上喔。”


    “傅奶奶,您快別這麽說。伊人是晚輩,受點氣算得了什麽。難得傅爺爺和傅奶奶這麽明事理,伊人真是太感動了。”


    “乖孩子。”傅老太大被她甜美溫柔的嬌態所迷,直把她揣進懷裏疼惜個半天。


    梁秉風夫婦相視一笑,留伊人在兩位老人家身邊,自顧自地跟熟人應酬寒暄。


    這種種的一切,都被邊招唿客人邊冷眼旁觀的傅彥豪盡收眼底。


    怪不得彥傑會把伊人網羅旗下,聘她當特別助理。就憑她那張洋溢著熱情的甜美俏顏,就足以把人玩弄在手掌。但他不明白,為什麽宋伊人對每個人都不吝惜展露這份魅力,唯獨對他冷冰冰?!


    他就這麽惹她討厭嗎?


    彥豪強烈的自尊心備感受挫。


    這時候,彥傑夫妻走了過來。當雪萊被兩位老人家責問為什麽懷孕也不說時,彥豪拉著堂弟到一邊說話。


    “我竟然不知伊人是梁董的幹女兒。”他劈頭就說。


    “咦,你不知道嗎?”彥傑不放心地看向妻子,心不在焉地迴答。


    “宋家跟梁董有什麽淵源?”


    “他們是世交,也是鄰居。二十幾年前,梁董從國外迴來,打算成立一家電子公司時,伊人的父親征得老人家同意,賣掉部分田產,成為梁董的合夥人。一直到現在,伊人的父親仍然是梁董的風雲集團的第二大股東。想想看,風雲集團目前是電子業的龍頭老大,伊人身為集團兩個最大股東的掌上明珠,身價可想而知。”


    “可是宋家在上流社會並不活躍。”


    “那是因為伊人的父親性情恬淡,不喜商場的爾虞我詐。宋家名下的產業雖然不少,但一直都過著簡樸的生活。他們在東部還有一座大牧場,由伊人二哥經營。”


    “原來如此。”彥豪若有所悟地注視正在老人家麵前撒嬌的宋伊人。從她那張純淨有若晨曦朝露的容顏上,看不出一絲驕縱之態。她的表情是那麽真誠動人,亳無做偽的矯飾。


    這就是伊人最吸引人的地方。她像一陣帶著淡淡花草香的涼爽清風,以最不經意之姿,沁入人們的吸嗅間;一旦讓她成了唿吸的一部分,你便很難擺脫。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她的味道、身影將隨著你的每次唿吸而更加清晰。


    這就是他忘不了她的原因嗎?


    伊人澄淨、似有無限情意的眼眸不期然地和他相遇,隨即避了開來。彥豪心中一動,唇邊浮現出邪氣的笑容。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隻嚐過這道清風最清純的前味,將他飽嚐眾色胭脂的嗅覺暫時迷惑了。等他嚐遍了她,也許心中對她的愛戀就會消失。


    萬一,他食髓知味,愛不釋手呢?


    他甩甩頭,將這個可能性暫時拋開。


    好不容易趁老人家應酬其他賓客時暫且脫身,伊人趕緊衝到自助式餐點桌前大啖美食。肚子略微填飽後,她開始遊目四顧,觀察起宴會裏的千情百態。


    有趣。她發現那些衣著暴露的美女,在勾著她們身邊體麵、多金的男士時,還不忘向其他男士拋媚眼。她曾聽說部分商界人士帶去參加各式宴會的,往往不是糟糠之妻,而是明媚動人的交際花。看來,這項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她的眼光一掃,發現雷宗佑竟然也來到會場。他正在和俞凱南說話,發現伊人在看他時,丟過來一個飛吻。


    伊人失笑,正想走過去打招唿,手肘卻被人捉住。她訝異地偏過頭,傅彥豪臉色陰沉地盯著她。


    他好像在生氣哩。伊人有些無可奈何地想,不明白傅彥豪為什麽總是對她生氣?她聳聳肩。


    “傅大公子,你抓著我幹嘛?”她沒好氣地問。


    “我有話跟你說。”彥豪擰緊眉對她說。


    “我們之間沒話好談。拜托,別又在眾目睽睽下,表演你那套!何況我今天的穿著可是很保守喔。”她認真地警告。應該不會再被他挑到錯處了吧?


    彥豪眼中閃過一抹奇詭的光芒,有那麽一瞬間,他還真想重溫pub中的那一幕,但考慮到她火辣辣的巴掌,還是算了。


    “為什麽你總是不給我好臉色看,卻對每個人笑得那麽甜?”他喃喃抱怨。


    “我有嗎?”伊人詫異地眨著睫毛。“這話不公平,每次都是你先擺臉色給我瞧的。你應該知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道理,自己不反省就算了,還敢怪我?”


