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掃了一眼四外,沒看見一個侍衛,她扶著腰,托著肚子,急急往屋裏退,珞珞急忙去扶,曲小白忽然捂著肚子,一聲尖叫,“相公,我,我好像要……疼……”

    珞珞慌得臉都白了,“夫人,您怎麽了?啊,血!夫人您這是要生了嗎?夫人,怎麽辦?”

    珞珞慌得六神無主,眼看著曲小白腿上的血把衣裙都染紅了,她倒比曲小白先腿軟了,雙腿踉蹌著差點跌倒,曲小白也雙腿一軟,跟著就要倒地,但在倒地之前,她顫著聲吩咐珞珞:“快,騎快馬去請楊公子,快!”

    珞珞哭著喊著:“夫人,我走了您怎麽辦呀?”

    “我還能撐一會兒,你快去!不然,我和孩子就都死定了!”曲小白推了珞珞一把。

    珞珞被她推倒在地,又慌得爬起來,撲到她身邊,“夫人,我先扶您去屋裏。”

    珞珞奮力扶著曲小白,幸好曲小白的身形瘦弱,珞珞用盡全身力氣,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夫人,還能走嗎?我扶您進屋。”

    阿五那邊看見這邊的變故,顧不得許多,使出了他本身的功夫。

    旁人或許從一招半式裏看不出他功夫的出處,但嚴九琮一眼就看出來,他這武功,源出楊淩!

    果然,懷孕的女子是曲小白!那這個偽裝成曲小白丈夫的人是……反正是楊淩的近身之人就是了!

    阿五抓住呂渾的一個空門,使出一招猴子撈月,製住了呂渾的一隻手臂,把他往嚴九琮身上一甩,抽身而去,趕緊抱了曲小白往屋裏衝去。

    把曲小白放到床.上,阿五趕緊吩咐珞珞:“照顧夫人,我去找人!”

    阿五衝出門去,終於有一名暗衛露出頭來,擋住了阿五的路,“柳公子,對不起,你不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阿五打斷:“我夫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最好能確定我柳家一脈不會把這賬算到你主子頭上!”

    暗衛頗是機靈,立即道:“柳公子息怒,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陪您一起去。”

    阿五隻想快點去把楊淩找迴來,能出去就行,現在就算是有一支軍隊跟著他,隻要不攔著他的路,他也不會去在意。

    他在郡衙外的拴馬樁上搶了一匹馬,翻身上馬,朝濟世堂疾馳而去,有兩名暗衛跟上了他。

    郡衙後院,癲狂的呂渾和重傷未愈的嚴九琮打的十分激烈,一個是見著與楊淩有關的就想殺,一個則拚命要搏一條生路,兩人一時殺成了個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院中血腥氣極重,兩個人都掛了彩,滿地都是飛濺的血花。

    屋裏,曲小白躺在床.上,珞珞急得不知該幹什麽,畢竟,於接生這一樁事上,她就是個零。

    “夫人,我要怎麽做?我是不是得去燒熱水?對了,得找穩婆吧?我這就出去找……哎呀,我到底該先做什麽?夫人,您是不是很疼?可怎麽辦?”

    曲小白唇色泛白,但精神還算好,“傻瓜丫頭,我沒事。找紗布過來給我包一下。”

    “包?包什麽?”

    珞珞懵了。

    曲小白撩起了裙裾,露出月白的中褲,隻見褲子上染滿了鮮血,但……珞珞看見,她大腿上刺了一條口子,口子不算深,血卻流的不少。

    珞珞更懵了:“這……這是怎麽迴事?您什麽時候受的傷?”

    曲小白搖搖頭,“我自己割傷的。”

    “什麽?”曲小白話還沒說完,珞珞就跳了起來,“您,您這是幹嘛呀?”

    曲小白深吸了一口氣,“蠢丫頭,我在流血,你還不趕緊給我包上再說話?”

    珞珞這才醒過神來,趕緊手忙腳亂地找紗布和藥。

    她們帶來的東西裏自是不缺這兩樣,珞珞很快找到,趕緊給曲小白包紮傷口。

    曲小白疼得腿直抽抽,卻沒有忘了開玩笑,“真特麽的疼,早知道這麽疼,我就不下這麽狠的手了。”

    珞珞心疼得直抽泣:“您這是為什麽呀?”

    曲小白輕哼了一聲,“有人唆使呂渾殺我,現在我沒能力自保,隻能用這樣的小傷逼暗衛現身,去把楊淩找迴來。”

    “夫人,您就不能刺我嗎?您往自己身上刺,這不是要我們大家的命嗎?”

    曲小白勉強笑了一聲:“刺你有用嗎?”

    珞珞被懟得無話可說了,皺了好久的眉,終於想出一句:“就算刺我不頂用,夫人也不能刺自己啊!”

    曲小白眸色微微透出凜冽之意,語氣也變得森冷:“比起丟命,這點小傷算什麽。”

    “一會兒爺迴來,看他不心疼死。”珞珞嘟囔了一句。

    阿五到的時候,楊爺楊淩正在給一個重症病人施針,阿五的出現讓他心裏咯噔一下,但麵上拿捏得一派鎮定。

    阿五跌跌撞撞衝進藥堂,全無了貴公子的氣派,一進屋,就跪倒在地,“公主,楊公子,求你們救我夫人!”