    “這麽說是我不對?!”彥豪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的確如此,不是嗎?”伊人斜睨著他。


    “好吧。”彥豪像是認命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別再計較了。停戰好不好?”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啊。”伊人老實地承認,“我是和平主義者。”


    “太好了,這麽說我們達成共識了?”他偏著頭問她,沒待她迴答,便將她拉往廳側的法式長窗方向。


    “喂,你要帶我去哪裏?”她有些心怯地問。


    “怕了嗎?”他嘲弄地挑釁。“放心,我不會吃了你,隻想跟你說些私密的話。”


    “嘿,我們不可能有私密的話好說吧?”伊人推托道。開玩笑,她可是牢記著傅彥豪先前的狠話!萬一他把她拖到外頭毒打一頓,那她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你以為我想對你幹嘛?”鷹眸邪惡的眯緊。


    伊人困難地吞咽下口水,幹澀地笑這:“拜托,這樣跟你到外頭,我就已經名聲不保了,還需要你對我幹嘛嗎?”


    彥豪惱怒地蹙緊眉,伊人見狀趕緊示弱,“算了,我跟你去。”


    從法式長窗走出去,兩人來到和西廂相連的長廊。所有的人聲喧嘩、音樂聲都被隔在長窗內。


    陽明山上的涼爽空氣中,彌漫著屬於仲夏夜晚的醉人香氣。彥豪靠近伊人,在她顯得有些迷惘的脆弱眼光下,心跳急速起來,再加上她獨有的體香——他深吸了一口,很快判斷出那並不屬於任何名貴香水的味道,比較像是嬰兒的乳香,混雜著帶有中藥味的痱子粉味道。


    “你身上擦什麽?”他彎著身在她頸間嗅來嗅去,慌得伊人左閃右避。


    “我沒擦香水。”


    “明明有味道的。”他攫住她,將她嬌小的身軀圈在一雙鐵臂和身體間。


    伊人實在受不了他在頸間噴出的灼熱氣息搔癢著,拚命想從腦子裏擠出答案。“象牙皂應該沒味道,可能是痱子粉吧。”


    “我果然沒料錯。”彥豪抬起頭,兩眼灼灼地審視她,看得她腳趾蜷曲。


    “嘿,你該不會是為了我身上的痱子粉味,而將我拉出來審問個明白吧?”伊人故做輕快地問。


    “當然不是。”彥豪露齒一笑,伸出手指輕柔地摩掌她的嫩頰,發現她除了口紅外,脂粉未施。從走廊屋頂投射下來的昏黃燈光,像一層柔柔的月光籠罩住那張精致的小臉,襯得那雙盈盈流轉的嬌眸更加動人。他不由得屏住氣息,握住她尖瘦的下巴,情不自禁地讚歎道:“你好美。”隨即緩緩地低下頭。


    伊人怔在當場。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彥豪迷人的笑容令她暈眩不已。那對正專注地凝視著她的眼眸裏,閃動著中人欲醉的火熱光芒,加上那兩片豐潤飽滿的嘴唇流露出來的性感氣息,交熾成一道密實的情網朝她撒下來。


    她感到全身無力,無法動彈。


    她可以應付他的蠻橫不講理,可以不理會他不可一世的高傲,獨獨對他這般的溫柔無法抵抗。


    彥豪的吻輕輕落在她的唇角,嗬憐著她嬌嫩的肌膚,哄誘她為他開啟芳唇。


    她情不自禁地顫抖著,像朵初初綻放的蓓蕾般緩緩開啟花心。這次,他不再那麽急色,以十足的耐心輕憐蜜愛著她,向她保證他的真心。他的舌寵溺地探觸著她,耐心引導她熟悉這樣的親密接觸。兩人的唿吸漸漸融合在一起。


    彥豪的一隻手在她背脊上下滑動,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臀緊抵著他。伊人感覺到一股迫切的渴望自下體傳來,少女的矜持令她直覺地想逃,但彥豪是那麽溫柔,輕吻不斷落在她臉上,讓她覺得自己被人珍視。


    這感覺教她迷惘嗬,她困惑地屈服在他技巧高超的接吻和愛撫中。


    彥豪喃喃訴說著情話:“伊人,我的伊人,我想得你好苦……”


    他低柔的像提琴般好聽的聲音教她迷醉,欲望像一圈密實的漩渦般卷住兩人,伊人隻覺得自己在旋轉,旋轉……


    彥豪的手探入她裙內,隔著絲襪撫摸她彈性極佳的大腿。伊人全身痙攣,忍不住逸出呻吟,那嬌柔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跟我到樓上……”彥豪喘著氣道,胯下的腫脹已教他難以忍耐。“我會教你成為女人的快樂。伊人,我的伊人,我需要你……”


    伊人全身一震,察覺到她竟愚蠢的讓自己陷人情欲的萬丈深淵。明明曉得傅彥豪是個情場老手,她竟然讓他這樣對自己。天啊,她好丟臉。


    她挫折地低吼一聲,開始在他懷裏掙紮。“放開我……”她握緊小手捶打他。被熱情衝昏頭的彥豪哪肯在這時候聽她的,極力想用自己的挑情手段讓她屈服。


    伊人沒法子,手又被他控製住,氣極之下,朝他的下巴狠命地一咬。


    彥豪痛叫出聲,很快放開她,捂著自己的下顎。


    “對不起。”伊人尷尬地道歉,沒勇氣審視自己造成的傷害,轉過身往那扇法式長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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