    呂筱筱本來站在後堂門口,離得他最近,詫異道:“怎麽迴事?柳公子,你慢慢說。”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今天一名男子突然闖入我們房中,提劍就要殺人,我,我就跟他打了起來,後來,我就看見我夫人腿上都是血,我,公主,求您救她!”阿五深怕楊淩會誤會而控製不住自己,畢竟,他若是在這裏就亂了陣腳,迴去救也沒有用了,所以,他又補了一句:“我夫人恐是快要生了,公主,楊公子,求你們幫幫她。”

    “有人闖入你們房間殺人?怎麽可能呢?郡衙有重兵看守,外人不可能進的去的呀。”

    呂筱筱的關注點讓阿五想要吐血。果然,對於她來說,姓柳的身份隻是她要利用的籌碼罷了。

    楊淩緩步走上來,神色淡淡地道:“應該是受了驚嚇導致快要生了。依她的體質,怕是有生命危險,先迴去看看吧。”

    這番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出口的。

    阿五話出口的那一刻,他腦子哄一聲就炸了,身體下意識地就要往外衝,腳底下卻如紮了根似的,紋絲不動。

    或許是克製已經成為他骨子裏的東西,不必經過大腦,也不必經過身體,在事出的時候克製先於大腦對身體作出了指示。

    反正那一刻,他腦子裏嗡央嗡央的,似沸粥,又似捅了馬蜂窩,身體卻穩如磐石,話也說得淡然從容。

    呂筱筱心頭疑惑重重,但也曉得這種時候不是答疑解惑的時候,“好。”她答得挺幹脆,還不忘安慰一下阿五:“柳公子,咱們這就趕迴去看看。”

    往外走的時候,呂筱筱的目光掃到了錦官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疑心病太重,她覺得錦官的神色似乎不大正常。

    但她著急迴去,沒有多問。

    出了藥鋪,上馬的時候,楊淩道:“雲不閑在附近的藥鋪給人看病,你趕緊派人找找,讓他過來幫我。我沒有經驗,怕是應付不來。”

    “哪個藥鋪?”

    “我不知道。你讓人挨家去問問?”

    楊淩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又似乎不是,語氣模棱兩可,還帶著點淡淡的嘲諷意味。

    呂筱筱趕緊差人去找雲不閑了。

    其實那一刻呂筱筱還是起了疑心的。隻是,在看見楊淩的神色的時候,又覺得自己不該有疑心。

    如果是曲小白,他怎麽可能穩如磐石?

    隊伍如何浩浩蕩蕩地來,又如何浩浩蕩蕩地趕迴去了。

    楊淩插翅的心都有,奈何被裹挾在隊伍裏,快不得。

    阿五已經先一步趕迴去了,他本想迴去告訴曲小白,主上就要迴來了,堅持住,到郡衙的時候,先看見的是一院子的狼藉,呂渾的屍首橫在地上,全身多處刀傷,卻沒有看見嚴九琮的身影。

    阿五心頭一凜,飛一般奔向曲小白的屋子。

    進門就看見嚴九琮躺在屏風前的地上,身下已經是一片血泊。

    阿五顫著聲輕喚:“夫人?”

    珞珞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阿五繞著嚴九琮,不時還看一眼他的死狀,隻覺他死得有些詭異,卻又說不好是哪裏詭異,走進裏間,見曲小白安然地躺在床.上,似乎沒什麽大礙,忙問:“夫人怎麽樣了?”

    珞珞道:“這會兒好些了。”

    珞珞的聲音裏,還有些劫後餘生心有餘悸的輕顫,身體也還在抖著。

    “外麵怎麽迴事?嚴九琮他……”

    “死了。”珞珞冷了臉。

    阿五沒想要多問。小主母本來就是想要讓嚴九琮消失的,他的死並不意外。

    曲小白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是我們殺死的,他是被呂渾殺死的。”

    她其實沒必要解釋,但還是解釋了一句。

    珞珞氣憤地道:“我倒寧願是我殺死的。這個人太無恥了!”

    想起片刻前的那一幕,珞珞猶覺得心頭恨意難消。

    卻說嚴九琮和呂渾一番大戰,呂渾最終不敵,被嚴九琮奪了劍,一劍封喉,但嚴九琮身上也已經是大大小小的血窟窿,跌倒在曲小白的房門口。

    曲小白讓珞珞唿救,但是沒有一個人前來。

    無奈之下,珞珞隻能親自去查看嚴九琮的傷勢。當時嚴九琮傷得很重,全身劍傷十餘處,已經奄奄一息,珞珞費了好一番力氣把他拖進房中,想給他上點藥,卻不想嚴九琮忽然一個暴起,用匕首挾持住了她,逼問她,裏麵躺著的是不是曲小白。

    珞珞恐曲小白身份泄露會引來殺身之禍,自然是極力否認,不想嚴九琮根本就不聽她的言辭,以珞珞的生死相要挾,強迫曲小白趕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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